第2章 (2)

緣分。

飯菜上齊後,大人們圍坐在一桌,給孩子們單獨留了個小桌。

別看家長們吃的熱火朝天,有說有笑,孩子們也毫不遜色。

白恺辰不斷地向何詩璐的碗裏夾菜,不管她能不能夠得到,但凡是看到她碗裏空了,他立刻補上。

一旁只顧着自己吃的周繼洋,像剛從非洲回來一樣,拼命地低頭專心扒飯。他的爺爺是從前炊事班的班長,自是給這個寶貝獨孫喂養的白白胖胖。

能吃就是好事。若是周繼洋十幾年後能回到現在,看看曾經的自己,真不知他該對自己說些什麽。

或許是羨慕,或許是冷酷。

井軒和姜宇卓從來都是飯桌上吃的最斯文的兩個人。

小小的年紀,就學會了如何掌控全局的節奏。

不要只是以為他們慢,在其他人吃完後,速度很慢的他們依舊不會覺得沒吃飽,而是吃的剛好。

會察言觀色的井軒,不時地也給何詩璐夾菜,會照顧她一個小女孩吃飯慢的感受。

相比之下,姜宇卓可就沒那麽好脾氣了。

見大人們都吃的差不多盡興了,他會故意提醒她:“快點吃,不要讓大家都等你一個人。”

傻傻分不清的周繼洋,每次都中招,以為姜宇卓在喝令他,為此吃的着急而經常噎着。

相聚短暫的悲喜交加的時光,一點點拼湊起巨大的回憶牆。上面貼滿了,每個人生動的表情臉,背後是許多無數串聯的故事。

有他,也有她。

在白恺辰忙着備戰升初中的考試時,突然沒了“帶頭大哥”的幾個小孩,像是脫了缰繩的野馬,沒頭腦地瞎鬧。

早就看不慣他們平日裏受到大人們格外青睐的一個男孩,張碩,趁着白恺辰無暇□□的時候,總是召集幾個大院中的其他夥伴,去找他們的麻煩。

好在,姜宇卓和井軒都得到了老一輩的言傳身教,學了些基礎功夫。打起架來,毫不吃虧。

然而,周繼洋可就是個拖油瓶。平日裏好吃懶做的他,就不愛學這些三腳貓的功夫。到了關鍵時刻,還是得仰仗姜宇卓和井軒的幫忙。

那天,何詩璐被媽媽派出去找姜宇卓他們幾個小男孩,來家裏吃飯。

按照平時常走的路,她剛轉過兩個彎兒,就看到張碩和幾個大人們常說的調皮的孩子,給姜宇卓三人團團圍住,雙方似乎在争辯什麽。

在張碩湊到姜宇卓耳邊,不知耳語什麽後,他們便開始動手。

何詩璐之前總是被保護的很好,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場面,這種原本存在白恺辰口中描述的畫面,真真切切地發生在她的眼前,她當場發蒙。

被吓得愣在原地幾秒後,反應過來的她,沒來得及思考,直接沖到他們當中,大喊:“別打了!”

所有的孩子被突如其來的叫喊聲打斷,停住手。

當看到是個小丫頭後,不予理會,又開始繼續瘋狂地撕扯。

何詩璐生氣地直跺腳,她看到周繼洋明顯處于劣勢,被一個男孩揪住頭發,另一個則是一拳拳地打在他的身上。

她急忙跑過去用力地朝着一個男孩的胳膊上咬下去。被咬的生疼的小男孩下意識揮開手臂,把她甩到了地上。

坐了個大屁墩兒的她,疼的龇牙咧嘴,委屈地嚎啕大哭。

這一群虎頭虎腦的小子們,聽到她的哭聲,立刻再次停手,全部看向嚎啕大哭的她。

反應過來後,井軒率先沖過人群,迅速地上前拉起她,拍了拍她身上的塵土,轉過頭沖着張碩他們喊道:“這是何首長的孫女,你們眼睛瞎了嗎,敢欺負她?說,是誰幹的!”

那個被咬的男孩前一秒還覺得胳膊疼的要命,此刻吓傻了,不敢出聲。

張碩也懵了,他沒想給何詩璐也卷進來,以為不理會,她會自己走的。

頓時沒了主意的他,趁着小夥伴們都呆住的空隙,拔腿就跑,跑的飛快,像是身後有狼在追他一樣,頭也不回。

那些追随他來的男孩們見狀也都四下跑開,誰都害怕擔這個責任。

何首長可是軍區裏出了名的“黑臉”。莫說是孩子們了,就連大人們對他都是畢恭畢敬的,誰都不敢在他面前犯錯。

挑事兒的男孩兒們離開後,周繼洋也走到何詩璐的身邊,不停地安慰她。

只有姜宇卓,從始至終都是拉着臉在後面拍打身上的灰,又整理下衣服。

等到不耐煩了,他徑直地走開,路過何詩璐身旁時,丢下一句:“多大點事,至于哭成這樣。真沒用!”

說完後,大步流星地往家走。

他的一句牢騷話,使得那種叫做委屈的情緒随即被放大,令何詩璐哭的更厲害。

井軒和周繼洋恨不得要撞樹,他們真是快被姜宇卓氣死。

不肯幫忙說點好聽的哄哄也就算了,還火上澆油!

正當他們兩個手足無措時,就看到姜宇卓又灰溜溜地走回來,還帶着滿臉的不屑。

當然,是因為他身後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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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掌心的溫度剛好熨帖我的,舒服,自然。無論多少年過去,我依然記得那恰如其分的剛好。”

By何詩璐

作者有話要說:

☆、若相遇只如初見時2

可依靠的人那麽多,值得信賴的卻很少。

半小時前放了學的白恺辰,被叫到何家吃飯,聽說何詩璐出去找人還沒有回來,不免有些擔心,跟家裏說了一聲,就出來找他們。

才走到路口,看到灰頭土臉的姜宇卓,他知道定是打架了,細問之下才知道何詩璐也被傷到了。

他不由分說地扯過姜宇卓,讓他帶着去剛剛打架的地方。

看到那個小可憐兒還在抽泣,白恺辰十分心疼,走到她的身邊,雙手拭去她的淚水:“沒事的,別怕,哥哥在呢!”

放佛它就像個魔咒,何詩璐一輩子幸福的咒語:別怕,哥哥在呢!

任何時候,任何地方,但凡能從白恺辰的口中飄出這句話,何詩璐的心就會很安定。

好似一切繁雜喧嚣都在遠離她。

終于安撫好小丫頭的情緒,白恺辰側過身來,十三歲的他出奇的冷靜。那雙如鷹般犀利的眸子,在另外三個少年臉上來回地游走,最後定格在弟弟姜宇卓的身上。

“今天的事情,我不知道能替你們隐瞞多少,但是回去後,先不要聲張。誰都不許提起妹妹受傷的事情!”

表面上是說給他們三個少年聽,實際上,更是在提醒姜宇卓,讓他不要亂說話。

他明白,自己的弟弟一直性格陰沉不定,像個随時會爆炸的定時炸彈。身為哥哥,他不僅要保護妹妹,還要護着弟弟們周全。

都是手足之情,任意一個不可分割。

白恺辰的言語之間的威懾力吓到了井軒和周繼洋,兩個小男孩忙不疊地點頭應承。

只有姜宇卓,硬生生地咧下嘴角,表情鬼魅的像個幽靈。

幾個少年灰頭土臉的回到何家時候,看到整個何家院子裏燈火通明。白恺辰下意識覺得,一場家法在所難免了。

進屋後,整個客廳裏站滿了各家的家長。

平日裏恨不能說話都用喊的方式的大廳,此刻被莫名的情緒圍困着,感覺僅剩狹小的空間,令人呼吸都困難。

大人們全都是陰着臉,看着晚歸狼狽不堪的他們。

周繼洋的頭發已經亂成一團,此刻若是在室外,估計會有路癡的鳥兒誤認為那是它們的家。

井軒的鞋帶上也沾滿了灰塵,衣服上的幾顆扣子早已不見蹤跡。

不過看起來比較像個沒事兒人的姜宇卓,狀況還能好些,許是是趁着何詩璐哭的那會,已經将儀表整理個大概的原因。

一群人就這樣僵持着,大眼瞪小眼。不多時,率先開口打破僵局的是白梅。

“說吧,誰先動的手!”她眼睛掃視一圈後,落在神似游離的小兒子身上。

按照事先定好的劇本,幾個小的誰都沒有松口。

白恺辰遲疑了下,接過話:“媽。今天的事……”

還沒等他的尾音落下,就被白梅打斷:“我沒有問你!你們三個說,誰先動的手?”

她看着三個小男孩提高了音調,頗為嚴厲地問道。

何詩璐知道,此刻若是自己不為他們說些話,那幾個哥哥定是要受罰的。而大人們最寵愛她了,只要是她向往常一樣撒個嬌,就會沒事。

默不做聲的謝菲,像是已經洞察了女兒的心思,她也是了解白梅的脾氣,今天的事情肯定是要追究到底。

她搶在女兒開口之前走過去,拉到自己懷裏:“璐璐,媽媽帶你先去洗洗。”

何詩璐剛要開口反駁,只見謝菲搖了搖頭,示意她乖乖的,不要再說了。

被媽媽強行帶走的她,無奈地一直回頭看向幾個哥哥。他們都低着頭,她看不清他們的表情。

不知他們是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還是在那默數着受懲罰的倒計時。

直至快從樓梯那兒消失時,才聽到姜宇卓倔強的聲音“是我!”

在他自己認為,像是唠家常一般的音色,放置于如此緊張的環境中卻是尤為的尖銳。

白梅此時的臉色也極為難看。

她一向都是好強的女人,目前為止,最令她遺憾的就是沒能生個女兒。

外人看來,承載着滿滿期待之心的她,迎來的第二個孩子還是個男孩兒,這讓她的心備受挫折,甚至于産後抑郁。

那段時間,姜宇卓除了被喂奶水之外,基本不得白梅的正眼相待。

後來,何詩璐的出生讓她又重新燃起對生活的希望。她喜歡看着小璐的一颦一笑,對這個小女孩兒寵愛有加,比對自己的兩個兒子要愛的更多。

眼下姜宇卓又是這般的不争氣,趁着哥哥不得空,帶着周繼洋和井軒惹是生非,讓她丢盡了顏面。

在場的人都屏住呼吸,空氣放佛在這一刻凝結,溫度瞬間降低到極點。

在軍區大院中,若首屈一指的是何常贏令人心生畏懼的脾氣,那麽第二個當屬白梅冷若冰霜的氣場。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她并沒有當場發飙,只是冷冷地甩了句:“何首長,您看着辦吧!”接着頭也不回地離開。

她的表情從憤怒到心灰意冷,全部落入姜宇卓的眼底。這個十月懷胎,又忍痛生下他的女人,忽然在他的瞳孔中變得陌生。

不等他湧現出更複雜的情緒,姜盛剛怕妻子氣不順,會憋壞身子便緊随其後。他向何常贏打了聲招呼示意先離開,臨走前又拍拍兩個兒子的稚嫩肩膀,千言萬語都融會成溫度,通過手掌心傳遞給他們。

兩人離開後,周子強也表明了離場,任憑何常贏處置,又說老爺子周立名還在家裏等着消息。他也匆忙地攜帶妻子劉楊離開。

随後,井毅也嘆息,井軒的父母都不在身邊,他當爺爺的平日裏對他的教育太少,這回也索性放手不管了。

“何首長,您就看着辦吧。不用手下留情,替我好好管教這臭小子!”雖是話裏強硬,還是心有不忍三步一回頭地看着小孫子。

衆人都散去後,何淩正也不好留下,借故說要看看女兒去,轉身離開。他知道何常贏的管教手段,他怕是對孩子們也無能為力。更何況也不忍心看着小小的他們,受嚴厲的苛責。

坐在大廳中央的何常贏,沒有像平日裏對待犯錯的他們一樣,用皮帶抽,罰站或是背文章。他僅是隔開了幾個孩子,單獨問話。

長達兩個小時的隔離談話後,意外地還他們自由,沒有任何的懲罰。還讓四個少年在家裏吃飽了,又派何淩正挨個送回各自的家。

那天的談話內容,他們都沒有向大人們提起,而何常贏也交代過,不得盤問。

之後的之後,便是不了了之。

不過,充滿好奇心的少年們,湊到一起時候,還是會互相通氣。

“何首長跟你說了些什麽?”周繼洋用下巴示意井軒。

“沒什麽特別的,還是老規矩,說以保護何小小姐為首任。”

周繼洋有些失望,“好沒意思,每次都講這些,耳朵都要生出疖子啦!”發現姜宇卓只是擡頭看着天空,用胳膊推了他一下:“你呢?老爺子怎麽教育你的?”

還不忘小聲地嘀咕下:“感覺他跟你說的時間最長了。”

姜宇卓什麽都沒說,只是對着一望無際的長空點點頭。

另外兩個小夥伴開始被他吊足了胃口,又轉念一想,估計和他們的一樣,也沒繼續追問。

目不轉睛對着藍天發呆的姜宇卓,耳邊回蕩着何常贏語重心長地對他說:“小卓,不要記恨你媽媽,她生你也不容易。畢竟你是她的親骨肉,現在你還小,很多事情看得不夠透徹,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

說他不懂,他又怎會不明白。他之所以會将所有的錯攬到自己的身上,就是因為在看到所有人都聚到何家,預感到他們已經知道了真相。

不計後果的承擔總歸要好過在知情人的面前撒謊,那樣會令他的媽媽更加厭惡他。

于他,情願,不要長大;情願,像周繼洋一樣,永遠地沒頭腦下去。

的确,被謝菲帶回房間的何詩璐,從媽媽的口中得知張碩跑來“自首”的真相。

那個少年,也不過是怕事情被揭露出來,率先添油加醋地“投案”了而已。

好在這只是個小小的插曲,孩子們并沒有為此而影響嬉戲的心情,每日還是會混在一起。

張碩和他的那個小團夥,也還是會不時的來騷擾他們。當然雙方沒有像那天那樣互相撕扯了。

姜宇卓依舊整日擺着一副臭臉,還是會在看不慣的地方,對何詩璐冷眉直指。

他們兩個的性格不合,已經成為小夥伴們習以為常的事情,沒有誰會因為另一個人的不悅而影響集體。

日子如流水般平淡地溜走,每個人每天都在上演自己的故事。

或喜或悲,雲卷雲舒。

對于何詩璐來說,之前和姜宇卓的小吵小鬧還算過得平靜的話,那麽這點小幸福也只能如此。

因為很快,就在那個她7歲的夏天,發生了足夠影響她一生的兩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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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于天真爛漫的年紀的我,從不害怕。因為每一次的回望,都能看到你對着我笑。你會拉着我的手,說‘不怕,哥哥在’。可萬萬沒想到,你會是第一個走出我視線的人。那距離,不似身受煉獄火海那般煎熬的長,卻讓我在往後的日子裏總是享受孤獨。我失去被愛的感覺,沒有勇氣觸碰屬于我的近在眼前的幸福。最終,讓它變成了遙不可及的夢。”

By何詩璐

作者有話要說:

☆、若相遇只如初見時3

經意,或不經意,于無心意的人來說,毫無意義。

按照慣例,不多時,衆人們都聚到了何家,開始了一天之中最為幸福的時光。

往來的大人們都誇蘇顏長得漂亮,五官小巧精致。

蘇顏也很有禮貌地站在一旁,不停地對向她介紹的人禮貌地回應。

開飯後,謝菲在何詩璐的桌旁又增添了一副碗筷,她溫柔地對蘇顏說:“就在姐姐旁邊吧,需要添飯就讓哥哥們去盛,不用不好意思。”

她又看着幾個男孩子,叮囑道:“照顧好小妹妹。”

謝菲安排妥當後,轉身離開,回到成人們的圈子裏。

她剛走,這邊的小桌上就炸開了鍋似得熱鬧。

周繼洋不再像往常一樣只顧着吃,而是先裝着規規矩矩地向蘇顏自我介紹:“我叫周繼洋,我爺爺是炊事班的班長。跟着我混,不用愁吃!”

坐在她對面的蘇顏,原本還在矜持,卻被胖嘟嘟的他的話逗的呵呵笑個不停。

接着井軒也眯着眼睛,嘴角微翹地介紹自己:“我叫井軒,就住在隔壁院子裏。以後有什麽事就開口,哥哥們一定能幫你。”

聽了他擲地有聲的話,蘇顏臉上微微紅了,害羞地點頭。

真是個漂亮的男孩子!

她對井軒的第一印象。

最後該是輪到姜宇卓了,蘇顏自然将目光移向他,但是發現那個男孩子并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場面頓時僵住,井軒不明就裏,用腳踢了他一下。

感到周身異樣後,姜宇卓擡起頭,看着小夥伴們齊刷刷投射過來的熱切地小眼神,他只丢了三個字:“姜宇卓。”

蘇顏的表情立刻由剛剛的羞澀轉變為尴尬。

對于他冷淡的态度司空見慣了的其他小少年,并沒有任何不适,周繼洋吵嚷着吃飯,大家頓時又開始熟絡起來。

沒有了白恺辰的晚飯,何詩璐還有些不适,總覺得是少了點什麽。

對面的周繼洋叽叽喳喳地講着白天發生的事,特指姜宇卓跟何詩璐搶毛蟲的主權。繪聲繪色地形容何詩璐當時面紅耳赤的樣子,還有姜宇卓那副冰冷的裝酷的神态。

蘇顏除了不時地打量幾眼姜宇卓,剩餘的時間都是在笑,飯也吃得很少。

這時,何詩璐想要夾那道離自己距離最遠的番茄炒蛋的菜,卻一筷子沒夾住,掉到了桌子上。

她搖搖頭,咬緊牙關,再次伸出手,又掉了。

再試,還是掉。

以前,都是坐在她身邊的白恺辰給她布菜,所以她一直可以很安心地吃飯。

現在,都沒了。沒有了體貼的哥哥,她才知道,自己原來并不會夾菜。

只是像周繼洋扒飯一樣,碗裏有什麽就吃什麽。

終于看不下去的姜宇卓,打破桌上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和諧氛圍,生冷地說了句:“夾個菜也能掉的滿桌都是,真是浪費糧食。”

被打斷的周繼洋,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麽,索性不出聲,只顧低頭吃飯。

蘇顏也是看看這個,在偷瞄那個,作為目前剛來的外人,并不熟悉夥伴性格的她也不好說什麽。

姜宇卓像是在□□何詩璐一樣,用筷子慢慢地夾起菜。

坐在他旁邊的井軒,眼見何詩璐的眼圈都紅了,怕被大人們知道,趕忙給她撥去半盤子的番茄炒蛋。

見狀,姜宇卓只是滿眼的不屑,将夾到的菜塞到自己嘴裏。

整頓飯下來,何詩璐覺得心裏堵得慌,那口咽不下去的氣,一直懸浮在胸口,脹的她好難受。

蘇顏靜觀發生的一切,她全部都記在心裏。

小小年紀,就要離開最親的爸爸媽媽,來到完全陌生的環境。她必須要學會察言觀色,投其所好,讓大家都喜歡她。

這一次,她不要在失去能依靠的人,如果連這裏都無法呆下去,她怕自己會像個流浪的乞丐,被遺棄在街上。

晚飯後,謝菲忙前忙後地送走了各家人,又收拾好了餐廳。回過身,來到客廳,看到女兒和外甥女正端坐着陪爺爺看電視。

她擦了擦手,走到兩個小女孩面前:“時間不早了,我帶你們去洗洗,然後睡覺覺。”

謝菲是個溫柔娴淑的女子,和白梅的尖酸刻薄比起來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何詩璐和蘇顏相繼起身,謝菲一手拉一個,就好像天平兩端的秤盤。

自幼在家獨處慣了的何詩璐,冷不丁的多了一個人和她一起洗澡,她還有些不自在。

“媽媽,妹妹是要和我一起洗嗎?”她瞪大眼睛問道。

謝菲一邊幫蘇顏脫衣服,一邊回答:“是呀,以後你都要和妹妹一起洗了。媽媽還有很多家務要做,不能分別照顧你們兩個,所以從現在開始,小璐也要幫媽媽分擔了。”

她的話很輕又很細膩,慢慢地滲入到何詩璐的腦海中。

何詩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成長,大概就是從這時開始的。

一個人對某件事的意義從模糊懵懂,到朝着目标努力去做,這個不斷進取的過程就是成長。當懂得了人情世故,學會了權衡利弊,最終才會走向成熟。

不屬于七歲的勇敢和擔當,早已超出負荷。

樓上的原本專屬于何詩璐的房間,已經多出來一張床。

謝菲怕女兒不習慣和別人同床,也不想兩個孩子睡夢中“打仗”,下午的時候,早早就安排好了。

起初,何詩璐還真是有些不适應,盡管是各自睡各自的。但轉念一想,自己已經下定決心要學做一個乖孩子,那麽就要學會分享,就像小辰哥哥對她一樣。

稍皺起的眉頭,随即舒展開。

“來,你們一人一張床,省的晚上睡覺打架。”謝菲很巧妙的解釋。

另一方面,她也準備着手開始重新裝修隔壁的儲藏室。這個小外甥女還要在這裏住很久,也該為她準備自己的房間。

幫着兩個小家夥鋪好了床後,謝菲又叮囑她們不許聊得太晚,之後離開了房間,随手将門也關上。

媽媽離開後,坐在床上的何詩璐微笑着剛要開口,卻被蘇顏居高臨下的冷眼相對吓到。

“看來你并不怎麽喜歡我,正好我也不喜歡你!”蘇顏完全不是前一秒鐘還楚楚動人,嬌羞的模樣,換了生硬的語氣:“來之前,我就知道你僅比我大三個月。這麽看來也不怎麽大,所以在人前人後我都不會叫你姐姐的!你永遠都別想聽到這兩個字!”

說完,蘇顏自顧自地跳到床上,鑽到被窩裏,沒給何詩璐回話的機會。

而她變臉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何詩璐還沒從驚愕中緩過來。

蘇顏的語氣,就好像自己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讓她無法原諒。

嘗試做個好姐姐的念頭,剛萌芽,就被冷言湮滅,腐爛,潰敗。

何詩璐對着她蜷縮在床上的身影喃喃道:“我沒有不喜歡你……”

愛與恨的界限,根本就沒有那麽明顯。

愛上一個人是一個對的眼神,恨一個人也只是一個錯的眼神。

第二天,太陽依舊照常爬起,被陽光普照的世間萬物也按着自己的生物鐘蘇醒。

蘇顏沒有心情不暢,她起的很早,穿衣,梳洗,動作幹淨利落,而來來回回間,她一眼都沒有看何詩璐。

對于昨晚莫名其妙的對話,何詩璐倒是失眠了整夜。

她翻來覆去也想不明白,自己什麽地方做的不夠好,能讓妹妹說出那種話。

磨蹭了好半天,她才決定起床。目光掃視了整個房間,最後落在蘇顏鋪好整齊的床上。

房間內沒有看到蘇顏的影子,應該是下樓了。

她頂着昏漲的腦袋,邊慢吞吞地下樓,邊想着怎麽能換來妹妹的好感。

樓下,謝菲正在和趙一婷做早飯。

從廚房端飯出來的趙一婷,看到只穿着睡衣的孫女下來,笑了笑:“你昨晚肯定是和蘇家丫頭聊得太晚了,還這麽困,快再上去睡會兒,奶奶給你留早飯。”

何詩璐笑笑搖頭,想要張口說話,卻發現沒有力氣。

她看到何常贏在看報紙,拖着軟綿綿的步子蹭到沙發旁,索性一屁股坐在爺爺的旁邊,頭一歪,栽在他懷裏。

何常贏被睡眼朦胧的孫女突如其來的動作逗笑,沒有做聲。

何淩正看到後說:“爸,我抱她回樓上吧。”

“不用,就讓她在這眯一會兒,飯好了就叫醒她。”何常贏任由孫女睡在自己的懷裏,繼續看報。

到了吃飯的時間,謝菲喚回了一大早上就站在院子裏發呆的蘇顏。

其他人都在餐桌前圍坐好,蘇顏也是規規矩矩地坐下。

何常贏見大家都在等他吃飯,孫女還沒有睡夠的意思,只有抱着懷中熟睡的何詩璐回房間,精心地為她蓋好被子。

他對孫女的寵愛已經發揮到了極致,何詩璐就是他的心疼,而他樂得心疼他的心疼。

日上三竿後,姜宇卓三個男孩,照例來何家報到。

“嬸嬸,妹妹呢?”周繼洋在客廳裏沒有見到何詩璐的身影,問道。

謝菲彎下腰,用手輕輕掐了下周繼洋胖乎乎地小臉蛋:“在睡覺呢。”

得知何詩璐還在蒙頭睡大覺,他們只是偷偷笑了下,然後去何爺爺的書房念書。

一起的,還有蘇顏。

直到趙一婷實在無法忍受,一個小女孩子也跟着男生們念什麽兵法,她當着何常贏尴尬的面,将蘇顏領走。

還留了一句:“好好地小女孩家,也弄得跟男孩子似的,長大該嫁不出去了!”

在這個家裏面,只有兩個人可以無視何常贏的舉動。

一個是趙一婷,他們夫妻吵了一輩子,最嚴重的時候還動過刀子,所以趙一婷根本不怕他。

還有一個就是何詩璐,身為何首長的小孫女,她的性子到沒有那麽暴戾,至少小時候并沒有這方面的性格。她對何常贏也是十分的順從,尊重長輩,沒有養尊處優的壞毛病。

最為關鍵的是,何常贏從來沒讓她讀過什麽兵法。

趙一婷拉着蘇顏的小手,走到客廳後就放開:“乖孩子,想玩什麽,想吃什麽,就去吧。”

得到了解放的蘇顏,無聊之極,她想了想,決定先回到房間,去看看那個昨天晚上被她吓得不輕的何詩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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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馨的相遇畫面,安然的初見相識,我的莽撞,你的誤解,由此,我們相愛相恨。”

By何詩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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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相遇只如初見時4

愛多一分,恨便更近一步,不知如何是好,不如自生自滅。

一進房間,看見何詩璐還在睡覺,蘇顏胸腔處瞬時竄起一小簇火苗。

昨天床上那個熟睡的小女孩,還是可憐巴巴地想跟她套近乎,今天就完全不給她當回事了。

蘇顏上前用力地推了她幾下。

“這都幾點了!你要睡到什麽時候?晚上別在鬧騰起來,還想不想讓我睡了!”

蘇顏邊推她,邊大聲地說道。

沒有遭遇這等對待的何詩璐,睡夢中被外力推搡着,就好像失足跌落河裏一般,抓不到着落點。她猛然從夢中驚醒,伴随着一聲尖叫。

剛好從房間外路過的謝菲,聽到,連忙開門探頭進來。

“這是怎麽了?”她急匆匆地走進房間,來到女兒的床邊,還看了蘇顏一眼。

蘇顏沒料到她會驚吓成這樣,怕謝菲問出個原因,只有怯懦地站在一旁,随口胡說:“好…..好像是做惡夢了,也吓了我一跳……”

謝菲将女兒抱到懷裏,輕拍着她的後背,又偏過頭對蘇顏說:“顏顏,不怕!能幫小姨個忙嗎?下樓告訴奶奶說姐姐醒了,給姐姐準備點吃的?”

做的壞事沒有被揭穿,蘇顏趕緊認真地點點頭,答應下來:“那小姨留在這兒陪,我去找奶奶!”

說完後,用跑的下樓,來到趙一婷身邊,甜甜地說:“奶奶,她醒了,要吃飯了。”

果然,就像她前一晚說好的,絕對不會喊出姐姐兩個字。她也絕對是做到了。

半個小時後,謝菲拉着安撫好情緒的何詩璐的小手,兩人慢慢地下來。

這時,那三個毛頭小子也念完了書,正是一副好不容易輕松了的神态,看到何詩璐的瞬間又從剛剛朗讀的減弱聲音,到張牙舞爪地逗睡眼惺忪的她。

書房裏,何常贏的聲音卻不強不弱地飄過來:“看來你們還很有精力,要不然再讀一會?”

吓得調皮搗蛋的他們立馬站定,比軍姿還要标準。

謝菲被他們的變臉逗得大笑:“你們三個淘氣的小子,等妹妹吃完了,就和你們玩。”

很快,何詩璐在衆目睽睽之下,安然地吃完了所謂的“早飯”,在哥哥們的帶領下,和蘇顏一起出門玩。

悶熱的夏天對軍區的孩子們來說,唯一的好去處就是河邊。

五個小孩手拉手齊頭并進,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小河邊。

兩個小女孩都怕水,所以只有三個男孩子跳進冰涼的河水中,來沖散籠罩在他們身上的熱氣。

何詩璐脫掉涼鞋,試着将小腳丫踏進清涼的水中,一陣冰爽的感覺從腳底一直擴散到頭頂。她才明白,那些男孩子總是願意紮進這清淺的河水中,的确感覺很舒服。

她轉過身,尋找到蘇顏的身影,然後沖她大喊:“來這裏,很涼快!”

蘇顏沒有回答她,還在那裏一門心思地摘花。

何詩璐以為她沒聽到,就光着腳丫跑到她身邊:“妹妹,我們去玩水吧。”

“你可真煩,我昨天就說過,不喜歡你,還有你也不要喊我妹妹,我可沒承認你是我姐姐。”蘇顏一臉嫌惡的樣子,躲開何詩璐。

不死心的何詩璐還總是在找機會,想問問妹妹是自己哪裏做的不好,才讓她讨厭自己。

但是,蘇顏根本沒有給她任何可以提問的可能,每當小璐靠近,她就故意裝作采花,躲到一旁。

一來二去,何詩璐覺得自讨沒趣,也就随她去了。

偌大的河岸,鋪滿了青翠的草坪,和水流一樣,延伸到不知的遠方。

當然,這裏也不完全屬于他們這個小集體,每個軍區的人都有權利享用。

聽到張碩和小同伴們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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