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當天晚上,柳彥之躺在客棧那張小木床上,蓋着那散發着淡淡的異味的布被子,他身後那處依舊的隐隐刺痛着,突然之間,他想要苦苦壓制住的、那不堪的回憶又在他腦海裏湧了上來。
粗暴兇惡的男人、陌生的氣味、大汗淋漓的肉體、明明是素不相識的兩人,卻要肌膚相貼,這讓柳彥之打從心底地抗拒和厭惡。
原來被人侮辱□□是這麽令人痛苦不堪。
尤其是當那個兇惡的男人,不帶感情的、粗暴地把自己壓在身下貫穿的時候,柳彥之感到了從所未有的屈辱。
難道因為有權有勢就可以這樣橫行霸道,這樣糟蹋人嗎?
這世道本來就是這樣子的呀,他不得不這樣承認。柳彥之不是那種不谙世事的人,相反,他這樣一個為生活勞碌的底層小市民,更是清楚明白自己遭受的這事根本沒法讨公道,除了自認倒黴,他還能做些什麽。
想到這,柳彥之再也不住抑制心中的悲憤,蜷縮着身子,用手蒙住嘴巴防止自己出聲音來。
他滿腹委屈,只能籍着這寂靜無人的夜晚把自己所有的不甘和委屈哭出來,哭完了,第二天還是得想方設法地去打聽弟弟的消息,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下去。
當柳彥之在客棧裏痛哭流涕的時候,葉元傑正和幾位政要人員在應酬。
他這幾日一直在為那批軍火走動,不過不是為了把它從政府那裏撈出來,而是讓其他沒有分到一杯羹的大佬也跑去和那些直系軍閥搶一份回來,既然這軍火進了直系口裏就弄不回來,那他怎麽也要讓那些人明白他葉元傑的貨可不是那麽好吞的。
今年這個春夏交加之際,因着上海各界人民積極參加愛國運動,上海“大世界”的娛樂場中的跑馬生意也随之蕭條了,甚至有人在其大門上貼了一副對聯:“正應籌策補亡羊,哪有心思看跑馬。”
可舞場卻依舊燈紅酒綠,這是個小市民的天堂,是上海這個大都市畸形生活的模型。來這裏的人不是來排遣解悶的,就是來尋歡作樂的。
大世界內的爵祿舞廳裏,燈光半明,一群舞女正在半規則的舞臺上跳着新式舞步,中間則站着一個歌女唱着歌兒,而葉元傑坐在二樓隔間裏摟着個漂亮妖嬈的男孩兒,看着這繁華的舞場,而幾個政界人士旁邊也有幾個美人伺候。
曲終舞畢,滿場爆發出了巨大聲響,亂哄哄的拍掌聲,客人們喊“安可”的起哄聲……葉元傑快被那掌聲的騷動和騷亂吵鬧的空氣給攪昏了頭腦,而他卻在這時突然想起了那晚那個倔強的家夥。尤其是他想起那張臉滿懷委屈和憤怒不甘的時候,讓葉元傑頃刻就下身一熱,全身抑制不住地興奮。
他越想越興奮,可他一看懷裏這個看着漂亮,卻滿懷風塵味的男孩,他不知為何此刻卻心生煩躁,愈發想離開這裏。
他推開身邊的男孩兒,尋了個借口向幾位政客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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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出舞廳,吩咐身旁的左副官林忠:“去把那兩個跟着柳彥之的手下給我叫回來。”
葉公館書房內,葉元傑站在窗口抽着雪茄,吹了一陣子涼風,猜想着那人現在在做些什麽呢,難得有人能讓他這麽感興趣,他這麽也得把人弄到手吧。
葉元傑是個對自己很誠實的人,既然想把人弄在身邊養着,怎麽也得把對方弄得服服帖帖的,雖然說那人只是個底層小人物,可到底倔得很,估計錢財也不能讓那人低頭。
這就得從對方的弱點出手了。
沒過多久,派出去的兩個手下都來到書房裏向他報告柳彥之的情況。
“他從醫院醒來後,下午就出了院,然後坐黃包車去了複旦大學,後來又去了霞飛路的巡捕房。我打聽了一下他是在找他弟弟,估計他這次來上海是因為他弟弟出事了。”
“哦 他弟弟怎麽了?”葉元傑邊抽雪茄,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他弟弟叫柳謹之,目前是複旦大學的學生,一個星期前,柳謹之和他的一衆同學在街上游xing示威而被捕。”一個手下回答道。
“游xing的學生不是關兩天就會被釋放的嗎?”
“據說那柳謹之不僅帶頭砸了日本人開的日本飯店,他和那些學生還把在裏面吃飯的日本商會的總幹事山田一夫給打傷了。”另外一個手下把打聽到的所有情況都說了出來。
“原來是這樣?”葉元傑似乎想到了什麽,看起來心情頗佳地開口道:“估計政府之所以一直扣押着他們,一方面是因為上海各個大學的校長聯合署名要求上海政府無罪釋放這些學生,另一方面是因為山田一夫也聯合日本大使館向政府施加壓力,要求嚴懲這些學生。”
兩個手下對望了一眼,似乎對司令會開口解釋有些詫異,葉元傑看了他們一眼,也沒計較什麽,揮揮手示意他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