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柳彥之和葉元傑坐在中間的勞斯萊斯車裏,司機亮了亮車燈,“呲……呲……”的聲音響起,汽車已經發動了,準備離開福佑路。
柳彥之拿出別在胸口的懷表看了看,原來已經十二點半了,難怪路上的交通燈都開始滅了,看來供電局開始不供電了。
汽車從成衣店、花旗銀行、怡和洋行駛過,
途徑大世界游樂場時,不少游客從門口湧了出來,柳彥之看他們的神情,像是疲倦,又像是興奮,更像是回味美夢之中。
過了法租界閘口,就到福開森路了,汽車很快就從福開森路上一駛而過,此時福開森路上有幾個罷課的學生正在向路人發放傳單。
而其中一個頭戴鴨舌帽、穿呢格褲的青年正呆呆地看着那汽車離去,一臉疑惑。
他旁邊一個戴圓型眼鏡的青年拍了拍他肩膀,“謹之,你在發什麽呆?都快要戒嚴了,趕緊把這些傳單給派出去呀!”
柳謹之這次回過神來,“哦,好的。”
不過他心裏卻在疑惑,剛剛怎麽好像看見哥哥在那輛車裏。他又搖了搖頭,否定了這一想法。
早晨八點半,複旦大學辦公室門口,柳謹之剛剛見過導師邵力子,正準備離開。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頭一看,居然是一直跟他不對付的盛子倫。
他穿着白襯衫和時興的背帶褲,正雙手抱拳,看好戲般上下打量他,“喲!這不是我們的學生英雄——柳謹之,柳大英雄嗎?怎麽還待在學校不去幹你的大事業呀 ?”
柳謹之冷冷地瞧他一眼,冷淡說道:“這不關你的事。”
盛子倫突然笑起來,雙手拍了拍幾掌,“對、對、對。這當然不關我的事,我可沒有你柳大英雄那樣的“雄心壯志”,不過我倒是替你不忿,你這麽痛恨政府和那些軍閥,結果自己的哥哥卻當了軍閥的兔兒爺,心情一定很難說吧”
柳謹之瞪大雙眼,一把扯住對方的胸口的帶子,“你說什麽別血口噴人,我哥明明在廣市。”
盛子倫掰開他的手,比柳謹之高一個頭的他,嗤笑一聲,“你以為我編來騙你,我昨天可是在“小世界”裏看得清清楚楚的,你以為我是你嗎 ?你那麽會裝,整天裝出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我可不上你的當。說不定你早就知道了,這副吃驚的樣子搞不好還是裝出來的。”說完,他随即頭也不回,進到辦公室裏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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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留柳謹之在原地,只見他雙手緊握成拳,上面布滿青筋。
下午四時 葉公館門口
柳彥之身穿藏青長袍,腳穿黑色無梁圓口布鞋,長袍開襟處露出一條細細的懷表鏈子。
他剛走出門口,就看到兩輛黑色圓頭汽車,一位長官模樣的男子走了上來,恭謹地喊了聲:“柳先生,請上車,我奉葉司令命令,要送您到大世界游樂場。”
跟長官一同前來的還有好幾個衛兵,整齊的站在後一輛車的車門前面。
大世界游樂場 柳彥之嘆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今天又躲不過去了。
他看了看周圍的傭人和衛兵,一個個都低着頭,似乎這些日子葉元傑對自己的“寵愛”,讓他們不敢對自己有任何的不敬。
可實際上,這種“寵愛”,殊不知柳彥之是有多麽的膩煩,多麽的不情願。
他寧願葉元傑還像之前那樣,興致上來後拉着他辦事,也總好過現在這樣天天陪着他到處游玩,假扮溫馨。
可把他給惡心透了。
可惜,在他們兩個人之間,他從來都不是可以做決定的那個人。
這些葉元傑安排的消遣活動,該應付的還是得應付,容不得他說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