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山莊日常

江晚舟不太稀罕姚溪暮的殷勤,雖然此時姚溪暮正撕了一大塊魚肉,非要往他嘴裏送,大有一副他不吃絕不罷休的架勢。

“你張嘴啊,可好吃了!”江晚舟怕他吧油污蹭在自己身上,只得張嘴吃下魚肉。魚肉味道很是鮮美,倒是出乎所料。

“好吃吧?我師父烤的。”姚溪暮舔着手指,動手将魚肉撕成一條一條,同江晚舟分而食之,邊吃邊說:“我還是在金陵的時候,吃過烤魚呢,可好吃了。那時候我小,就記得我饞旺德福的魚,烤魚好吃,西湖醋魚也好吃。”江晚舟嘴裏被他塞着魚肉,聽得入神。

“你不知道,他們家原來就是杭州的,做西湖醋魚是一絕。魚就放在魚簍裏,浸泡在樓下的河水中,誰要吃,就撈起來殺了現做,特別新鮮。還有他們家的醬鴨子,鴨子是先烤熟,用快刀片下來,皮肉分開,油亮亮的一層,配上那個醬,那個滋味——”姚溪暮閉眼回味,砸砸嘴,咽了一口口水,睜眼瞥見江晚舟認真的看着自己,越說越起勁:“除了旺德福的菜好吃,還有莊記的點心,特別是他家的湯包,一屜六個,白生生香噴噴,但不能張嘴就咬,只能慢慢吸,因為裏面有熱湯,會燙到嘴巴。诶,你從來沒有出過山莊吧?”

“出過,和姐姐去走親戚。”江晚舟有些神往,“都沒有自己出去玩過。”

“哎,那太可惜了!”姚溪暮拍他肩膀,十分惋惜:“晚舟哥哥,你都不能自由自在的出去玩。外面可好玩了,平時就有賣很多東西的,如果是過節,那還有玩雜耍的,唱戲的。特別是上元節,晚上還有燈會看!有各種各樣的燈,壽桃、兔子、花燈,還有八仙過海呢,花花綠綠的,可好看!那天晚上還會放煙火。”他歪頭看着江晚舟:“煙火知道吧?”

“嗯。”江晚舟點頭:“山莊各處聯絡也以煙火為信。”

姚溪暮嘴巴張開,魚肉險些掉下來:“不是做信號用!”他放下已經啃光的魚骨架:“是很美很美的,就是這樣的。”動手比劃:“先是這麽升上天,然後‘啪’開了,落下來,就像星星落下來。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就是詞裏這麽形容的。”

“你這麽老在山莊裏待着是不行的。”他低頭東瞅西看想找東西擦手,正準備對着茶壺下的軟墊下手,江晚舟扔給他一方素帕,擦淨了手他蹦到窗邊一看,朗月當空,滿院清輝。

“月亮都升起來了。”姚溪暮扔下手帕:“我得回去睡了。”

“等等。”江晚舟起身拉住他:“你再跟我講講山下是什麽樣的。”

“唔?”姚溪暮眨巴眼睛:“明天不行嗎?我都困了。”

“不行,我沒聽夠,你不許走。”江晚舟态度蠻橫,喚來染櫻,不由分說道:“今晚他就留宿在我這裏,你帶他去洗漱。”

對于留宿在未消居姚溪暮是毫無意見的,他洗漱之後換了江晚舟的細绫寝衣,滾進江晚舟的大床,攤開手腳,贊道:“晚舟哥哥,你的床真大真舒服!”江晚舟躺在他身邊,支起身子,一手按住他的肩膀說:“不要動來動去的不消停,你接着說山下還有什麽好玩的?”

“好玩的太多啦!最好玩麽——”姚溪暮湊在江晚舟的耳邊悄聲道:“聽大人說青樓最好玩。”

“青樓?”江晚舟道:“怎麽個好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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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別人說的。”姚溪暮打了一個呵欠:“具體我也不知道,我沒去過,只是偶爾聽到我家下人在嘀咕說裏面有很多美女。還可以喝花酒。”

“美女?”江晚舟一臉茫然,顯然不明白美女和好玩有什麽關系。“花酒又是什麽?喝酒也能喝出朵花來?”姚溪暮擺擺手,說道:“我也沒喝過,大概是酒裏有花吧,等咱倆以後一起去玩就知道了。”姚溪暮說不出個所以然,便接着又給他說了些節日場面,說到上巳節衆人都要在水邊郊游野宴會之事,已經困的不行了。江晚舟倒是聽得興致勃勃,一雙眼睛亮晶晶。

姚溪暮喃喃背着:“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就是說這個,不行了不行了,有機會我帶你出去玩吧。”他揮揮手:“我困死了,你讓我睡吧。”

“不行。”江晚舟擰他耳朵:“你打起精神來,再跟我講講。”姚溪暮被捏的很痛,“嗷”的叫出聲,回身踹了江晚舟一腳,江晚舟當即還擊。兩人在被窩裏你來我往狂風暴雨般打了幾十回合,在被窩裏面手腳不大施展的開,故而打的毫無章法,最後就變成姚溪暮掐着江晚舟的臉,江晚舟猛錘姚溪暮的腰背,姚溪暮被攻擊到了床的內裏,不得不松開掐他的手,只得抱着被子,帶着哭腔叫罵:“江晚舟,你真讨厭!我給你講了一個晚上,你不感謝我!還打我!我要睡覺!我就不講就不講!”

江晚舟又踹了他一腳,氣呼呼道:“不講你就滾回去睡。”

“就不!就不!”姚溪暮大發脾氣,猛地将被子推下床,連同枕頭一起往地上扔,扔完撲在江晚舟身上重新厮打起來。

外間伺候的染櫻聽得裏面鬧的驚天動地,忙披了衣服跑了進來,費了老大的力氣把二位祖宗分開,又将床下的枕頭被子抱上床安置好,勸道:“少主,姚少爺,這會兒已經很晚啦,睡了吧。要是被大小姐知道了,還得勞煩她過來,那多不好。”

江晚舟聽了染櫻的話,心中懊惱起來,他倒沒覺得與姚溪暮打架不對,只是此事居然還得染櫻來收拾勸慰,簡直丢人。當即蒙了被子将頭轉到一邊,将背脊朝着姚溪暮,不再說話。

“染櫻姐姐。”姚溪暮很聽染櫻的話,乖乖躺好了道:“我這就睡了。”

染櫻為他倆蓋好被子,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姚溪暮醒來,江晚舟已經起床穿戴整齊,在院子裏讀書了,讀的還是《論語》,正讀到:“巧言令色,鮮以仁!”

自那以後,姚溪暮時不時會留宿未消居,除了跟江晚舟講山下的事,兩人也會聊劍譜拳法,偶爾也會談及詩書。打架是無法避免的,別扭也時常鬧。姚溪暮好好一個混世魔王,在哪裏都能鬧騰的天翻地覆的主兒,偏偏折在江晚舟手裏——他打不過江晚舟,即使耍詭計勝了也是一時,等江晚舟回過神來逮到他就是一頓暴錘。好在姚溪暮也不記仇,被欺負的狠了他就找江離斷官司,或者直接回後山住兩天,過不了多久又會主動去找江晚舟。

山莊就他二人同齡,雖然性情相悖,倒也能玩得到一塊兒去。

讀書練劍,日複一日,開始他也撺掇過江晚舟下山,被烏謹一通吓唬。烏謹說:“小胖哦,你可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是被仇家追殺的人,小心下山就被人認出來,然後就——”他伸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姿勢,“還去不去?”

姚溪暮憂心忡忡,他問江晚舟:“晚舟哥哥,如果我仇人的武功比我高,你會幫我報仇嗎?”

“你仇人是誰?”江晚舟從書卷中擡頭。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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