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搶親
三月到了,銷愁閣主宋逸之于三月十二成親,烏謹按捺不住,帶着姚溪暮下山搶親去了。
姚溪暮很興奮,騎在馬上,回頭問:“師父,咱們這是去銷愁閣搶親嗎?”
“正是!”烏謹打馬上前,順手給了姚溪暮坐騎一鞭,坐騎受疼,長嘶一聲,撒開四蹄,風馳電掣一般将姚溪暮颠的七葷八素。
快要到得銷愁閣所在的千秋山,路上的車馬漸漸多起來,這些都是來拿着帖子來銷愁閣觀禮的人。烏謹帶着姚溪暮将馬匹寄在離千秋山最近的驿站中,又飽餐了一頓,歇了一晚,第二天早上神清氣爽的上了山。
千秋山景色優美,松濤如怒,峰巒聳翠,怪石如筍,清泉流溪。
姚溪暮一路上沒顧着欣賞這奇絕風光,光變着法子向烏謹套話,就想知道他跟宋逸之是怎麽一回事。烏謹臉色凝重,心事重重。不耐姚溪暮聒噪煩人,伸手就給他一個暴栗。姚溪暮被敲的很痛,捂着頭撅着嘴到了山頂。
烏謹皺眉打量着他,嘆了口氣,出手幫他整理的衣襟,無奈道:“小胖,你十七了,別跟小時候一樣,動不動就撒嬌。哪個大小夥子像你這樣,也不嫌惡心。”
“那我都十七了,你可不可以別叫我小胖了?我一點都不胖。”瓜子臉姚溪暮抗議道。
“那是為師對你的愛稱!別不滿意。”烏謹摸摸他的頭,才發覺這孩子已經跟自己一般高了。帶着一點對時間流逝過快的茫然無措,烏謹擡頭看了看還有一小段距離的銷愁閣,歪頭道:“随我進去吧。”
銷愁閣位于千秋山山頂,此處風景絕佳,屋舍俨然。銷愁閣在江湖中名氣很大,因為拿人錢財,替人銷愁。只要出得起閣主開的價錢,就能銷得動愁。
銷愁閣主行事乖張,率性而為的名聲在江湖中也很大,這次他昭告天下要與男子成親,廣發喜帖,也是奇事一樁。時日一到,人們都往千秋山趕來,此時來登門道賀的人絡繹不絕,真心實意恭賀的人少,看熱鬧的人多。
走到門口,有穿着喜慶的侍從相迎,接過帖子,看到是烏謹,便道:“是烏公子,快往裏請。”
烏謹臉色越發深沉,牽着姚溪暮走進了大門。姚溪暮很少出門,上一次看人成親還是好幾年前江離成親,此時他看着四處都裝飾了紅色绫羅,挂着紅色燈籠,連樹梢都紮着紅色紗花,覺得有趣極了。烏謹不肯帶着他去找宋逸之,便放他去前廳玩,叮囑了不要搗亂,姚溪暮答應了,烏謹就沒再耽擱,匆匆忙忙地起身掠過一處長廊,跑到後面去了。
看着師父對此處很熟悉的樣子,應該是經常來的。姚溪暮轉念一想,那可不是,他這次都是來搶親的了,肯定是跟銷愁閣主有過一腿的。真不知道這位閣主要跟什麽人成親,害的師父失魂落魄了那麽久,居然親自來搶親。能讓閣主舍了師父與之成親的人,肯定不簡單,多半是個男狐貍精!
姚溪暮很想看看這是一個什麽樣子的男狐貍精,這可比去前廳湊熱鬧有趣多了,心念一動,他偷偷摸摸尾随着烏謹,烏謹心煩意亂,竟也沒有發覺。
銷愁閣是處大宅子,分前後兩個園子,前面的用作接待客人和學徒住的地方,盡頭是一片平如明鏡的湖水,山上桃花還未盛開,姹紫嫣紅的是湖邊的寒梅,湖上的廊橋連接了後面的園子,此處園子更為幽深精致,想來就是銷愁閣主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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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溪暮跳到空中,看到烏謹走進了一間屋子,他屏息凝氣。飛身掠到屋檐下,偷聽裏面動靜。
“碰咚”
裏面好像有重物落地。姚溪暮豎起耳朵,覺得很不對勁。
裏面很嘈雜,聽不清楚。
過了一會兒,幾個服飾完全一樣的人,急匆匆地走出了房間,他們是銷愁閣主的手下。
姚溪暮躲在檐角的陰影處,大氣都不敢出。
幾人走後,屋子裏又有了動靜。
“啪啦。”是東西摔碎的聲音。
姚溪暮聽到烏謹在罵。
“宋逸之,你到底要幹什麽!這麽大張旗鼓的昭告天下,你要成親,你跟誰成?”
“阿謹,我當然是跟你!我要不這樣,你還能來找我嗎!”這聲音渾厚磁性,應當是那位銷愁閣主。
“胡鬧!”烏謹的聲音聽起來很是生氣:“我要是不來呢?”
“你這不是來了嗎?”宋逸之的聲音聽起來氣定神閑,一派勝券在握的模樣。姚溪暮為自家師父感到惋惜,這人太了解師父性子了,把他吃定了呀。
衣料摩擦的聲音,肢體碰撞的聲音,烏謹氣急敗壞的聲音:“你幹什麽!這個時候你還要胡來,唔……”
啊!男狐貍精其實就是師父自己啊!姚溪暮恍然大悟,猜的到裏面現在是個什麽樣的旖旎場景,師父被人親了,他有點尴尬,覺得偷窺了師父的隐私,心裏發虛,害怕被烏謹發現了之後打死。
裏面又傳來了動靜。
“啪——”
銷愁閣主很委屈:“你打我。”又補了一句:“你下手這麽重,我的臉腫了,一會兒怎麽出去見人,還要拜堂呢。”
姚溪暮一驚,喲,師父扇人耳光了。
“你不胡說八道要死嗎?”烏謹恨恨道:“你這樣鬧有什麽意思?”
“只要能讓你回心轉意,那就有意思。”
靜默,長久的靜默。
姚溪暮的腿有些發麻,但他不敢動,他聽見烏謹嘆了一口氣,語氣變得溫柔:“逸之,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思沒有變過。”
“那就跟我拜堂啊,先前那個莊主江靜深對你有恩,你留在落梅山莊我也由你,可是現在他死了,你還留在那裏幹什麽?效忠你那位少主嗎?可那少主身體健康,沒什麽不治之症,不需要你留在他身邊當什麽勞什子青陽使,你就不能離開落梅山莊,跟我一起,留在逍遙閣嗎?”
烏謹沒有說話,宋逸之還在絮絮叨叨的勸慰:“你說舍不得你那些草藥,我這裏的山勢土地也不比他那裏差,只要你想,都能給你移植過來。”
“這倒不必。”
“那你到底為什麽不願過來?”
“同你成親,如此驚世駭俗,傳遍江湖,我的名聲倒也罷了,落梅山莊的名聲怎麽辦?我現在還不能離開,徒弟們還小呢。”
“你大徒弟今年二十二了吧,四歲跟你,如今醫術也盡得你的真傳,說來由他接任你青陽使一職不是正好嗎?你那個小徒弟,嘿嘿。”宋逸之的笑聲很邪惡,“這小東西壞的很,他一直在屋子外面,咱們剛才的動靜都被他聽了去。”
姚溪暮聞言大驚,迅速将身子倒轉,雙足在梁上一點,轉瞬功夫就已經掠出了五六丈開外。
然而屋裏沒有人追出來,姚溪暮停止禦風,站在房頂上,回頭一看。
剛才他所在的那處門口,此時倚着位身穿着大紅喜服的男子,該男子頭發未束,雙手籠在袖中,一副懶洋洋的模樣。
“嘿!小兄弟。”他沖姚溪暮叫道。
“您,您叫我?”姚溪暮心中惴惴,雖停下腳步,卻不敢下來。
“謝謝啦!”
姚溪暮見他對自己揮手致意,眉眼彎彎,笑得意氣風發,雖然英俊非凡的臉上還有一個紅紅的巴掌印。
半個時辰過後,穴道被制的烏謹套着和銷愁閣主同款的大紅喜服,蓋着蓋頭,被人攙扶着跟宋逸之拜了堂。
送入洞房之前,有人起哄要宋逸之挑開蓋頭給大夥兒看看新娘子長什麽樣,好在宋逸之還忌憚着烏謹的武功,不敢當場犯渾,只笑吟吟的說新娘子害羞,往後大家就知道了。
又有人開玩笑說新娘子好兇,拜堂這天就給閣主一個耳光,宋逸之優雅地擡手,摸摸巴掌印:“打是親罵是愛,這是情趣,你們懂什麽?”說着,他攬住烏謹的肩頭,溫柔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娘子,入洞房吧。”
姚溪暮幾乎能想象到蓋頭下烏謹快要噴火的眼睛,對于宋逸之不怕死的做法報以瞠目結舌的表情。
可是師父是喜歡這個人的,姚溪暮暗暗的想。前些日子師父得知他要成親,黯然神傷了那麽久,又親自來搶親,誰知道銷愁閣主打的正是他的主意呢?
師父之所以生氣大概只是因為閣主做事過于任性妄為,也不商量,類似胡鬧吧。
能昭告天下跟一個男子成親,不在乎世人的眼光,需要何等的勇氣。姚溪暮想,如果我跟少主也能如此這般,那該多好。要是他不肯娶我,我就娶他。姚溪暮傻笑了幾聲,愉快的做着白日夢——我給他蓋上蓋頭,也稱他娘子,要是他打我,我也樂意。打是親罵是愛呀,瞧人家銷愁閣主多會想,這是情趣。
銷愁閣的仆從得了宋逸之的指令,得知姚溪暮是烏謹的愛徒,立馬将他尊為上賓,請他入了首席。
銷愁閣富甲一方,閣主大婚,宴席自然是龍肝鳳髓山珍海味。姚溪暮品嘗着各種佳肴,琢磨着往後也學着這麽做,他只顧埋頭吃菜吃,吃的很認真,絲毫不理會同桌之人互相敬酒稱兄道弟。
大快朵頤之後,他被仆從領着在前面園子住下,躺在床上了,他的一顆心才不安起來——跟師父來搶親,卻是把師父交代上去了。現在也不知道師父情形如何,宋逸之會把師父怎麽樣呢?
入洞房诶,那會是什麽樣的情形呢?
姚溪暮把雙手墊在腦後,慢條斯理的浮想聯翩,幻想着是自己跟江晚舟入洞房的場景。兩人都穿着大紅喜服,桌案上點着龍鳳呈祥的大紅蠟燭,聽說還要一起飲合卺酒。那飲過酒後就是行周公之禮,互相為對方除去禮服,這個時候江晚舟的臉會微微發紅,因為他喝了酒。然後呢?
會親吻,撫摸,相擁交疊倒在床上。
姚溪暮的身子漸漸熱起來,他攥住那處熱源,上下捋動了一番,心裏想的都是他的少主。高-潮來臨的那一剎,姚溪暮打定主意明天就回落梅山莊,他想江晚舟了。
他中了相思的毒,只要離開江晚舟,都感覺是毒入肺腑,失魂落魄。
第二天一早,他去後面園子找烏謹,沒見着人,也沒見着宋逸之。他拜托宋逸之的一個侍從進去通傳自己要回去的消息,不一會兒,侍從又帶來四個仆人,捧了一堆吃的玩的,還有一大包銀子,又幫姚溪暮去馬廄挑了一匹好馬,說是銷愁閣主感謝姚小兄弟,備了些薄禮相送,不成敬意。但因某種原因,不能親自來相送,還希望小兄弟見諒。
姚溪暮只取過銀子,說是其他東西太多了,不好帶,在一大堆好吃的裏面,挑了一盒最為精致的點心包上。又讓仆從轉告宋逸之,好好對烏謹,後會有期。姚溪暮牽着馬下了山,卻不知道他還在山上的師父,被宋逸之喂了烏謹自己研制的十香軟經散,散去了內力。此時正四肢無力的伏在床上,任人蹂-躏。至于一個月後,烏謹功力恢複,追着逍遙閣主要砍要殺,那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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