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花中狀元
吳嫣梅芳齡十九,姿色清麗。幼時被當作揚州瘦馬賣進歡場,學的是專門伺候士大夫的青樓傳統才女路子,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一不通,無一不精。
其實姚溪暮對這類才女沒什麽特殊感情,至于為何在今晚吵吵的厲害,是因為金大乘給了他一項任務,那就是要将吳嫣梅捧進名花榜的前三甲。
要捧人也簡單,砸錢。
往死裏砸。
金大乘之前給了姚溪暮一疊銀票,一疊地契,還有一大盒珠寶,樣樣價值連城,就是讓他有的砸。姚溪暮手裏有錢,底氣十足。當吳嫣梅雙手執筆畫完一幅雪中梅花圖時,姚溪暮讓洛青捧了一疊銀票上臺,報上的數額讓全場嘩然,大家都沒見過姚溪暮,不知他是從哪裏鑽出來的巨富權貴。都猜測着他的身份,竊竊私語。
接着千草姑娘的出現讓全場先是靜默了片刻,接着喧鬧聲幾乎要将房頂掀掉。她戴着一張樣式古拙的藤木面具,遮住了容貌,只露出雙眼口鼻。
姚溪暮不解,轉頭問道:“這也怪了,好好的把臉遮了幹什麽?”
洛青捂住鼻子,鮮血不停的從指縫間蜿蜒而出。他無暇回答姚溪暮,光用手指了臺上,含糊道:“看、看啊。”
千草身穿深紫長袍,也不知長袍是什麽材質,如水一般,極好的勾勒出她柔美的身段。雖然千草身材偏于纖瘦,但玲珑有致,并不至于如姚溪暮說的柴火棍一般,反倒如弱柳扶風,浮凸鮮活。臺下之人看得久了,無不感到口幹舌燥。特別是藤木面罩遮住了她的容貌,更讓人起了好奇之心,想要知曉這面具下到底是怎樣一副傾國傾城颠倒衆生的臉。
姚溪暮盯着她澄澈如秋波的眼睛,也不是如何妖媚刻骨,可當她美目流盼,被那如水的眼波一掃,就仿佛忘記了周遭的一切,眼中只有這個柔情似水的女子。姚溪暮恍惚的看着臺上,看着千草朱唇微啓,輕輕地咬了咬豐盈鮮豔的下唇,齒如編貝。
耳中響起她沙甜的嗓音,慵懶嬌媚。千草唱了一支曲兒,姚溪暮的心跟着曲調忽高忽低,一會兒飄至雲端,一會兒跌入海淵。沉沉淪淪間,那如水的眼波一直追随着他,令人銷魂蝕骨。心跳變得越發奇異,忽而頓止,細絲般麻癢的感覺從心底緩緩升起,仿佛有一線螞蟻爬過胸腔,爬過嗓子眼,直往腦中爬去。
腦中忽然閃過江晚舟的臉,姚溪暮心中警鈴大作,仿佛江晚舟的冰山模樣真的出現在面前。姚溪暮猛然搖頭,狠狠掐了一把大腿,扯過侍女手中的錦帕劈手撕成兩半,揉成團,堵在耳中。又不再看千草的眼睛,凝神定心,運氣抵禦,心中麻癢之意頓時大為消解。
一曲唱畢,姚溪暮掏出耳中布團,敲了敲洛青腦袋,“喂!”洛青毫無反應,一臉癡相,仿佛墜入最深的夢魇。
隔了良久,衆人才如夢初醒,高聲歡呼,房頂又一次快被掀掉。姚溪暮看着衆人蜂擁一般往臺上撒銀票,抛珠寶,不少男子淚流滿面,哽咽嘶吼着千草的名字。
場面幾乎失控。
“真是人如其名啊。”姚溪暮感慨,抓了一把蜜豆塞入嘴裏,邊嚼邊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攝魂術吧。”心裏暗想:若不是我滿心都念着少主,也許也會遭了道。少主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我喜歡少主,那就是斷袖了。洛青說俞太師父子好男色,那也是斷袖,別的斷袖會跟我一樣反應嗎?
Advertisement
他這般想了,便不由自主的拿眼往隔壁偷瞄,果然看見俞星野不為所動。
斷袖嘛,當然不會對女子有所反應了。
但是,不管自己是什麽,今日的任務是要完成的。看這架勢,千草姑娘這花中狀元之位是巋然不動的,但讓嫣梅姐姐當上榜眼或者探花也還是有機會的。
榜上的十位名花均已出場完畢,不對,九位名花,還有一位是竹子,竹屬草本,算是名草。名花名草們一字排開,争奇鬥豔,又引起臺下一片騷動。騷動完畢,美人們跟臺下的金主們行禮致意,有小厮搬了椅子來,衆花款款入座。座前均設有圓桌一張,各處管事已經将之前諸人送的銀票,金銀珠寶歸置完畢,放在圓桌之上。
千草姑娘面前的圓桌上的寶貝最多,堆積成山。其餘美人也不遑多讓,個個都盆滿缽盈。
要想将心中的美人捧上盛元坊名花榜上的高位,那就下死手砸錢吧,這是最後的機會了。而且今晚,只要在自己看上的美人身上砸錢最多,美人就陪誰。
這是規矩。
平日裏這幫花花太歲,往往花足了銀子,才能得見美人一面,或者聽曲兒一首,不被吊足胃口,哪能輕易的一親芳澤。今晚就簡單了,誰出錢多誰就是大爺,再也不會因為長得醜沒有才,被美人拒之門外了。
争榜開始,姚溪暮認定吳嫣梅,出手闊綽,送銀票還不夠,送宅子、送地、送東珠墜子、送翡翠镯子黃金首飾。諸位公子哥兒不服啊,紛紛掏出更多的銀票、珠寶,力捧各家的花兒,眼睛都紅了。這才是真正的揮金如土,金揮在美人身上,就如同那花兒種在沃土上,一個道理。花兒活的越滋潤,那就越美麗。金主臉上也就更有光,更得瑟。
盛元坊的管事頭戴綠緞小帽,穿着綠衣白袍,此時看着一地的銀票,笑成了一根揉爛的大蔥。老鸨子戴了滿頭的花,顫的快要戴不住。
名花榜上的美人,個個都是搖錢樹。
一番争奪,新的榜單出來了。
名花從第十名開始揭曉,公布名花之後,會接着公布本次的十大公子,就是每朵名花背後最大的金主,由公子上臺帶美人離開,共度良宵。姚溪暮認真看着,一直到了第四,沒有吳嫣梅的名字。想來是進了前三甲了,便松了一口氣。
果然,管事在臺上公布了排名第三的探花之位,是吳嫣梅。接着公布了排名第三的公子,管事有些結巴:“金陵的小、小木公子。”
姚溪暮聽到這個名字,扔下洛青,大步流星地走上臺,一直走到吳嫣梅面前,深情款款道:“素聞嫣梅姐姐才名,小生仰慕已久,今日能得一見,實是三生有幸。”
兩人見禮完畢,退到臺後,有吳嫣梅的婢女前來引路,姚溪暮還不肯走,示意等會兒,他還要看接下來公布的榜眼和狀元呢。
榜眼是柳書竹,這杆風姿綽約的青竹,到底是被俞星野牽走了。
最後公布就是花中狀元了,千草姑娘穩住魁首寶座,毫無懸念,為了酬謝金主,她取下了臉上的藤木面罩,月牙眼秋波蕩漾,酒窩深深,果然是難得一見的尤物。
臺下自然又是沸反盈天。
第一公子的身份很神秘,沒有揭曉,想來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人物,不肯暴露身份也是有的。
“走吧。”姚溪暮看夠了熱鬧,這才跟着吳嫣梅的婢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