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搞斷袖

姚溪暮打了一場架,心裏稍微暢快了一點,仍然每日望穿秋水的盼着江晚舟來。江晚舟老是不來,他心急如焚,跑去眉樓找翟向笛打聽:“翟樓主,你知道少主來京城,都住在哪嗎?”

翟向笛負手而立,面色青白,眼下一圈烏黑。

“翟樓主,你……你沒睡好嗎?”姚溪暮指着自己眼睛一圈:“你的黑眼圈很重。”

“無妨。”翟向笛聞言揉了揉眼睛,又面向他,道:“你問少主住處幹什麽?”

“我要去找他呀。”

“少主若有事情安排,會讓玄風使來通知你,不必去勞煩他。”

“不不不!”姚溪暮急的跳腳,“我找有又別的事,真的有別的事。”

“你有事也可以讓別人轉達。”

“哎呀。”姚溪暮撓頭,“那我不找他吧,你告訴我,他是不是在京城買了宅子住在裏頭了?”

“正是。”翟向笛點點頭,“前幾年少主來京置辦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姚溪暮跳腳,又反應過來不可以在翟向笛面前過于失态,捂着嘴,低頭清了清嗓子,裝作鎮定,抱拳道:“多謝翟樓主。”

翟向笛沖他客氣一點頭,出言攆人:“我要上樓整理資料,請木樓主自便。”

“都不告訴我,太過分了……”姚溪暮不敢造次,只嘟囔着,恹恹去了。

他都沒有請我去那宅子裏看一看,他還是什麽都不告訴我。我要說的話,難道別人能夠幫我轉達嗎?姚溪暮這樣想着,垂頭喪氣的回到樓中,随便往石階上一坐,出神的望着天空。

正事沒幹一件,也不知道成天都在做什麽?

姚溪暮曲起膝蓋,低頭看見牆根底下幾只螞蟻打架,覺得日子十分無聊。枯坐到夜幕四合,他緩緩站起身,風遠遠的将遠處的喧鬧聲送進了他的耳中。不遠處的盛元坊裏熱鬧非凡,姚溪暮心中一動,拔腿就往盛元坊走。走了幾步,又想起他答應了江晚舟不能再去的,便止住了腳步,心裏隐隐有些後悔,想着:我都沒有讓他答應我什麽,就稀裏糊塗的答應了他不去盛元坊了。這樓裏冷冷清清,也沒什麽好玩的,盛元坊裏那麽熱鬧,去聽聽曲兒也是好的呀。真想去啊,唉。他念着江晚舟,擔心去了會惹他生氣,最後還是沒有去。

大半個月過去,姚溪暮再一次看見了江晚舟,是在眉樓。江晚舟身穿玄青圓領錦衣,英俊不凡,他進了房門,身後跟随着的墨離快步上前為他解下披風。

“翟樓主,我剛得到消息……”

翟向笛向前朝他行禮,江晚舟也微微鞠躬,算是還禮,這時他看見了翟向笛身邊的姚溪暮。

“少主,你來找我們有什麽事嗎?”姚溪暮喜出望外,上前幾步,連日被冷落積累的怨念頓時抛道了九霄雲外。

江晚舟如水的眼眸漠然的掃過他,“我跟翟樓主有要事相商,你有什麽之後再說吧。”

“不!”姚溪暮走到他的身邊,拉住他的衣袖,不滿道:“每次你都這樣說,一會兒又走的沒有人影。你有宅子也不讓我去,要不……”姚溪暮仰頭看着他,眼睛亮晶晶:“你讓我也住進去,我會的可多了,你帶我回去吧。”

“別鬧。”江晚舟用力拽走袖子,姚溪暮沒有放,還在念念有詞,企圖說服他:“你帶我去吧,侍衛能做的我能做,我能為你守大門巡院子;廚子做的我能做,我燒的菜可好吃了,你知道的;小丫頭做的我也能做,白天我給你捶背捏肩,端茶送水。晚上你睡覺我就守在外間,你咳嗽一聲我立馬來給你蓋被子,往後天氣冷了你受不了,我就替你暖被窩。”

“噗嗤。”一向穩重的翟向笛聽了這番話,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江晚舟聽得他說的越發不像話,臉色慢慢沉了下來,而姚溪暮在一邊越發口無遮攔,連做通房丫頭這樣的話也出說來了,江晚舟當即呵斥道:“住嘴,你是癯仙樓主,當然得在癯仙樓中主事。”又拽了一把袖子,沒有拽動。

“放手。”江晚舟有些不耐煩。

“就不!”姚溪暮那股子軸勁兒被招出來了,雙唇緊抿,眼神執拗,就是不放手。

“你放手!”江晚舟用力一扯。

——刺啦。

袖子撕破了。

姚溪暮看着,心裏一樂。“哈哈”笑出了聲,心想,這倒真成了名副其實的斷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啦。

江晚舟半側着身體,擡起破碎的袖口,指着姚溪暮點了點,眼神很是犀利,沒再搭理他,轉而和翟向笛進了屋內。

姚溪暮捧着江晚舟的半截袖子,被擋在屋外,這時心裏才惴惴不安起來。他無意識的舉起袖子聞了聞,上面有草木的氣息,是江晚舟素日熏衣物留下的熏香。姚溪暮聞着這個氣息,心裏慢慢恢複了平靜。珍而重之的将般袖子折好,收入懷中。他湊上去問同樣被擋在外面的墨離。

“墨離,你一直跟着少主的。你告訴我,他現在的宅子在哪裏啊?”

墨離抱着江晚舟的披風,看着他,忽道:“小溪暮,你這面具做的太好了,連我也沒有認出來。”

姚溪暮摸摸臉,歪頭看着他,烏黑的眼珠子咕嚕嚕直轉,十分不懷好意。

“你別這麽看着我,少主吩咐過的,不能告訴你。”

“幹嘛不能告訴我?”

墨離怕他憋壞水禍害自己,忙指指門內,用口型告訴他:“你問他去。”把責任推了個一幹二淨。

“好哥哥。”姚溪暮打蛇纏棍一般纏上來,抱住墨離的胳膊,輕聲道:“如果能問他,我也不來問你了,你快告訴我。”他湊近墨離的耳朵,用輕而又輕的聲音說:“你告訴我,我就送你一壇桃子酒,就埋在癯仙樓的桃子樹下。”

“真的?”墨離眼神發亮,“那可是說定了。”

“騙你是狗!”

墨離湊近跟他耳語道:“迎祥門以南常武巷內,門口有梅花那家就是。”

姚溪暮聽完拔腿就走,被墨離一把拉住,“往哪去?”

“我這就去啊,一會兒他看見我,我就去不成了。”

墨離想了想,又扭頭看着緊閉的房門,拉着姚溪暮往外頭走了幾步,離房間有了一段距離,才低聲跟他說:“去了把你這面具撕了,免得山吹和藤竹他們不認得你,鬧起來了不好。”姚溪暮點點頭,急着往外走。

“哎。”墨離不放:“你別急啊。”他将聲音一再放低,問:“要是少主問起來,你可不能出賣我,你怎麽說?”

“我說我跟着他去的,我跟的遠,他沒發現。我跟過我師父,青陽使都沒發現我呢,少主信的。”

“那行吧。”墨離不放心,再次叮囑:“不能出賣我哦。”

“放心。”姚溪暮拍拍他肩膀,“酒在樓裏最大的那株桃樹下,你拿的時候如果有人問,千萬別說是酒,就說毒,不然被樓裏那幫人知道了,一壇都不會給我留下。”

墨離微微一笑,心神領會,看着他消失在暗淡的夜色中。

風吹過,檐下鈴铛叮鈴作響,天空飄起細細的雨絲。江晚舟覺得腕上有涼意,擡手一看,可不是嘛,這袖子被姚溪暮扯掉了一截。

江晚舟看着破碎的衣袖,心中百念電閃,從小到大的事翻來覆去過了一通,從姚溪暮到落梅山莊起,兩人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就是常态。後來攆他去鶴唳谷,更是打的他嚎啕大哭,揮淚而去。再後來讓他回山莊,江晚舟記得,姚溪暮最初是不肯的。

後來為什麽又肯了呢?

想不明白。

更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對這麽一個渾身上下都是毛病的人有了不一樣的感情。從小就看不慣他沒臉沒皮撒癡扮乖的習性,其實現在也還是看不慣的,聽着他說的那些蠢話,老是忍不住想動手揍他,揍到他老實為止。

可想起他那可憐兮兮的目光,如庭中秋雨,寂靜無聲,纏纏繞繞,纏住了心,纏的發愁、發疼。

江晚舟推開房門,房裏掌着燈。

燭火搖曳。

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若有似無的缭繞在房間裏,江晚舟何其敏銳,鎖定了帷幔低垂的床榻,閃電般拔劍直指。

月般清冷的劍光遇到了另外一道劍光。

帷幔飛揚,劍氣如春風般悄然化解。

“少主,別動手,是我。”

姚溪暮從床幔後面鑽出來,身上穿着不知從哪裏弄來的女裝,白底绡花衫子,珠色百褶裙。臉上紅撲撲的,嘴唇嬌豔欲滴,顯然是上了胭脂。頭發未束,黑緞一般披在身上。

江晚舟看了他一眼,活像見了鬼,扔下他轉頭就往外走,憋着一股子邪氣,江晚舟大喝:“山吹、藤竹,都給我過來!”

“遭了!”墨離聽得少主語氣不對,頓時想要開溜,山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三人齊齊到江晚舟面前跪下行禮。

“少主。”

“你們幹的好事。”江晚舟冷笑一聲:“既然敢把他放進來,把我的話當耳旁風,那就別怪我不再容情,自行領罰去吧。”

“是。”三人自認倒黴,低着頭正要退下。

“等等!”姚溪暮磕磕絆絆地從房裏追出來,邁出門檻,又被長裙絆住,只聽得驚天動地的一聲“哐當”,當場摔了一個狗吃屎。姚溪暮趴在地上,十分狼狽的擡頭,為三人辯解:“是我自己跟着你來這裏的,我輕功這麽好,他們根本發現不了。少主,不是他們失職,你不要責怪他們!”

江晚舟冷笑道:“你能夠進來,就是他們失職。”

姚溪暮爬起身,猶自挑釁:“我一路跟着你進來,你不也沒發現嗎?你怎麽不說你自己失職!”

“放屁!”江晚舟勃然大怒,爆出一句粗話。而後老鷹抓小雞一般将姚溪暮拎回房中,反手關了門,留下門外的三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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