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南方進入第二茬糧收獲季, 王村自然也都忙碌了起來,這茬收完, 就可以休息到明年開春了,想到明年也能如今年一樣的收成, 一些村民心裏那叫一個美,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開心, 至少那些明年不能種蟹田稻的人家, 心裏就帶着滿滿的說不清的憋屈,尤其是受牽連的人家,明明沒他們什麽事,還要跟着受罰, 怎能心甘。對不講情面的添丁別提多氣憤,至于那些幹出蠢事的人, 他們恨不得吞了對方。
京城李家正在裝車, 去年給王家送年禮,去得有些晚,管家沒來得及回京過年,今年李老将軍便打算早早準備好年禮。李家老大原本想用自己這些年累的功績跟皇上換兒子個媳婦, 被李老将軍攔下, 指着大兒便吼,“你到底是想對菻善好, 還是想害他,長沒長腦子!”
“我怎麽就沒長腦子。”李俊良梗着脖子,一臉“我沒錯”的表情。
李老将軍氣得直接給了長子一下, “我問你,你可知王家現如今做何?”
“不就是回老家了嗎?還能做啥,就王狀元那滿嘴的清高,紙上談兵,只知書,不知物的腦子,還能幹什麽。”李俊良對王渙之的評價相當的低。
“你不知還敢瞎折騰,知皇上給發的新米是哪來的嗎?就是王渙之的小兒弄出來的。”李老将軍狠狠的瞪着兒子一眼,沒長腦子的玩意,“現在開了糧鋪,你兒媳婦才多大,今年剛滿八歲。你八歲的時候,幹什麽?”
“啥!”李俊良還真就沒有想到,先帝給兒子指婚的對象這麽能幹,但就算是這樣,李俊良也是反對的,他覺得若因對方有糧鋪就默認了婚事,他更對不起兒子了。“那也不行,就算他有糧鋪又怎樣。”
“若菻善願意呢?”李老将軍能看出兒子心中所想,只能把孫子搬出來,兒子不就是因覺對要菻善愧疚才想拿功去換。
“怎麽可能會願意,他才多大懂什麽娶妻。”李俊良不信兒子會願意,即便是同意,也是因小不懂,等大了會後悔的。
“為父還不知你的心思,可菻善是我帶大的。”李老将軍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你即想彌補對菻善的虧欠,就應該坐下來和菻善聊聊,不要把他當成小孩子,他已經能上戰場殺敵,憑着真正的功績爬上來,不像你們,一個個都是我帶着進去的。”
提到上戰場的事,李俊良便如同洩了氣的氣球,“那賤人,我已寫了休書,今後也不會再娶。”李俊良沉默了一會兒開了口,“菻善以前是嫡長子,現在還是,以後也是。”
李俊良和父親談過之後,仍不死心,便去尋兒子。李俊良心中對長子有愧,自然就會用強硬的語氣與兒子說話,倒也是開門見山,問他對指婚的事有什麽想法,若是不同意,他便用功去換皇上個的承諾。
李菻善聽到父親的話,挺驚訝的,随即搖了搖頭,“父親不必為兒子如此,兒子不覺得委屈。兩家被指婚的事,滿朝文武皆知,若提退婚,文官不提,單是武官便會看不起李家。且,兒子覺王家之子,是個聰明的人,以後定能成李家助力。”
李菻善越是這麽講,李俊良越是覺得愧疚,“只要你不願,為父就算是被貶為守門之兵,也要為你一搏。”
“萬萬不可。”李菻善相信父親是真心想為他做什麽,“兒子以為,此事當從長計議。”李菻善略有些別扭的把自己偷偷跑去見過一次幼小的王修晉的事講了,又講了講在宮裏聽到的一些關于王修晉的事,“兒子對王修晉越發好奇,越發想要見見他,越發覺得他當是兒子的。”
李俊良沉默了,這還沒見面呢,就把他兒子的心思拐去了,若是以後見面還昨了。不過,既然兒子樂意,李俊良也不能再說什麽,但仍是派人去了一趟南邊,看看那孩子是不是真如父親和兒子說的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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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南邊的人回來之後,李俊良沒再提指婚的事,在準備給王家送年禮的時候,李俊良還貢獻了不少東西,京城一處別院,還有一間鋪子。李老将軍對長子突然大手筆有些不解,招來兒子問明,李俊良嘆了口氣,“父親,之前兒子是想着菻善會不願意,現在既然知菻善是樂意的,自然就能小氣,且王家的幼子着實是個能耐的人,兒子現在憂心的是,日後皇上會不會反悔。”
宮中的天子,當真是反悔了,若是李俊良當真去鬧,天子指定立刻同意,搞不好還會當場就另指他人。天子拿着翰林們給王渙之起的封號,直接扔到了地上。“閑人”,呵,這些個翰林是想拿這兩字提醒他,王渙之已經被罷官,還是要提醒王渙之莫要再生意念?天子的心情十分不美好,想到前幾日皇兒到禦書房時,對言官們的不屑,還有那番話,天子此時當真動了要去言官之職的念頭,他花錢供着這幫人有何用,着實浪費錢財。
言官們若是知天子動過的念頭,肯定會跳出來把翰林全都參個遍,他們想要做什麽。可惜他們不知,等到再上朝時,聽天子言将減他們的俸祿,一個個臉都綠了。
天子被翰林氣得不輕,直接下了旨,給王渙之扣了個“聰慧”之稱號,并賞了一對如意,傳其子年後進京領提字之匾。聖旨一出,翰林們個個臉色不佳,心憂皇上之意,他們聽皇上的口谕,第一個反應就是皇上想讓王渙之安分些,第二個反應仍是如此,
聖旨是當朝宣讀,随後送往南邊。李家送往南邊的年禮也即将起程,李俊良請旨休息數日,他想随車去見見兒媳婦。李老将軍壓下蠢蠢欲動的大兒,“聖旨明白的講讓王渙之的孩子進京領匾,他大兒要進京趕考,自不能領旨,前來的定是幼子,到時時再見也不晚。”此時真若去了,以王渙之的性子,還不得把大兒關在門外,還是先見了那孩子後再說兩家走動之事。
聖旨比李家的年禮先到的王村,王家一衆更換衣服去接旨,傳宣的公公打量着王家,這位公公是皇帝身邊的親随,對王家之事算得上了解,雖知王家變化不小,眼見之後,仍在心中感慨,誰會想到當初身無分文返回老家,如今卻經營出這麽大的宅院。待劉管家将人請到主屋,公公打量內裏的裝飾,心道難怪四皇子懇請萬歲爺把王“聰慧”的幼子叫進京,這屋子的擺設處處透着股難說的雅致。
王家人跪地接旨,王渙之聽完聖旨之後,心中五味雜陳,後悔剛還鄉時,生出反心,皇上還記得他,似乎還會用他。重重的向聖旨磕頭,高呼萬歲,起身時,王渙之已滿臉淚水,人倒是顯得精神不少,整個透着一股自信過了頭的感覺。王修晉站在長兄的身邊,嘴角抖了抖,進京之事怕是推不掉了。
果然,送走了傳旨的公公,王渙之便把兩兒留下,“年後,你們兄弟兩一同起程進京,修柏趕考,修晉去領匾。”王渙之一邊說一邊搓着手,“家中老宅閑置,為父想開書堂,為村中年幼之了授業,你們覺得如何?”
兄弟倆互相看了一眼,均無語。沉默了許久,王修柏才開口,“父親既想授業,當如何收束脩?”
“這個……”王渙之一時沖動開的口,哪裏想了那麽周全,被大兒子一問,便不知如何回答。
“除束脩外,還有書墨紙硯,此四寶是學生準備,還是父親供?”
“自然是學生準備。”
“書呢?是束脩中出,還是父親供?”
王渙之腦袋一熱想出的事,被兒子問得心裏直憋氣,直接甩了袖子便要走。
“家裏不差幾個束脩,不過不能一點兒都不收,每人一年五百錢,日後物價若是上漲,再提升束脩之資。”王修晉倒是支持父親做些什麽,成果閑在家裏可不是什麽好事,還不如給他尋些事做。
“物價何解?”王渙之看向小兒,對小兒同意他開學堂,王渙之心中高興。
“就是物品的價格,米糧之物均提價,相應的束脩便要漲上一些,父親也要擔起養家之責。”王修晉面色嚴肅,“父親授業所需書,列出書名,讓前來的學子自己準備,不準備也無妨,抄書便是,正好也把字練了。至于四寶,便像父親所言,乃學生準備。”
“當是如此,當是如此。”王渙之對小兒的提意表示認同,至于養家之責,全當沒聽到
王修柏偷偷瞪了一眼弟弟,王修晉吐了吐舌頭,便看着父親樂滋滋的暢想學堂之事。
此時,村中的人已經炸開了鍋,王老六家來了聖旨,剛剛王舉業跑出來,有人聽着是皇上給王老六封了什麽封號,村民不知這個是多大的官,可仍是對王老六生出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