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不去醫院。”
許棠的聲音拉回了沈澤飄遠的思緒。
許棠說話的時候，呼吸的熱氣吹到沈澤的耳畔，讓他有點心猿意馬。
“不行，你腳都腫成那個樣子了。”
沈澤想也不想就給拒絕了，他只當懷裏人是在任性，耍小脾氣。
許棠把臉埋在沈澤的肩窩，手無意識地攥緊了他的衣服，聲音聽起來有點低落，“我不想去醫院，我害怕。”
沈澤心軟的一塌糊塗。
他輕聲問道，“你在害怕什麽？”
他不知道許棠居然害怕去醫院，當年送他去醫院，也沒見他有什麽特別的反應。
許棠沉默了一陣，緩緩開口，“大四那年，我父母車禍去世，進了醫院就再沒出來，我連他們最後一面都沒見到，我不想去醫院，我怕，進去了就出不來了。”
他說的雲淡風輕，實際上他的情況還要更嚴重，當年的事情對他的影響太大，以至于一聞到醫院那種消毒水的味道，他就會頭暈眼花，惡心想吐。
這些私事他從來沒對任何人說過，連跟了他很久的小助理都不知道，他也說不清為什麽會對沈澤吐露一切。
也許是他太溫柔。
沈澤聞言如鲠在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更加用力地抱緊了許棠，這人怎麽……總能讓他心疼的無以複加。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為什麽許棠會消失整整一年，任他把學校都翻遍了，能問的人都問過了，也找不到他半點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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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出現就是在電視上，隔着冰冷的屏幕。
為什麽許棠明明是在笑，笑的一如既往的好看，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可是那笑意總是不達眼底，像戴着僞裝的面具，将別人與他的世界隔離。
良久，沈澤艱澀地開口，“那你的傷怎麽辦，總不能放着不管吧？”
“我有個朋友是醫生，這麽多年有個小病小傷的，都是他幫我看的，一會兒我打電話叫他過來幫我看看就好。”
“那我先送你回家。”沈澤說。
許棠也沒法拒絕，只好窘迫地開口道，“那麻煩你了。”
沈澤穩穩地抱着許棠，許棠在他懷裏指路。
許棠家又不遠，沒兩步就到了。
進了小區，沈澤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面色有些驚訝，“學長，你家住這裏啊，好巧，我也是。”
這下許棠也有點意外，還有點疑惑，“可是上次我們送你回家，你家不是在別處嗎？”
“那是我爸媽住的地方，這邊是我私人住宅，我媽平日裏總念叨想我們，所以我和我妹妹基本上都是跟他們一起住，這邊離我工作的地方近，偶爾很忙的時候才會過來住。”沈澤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許棠笑着，眸子裏波光一閃一閃的，“真的嗎？那真的挺有緣的。”
他又接着道，“房子是經紀人幫我選的，聽說還挺搶手的，不過隐私做的好，确實挺适合你們這樣的大明星的。”
沈澤最見不得他妄自菲薄，明明他那麽優秀，優秀到可以讓自己來仰望。
他生硬地開口道，“你也是大明星。”
許棠在沈澤懷裏動了動，調整了下姿勢，笑道，“我跟你們不一樣，你們是長年累月靠實力攢下來的真愛粉，我就是運氣好，被那些小姑娘們瞧上這幅皮囊，圖個新鮮，等再過幾年，我老了，色衰而愛弛，也就無人問津了。”
許棠內心很平淡，怎麽想就怎麽說，他本來就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
“不會。”沈澤清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許棠一時腦子轉不過彎來，愣是沒聽明白這兩字啥意思。
“嗯？”
沈澤垂眸看着他，語氣很認真，他跟許棠說話一直都很認真，“你怎樣都好看。”
許棠直直地看着他，沈澤都要被他看的緊張起來了，然後就聽見許棠大笑了起來，“哈哈哈，看不出來，沈大男神這麽會安慰人啊。”
空氣中那一丁點旖旎的氣氛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沈澤急了，皺着眉頭，“這不是安慰。”
許棠笑的眼淚都要出來了，“好好好，不是安慰，我懂，看破不說破。”
許棠在他懷裏一直顫，沈澤很無奈，又怕把他摔下去，忙緊緊了手臂。
沈澤低着頭走了幾步，開口道，“那我也不是大明星。”
我不想做大明星，我只想做你一個人的沈澤。
“我說大男神，”許棠笑吟吟地開口，“你就是有通天的本事，還能阻止別人喜歡你不成。”
“我沒讓她們喜歡我。”
“你這話要讓你的那些粉絲們聽到了，得多傷心啊，碎了一地的少男少女心啊。”
許棠一只手做西子捧心狀。
沈澤讪讪道，“少男？”
“對呀，你不會以為喜歡你的只有小姑娘吧？上次校慶我還看到有男生舉着你的應援燈牌，喊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許棠說着說着又把自己逗笑了。
沈澤有點不好意思，低頭不說話了。
他特別想問許棠，那你喜不喜歡，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問出口。
許棠好奇地摸了摸他發紅的耳尖，像是發現了什麽好玩的事，“身為公衆人物，居然這麽容易害羞啊。”
沈澤只覺一股電流順着他的指尖傳遍了全身，讓他忍不住全身戰栗，死死咬着牙。
沈澤深吸了兩口氣，低聲道，“別亂動，一會兒把你摔了。”
“那可不行。”許棠死死抱着他，催促道，“快走，快走，我腳疼。”
沈澤瞪了他一眼，剛才皮的時候就不疼，皮完了就疼了。
心裏這麽想着，腳底下加快了步伐。
“你住哪棟樓？”
“17棟803”
“嗯。”
“你呢，你住哪棟啊？”許棠反問道。
“17棟703”
“唉？那不是我樓下嗎？我怎麽從來沒碰見過你啊？”
“嗯，我很少回來住。”
“怪不得，那真的是好巧啊。”
沈澤笑笑不說話。
其實哪有那麽多的巧合，不過就是一人有心，一人無意。
沈澤當初可是費了好大勁才打探到許棠住在哪，忙不疊地就買了離他最近的一套房子。
他本來是想買許棠隔壁的那套，奈何被人捷足先登，那家又說什麽都不肯讓步，沒辦法只好退而求其次住在了他家樓下。
許棠經常跟劇組出去，行程跟沈澤剛好錯開，以至于沈澤搬過來這麽久，兩人一次都沒碰上。
又或者是許棠見過，只是把人忘了而已。
進了門，沈澤輕輕地把許棠放到了沙發上，把他受傷的腳放到了茶幾上。
“謝謝你，我給朋友打個電話，他一會兒就過來了，你有事的話就先走吧。”
言外之意就是下逐客令了。
不過沈澤好像沒有聽出來，坐到他旁邊，小心翼翼地把他的鞋子脫了下來。
“你畢竟是因為我受傷的，我要對你負責，你打電話吧，我守着你。”
嗯？！
怎麽就成了因為他受傷了，不是自己路上見義勇為扭傷的嗎？
許棠陷入了自我懷疑，難道他記憶出了岔子？
“不用，不用，跟你沒關系，你不用負責。”
被他抓着腳，許棠有點不好意思，往後縮了縮。
“不行。”沈澤固執道，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制止了他的動作。
“我一定要負責。”
“哈？那……好？”
許棠想，你硬要負責，我也攔不住啊。
沈澤滿意地點了點頭，“你先打電話，我去給你倒杯水。”
“廚房在那邊。”許棠怕他找不到，伸手指了指。
“嗯。”
許棠雲裏霧裏的掏出手機給陳晨打電話，心裏想不通，這人怎麽還賴上自己了？
沈澤在廚房，拿着杯水，唇角微勾，沾沾自喜，終于登堂入室了啊。
他估摸着許棠差不多打完電話了，就走了出去。
許棠靠在沙發上，捧着手機，兩眼放空。
沈澤把水遞給他，“打完了？”
“嗯，他剛剛下班，應該很快就過來了。”
許棠突然想起上午經紀人跟他提到的事，問道，“阮天後讓我幫她拍MV，是不是你在她面前幫我說好話了啊？”
“沒有，你有顏值，有演技，她又不瞎，不選你選誰？”沈澤一本正經的說。
“噗嗤。”許棠憋不住笑出了聲，能把天後比喻成瞎子，也只有目中無人的沈大男神做的出來。
“我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演她的MV，我還真的是高攀了，總之，沾了你的光，謝謝啦。”
許棠笑的眼睛彎彎的，低頭小口小口喝着水。
沈澤看着他沒說話，但是嘴角上揚，心情不錯。
他回想起昨天晚上在錄音棚碰到剛剛錄完歌的阮心。
“嗨喽，這不是失蹤人口的沈大男神嗎？”
“我沒失蹤。”
“大男神可真是業務繁忙啊，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幾次人。”
沈澤沒理她，低頭繼續看手裏的劇本。
阮心也沒什麽脾氣，把包包遞給助理，自給自足地搬了個椅子過來坐到他旁邊，拄着腦袋看着他。
“沈大男神，我最近有首新歌的MV要拍，但是男主角的人選一直沒定下來，你在圈內認識那麽多明星，有沒有推薦的啊，最好是演技好，長的帥。”
沈澤聞言擡頭看了她一眼，演技好，長的帥，在他心裏一直就只有一個人。
他抿了抿唇問道，“幫你拍MV有什麽好處？”
阮心詫異地睜大了眼，坐直了身子看着他，“我說沈大男神，你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啊。”
說着指了指她自己，“我，我可是天後，拿過獎的，我的MV男主角含金量可是很高的好不好。”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來試鏡這個角色，只是我一直沒找到滿意的，總覺得差了點靈性，實在不行……”
“許棠。”
沈澤打斷了她，言簡意赅。
“哈？”阮心眨了眨眼，沒聽清他說了句什麽。
沈澤擡眸掃了她一眼，似乎有點嫌棄，又重複了一遍，“許棠，讓他來演。”
這回阮心聽清了，“你說的是演《花藝》火起來的許棠？”
沈澤微微颔首。
“哦……”阮心拉長了語調，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兩下，“聽說他是你學長？那你這算不算是走後門啊？”
“嗯。”
沈澤理所當然地答道，有後門為什麽不走，反正總不會讓許棠知道就是了。
阮心饒有興趣地看着他，笑了笑，“沈老師什麽時候對校友這麽關心了？平時也沒見你來我這走後門啊。”
沈澤看了她一眼，“他不一樣。”
“哎喲，”阮心驚呼了一聲，“他到底哪一點好了，居然得到沈老師這麽高的評價？”
又摸着下巴想了想，“我也見過他本人，除了長得好看點，演技好點，也沒什麽與衆不同吧，娛樂圈這種明星還是挺多的啊。”
“他全身上下每一處都特別好，”沈澤突然站起來，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面色陰沉，目光森寒。
“他和其他人不一樣，我不允許任何人貶低他。”
阮心被他的氣勢吓的一愣，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我錯了，沈大男神息怒啊，他特別好，哪裏都好，我選他，我一定選他。”
沈澤臉色這才稍稍緩和些，瞪了她一眼，轉身朝外走去。
許棠有多好，只有他知道，他又何必跟別人置氣。
阮心就是個打不死的小強，順着杆子往上爬，追了上去，不死心地繼續問，“他真的只是你學長嗎？你這反應未免也太大了吧。”
沈澤沒理她，繼續往前走。
“你就告訴我吧。”
“我快好奇死了。”
“你不跟我說，我要怎麽幫你照顧他？”
最後句話成功讓沈澤停下了腳步，盯着她，目光深沉，明明滅滅。
他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他是我十年來日日夜夜放在心尖上的人，是……我的命。”
饒是大概猜到了他們的關系，阮心還是被他的話震驚了。
微張着嘴，小聲問道，“那他答應你了嗎？”
“沒有。”沈澤轉頭看向窗外散落的星光，眸光閃動了一下，聲音有點低沉，聽起來讓人心疼。
阮心踮着腳，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男神，你放心吧，你一定會成功的，在此之前我會幫你看好他的。”
沈澤沒說話，扒拉下她的爪子，大步朝外走去。
阮心在原地痛心疾首了一番，拉着助理坐上保姆車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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