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咔嚓。”
兩人說話間門開了,一個戴着金絲邊框眼鏡的男人走了進來。
來人是陳晨,許棠大學時的室友,兩人是十多年的死黨了。
大學畢業後,陳晨做了醫生,許棠成了演員,雖然交際圈不同,但關系一直不錯。
可以說是非常好。
“陳晨,你可算是來了,再晚點,我就交代在這了。”
許棠看見陳晨先是眼前一亮,粲然一笑,随後又板起臉佯裝生氣的抱怨。
晨晨?叫的那麽親密,沈澤垂着的雙手緩緩握緊。
這人還有許棠家的鑰匙,他沒有。
陳晨笑了笑,從容地把包放在玄關的櫃子上,脫了外套,只着一件駝色的毛衣。
看起來就是個鄰家大哥哥。
他剛從外面進來,身上還帶着涼意,搓了搓手,走過去揉了揉許棠的頭發,語氣十分寵溺,“我這不是一接到你電話,快馬加鞭就趕過來了嗎?你怎麽又把自己弄傷了?”
許棠說,“我這是做好事不留名。”
陳晨摩挲了下許棠的眼角,“是不是又疼哭了?”
許棠拍開他的手,臉色微紅,“我又不是小姑娘,哪那麽容易哭。”
陳晨看着他,但笑不語,眼中分明就在說,你就嘴硬吧,我還能不了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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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棠差點撲上去撓他。
沈澤站在一邊冷眼旁觀他們倆的互動,臉色逐漸沉了下來。
“他腳扭傷了,你幫他看看吧。”沈澤開口打斷了他們。
差點忘了沈澤還在這,許棠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是?”陳晨看着許棠問。
許棠這才想起來介紹,“他是我圈內的朋友,沈澤,人氣超高的大明星,也是我們一個學校的。”
“沈澤?”陳晨看向沈澤,伸出手,皮笑肉不笑,“你好,久仰大名,我叫陳晨,許棠的大學同學。”
“嗯。”沈澤不情不願地跟他握了下手,“耳東陳?”
陳晨愣了下,“是。”
沈澤稍微心情好了點。
陳晨轉頭沖許棠說,“你等我下,我去拿藥箱。”
“快點,快點。”
陳晨笑了笑,轉身進了許棠的卧室,動作娴熟,像是出入自己家。
“學長……”
“嗯?”許棠疑惑地看向他,“怎麽了?”
沈澤遲疑着開口,“學長和陳晨,看起來關系不錯啊。”
“那當然了,他是我大學室友,我們是十多年的好哥們,關系能不好嗎?”
“這樣啊……”沈澤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失落。
果然還是來晚了嗎?
不,學長只能是他的,過去是,現在是,将來也會是。
陳晨打開許棠的櫃子,有點心不在焉。
他想起來沈澤是誰了,當初上學的時候就有個小學弟以各種名義,有事沒事就來找許棠。
情人節還會變着花樣給他送禮物。
沈澤看許棠的目光,明眼人都知道是什麽情況,只有許棠這個榆木腦袋,還跟個沒事人一樣。
他當時旁敲側擊的問過他知不知道沈澤對他有意思,他甩下一句,“你想多了。”
第二天兩人又混在一起去了。
許棠家裏出事那年,沈澤硬着頭皮來找他問許棠的下落,他存了私心沒告訴他。
誰曾想這麽多年,兜兜轉轉,兩人竟又重逢。
目前看來,這人有點棘手。
陳晨拿來了醫藥箱,坐到許棠旁邊,卷起毛衣袖子,露出肌肉分明的小臂。
許棠默默咽了咽口水,他也想要肌肉。
陳晨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在他額頭敲了下,“別想了,你是沒希望了。”
“切,瞧不起誰呢。”許棠不屑一顧。
他不過就是忙于拍戲,出席活動,沒時間去健身房罷了。
陳晨捏了捏他的腳踝,稍微動了動,“疼嗎?”
“疼。”許棠聲音都帶上了哭腔,好像馬上就要哭出來。
沈澤比他還疼,責怪地看了陳晨一眼,“你輕點。”
陳晨有點莫名其妙,偏頭看了他一眼,對許棠說,“還好只是扭傷,下次注意點。”
“我這是助人為樂,你不誇誇我嗎?”
“好好好,你溫柔善良,美麗大方,行了吧。”陳晨閉着眼睛盲吹。
“呸。”
陳晨低着頭給許棠的腳踝上藥,動作輕柔,像是對待易碎的珍寶。
許棠習慣了,不覺得有什麽,反倒是沈澤臉色越來越陰沉。
“奶球還好嗎?你怎麽沒把它帶過來。”許棠問。
奶球是他養的一只布偶貓,平時他工作太忙,不在家的時候都會扔給陳晨照顧。
“你受傷了我帶它過來幹嘛,讓它鬧騰你?”
“我是腳受傷了,又不是手殘了,還能抱抱它的,而且奶球很乖的好不好,才不會鬧騰我。”
“沒得商量,除非趕快好起來。”
“哼,你這個害我們骨肉分離的壞人。”許棠像個受委屈的小媳婦,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淚。
陳晨輕笑了一聲,沒接他話茬,這個人戲瘾上來攔都攔不住,越理他越來勁。
上完藥,陳晨拿紗布給他簡單的纏了幾圈,免得他到處蹭。
“好了。”陳晨扯過一張衛生紙擦了擦手。
許棠還沒說什麽,沈澤就先開口了。
“這就好了?”沈澤問,“不用拍個片子,打個石膏嗎?”
“他只是扭傷,又不是骨折,費那些功夫幹嘛,白白找罪受。”
陳晨語氣不善,他對這個出現在許棠家裏的人沒什麽好印象。
這些年,除了經紀人和助理,許棠沒帶任何人回過家,陳晨是唯一一個,還是仗着多年熟識的情誼,他以為,他對許棠來說是特別的。
誰知道,現在多了個沈澤,雖然知道是情況特殊,但還是很不爽。
更何況這人還是曾經暗戀過許棠的人。
雖然不知道他現在是否還喜歡許棠,不過看他的目光,大抵也沒存什麽幹淨心思。
陳晨有種私人領地被入侵,所有物被觊觎的感覺。
沈澤微眯着眼,目光犀利地盯着他,陳晨不甘示弱地回瞪回去。
電光石火,眼神交鋒,兩人心照不宣。
雖然不知道這兩人在幹嘛,但許棠也敏感的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隐約有硝煙的氣息。
為了避免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果斷地選擇了開口,和稀泥。
“那個,陳晨,沈澤也是擔心我,你別那麽兇嘛。”許棠伸手拽了拽了他的衣角,陳晨順勢坐到了他的旁邊。
說完又朝沈澤尴尬地笑了笑,“沈澤,你別介意,他就是個嘴硬心軟的直性子,說話挺紮人的,不是故意針對你的,我也被他紮過呢。”
陳晨看着他,“我什麽時候兇過你?”
他平時連句重話都舍不得對許棠說,怎麽可能拿話刺他。
分明是在睜眼說瞎話。
還是為了這個沈澤。
許棠沒搭理他,陳晨更不高興了,把他的臉掰向自己,“你跟我說清楚,我什麽時候兇你了?”
“上次我就吃了一個冰淇淋,你就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我還是頭一次見你那麽兇,把我都吓到了。”許棠說。
說完他自己到先心虛了。
“那不是因為你還生着病呢嘛,”陳晨咬牙切齒,“我就沒見過比你更不愛惜自己身體的,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許棠也覺得這個事情自己理虧,但是氣勢上不能輸,挺直了背,“我不管,我說有就有。”
“……”
陳晨拿他沒辦法,氣得在他臉上輕輕捏了一把,奈何他皮膚太嫩了,瞬間就紅了一片。
許棠眼淚汪汪地指着他,“你看,你看,你現在還動手打我,你這是家暴。”
“是嗎?”陳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你也得先嫁給我,這家暴的罪名才能成立啊,不如你選個良辰吉日,我娶你進門吧。”
“憑什麽是你娶我?”許棠不服氣地反駁。
“行啊,我嫁也成,還不用你出聘禮。”
“……你想得美。”
許棠和陳晨關系好,什麽玩笑都能開,他不覺得有什麽。
反而是沈澤聽到那些話,心裏很不是滋味了,漲得酸疼,一言不發地坐到了許棠的另一邊。
他也可以嫁啊。
他也不用聘禮啊。
他還可以倒貼嫁妝,要多少給多少。
愛情使人盲目,他也不想想人家畢竟是十多年的好朋友啊。
關系能一般嗎?
沈澤剛坐下來,許棠和陳晨的插科打诨戛然而止。
三個人并排着坐在沙發上,兩人看許棠,許棠看天花板。
氣氛一度非常尴尬。
就這麽坐了一會兒,許棠打了個哈欠,說,“我困了,想回卧室睡覺。”
“我抱你。”
“我抱你。”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許棠一臉驚恐地看着他們倆,連連擺手,說話都差點咬着舌頭,“不用,不用。”
他哪還敢勞煩這兩位大爺,萬一他們到時候再打起來,受罪的還是他,“我自己可以的。”
許小強頑強地一只腳蹦噠着往卧室去。
磕磕這,碰碰那。
沈澤看不下去,直接将人打橫抱起,朝卧室走去。
“唉?”
許棠一個不留神,又回到了沈澤懷裏。
陳晨緊跟着也進了許棠的卧室。
許棠的卧房以黑白調為主,簡約大方,東西擺放的整整齊齊的,一點也看不出是獨居的單身男青年。
這幾日的天氣雖然還沒有冷到要開空調的地步,但還是挺冷的。
沈澤把人放到床上,扯過被子給他蓋的嚴嚴實實的,還特意掖了掖被角。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簡直可以稱得上是賢妻良母了。
許棠眼珠子跟着他轉來轉去的,然後晃了晃腦袋,在自己額頭上拍了兩下。
許小棠,你在想些什麽呢?
陳晨靠在門口,雙手抱在胸前,曲起一條腿,鏡片後的目光冷冷地盯着沈澤。
他很不爽。
大概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他在許棠身邊守了這麽久,不是不想下手,只是他倆關系太鐵了,許棠根本就沒往那方面想,無論他怎麽暗示,這呆子就是不開竅。
他也不想說的太明白,怕萬一許棠拒絕他,兩人都尴尬,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不過現在的情形看來,這是來了個競争對手?
哼!
陳晨心裏冷哼一聲,唇角勾起不屑一顧的弧度。
想跟他搶人,門都沒有。
陳晨看着床上躺好的許棠,表情又柔和下來,“小棠,我今天不回去了,住你家,也好方便照顧你。”
“好,那你就還是睡你以前睡的那間客房吧,被子什麽的你都知道在哪吧?”許棠說。
“嗯,知道。”
許棠工作忙,陳晨經常會來許棠家串門,幫他整理整理房間,照顧照顧奶球什麽的,也算得上是許棠家的半個主人了。
休息的時候,兩人也會一起熬夜通宵,打游戲,看電影什麽的。
如同在學校宿舍,還是舍友的樣子。
只不過一人存了些旖旎的心思,一人遲鈍的像塊木頭。
兩個單身狗惺惺相惜,許棠不覺得有什麽,還專門把客房收拾出來給他住。
有時候太晚了,或者不想回家的時候,陳晨就會找個借口留下來過夜。
許棠不疑有他,習以為常了。
所以說,習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
許棠的世界被陳晨一點一滴地攻城掠地,而尚不自知。
陳晨得意洋洋地瞟了沈澤一眼:怎麽樣,我可以睡他家,你不行。
沈澤氣的牙癢癢,恨不得一拳揍過去。
許棠順着他的目光看向沈澤,遲疑着開口,“沈澤,你不是住樓下嗎?時間也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沈澤也确實沒什麽可以留下的理由。
“……嗯。”沈澤低低地應了聲,“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好。”
沈澤轉身朝外走去,在經過陳晨身邊時,看見他臉上得意的笑容,突然就停下了腳步,朝陳晨露出一個嘲諷的冷笑。
陳晨一愣,還沒反應過來這個笑是什麽意思,就見他轉頭委屈巴巴地看着許棠。
“怎麽了?”許棠問。
“……我沒帶鑰匙。”
“呃,”許棠思索了一下,“那你回你爸媽家?”
“我沒開車,那邊離的很遠。”
“那,你要不要,打車?”
“我身上沒錢。”
“我借你?”
“太晚了,我家人他們都睡了。”沈澤說。
許棠猶豫了下,試探性地問,“那,你要不嫌棄,先在我這将就一晚?”
沈澤等的就是這句話,臉上瞬間雨過天晴,一口答應了,“好。”
他答應的太快,許棠都懵了。
“咳,”許棠清了清嗓子,看向門口的兩個人,“可我家只有一間客房,不然你們倆擠一擠?”
許棠是不太習慣跟別人一起睡,他從初中住校起就沒和別人同床過,哪怕是室友,所以只能委屈他們倆了。
“不要。”
“不行。”
他話音剛落,陳晨和沈澤異口同聲地拒絕。
兩人對視一眼,毫無疑問,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濃濃的嫌棄。
許棠詫異地打量了他們兩眼,“那,你們一個人去睡沙發?”
他家沙發挺寬的,睡一個人綽綽有餘,他有時候坐那看劇本困了,直接就躺那睡了。
“我睡沙發。”
“我睡沙發。”
許棠默默咽了咽口水,“到底誰睡沙發?”
陳晨溫柔地笑了笑,看向沈澤,“既然沈澤是客人,那肯定要把客房讓給他啊,沙發睡着多不舒服啊,就讓我這個做主人的吃點虧了。”
許棠覺得有道理,也看着沈澤,“那沈澤你睡客房好嗎?”
學長都這麽說了,他哪還有理由拒絕,何況他也拒絕不了許棠的任何要求。
沈澤惡狠狠地瞪了陳晨一眼,咬牙切齒,“……好。”
陳晨笑得像朵食人花。
終于解決了兩個大麻煩,許棠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意識漸漸被睡意打倒,把兩人都攆了出去,屁颠屁颠地找周公去了。
沈澤和陳晨站在客廳面面相觑,眼神厮殺了幾輪,為了避免吵醒許棠,然後不歡而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