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沈酌:“……”
對方溫熱的氣息還在耳畔。
好像被撩到了。
他因為剛才“兩人之間僅剩一厘米距離”而揚起唇角:“撩完就跑嗎,言哥?”
“來而不往非禮也,”言少錢沒回頭,“你挑釁我那麽多次,還不準我反擊?”
“準,當然準,”沈酌唇邊笑意擴大,“再激烈一點我也受得住哦,言哥。”
言少錢:“……”
該死。
他不應該說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話的。
果然跟沈酌在一起久了會被他傳染。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在心裏念叨着“清醒一點不要跟他同流合污”,忽腳步一頓:“對了,既然你已經知道鄭凝,不如再順便幫我調查個事。”
沈酌:“什麽?”
言少錢:“查查她是不是真的有個單親媽媽。”
沈酌遲疑了一下,好像想問為什麽,最後卻沒問出口,只道:“樂意效勞。”
言少錢點頭,擡腳往廚房的方向走:“阿姨!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沈酌看着他的背影,表情柔和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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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少錢果然還是言少錢,換了一個人什麽的,肯定是他想太多。
單純是撿回一條命後心态變了吧。
一定是這樣沒錯。
沈酌這麽自我安慰着,迅速把“來自竹馬的囑托”安排上了。
言大王自诩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當年他的山寨能夠壯大,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做的飯好吃,抓住了兄弟們的胃,也就俘獲了他們的心。
可惜,當年他“未過門的壓寨夫人”沒能嘗到,他就已經身死魂……穿了。
沈家有保姆,但言少錢覺得自己手藝不比保姆差,還是跑去廚房幫忙。
他穿到現代三個月,從原主腦中扒出了很多東西,除了對這個世界的基本認知,還有……無數菜譜。
單純從這一點來看,他願意相信這位是自己轉世。
言少錢心滿意足地吃了一頓螃蟹,飯桌上跟陶琴女士聊了會兒天,退席之後直接洗過澡準備睡覺。
實在太困了,明天還得起來上班。
然而他剛躺到床上沒五分鐘,就聽見敲門聲。
言少錢眉頭一皺,覺得事情并不簡單。
沈酌鬼鬼祟祟地把門推開一條縫,抱着枕頭站在門口,輕聲問:“你睡了嗎?”
“睡了。”
“睡了還能回答我?”
“夢游。”
沈酌輕笑,蹑手蹑腳地進了屋,在床邊坐下:“不開燈嗎?眼睛看得見?”
“看不見,習慣就好,開燈睡不着。”言少錢眼皮也沒擡,“你過來幹嘛?”
“跟你一起睡覺啊。”
“……誰允許你跟我一起睡了?”
“言哥怎麽能這樣,”沈酌語氣裏透出一絲委屈,“是你主動跟我說的,說要跟我做一輩子,同睡一張床,同住……”
“停停停,”言少錢急忙打斷他,“我什麽時候說過這話?”
“……言哥居然不記得了嗎,”沈酌表情一下子淡了,臉上被透進窗戶的月光打上陰影,顯得晦暗不明,他聲音很輕,像某種惡魔的低語,“我五歲那年,可是你親口跟我說的,你想反悔嗎?”
言少錢:“……”
哦。
五歲……虧他還記得。
他艱難地在原主留下的記憶中刨了刨,果真挖出這麽一段,神色變得有些奇怪:“可是……我記得我原話說的是‘做一輩子的朋友’,最後兩個字被你吃了嗎?”
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沈酌微微一頓,随即松口氣,猛地撲住了他:“你果然記得,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忘的。”
言少錢:“……”
真是麻煩啊。
他實在心力交瘁,懶得跟對方計較,擡手把他扒拉到一邊:“別鬧了,要睡覺就好好睡覺,我困了。”
沈酌居然真就妥協了,乖順地放好枕頭,在他身邊躺下……并跟他鑽了同一個被窩。
言少錢:“……”
算了。
這貨過來只拿枕頭不拿被子,目的簡直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
反正沈家財大氣粗,一棟豪宅八百平米,卧室比別人家客廳還大——為了填滿這麽大的卧室,全部用的大尺寸雙人床,可以并排躺下三個兩米高的壯漢。
就算沈酌跟他一起睡,也是綽綽有餘。
言少錢本來都快睡着,可姓沈的這一躺下,他反而又有點精神。
也不知怎麽,他鬼使神差地開口:“沈酌,我問你個問題。”
“什麽?”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你會怎麽樣?”
沈酌呼吸一滞:“消失是什麽意思?”
“就是……”言少錢不好跟他講穿越的事,只能選個比較接近的,“比如……死了?”
沈酌皺眉:“不準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我只是說如果。”
“沒有如果。”
言少錢一陣無語,心說這天真是沒法聊下去:“你回答不回答?不回答就算了,睡覺。”
沈酌沉默片刻,輕輕嘆氣:“如果你消失了,我就讓全世界陪你一起消失——”
言少錢:“……”
出現了,傳說中的霸總語錄!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沈酌不緊不慢地補上後半句,“既然不能讓全世界消失,就只有我在全世界中消失,這樣我們也算永遠在一起了。”
言少錢眼皮一跳:“殉情啊?”
還真是沈總能幹出來的事呢。
果然還是不能告訴他真相。
“言哥如果不想讓我陪你一起消失的話,還是陪我一起活着比較好哦,”沈酌眯起眼,“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突然說這麽一番話,但如果你做出什麽奇怪的舉動,我可是會密切關注你的。”
“你現在關注得已經夠密切了,”言少錢十分頭疼,“我真是不懂,你究竟喜歡我哪點,我改還不行嗎?”
沈酌忽然湊上來,胳膊撐在他身體兩側,整個人“壓”在他身上:“我就是喜歡你不喜歡我,你改嗎?”
這個距離未免有些太近了,即使言少錢看不見,也能感覺到溫熱的呼吸打在自己臉上,那聲音輕柔地卷進他耳廓,羽毛似的,搔得他怪癢。
他心頭驀地一跳,本能伸手将對方從自己身上掀下去:“滾蛋。”
沈酌順勢捉住他的手腕,低笑道:“言哥生氣的樣子也很可愛呢,我不介意你對我更粗暴一點。”
“……”
言少錢忍無可忍,猛地翻身朝向另一側:“閉嘴,睡覺。”
“好的。”
可憐言大王一個叱咤風雲的山匪頭頭,一朝穿越,竟被小自己三歲的竹馬弟弟治得服服帖帖,最關鍵的是,這位竹馬弟弟上輩子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這輩子……依然是個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霸道總裁。
任他怎麽武力值max,也敵不過對方智力點滿。
太草了。
各懷心事的兩個人都睡下了,居然也一宿相安無事,第二天早上還能按時起床,各自出門上班。
言少錢并沒在家裏吃早飯——他穿過來三個月,已經差不多适應了這具身體,也勉強克服掉厭食,但還是留下了一些後遺症,比如早上起床後一小時內吃不下任何東西,一旦吃了就會生理性的反胃。
因此他選擇直接出門,到了單位再吃。
這個點正是吃早飯的時間,言少錢沒回宿舍,直接去了食堂,要了兩屜小籠包和一碗豆腐腦,在角落裏找了個沒人的座位。
誰料他剛坐下,餘光就掃到有人朝他所在的方向走來。
……鄭凝。
昨天消失了一天的家夥,居然還敢到他面前挑釁。
言少錢皺了皺眉,并沒擡頭。
他現在只想安心吃飯,有什麽賬都等到吃完再算。
然而對方顯然跟他沒在一個頻道,徑直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言少錢,你不想說點什麽嗎?”
言少錢手一頓,依然沒搭理她,把小籠包咬開一個小口,拿起醋壺往裏灌醋。
“言少錢!”鄭凝見他竟敢無視自己,猛地拍了一下桌面,“你是心虛嗎?都不敢擡頭看我?”
這邊的動靜吸引了周圍人的目光,言少錢漫不經心地把包子塞進嘴裏,含混道:“我的眼睛可是很金貴的,萬一因為看你被辣到了,你支付醫藥費嗎?”
“……你!”鄭凝臉上一陣青白,她冷笑一聲,“金貴?你是金貴啊,大老板包養的情人當然金貴——你憑什麽不上夜班?收費站這麽多人憑什麽只有你例外?就憑你是那個姓沈的包養的小白臉嗎?!”
“你錯了,我憑本事,”言少錢涼涼地掃她一眼,“讓我替你班,就為了驗證我是不是真的不能上夜班?你也夠無聊的。”
正在這時,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機亮了,是沈酌發來的消息。
他順手拿起來看,可他這“目中無人”的态度卻激怒了鄭凝,她竟一把将籠屜掃到地上:“你還好意思吃!”
小籠包滾落一地,言少錢低頭看了看,神色陡然陰沉下來。
浪費食物……真是不可饒恕。
他倏地起身,手裏筷子裹挾着逼人的殺氣,如刀一般刺出,筷尖在距離鄭凝喉嚨不到一厘米處堪堪停下。
他湊到對方耳邊,用只能彼此聽到的音量說:“一根筷子也能殺人,你信嗎?”
鄭凝睜大眼睛,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感覺渾身都不能動了。
面前的男人嘴唇微啓:“我還沒殺過女人,你想不想當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