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求得生機

對于薛航的善意提醒,薛亦泊沒說話,目光定在曦月身上,沒有一絲浮動,好像壓根就沒聽進去。

他這種沉默的表情,讓人隐隐有種不祥的預感。尤其曦月現在情況危急,薛亦泊的沉靜,咋看之下就像風平浪靜的海面,實則暗流湧動,蟄伏着驚濤駭浪的兇險。

輕輕颔首,薛亦泊起身前,将曦月露在外面的手掖進被子裏,又拂開額前的碎發,這才離開了床邊。轉過身看着薛航,他的聲音冷靜而沉穩,說道:“我去找師伯談談,有件事需要你立刻去辦。”

“什麽事?”瞥着薛亦泊臉色異常嚴肅,薛航心裏咯噔一下,頓時有不好的感覺蹿出來,萬分警惕地盯着薛亦泊,“我知道你擔心曦月,我們這不在想辦法嘛,你可別亂來!”

微擰眉,薛亦泊越過薛航,走到何安、何全跟前,沉聲吩咐:“你們倆在這裏守着,有什麽情況馬上通知我。”走到門口,他回頭看了眼薛航,語氣極其平淡,可說出的話卻驚得在場三個人目瞪口呆。

“你給陳局打聲招呼,盡快把曦月、曦岚的身份證給辦了。曦岚就落到我的戶口裏,年齡按5歲來,你再回趟醫院造一份親子鑒定。具體需要什麽材料,跟陳局聯系好。曦月按福利院孤兒的身份來辦,年齡的話寫20歲。”

“師父,咱國家男性法定結婚年齡好像是22歲。曦月按20歲辦身份證的話,是不是小了點?”薛亦泊話剛說完,何全也不知怎麽的,腦子裏靈光一閃,突然就頓悟了,收起震驚的下巴,壯着膽子試探性地問起來。

何全的這句反問,頓時起到了一語驚醒夢中人的效果。

弄清楚薛亦泊辦身份證的意圖後,薛航收起懵圈的表情,瞪大眼睛盯着門口淡定的某人,一臉不敢置信。“你該不會是要和曦月……眼下局勢不明,族裏那些長輩肯定不會同意,到時候只怕要鬧起來……”

“時間不多,必須做兩手準備。如果師伯不肯救曦月,只能這麽辦。至于長輩那裏,跟什麽人結婚,我做主。以曦月的身份,說到底還是薛家高攀了。同意也好,反對也罷,這事就此定下。”

眼底暗藏鋒利,薛亦泊沉着臉,丢下語氣堅決的話,匆匆離開了房間,只留下滿臉郁悶的薛航,對着空空如也的門口怒喊。

“你能不能別把結婚這麽大的事,整的跟買菜一樣簡單。等消息發布出去,我敢打賭,薛家的大門要被那些人踩破,最後收拾爛攤子的還他麽是我。”

當然,薛航苦口婆心的勸告,薛亦泊肯定是聽不見的。

事不宜遲,他徑直來到車庫,親自開車趕往薛航的師父家裏,打算請求對付醫治曦月。

面上一派冷靜,其實薛亦泊心裏也沒底。

能否勸得動這位脾氣古怪的師伯,他不敢确認,所以才讓薛航趕快辦理好曦月的身份證。如果師伯以曦月不是薛家人為由拒絕醫治,到時候至少還有回旋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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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航說得沒錯,若是讓族裏的長輩知道他跟曦月的事,恐怕整個薛家都會鬧起來,他們也別想再過平靜的日子。想想逢年過節的時候,長輩們登門相勸,輪番說些早日成家,薛家後繼無人之類的陳詞濫調,耳朵都能聽出繭來。

綠燈熄滅,紅燈亮起來,薛亦泊握着方向盤,車窗外的燈光映在臉上忽明忽暗。強壓下心裏不安的情緒,他看着前方道路,突然自嘲地笑了起來。

以後那些長輩估計要改詞兒了,說不定會勸他趕緊跟曦月離婚。

想到這裏,薛亦泊臉上笑意忽地消失,目光沉斂,似是陷入了回憶。從曦月來到這裏的那天起,是否一切早已注定。他的本意是送曦月回無妄島,繼續過安樂無憂的日子,就算這輩子兩人不再相見,那也值得。

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屢次陷入險境,甚至遭受生命威脅。可最諷刺的是,他眼睜睜看着曦月受傷,卻無法阻止,只能痛恨自己的無力。這是他最害怕的,也是最不願看到的結果。

經過一系列的事,薛亦泊不得不承認。其實,他無法保護任何人。

曦月瞞着他用靈力救活了何安,當看到對方滿身是血倒在地上,那一刻,他真真實實地感受到了心如刀割的滋味。那種強烈的痛,就像有人狠狠攫住他的心髒,剎那間有了窒息的感覺,随即而來的便是鑽心的鈍痛和滿腔的怒火。

他氣曦月不顧安危擅作主張,更氣的是自己。讓曦月承受這一切的人,是他。把曦月推入險境的人,也是他。

意料之中的,薛亦泊深夜登門,說明來意後,對方嚴詞拒絕,态度苛責。

坐在主位之上兩鬓斑白的老者,沒等薛亦泊說完,倏地站起身,手掌狠狠拍着桌面。眼角的皺紋加深,被薛亦泊喚作師伯的老者,目光極其淩厲,沉聲喝道。

“這麽大的事,你自作主張,連知會一聲都不肯?放肆!胡鬧!身為族長任意妄為,置薛家臉面何地,你這是讓薛家淪為整個惠山的笑話!”

跟着站起來,恭敬地立在那,迎着怒氣,薛亦泊不緊不慢地說“師伯,人命關天,我已顧不得許多!我知道您立下了非薛家人不救的規矩,我來這兒不是想壞您的規矩。”

“只是,救人的事拖不得,明天下午,我親自把族譜帶來,還望師伯能公正對待,盡心醫治曦月。”

本來就在氣頭上,一看薛亦泊态度堅決,老者臉上青筋暴起,怒火中燒,喘着粗氣,指着薛亦泊鼻子罵起來。

“好啊,翅膀硬了,我們這些老不死的,是不是礙着你的眼了?大逆不道,糊塗至極!為了個來歷不明的外人,竟然威脅起來?怎麽,我要是不救他,你是不是準備家法伺候?”

“亦泊不敢,您息怒!我只想救人,并無冒犯之意,也絕不是上門威脅。師伯,我懇求您,救他!不管付出何種代價,亦泊在所不惜。”說着,薛亦泊對着老者深深鞠了一躬,神色堅定而懇切。

薛亦泊毅然決然的表态,逼得老者進退不得,捶胸頓足地直嘆氣。一句話都沒說,老者氣呼呼地拐進內室,過了十幾分鐘才板着臉出來,手裏多了個手提小冰箱。

“神劍中的兇煞之氣,普通藥草無法壓制。但寒凝草不同,此物長于極寒之地,與兇煞之氣相生相克,低溫存放才不失藥效。回去之後再取出來,你把它搗碎敷在傷口上,不出半小時應該能止住血。”

将冰箱交給薛亦泊,老者冷哼了一聲,“別指望我過去,規矩就是規矩,不可破。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決心,為了個外人跟族裏對抗。你要是能說服其他人,我就去治。寒凝草稀有的很,二十年才養活了這麽一株,作為醫者已經仁至義盡。能不能撐下去,看他的造化!”

一番道謝之後,薛亦泊帶着冰箱裏的寒凝草,驅車疾馳趕回了家裏。

一進房間,薛亦泊快步走到床前,掀開曦月身上的被子,撕掉胳膊處的紗布,将往外滲血的傷口露了出來。打開手提冰箱,寒氣直逼而上,只見冰塊中放置着一株白色植物,莖葉細長,尖端成鋸齒狀,通體散發着絲絲寒意。

還未觸碰,僅僅靠近了些,薛亦泊的手指瞬間浮起白色冰霜,寒凝草溢出的強勁寒氣順着皮膚直竄而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不止他的手背,就連西裝袖口處都浮着點點寒霜。

“這玩意兒厲害得很,連烈火都冰封得住。小心點,別被它的寒氣侵蝕!”薛航站到身後,看到薛亦泊全身浮着冰霜,忙按住他的肩膀出生提醒:“寒氣入體不是小事,再這麽下去,你整條手臂都會廢掉。”

無視薛航的警告,薛亦泊執意拿起寒凝草,剎那間他身上那層白霜變得濃厚,隐隐有結成冰的趨勢,甚至臉上眉毛上都凝結成了寒霜。放在掌心細細搗碎,忍着侵入骨髓的寒意,薛亦泊将藥汁小心敷在了曦月的傷口處。

敷完草藥,他的手臂已經被冰住,僵硬的不能動。見狀,薛航趕緊把薛亦泊的手拽到熱水盆裏,足足泡了好幾分鐘才把臂上的冰塊消融掉。

手臂一恢複知覺,薛亦泊立刻傾身,查看起曦月胳膊上的傷。

狹長的傷口周圍包裹着白色藥汁,滲血像是有減緩的趨勢,慢慢的,流出的血越來越少,直至傷口開始結痂,總算是止住了出血。

看到這一幕,衆人都松了口氣,表情沒那麽緊張了。推着何安、何全一起出去,薛航輕輕帶上了門,留給薛亦泊獨處的空間。

血雖然止住了,可曦月的臉色依舊蒼白,嘴唇也沒有血色,雙目緊閉着,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薛亦泊坐在床邊,給曦月掖好被子,靜靜凝視着昏睡的人,蹙着眉頭,臉上盡是擔憂和痛苦。

“你我之間,難道注定會以悲劇收場?薛家的人,世世代代無一善終,把你留在這裏,是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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