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
他右手提着個油布包在衆人面前晃了晃道:“回府的路上忽記起因着娘子想吃張記的燒雞,排隊的人太多,所以才耽擱了時辰,不想大皇子殿下竟如此大的陣仗在此迎接白某,真是受之有愧。”
大皇子李子衡臉上立馬擺出個人畜無害的微笑,卻在電光火石間抄起白之秋空着的左手向銀盆中的紅色符水中按去。
這一幕令胡緋籮本就隐隐不安的心随即懸到了嗓子眼兒,不禁閉上了雙眼。
半晌,衆人只見盆中似血色般暗紅的水依然沒有泛起絲毫變化。
“大皇子這是何意?”白之秋不解。
“哦,本皇子不過是奉命行事,既然在白大學士家未查出妖物,那我等也不便多留了。告辭!”李子衡臉色變了幾變,終是帶人憤然離開了。
“老臣恭送殿下!”
“哈哈哈哈哈!”原是虛驚一場,白老爺看着李子衡和國師那吃癟的模樣終于松了一口氣,随即語藏深意的說:“秋兒,你以前怎麽胡鬧爹都既往不咎,只是以後莫要再惹出此等事端來,知道嗎?”
“孩兒謹記父親教誨。”白之秋點頭稱是,目送白庭鈞離開。
我怎麽會懷疑他?胡緋籮有些鬧不清剛才那一瞬自己的想法,她甚至做好了她家相公被當做妖物抓起來的準備。不過,還好,只是虛驚一場。
“喂,你去哪了?怎地才回來?”胡緋籮像往常一般拎起白之秋的袖子,牽着就走,絲毫不給她相公這個當主子的在下人面前留一分面子。
白之秋這次卻沒有就着她的胳膊粘上來,而是不動聲色地拂掉了胡緋籮的手:“我說過了,去買燒雞耽誤了。”
“哈,你騙誰呢?以前你買吃的回來也沒見這麽久… …”胡緋籮笑鬧着拍了他一巴掌,只是見到他臉上不悅的神情後硬生生把後半句玩笑話吞回了肚子裏。
牛皮糖今天是怎麽了?不過…她轉念一想,無論他今天白天遇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待聽到她一會說的話,準保心裏樂開花。
“白之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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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願意。”胡緋籮小聲道。
“啊?”白之秋不知是沒有聽清還是沒有聽懂,依舊是一臉茫然。
胡緋籮只好暫時抛下女兒家的自尊與矜持,大聲道:“你上午問我的事,我的回答是——我願意!”
聽到她這樣說,他并沒有像她想象的一般心裏樂開花亦或是身子蹦上天,也沒有深情地将她擁入懷中訴說綿綿情話,他甚至懶得将她多瞧上一眼:“哦,我曉得了。”
笑意還賴在胡緋籮的唇畔,緋紅還未來得及爬下胡緋籮的雙頰,她好似并未接收到走在她身側之人的反應,只是任性地把方才自己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不過,她的語氣中透着藏也藏不住的微微顫抖。
白之秋這次連腳步都未作停頓,徑直向前走去。
望着他一步步遠去的背影,胡緋籮抱住了自己不住發抖的身軀。初春三月,怎地如此的寒?
—阿籮,你願不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願意。
原來,有些話一旦說晚了,就再沒有任何意義了。
“撤了吧,他不會過來吃晚飯了。”當錦鯉第三次小心翼翼地觀察她臉色時,胡緋籮說道。
“可是,小姐…這都是您親手做的,而且,您自己也沒用晚膳呢,好歹也吃上一點啊!”她一路遠遠地跟在小姐和姑爺身後,期間不知發生了什麽,姑爺竟丢下小姐一個人走了,然後她家小姐就像丢了魂似的傻坐到了現在。
“我說撤了就撤了!”她第一次對從小跟在身邊的丫頭大聲喊叫,然後将頭埋在幾案上,嗚咽出聲。
她自小貪吃,過去一起生活的小半年來,都是白之秋變着法的給她買好吃的做好吃的,想出千奇百怪的招式逗她開心,胡緋籮作為京城最有錢的千金小姐,自然是樂享其成。不過,在她相公愈發精湛的廚藝熏陶下,胡緋籮多少也能稱得上半個大廚。只是她平日裏有些懶,頂多幫忙切切胡蘿蔔絲什麽的,得些“哎呦,你竟然會切菜?”、“娘子真乖”、“我家阿籮刀工又有進步了”之類的誇獎。今夜給白之秋準備的一桌美味,還是她人生第一次一下子做了這麽多不同的菜色。辛辛苦苦忙活了一白天,她以為等來的會是自己和白之秋愛情的第二春,然而,天不遂人願,迎接她的卻是第二冬。
今晨那碗他特意為她煮的帶有屬于二人之間小秘密的牛肉面,如今想來,應是他為她做的最後一頓飯了吧,還真是諷刺!
胡緋籮腹中一陣隐痛,開始幹嘔了起來,是不是只要把那碗面吐出來,一切就可以當做從未發生過?他還會賤兮兮地跑來問她,小蘿蔔今晚我們吃什麽呀?
只是,覆水難收,吃進肚子裏的哪能輕易吐得出來呢?
她實是想不通,短短一日,白之秋待她的态度為何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待她将思緒理清,夕顏已是在今日第二次慌慌張張地跑進了門。
“少夫人!不好了!少爺不知怎地頂撞了老爺,老爺要對少爺動家法呢!”
“什麽?!在哪?”
“在祠堂!”
胡緋籮一邊拼命地跑着,一邊胡亂将未盡的眼淚擦幹,生怕自己一個來不及阻止,那□□爺賜的玄鐵鞭便會硬硬落在白之秋那嫩生生的皮肉上。
天邊不知何時飄起了稀稀落落的春雨,青石板鋪就的小路濕滑,她趕到祠堂閣樓前的時候,身上華美的錦緞已然因主人數次的跌倒而粘得滿是泥土,守衛差點未認出她就是那平日裏衣着光鮮的少夫人。
“放我上去!”
“這… …”守衛們對視了一眼,神色中盡是為難,雖然他們站在外邊聽不真切,可也曉得這白老爺和白少爺正是因為他們面前這個少夫人才吵起來的,若是此時再放少夫人進入激怒了老爺… …
“好啊,你們不聽我這個小女子的命令是吧?那我就在此跪着,直跪到你們的主子肯讓我進去為止!”
侍衛長白修一是不忍心看見少夫人一個弱女子跪在雨中搖搖欲墜,二是真怕老爺一激動打壞了大少爺,終是對守衛使了個眼色,任由胡緋籮踉跄着一步步走上祠堂高高的臺階。
作者有話要說: 前幾天因為考試斷了一陣 抱歉抱歉
并沒有棄坑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