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吃了

“咿呀!”在郝宅內監督情況的小紙人們圍在一起,保護受傷昏迷的王小蝶。

邵逸将黑鞭遞給顧九,讓他用黑鞭打鬼,他自己則持劍退到邊緣地方,踏着禹步布陣,“一拜冀州第一坎,二拜九離到南陽;三拜卯上震青州,四拜酉兌過西梁……”

顧九在旁邊戰戰兢兢地甩着鞭子,他甩不利索,只好亂揮一通,他發揮不出這黑鞭的全部威力,幸好這黑鞭本身威力就大,被鞭打到的怨鬼身體總會殘缺一部分。但如之前在亂葬崗的情形一樣,被打散的怨鬼重新化為怨氣後,又會慢慢集結到一起,凝出一個新的怨鬼。

怨鬼太多,好多顧九他們顧及不到,便全都追着郝家人撕咬,鬼咬人,與人咬人的感覺又不同,鬼魂撕扯帶來的更多不是身體的痛苦,而是靈魂上産生劇烈的疼痛,帶走的還有屬于人的生氣,生氣代表着生命力,生命力沒了,人便死了。

在怨鬼當中,一只新鬼忽然出現,那是郝振文的魂魄。他懵懵懂懂地站在那裏,不像是神智清晰的樣子,他屍體還未入土,還在等開鬼門。然而現在他置身于這個陣法裏,周圍的怨鬼看到他,便都沖向他要吃了他。郝振文一被咬,便慘叫起來,身上扒着好幾只怨鬼,他痛叫一陣,劇烈反抗,懵懂的神情從驚恐到憤怒再到兇惡,在他吃掉第一只怨鬼的時候,他完成了從普通鬼魂到厲鬼的進階,身上除了陰氣,更飄散了戾氣,還有怨氣。

看到這一幕的顧九,忽然就明白了亂葬崗那些士兵厲鬼是怎麽來的了。

蘭月不愧是有小鬼王實力的厲鬼,與方北冥打得不相上下。方北冥勸她道:“蘭月,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郝家人死後自有地府清算,你再執着複仇,你的下場只會是被天道吞噬。”

蘭月冷笑道:“我辛辛苦苦的上岸就是為了複仇,你叫我放棄,曾經的那些痛苦就叫我白白忍受麽!我要讓他們體會我當年的絕望!我要把他們困在這個陣法裏,日夜折磨,永遠不得解脫!”

蘭月嘶吼着,将正被怨鬼糾纏的秋蓉抓了過來。秋蓉一身的狼狽,氣息已經很弱了。

蘭月用指甲在秋蓉的臉上劃了兩道,她指尖勾纏,一縷黑氣順着秋蓉的傷口鑽了進去。被劃破臉都只微弱呻吟了一身的秋蓉,在黑氣鑽進後,捂着臉慘叫起來。

她速度之快,方北冥只來得及揮劍砍向蘭月的手,蘭月将秋蓉一扔,秋蓉就滾倒在地,原本幹淨的臉,已是遍布血水,皮膚下一拱一拱,似有東西蠕動。

方北冥說:“怨鬼蟲。”

蘭月勾唇道:“當年我的屍身在河中被魚蝦啃噬,我便也讓她嘗嘗那種滋味兒。”

方北冥将秋蓉提起來扔到顧九腳邊,注意讓秋蓉別再被怨鬼咬了,顧九咬牙應是,只是手裏的鞭子都快要舉不起來。将近二十個人,如今也只有郝家那幾個下仆受傷最輕,郝家還有幾個年紀不大的孫輩,也在蘭月的報複名單裏,顧九主要看顧這幾個小孩,讓他們待在自己周圍,拜托小紙人們保護王小蝶的同時看顧下這幾個小孩。

顧九求救般往邵逸看去,就見邵逸揮退圍攻上來的怨鬼,最後一步踏定,随着他一聲大喝,罡風忽起,陣法終于成了。

罡風猛烈,刮在人身上,感覺只是風大了點,但刮在那些怨鬼身上,便如遭受無數利刃切割,完整的魂體很快四分五裂,飄散的怨氣始終無法再次融合凝出新的怨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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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個罡風對陰物是無差別攻擊,陣法裏的郝振文被削掉雙腿和一只手,拖着殘軀慘叫着在地上拖行。

蘭月被罡風逼得連連後退,她袖子一揮,黑霧擋在身前,與罡風做抵抗,然後顧九見她五指再一張,就要将郝振文抓過去。

方北冥甩出一條腰帶,纏住郝振文還剩下的一只手。

蘭月目光冰冷地看了方北冥一眼,然後猛然發力,郝振文大叫一聲,軀體直接斷成兩截,腰腹之下落入蘭月手裏,腰腹之上落在方北冥手裏。

随時注意着這邊的顧九:“……”

忽然好同情郝振文。

方北冥淡定地将郝振文的上半身扔到一邊:“吃一半總比吃整個好。”

蘭月拿着郝振文的下半身,一點一點的吃個幹淨。

吃了小半只厲鬼,蘭月身上的黑霧肉眼可見的壯大了許多,袖子一揮,罡風停止,陣法被破了。

蘭月看着走到顧九身邊站定的邵逸,神色陰冷:“毀了我所有的怨鬼,小道長,有兩小子。”

邵逸面色有點白,可見剛才那個陣法又費了他不少精力。他不怕蘭月,不想說話,就翻了個小小的白眼以視嘲諷。

蘭月神色猙獰一瞬,張開五指,就向邵逸沖去。邵逸一掌推開顧九,與方北冥一左一右地迎了上去。

周圍不再有怨鬼幹擾,顧九一邊注意着邵逸二人那邊的情況一邊拿出墨鬥,将還活着的郝家人移到一起,然後拿出墨鬥,在小紙人的幫助下繞着他們彈了一圈朱砂線。

蘭月生前一名弱女子,不會武功,舞蹈底子卻好,即便方北冥與邵逸聯手,一時拿她也毫無辦法。

打鬥中,蘭月卻像忽然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攻擊偏向邵逸,“小道長居然陽中帶煞,只要吃了你,我直接就進階成鬼王了。”

邵逸一劍擋在胸前,桃木劍被蘭月的戾氣侵蝕出道道黑色的印記,他用力揮開蘭月拍在劍上的手,輕蔑道:“你不怕就來試試。”

蘭月冷哼一聲,攻擊如暴風驟雨般地對着邵逸落下,她拼着被方北冥劍刺傷的危險,一掌拍在邵逸胸口。擋在胸口的桃木劍應聲而碎,邵逸倒飛出去摔在地上。

蘭月:“不過如此。”說着向邵逸飛去。

“逸兒。”方北冥緊追蘭月過去。

“師兄!”待在朱砂線裏的顧九一着急,手裏的黑鞭直接甩出去,這次居然十分精準地正好纏住了蘭月的脖子。

蘭月吃痛一叫,她猛地回頭看向顧九,然後不顧被黑鞭纏住的痛苦,右手握住黑鞭那頭,忍痛一拉,顧九直接飛了出去,瞬間落入了蘭月手裏。

蘭月張嘴便向顧九咬去。

顧九吓得一閉眼,一聲痛哼,卻不是他發出來的,他一看,就見邵逸不知什麽時候從地上爬起來,手伸了過來,代替他被蘭月咬住。

邵逸狀态并不好,他剛在布陣毀掉怨鬼時本就耗費了不少精力,又與蘭月對打了一陣,此時他的臉上遍布鋒利的傷口,唯一還光潔的下巴,也像是無形之中有把匕首劃過,下巴上緩慢地出現了一道血口,而這些傷口還在不斷地重疊增加。他露在外面的脖頸,也是如此,身體其他地方,大抵也是這樣,他整個人就如一個血人一樣。

“師兄!”看着這樣的邵逸,顧九急得眼都紅了。

蘭月另一只手捏住邵逸,将他拉到身前,惡意道:“來得正好,正好連你一起吃。”

“孽障,看劍!”方北冥縱身躍來。

卻聽背後一陣慘叫,回頭一看,就見秋蓉露了半只腳在朱砂線外面,還剩下半個身體的郝振文正咬着秋蓉那半只腳,啃噬着她的靈魂。小紙人們去撕扯郝振文,郝振文卻紅着眼不放棄,殘軀少一點他就從秋蓉身上補回一點。

因此方北冥動作一滞,掏出一枚桃木釘,向郝振文疾速扔去。郝振文頓時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但方北冥這極短暫的一耽擱,卻給了蘭月機會,她頭一擡,就從邵逸的手腕上撕下一塊血肉。

邵逸痛得嘴唇顫抖,臉上的傷口疊加得更快,到處都是血,看不到一塊好地。

顧九急得哭了出來,他還被蘭月掐着脖子,雖不至于呼吸不了,但也十分痛苦。在蘭月再一次朝邵逸咬下去的時候,他原本掰着蘭月手指的雙手忽然往前一伸,拽住蘭月的頭發往身邊一拉,腦袋拼命往前,張嘴咬在了蘭月的額頭上。

顧九胸中翻騰着無邊的怒氣,大家都是滿身陰氣的東西,憑什麽我只能等着被你吃?

你要吃我師兄、吃我是吧,那我也吃你!

蘭月猝不及防之下被顧九咬住額頭,她愣了愣,剛想指尖用力,卻感覺魂體傳來一陣劇痛。

顧九從她額頭上咬下一塊肉,但她是魂體,被咬下的不是真的肉,而是她魂體的一部分,是她的力量。

“我殺了你!”蘭月憤怒地吼道,她失去了理智,扔開邵逸,雙手掐住了顧九的脖子。

顧九被掐得直翻白眼,卻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他咬不到蘭月,雙手便在蘭月身上亂抓,從蘭月的胳膊上帶出一團團的黑霧拼命塞進嘴裏。

“啊——”

顧九摔在地上,卻不是蘭月丢開的,而是他将蘭月的雙手吃了。

方北冥和邵逸震驚地看着眼前這一幕,他伸手去阻攔顧九,卻見顧九此時動作極快,從地上爬起來,縱身撲到蘭月身上,扒着她背,兩只腳緊緊地卡住蘭月的腰,無論蘭月如何翻滾甩動,顧九都不松手,瘋了一樣地一下下咬在蘭月身上。

“小九!”方北冥撿起地上的黑鞭,一鞭子甩出去,将蘭月與顧九纏住。

沒想到限制了蘭月的行動,更方便了顧九,周圍一下子只餘蘭月的慘叫聲。等方北冥跑到顧九身邊,蘭月身上龐大的黑霧只剩薄薄一層,整只鬼十分的虛弱,被顧九壓着動都動不了。

方北冥将顧九拉起來,顧九本身陰氣重,吃了小鬼王蘭月幾乎半個魂體,她還是水鬼,顧九“虛不受補 ”,整個身體冰涼無比,臉上都結起了白白的一層霜花。

都這樣了,顧九還拼命地往蘭月身邊爬,聲若蚊蠅:“叫你吃我……”

作者有話要說:

長大後的顧九和師兄一起逛鬼市,所到之處,半個鬼影子都沒。

“大家快跑啊,食鬼狂魔出現了!”

“誰敢賣東西給他啊,萬一惹得他不高興,被吃了怎麽辦?”

“聽說他還很講究,為了吃相好看,還會把抓起來的鬼先拽個四分五裂再吃。”

擺攤的衆鬼躲在一旁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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