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張宅

因為鄒宅裏曾有過不下百只的動物亡魂, 陰氣與怨氣太濃,這讓鄒宅變成了布置血煞陰龍陣的絕佳之地, 為防被那布陣之人利用, 顧九和邵逸花了點功夫将二者清除掉。

鄒家的事了結後,顧九和邵逸得到了不少報酬,散一半出去, 剩下的錢再讓他們買很多需要的朱砂符紙後,也夠他們花用三個月了。說來明明同樣都是散一半留一半,可方北冥就是留不住錢,顧九和邵逸自從不跟着他們師父後,生活水平是直線上升, 餓肚子的情況再也沒發生過了。

不過沒了他們兩張嘴,顧九覺得他師父的生活應該也要比之前輕松些了吧?

“就此別過, 有緣再見。”鄒宅門口, 顧九和邵逸與何道長道別。

何道長是荊陵郡隔壁城市疊山郡某個道觀的出家道士,這次是受鄒家相請過來的,事情結束後他就得回去,顧九和邵逸會在荊陵郡停留一段時間, 将周邊查看一番。

才下過一場雨,之後幾天一般來說都是晴天,顧九和邵逸點了十幾只小紙人出來,到晚上時将它們放出去, 讓它們幫着标記陰氣與怨氣重的地方。

一夜過去,天蒙蒙亮, 顧九睡得迷迷糊糊時,聽見窗戶那裏有響動,他睜眼看過去,就見一只髒兮兮的小紙人費力地将自己從窗戶縫隙裏卡出來,嘿咻嘿咻地從窗戶上往下爬。

顧九披了外套起來,走過去将小紙人托在手裏,戳了戳它的肚皮,“怎麽把自己弄這麽髒?”

小紙人抱着他的手指,在臉上蹭了蹭,擡頭看他,“咿呀!”

顧九就說:“掉水坑裏去啦?以後當心點呀。”

“咿!”小紙人點頭,然後乖乖站在那裏,讓顧九用沾了水的濕毛巾給它擦去身上的泥土。

小紙人們晚上在外面溜達,天亮時回來。它們怕火不怕水,不過它們身上沾了水雖然不會飛灰湮滅,但水會加重它們身體的重量,讓它們行動變得困難。一般來說只要是晴天,夜間的露水對它們影響不大。

眼前這只小紙人因為掉進水坑裏,全身都濕了,渾身都沾上泥水,出去時還白乎乎的,回來就黑漆漆的了。顧九給它把身體擦擦,只看着比回來時幹淨點,徹底白不起來了。

“咿~”小紙人瞅着自己灰撲撲的小手,很是難過。

顧九十分淡定地哄了哄小紙人,拿出符筆和朱砂。這種情況顧九不知道遇多少次了,應對起來非常熟練。

邵逸起來的時候,就看到顧九背對他坐在靠窗的桌邊,散着頭發,披着衣服,他的肩膀、手腕和頭上,站了不少小紙人,都好奇地看着他給站在桌上的小紙人畫衣服。

邵逸打了個哈欠,沒去打擾顧九。

他翻身起床,把自己打理好後,拿着梳子走到顧九身後,握住他一縷長發,将蹲在顧九頭上的小紙人趕走,安靜地給顧九梳頭發。

顧九仰頭看了一下,咧嘴笑道:“謝謝師兄。”

這麽多年過去了,顧九還是不會梳頭,邵逸當梳頭小童也當了八年,估計以後還會持續下去。

邵逸将他腦袋抵回去,“小紙人們都回來了嗎?”

顧九說:“還差幾個。”

這時髒兮兮的小紙人穿上了新的衣服,身上是一副紅梅圖,那些灰塵印記特別重的地方經過顧九的修飾已經看不太出來了。其他小紙人中也有想穿這身“紅色大花襖”的,揪着顧九的衣服撒嬌,咿咿呀呀地表示可不可以也給它畫一套新衣服。

顧九笑着點它們的腦袋,“排好隊,一個一個來。”

邵逸給顧九束好發後,昨夜出去玩的小弟馱着剩下的幾個小紙人一起回來了。

顧九動作很快,将所有想穿新衣服的小紙人都畫完,然後拿出昨天就準備好的荊陵郡地圖,讓小紙人們将自己标記出來的方向、标識都說出來,他在地圖上進行一個大略的标記。

随後顧九将它們收起來,“先睡一覺,晚上再起來玩。”

他們任務重,小紙人們帶回來不少标記點,都需要他們兩個親自去查看。顧九收起符筆與朱砂,回頭才發現他師兄把他的洗臉水都叫好了,正打開門讓小二送早飯進來。

顧九對此已經習慣了,他覺得邵逸表面看着沒耐心,但那是受他體內的金庚之氣影響,若他是個正常人,應當會是更加溫柔的人吧。就像在道觀居住時,他基本只負責煮飯,平常一些零碎瑣事,都是邵逸在負責。

兩人坐下吃飯,邵逸問:“有多少個點?”

顧九标記時就數過了,幾乎每個小紙人都帶回了一到兩個點,能在地圖上标記出來的将近二十個,标記不出來的有十幾個,這個需要小紙人親自帶路。

接下來的幾天,顧九和邵逸就退掉客棧客房各處跑,這些地方他們不确定有沒有被布置血煞陰龍陣,但是在清除陰氣與怨氣的時候,可以阻礙一下陣法的進度,順便向周圍的人打聽一下标記處有沒有怪事發生。

在他們按距離遠近挨個清除過的十幾個标記處時,遇到有三個标記處近來有怪事發生的,情況與血煞陰龍陣十分吻合,這樣的話他們就得守在那三個标記處,等到陣法定時啓動後,再将其破掉。

破血煞陰龍陣,顧九還有點勉強,陣法裏的那些怨鬼由他清理,破陣的事就交給邵逸。現在的邵逸和當年被迫出師時的方北冥一般年紀,但天賦比方北冥好,又有金庚之氣和至陽之體雙輔助,比方北冥只強不弱,沒有外因搗亂的話,邵逸破陣還算是輕松,耗費的精力休息兩天就回來了。

這天他們剛破掉一個血煞陰龍陣,為了破掉這個陣,他們已在野外一連待了十幾天。破陣的地方臨近一個小鎮,顧九便與邵逸進了小鎮,準備好好休息兩天。

雖說目前他們手裏的錢夠多,但是清除陰、怨之氣與破陣,需要的材料不少,要不停采購,所以他們不能坐吃山空,經過一些人比較多的地方,他們會選擇擺攤算卦。若是遇到有抓鬼等特殊要求的客戶,還可以順便讓他們節省些住宿費。

兩人進了小鎮,找到個熱鬧的地方,就在角落擺起卦攤,顧九負責照看,邵逸在旁邊閉目養神。

顧九盤腿坐下沒一會兒,便見一名約三十來歲的中年男人從卦攤前走過,不過他本來略快的腳步在經過卦攤後越來越慢,最後停下,回頭看了過來。

顧九注意到他,見他眉頭緊鎖,顯然心中有煩惱事,便笑着開口:“這位老爺,要算一卦嗎?”

中年男人回到卦攤前,雙手背後站着,問:“算得準嗎?”

顧九道:“準不準,算過才知道。”他扔了個蒲團過去,請這人坐下說話。

中年人皺眉看着那個蒲團,猶豫了一會兒,慢慢坐下,他想學顧九那樣盤腿坐着,不過他應該不曾有這樣的經驗,所以試了幾次都失敗了,只能雙腿并攏,雙手抱着膝蓋姿勢別扭地坐着。

顧九問:“算生辰八字還是面相、手相,或是測字?”

中年男人想了想,道:“測字。”

顧九就将身前的一碗淨水推過去,讓他沾水在紙上寫出來。

中年男人穿着儒雅長衫,看着就是個讀過書的斯文人,他沾了水,緩緩寫了一個“趙”出來。

顧九看了看,道:“趙含走,走字,去也、離也。若問其他,則有財務失脫等事,若來問病……”

中年男人緊張道:“問病又如何?”

顧九道:“若問病,則有死傷之事。”

中年男人震驚地看着顧九,然後道:“我還想再測一字。”

他沾水,寫出一個“版”字。

顧九搖頭,為他測道:“反字無一好,十個十重災。版帶反,反字違背,與正相對,此字不論老爺你問什麽,結局都不太好。”

中年男人神情說不上是失落還是什麽,道:“實不相瞞,我測的這兩個字,乃我一位至交好友的姓、名。他已死去多年,最近我總夢見他,他穿着下葬時的一身衣服,面容蒼白地看着我,這個夢在上個月我隔幾天才夢見一次,近來卻日日夢見,他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似有什麽要對我說。”

顧九道:“他是因病去世?”

中年男人點頭:“他科舉落榜,便一蹶不振,得了心病,最後藥石罔效,逝去的那年,才二十二歲。”

顧九說:“逝者托夢,一般都是生前有願望未盡。”

中年男人說:“我也這樣想過,可在夢裏他并不與我說話,我想幫他都幫不了。”他看着顧九,十分遲疑,“聽說你們這些道長,可與亡靈溝通?”

生意上門,顧九笑得越發禮貌客氣,“正是,老爺可是想請我們幫你詢問友人?”

中年男人道:“若能問出緣由,張某感激不盡。”

顧九便收起卦攤,抱起小弟,邵逸不用他叫,自己就睜開眼睛。兩人跟在中年男人身後,來到了一座有錢人家的宅前。

張宅,中年男人自我介紹叫張玉堂。

門前有個中年婆子在張望,見到張玉堂,叉手行禮後急道:“老爺您可回來了,剛才夫人動了胎氣,正請了大夫來看。”

張玉堂一聽,頓時一臉焦色:“怎麽又出事了。”說着,招了下仆領顧九二人先去休息,他腳步匆匆地往後院去了。

顧九和邵逸跟着下仆往客院走去,卻聽後院那個方向忽然傳來女人悲恸模糊的哭聲。

顧九挑了眉,和邵逸對視一眼,這是……胎兒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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