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期。
琳兒說,她一哭,我就急,所以即使她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要死了,也不敢在我面前哭泣,因為她怕我擔心。從我放縱堕落的第一天開始,我就知道自己要死了。琳兒,你會來接我嗎?還有咪咪?
真的好餓,可是身上沒有錢了,玉雅上次滑胎,我把這個月我爸爸給我的錢都拿出來了,才算讓玉雅轉危為安。
洪儀這小三真的很過分,可郭安也實在不是個東西!把玉雅肚子搞大了就不想負責了,還拉了洪儀要跟玉雅分手。洪儀是個很聰明的女生,分手的時候他們在吵架,她便在一旁火上澆油似的裝可憐,最後逼得他們失去理智,郭安開始動手打玉雅,我還來不及上前阻止,玉雅就已經被踢得從樓梯上滾了下來,腿間流血潺潺。
那孩子到底沒保住,在醫院的時候郭安說他沒錢,洪儀一口咬死了是玉雅自己滾下去的,跟他們沒有一毛錢的關系,兩人轉身殘忍地走了。
玉雅這胎本就不穩,抽煙、喝酒、打架使得胎兒非常危險。現在這手術,要是沒做好可能會出人命,玉雅的爸媽都在國外,玉雅不讓聯系,最後家長簽名簽的是我的名字,我謊稱自己是玉雅的表姐。
在送進手術室前,玉雅哭着對我說:“寧姐,我是真的愛他的,只要他肯和我在一起,這孩子我就敢把它生下來,哪怕我爸媽打死我,哪怕以後會有無窮無盡的白眼。只要他肯,我就敢把這孩子生下來,我是真的想要一個我和他的孩子……”
最後的最後,在手術室的門關上的那一刻,玉雅說了一句:“寧姐,這世上的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是啊,玉雅,在比你更早之前,我就明白了,這世上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他們愛的不過是你漂亮的臉蛋和年輕的身體。
一陣冷風吹了過來,樹影搖了搖,我開始覺得穿着睡衣的自己有點冷。馄饨攤上的顧客已經不多了,夜深了,連天邊那輪圓月也有些欲語還休的凄寒,瑟縮在雲裏。
還是餓,我起身朝回家的方向走去,睡着了就不會餓了吧。
長長的影子拖在地上,是不是哪裏走錯?回家的路沒有人等我。
歲月總是擦肩而過,流星劃過,什麽也不留……
……
“有宵夜,要不要吃點?”我一進門,陸修就從廚房裏探了個腦袋出來。
“不用了,我不餓。”是幹蒸水餃的香味,可我寧願餓着,也不願和陸修扯上什麽關系。我厭惡他介入這個本就冷漠到千瘡百孔的家庭,在我眼裏,他和他母親陸莺都是一個入侵者,似将要像洪水一樣沖刷掉我和爸爸本就不多的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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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叔叔說你晚上有吃宵夜的習慣,我媽睡了,我也不好叫醒她,就用冰箱裏的肉包了些餃子。”
我直勾勾的盯着他看,淺淺的皺着眉就這麽盯着他看,他被我盯的有點不自然,轉身盛了一碗幹蒸水餃給我。
我接過水餃,轉身走到廁所把它們全倒了。
然後轉身,挑眉冷冷的看着他:“我爸這麽多年沒回來過幾次,幾乎連每年過年都是我一個人過的,他又怎麽會知道我有吃宵夜的習慣?還會告訴你?你不覺得這太可笑了嗎?”
“還有,陸修,我讨厭你,你也別對我假惺惺的!”
說完這句,我回到房間重重的摔上了門!
我這才想起,陸修房間的窗戶,正好對着那條街,不管是馄饨攤還是路燈杆子,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今晚的糗态,倒是叫他看去了!
真的好餓,可是再餓我也不會吃他蒸的水餃,我不要任何人的憐憫和施舍!
“怎麽這麽晚才起床?等你洗漱完畢都快遲到了!”陸莺端了一份早餐放到兒子面前,轉頭冷冷的看着我,“你爸也沒跟我提過你愛吃什麽,所以早餐我就只做了陸修的一份,你自己出去吃吧!”
我冷哼一聲,沒有搭理她,徑直走到洗手間洗漱,洗漱完後在臉上塗塗抹抹,換上一件“不太正經”的衣服。
出來的時候陸修已經走了,陸莺一個人在廚房洗碗,我沒有理她,拎起沙發上的包包走到玄關旁換了一雙鞋,摔門離去。
走在半路上,我看到江綠萱和她男朋友在一起摟摟抱抱,見我來了,江綠萱跟她男朋友揮了個手,朝我這邊走來。
“怎麽不陪他?”
“他一會兒要去網吧上網,可我們還得上學呢!”江綠萱聳聳肩。
“你今日換男朋友愈發勤快了啊。”
“男人不過是些消遣的東西,”江綠萱邊走邊從包裏掏出小鏡子,開始往唇上抹唇蜜,“總不可能像玉雅那樣,為了一個賤男人要死要活的!寧姐,我們吃早餐去?”
驚心動魄
“……不吃了,我剛吃過了。”我垂下眼睑。
“好吧,”江綠萱點點頭,一時間沒有說話,轉而又想起什麽似的,奇道,“寧姐,你今天居然會去學校?往年的今天都聯系不到你。大前年的今天,阿清都被打得吐血了,可我們到處都找不到你人,沒個主心骨;前年的今天,黑妞被送進少管所了,也沒看到你的影子;去年的今天,我們都沒有勸住婉婉,她跳樓了,要是你在,她一定不會跳樓的,婉婉向來最聽你的話了……”
那些一起輕狂過歲月的姐妹,都以這樣或那樣的方式無疾而終了青春。聽說阿清後來搬走了,而黑妞現在還在關着,她們的結局,想必都不會太壞。因為她們至少沒有像我這樣,堕落的那麽深。
至于婉婉,每次看見那孩子就像看見曾經的自己。可惜,婉婉愛的痛了,痛的受不住了,只能絕望的離開這個世界,為什麽?我們明明都沒有做錯什麽,為什麽遇不到一個珍惜的人?為什麽會被玩弄會被無情的抛棄?
至于每年的這一天我為什麽都不在,原因很簡單,今天是我媽媽的忌日,每次到這一天,我都會在陵園陪我媽,陪一天。
今早卻被陸莺給氣的忘了。
“綠萱,能借我點錢嗎?”
“嗯?”江綠萱轉頭疑惑的看着我,是了,在她們面前我從沒缺錢過。
“沒錢借給我就算了。”
“是因為上次玉雅滑胎用光了你的錢嗎?”江綠萱似是想起來了,塗着墨綠指甲油的手指掀開錢包,翻出一張一百元的,“我只有這些了,還剩了些零錢。”
“謝謝,我會很快還給你的。”
“沒事,等你下個月有錢了再還吧。”
我淡淡的笑了笑,轉身往和學校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擡頭看着天空,陽光并不怎麽明媚,幾縷雲彩像是胡亂用手指沾上泥水抹在牛皮紙上似的,一種沉悶和壓抑像是窒息在幾千米以下的深海裏,混沌的意識裏又帶着被壓強撕裂般的疼痛,然後這些住宅大樓也像是素描裏的靜物,鮮活的人物于我好像活在了舊時的世界裏,明亮裏蒙上了暗淡的塵埃。
走到一樓打開地下室的門,我伸手拉開包包的拉鏈,想找出摩托車的鑰匙,看到包裏的豆奶和包子時,我頓了一下,瞬間湧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和惱怒,抓起豆奶和包子便狠狠地扔了出去!
圓圓的包子滾得很遠,剛好滾在最顯眼的樓梯旁,我的唇角勾起一個冷冷的笑,我就是要讓陸修看到!
開了摩托車到花店,我買了一束白菊花,又順便繞到市場買了些祭品,才一路開到郊區的陵園。
媽媽墳頭的雜草已經長滿了,在春天裏相互糾纏着,雜草下是去年枯死的爛葉,總帶着一種腐爛的陳味,卻被覆蓋上的新草的清香很好的遮掩住,此情此景,總少不了一種衰敗和蕭瑟。新草一根根針似的矗立着,在料峭的春風裏瑟瑟發抖,媽媽,你一個人躺在下面,是不是也很冷呢?
找看陵園的沈老頭借了把鋤頭,細細的将墳頭的雜草鋤幹淨,新鮮的泥土帶着一股清香撲面而來,我靜靜的坐在刨出來的那堆雜草上,擺上菊花和祭品,絮絮地說着話,說幾句,沉默一下。漸漸地,日落西山頭,天邊一抹殘陽如血,染得天空似是凋落的玫瑰,沉郁的紅黑色,映着西山樹影的婆娑,黯淡沉悶。
我拍了拍屁股上的濕泥,拎包走人,走到陵園門口,我才記起早上給沈老頭買了一包煙,扔在包裏,此時拉開拉鏈去找煙,卻在一個角落裏發現了一個雞蛋和兩個蔥油餅。
看來是沒扔幹淨!
把煙遞給沈老頭後,我反而猶豫了起來,這東西我不想吃,我讨厭陸修,這是肯定的,可是從昨晚開始,我就已經沒吃過一點東西了,真的好餓啊。
吃……一點點?失節事小,餓死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