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桑其生日的前一天,夜。

“不管你是怎麽想,反正我只是覺得滑稽。”

桑其躺在床上,一只手捏着筆,另一只手捏着手機。

“難道你不這樣以為嗎?”

電話線那端的聲音帶着種嚣張的笑意,可愛,只是疏狂。

“那你究竟想怎麽辦?改主意了?”

“胡說,我只是覺得這未免太荒唐。我安安穩穩停留在這裏時,并沒有人注意到我。現在我要走了,突然又冒出兩個行事不經大腦的家夥來攪局,奇郁,你不覺得這很有些諷刺?”

“依我看粟非才真是個諷刺。”倪奇郁冷冷地說。

“要怎麽樣呢?打算怎麽處理這個孩子?你總不會一句話也不留就這麽溜之大吉了吧!”

“那也沒有什麽不好,難不成還強要他去送行?”桑其輕咳一聲,笑了笑。

“你忍心眼睜睜看我被他掐死?”

倪奇郁哈哈大笑,震得人耳穹裏呼呼亂響。

“你……說的活像真的。他會?他頂多只會自己哭個半死。”

“那我還不是根本就不敢提半個字,”桑其長嘆一口氣。

“只好邊走邊看了。”

倪奇郁突然直接地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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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能夠留下來?”

“留下來,又能怎麽樣?

難道你看不出來嗎,奇郁?

我和他之間,永遠都有什麽不依不饒地隔着。

現在,是沈斯滴,是畢羅。以後,是昭陵學園,是許多他能而我得不到的東西,你

叫我留下來?留下來又能做些什麽?耐心等待彼此厭倦對方的那個時辰嗎?

那是我無能為力的。你知道。

你明明知道的。

我從來都是個太愛偷懶的人,太費力的事我不願做,精彩的男孩從來太難把握,我桑其要不起也不敢要。”

“你就是太有自己的原則了。”倪奇郁嘆着氣說。

“你說的一點錯都沒有,貓。”桑其沉默了一下。

“可是我可以給他的,也只有這麽多。再多,就已經承擔不起。

就算與他的希望不成比例。

而他所給了我的,永遠都比我允許自己要的多許多許多倍。

為什麽以為可以掌控全局的人,最後總是要大失所望呢?

算了吧。“

桑其笑。

“我聖誕之前離開,可以逃過考試了。”

“你還笑!”倪奇郁沒好氣地喊了一聲。“今年的聖誕你可讓他怎麽過?”

“或者沈斯滴會情願陪他?”

“你是說真的?”倪奇郁盯着話筒,有種想把對方從裏面揪出來痛打的沖動。

這家夥多半不知道“沒心沒肺”四個字要怎麽寫,她想,

桑其的聲音倏地低了下來,很低很低。

落葉飄零到最深的水面,失敗仿佛是世界盡頭的一種預言。

“那麽……你讓我又能怎麽辦?”

桑其的生日,是一個清秋裏少見的陰天。

在午間,花菂笑同倪奇郁兩個人合力抱回了大號的生日蛋糕。

是在藍屋定做的歐式蛋白酥皮。

四四方方的包裝盒上,裝飾着一對精致的絲綢燕子。

伯勞飛燕。

然後很多人聚集過來。

安卓遞一只絲絨盒子給桑其。“Happy birthday。”

桑其并沒有打開。只是輕輕微笑。

“謝謝你。”然後她輕聲。

“安卓,對不起。”

安卓注視着她,臉上的神情是淡然的愉悅,以及,若有若無的不甘。

你有忽略它的權利,桑其。

這樣的時刻,我,并沒有資格強求你戴上我送出的戒指。

是的,白色絨盒裏,是一環嵌水鑽的纖細戒指,銀質。

那是你的色彩,桑其。

銀色,柔和而避忌。

桑其穿一件黑色“束素”外衣配白色長褲。外套纖細收腰。簡潔而優雅。

唯一特別的,是她用細小的銀色發夾把半長碎發固定得熨貼,不再散漫如往時。

然後粟非慢慢地走過來。

所有人都寂靜。然而有人偶爾一兩聲細語和嗤笑。

可是粟非的步子一樣堅持。

他是個害羞的男孩,向來都是。

然而今天他放棄。

怯懦的心情,難道是随時随地都可被允許的嗎?

在這樣的時刻。面對這樣的你,桑其。

然而所有人都看到了畢羅。手捧禮物走過來的畢羅。

然後所有人都失色。

——是個玩笑抑或誤會。

畢羅穿一件清爽的白色運動衫,黑色牛仔褲,帆布鞋。

“……情侶裝?”有人遲疑地輕聲說,然後看到倪奇郁的眼神,立刻牢牢地閉緊嘴。

“這世上沒有巧合。”花菂笑的臉色有些發白,她輕輕地自語。

“只有刻意的,攪局。”

畢羅,難道最後還是你棋高一着嗎?

她忽然微笑得像個孩子,跳過去,拉住桑其輕輕擁抱。

俯在桑其耳邊,她聲音細微。

“桑桑,不能這樣下去。

那個家夥,他應收下些教訓。”

桑其不語,只看着粟非。

你我約定過什麽,粟非,告訴我你還有記得。

——可是我為什麽要在乎你是否記得。

畢羅笑的燦若春風。而粟非面無表情。

玩笑歸玩笑,這一次,你玩的過火。畢羅。他以眼神指控。

畢羅看着粟非,眼裏的神色忽然淡漠。

——倘若我就是要如此呢?粟非,你能奈我何?

我可并不是命裏注定要負于你的人,正相反。我,來到這裏,我為你的位置而來。

又有什麽不可以。

大家都是一樣的人,誰都不比誰美麗,更沒什麽了不起。

——你又怎知道,你的一切,就一定不會成為我的。

粟非。

我,不願,亦不會輸給你。

“……看看禮物如何?”花菂笑忽然笑叫起來。

“Baby,please!”

桑其微笑,并不推辭。

她纖細的,塗着淡淡銀蔻的手指,輕輕的捧起了其中的一卷禮物。

粟非在那一刻幾乎想畫個十字感謝上帝還睜着眼睛。

見鬼去吧,一切。什麽情侶裝什麽飛短流長。

她捧在掌心的是他的祝福。

是一幅裝裱好的卷軸。書法。

筆跡隽麗俊灑,是流轉不居的行書。

四個字了然在目。

逆水長游。

“真是盛況空前。”

聲音柔美熟悉。而後一大束新鮮的紫羅蘭遞到桑其面前。

“桑其,你今天真漂亮。”

沈斯滴微笑,笑靥華美,如絲如花。

她穿黑衣,配白絲絨長裙。長發梳成慵妝髻,插一支銀色簪子。

然後她輕輕走到畢羅身邊,挽住了他。

“原來如此。”倪奇郁低低地說。她拉住花菂笑。

“阿笑,你能想到嗎?到了最後我們居然還要依靠上她。”

花菂笑攤一攤手。“貓,我們無能為力。”

畢羅的臉色發白,可是他并沒有掙脫沈斯滴。

是因為我們都知道一些什麽嗎?

可是咎由自取。

沈斯滴忽然又走過去,輕擁桑其,姿态柔和而文雅。

然而她在說着什麽,用淡淡的,不為人知的輕聲。

“今晚,梓盟。我等你。”

桑其回抱她。

“不見不散。還有。

謝謝。”

原來今天是明亮陰天。一切,都順其自然。

我們往往把一切的遺憾歸于命運。總覺得無言的巧合裏都是洇着些前生後世的印

痕。而當潘多拉之盒開啓的剎那,神早已向我們辯白了一些些真理。

造化弄人。這沒錯。

可是大多時候弄人的并非命運而是,人。

當謎底揭開,當我纖弱的手指翻開那最後的一張牌。你要如何面對一種玩笑般的收稍?

梓盟,桑其生日當天傍晚。

臨街的窗邊,粟非的笑容像風,像天邊的雁。他是開心的,因為桑其微笑着坐在他對面,或者還因為冰淇淋很甜。

他是個單純的人,真的。可是這樣的人總是難逃受傷,不是嗎?

“我是個怎樣的人?”他問桑其,并輕松地笑。

桑其看着他,先笑了一下,緩和氣氛般,然後才放下小勺,慢慢地合起十指。

“聰明,認真,內向而且單純,對付課程游刃有餘,可對人際關系無所适從。”

她停住,微笑。“是不是你?”

“我是不是做人做得很失敗?”粟非的眉頭在不經意間皺了一下,眼角随之浮起幾絲柔和的細紋。

“做人做到不敢面對現實,那才叫失敗。你?級別不夠,”桑其笑得一派心無城府,順手從書包裏取出一只不大的紅絹袋放在桌上,推過去

“是什麽?”粟非又皺了一下眉

“看了就知道.”

粟非拿起,打開.一條眼睛碧藍的細長銀鱷魚正寂寂地瞪着他。

“你到底還是買了。”他語氣不明。

“我,只不過想去藍屋比較一下你的和人家賣的那幅誰寫得好。

“結果?”

“我喜歡行書。”桑其微笑.不經意又仿佛刻意地露出左手。

清整的黑色衣袖下.一環銀亮襯着兩點碧藍在她纖細的手腕上閃動

粟非臉上的緋紅比他要笑不敢笑的得意神色更惹人發笑

“他走了?”

“你看到了。”桑其看了一眼腕表.然後轉過身,面對那個長發,黑衣,白裙的美麗女孩

這時候已有些晚了,街上已是流光瑩瑩

沈斯滴嘆了一口氣,拉開椅子坐下來。

桑其看着她.那眼光幾乎是求懇的。

不想再裝模作樣下去了。是的,累了。

面對沈斯滴那要人命的耐心堅持并不是好玩的事。

粟非實在是純,換句話說是腦袋只有一根弦,換了誰都很難想象他在梓盟坐了那許久居然仍注意不到沈斯滴的存在。

“對不起。”

桑其也坐下來,看着沈斯滴。是的,是故意的,故意在放學後拉粟非來這兒,故意想懂過和她的約會。可是十五歲女孩玩得出的心機.到底也在沈斯滴的耐心下草草收場。

沈斯滴又嘆了口氣,并不像她的舉止,

“你們還好?”她短促地問了一句.

桑其微微地皺起眉,注視着她。剛才是抱歉,可是這會兒沈斯滴的問話叫她不得不打起精神來面對。

她們,到底也不是朋友。

“你這麽問,是不是表示你想向我承認些什麽?”

她淡淡地,然而堅持地問回去

大出她意料地,沈斯滴慢慢地擡起眼看她.居然真的點了點頭

“那天,是我把安卓開的那句玩笑告訴給粟非的。”

說這句話時沈斯滴明亮的眼睛盯牢桑其,像一尾魚跟從着另一尾魚問,你住哪裏?并不平靜但友好的一種注視。

桑其的手指在桌上片刻不曾安閑過,它們蹦跳如貓。而這些細長的貓在沈斯滴說出那句話的同時一下子死了過去。

桑其細細的眼睛裏有些什麽不确定的驟然閃過,你無法判斷那是種怎樣的閃光,一支翎毛本來也代表不了一只鳥。

“是你?”她有點費力地問。“那麽,不是他?”

“是誰?”

“既然不是他,我為什麽還要說出來?”桑其平靜地盯着自己的手指

“你不妨說來聽聽.”

沈斯滴帶點不加掩飾氣惱地一笑。可是這種笑多半都出現在一張感覺受了不公正冷落的臉上。

“說不定你猜的沒錯,那個人就是想在你生日會上攪局的人。”

窗外突然傳來一聲沉重的悶響,兩個女孩子吃了一驚,不約而同地起身去看。

不是什麽太驚心動魄的事故,兩輛計程車在十字路口互道了個過于親密的晚安吻而已。

“不懂得轉彎嗎……”桑其輕輕地念着。

“還是,你們習慣了去争,去搶,去兩敗俱傷呢?”

沈斯滴的聲音在她身邊盤旋,冷如冰霜,卻清甜無比

“那麽你呢?桑其。你又是如何期望的呢?

那兩款最出色的跑車,你期望他們并辔而行。

還是像眼前這副樣子,七零八落,誰也沒有個結果?“

“我期望與不期望又能怎麽樣?”

桑其疲憊地坐回椅子上。

“我已經是自身難保。”

沈斯滴很技巧地忽略她的後一句。

“我全部都告訴你,雖然這根本就打破了我一貫遵守的規矩。”

桑其嘆一口氣,帶着少有的冷淡斜瞥她一眼,忽然站了起來。

“你的規矩根本不用打破,我這個人也并不值得你破例。”

她轉身就走。

沈斯滴的臉色有點發白,然而那并不影響她的反應力。

她迅速地說了一句話,那句話像個鈎子,一下子鈎住了桑其的腳。

她說。

“你想逃?”

幹脆,犀利,直指人心。一語雙關回味悠長

桑其的臉色驟然變得比她更白。她站在原處,沒有再舉步

沈斯滴淺淺地無聲地微笑了,笑靥宛似四月天。

她贏了。

“是畢羅。”她說。

“就是畢羅。在一旁冷眼旁觀,告訴我安卓的玩笑并提醒我轉告粟非的人是他——我并不是想推卸責任。我只告訴你事實而事實就是這場誤會他也有一份。

而且一一他是故意的.這并非玩笑

我做的事很過分.我承認,可是我可有對任何人構成威脅?而他,他刻意要打擊要傷害的是誰,你夠聰明,夠敏感,你該知道

這些話聽起來真教人作嘔。”桑其冷冰冰地說。

“你和他,誰更高明?誰值得我相信?真是奇怪。”

沈斯滴聽完之後不發一言。

她優雅地站起身,輕拍裙擺,長發飛揚地向桑其走了過去。

而她接下來的舉動足以讓梓盟裏的每一個人瞪目結舌

一切的一切,是在她永遠氤氲低垂着的紗般眼簾下醞釀的狂暴嗎

她在耶一刻展現出的粗魯幾乎不亞于我們可愛的野貓,倪奇郁

沈斯滴突然抓住桑其的肩,扯着她轉過身來。

她大膽而無禮的動作像要從玩具娃娃身上拆下一條胳膊或腿來。

然後.在桑其驚詫的目光照亮的瞬間裏。她用力把她推到了靠近盆栽的落地窗上。

玻璃與衣料發出一聲緊張尖銳的磨擦聲

所有的人恐怕都在想同一件事:這兩個一秒鐘前還優雅矜持地坐在那兒的女孩在一秒鐘後要像滿大街泛濫的醉鬼一樣扭打成一團了

她們會如他們所願嗎

如果讓他們,這些無聊、單凋得只作背景的存在們如了願,那麽沈斯滴還是沈斯滴嗚?桑其還是桑其嗎

就在所有的女人們将要尖叫所有的男人們考慮是否沖上去的前一秒,這兩個女孩居然再度分開.緩慢而鄭重地走回她們的位子上

沈斯滴果然是高明的。有時我們應該知道一個淺顯的心理學問題,一千句言語的幹澀征服或許不如一秒鐘的直接掌控來得有力

桑其輕眯着眼,注視着沈斯滴。

“真要單打獨鬥,你可不一定贏得過我。”

她的聲音裏有笑意,很清晰。

沈斯滴在輕輕地喘氣,看着桑其。“我自幼兒園畢業之後就再沒打過人了。”

她微微一笑.笑得很柔軟,然後突然轉了話題

“你為什麽要先選他的禮物?”

桑其回答得很狡猾,一種英式優雅的欲拒還迎,或者不如說是根本沒回答。

“你為什麽要穿這套衣服,在今天?”

“因為畢羅提前幾天就打聽好了關于你生日的一切細節。”沈斯滴坦然地說。

“你最大的怪癖就是每年過生日都穿這同一色系搭配的衣服。‘束素’。”

“我最大的怪癖是不把最好的東西留到最後。”

沈斯滴皺了皺眉頭,笑了,笑容像春日飛花。

“我就知道,馬上就要期中考試,你會不讓粟非的心定下來?”

桑其習慣地嘆了口氣,看着她,眼神開始一點點變深。

“你對他,是真心的?”

沈斯滴連一秒鐘都不曾猶豫。

“一如你對畢羅。”

桑其倒吸一口氣,盯牢沈斯滴。

而沈斯滴微笑着看她。

那眼神,就像大人看着初學執筆的孩子,面對滿紙張飛字跡,有氣,更有憐

“你聽我說一句話。”桑其說。

“你先聽我說。”沈斯滴微帶惱意地說

“我先說。”

“我先。”

“一起?”桑其嘆了口氣。

“0K。”沈斯滴點頭。

給你一彈指的時間,猜猜看,她們會講些什麽?

“我要走了。”

“我喜歡你。”

話甫出口的剎那,天使撒下她溫柔的羽毛妝點這個令人心動的時刻。

所有的寬慰都只是形容詞,我們在彼此的微笑裏品度曾經陌生的心緒。

是嗎?這都是真的嗎?

“我要離開了。”

桑其心平氣和地補充。

“我喜歡你,像你喜歡倪奇郁和花菂笑那樣喜歡你。

從來,一直,始終都是。”

沈斯滴淡淡地說,臉上的神色是少見的溫情怨怼

“為什麽?”桑其嘆了一口氣。

“為什麽你從前……不說呢?”

她是真的在嘆息,真的。

風輕輕地吹着,吹着。一切都可以糾正從頭再來,可是……唯有時光無可挽回。

“先問問你自己,究竟有沒有認真注意過我?”沈斯滴咬着下唇,低垂着眼簾,楚楚動人然而咄咄逼人地問。

“你,可曾給過我機會?”

桑其低下頭,好累,真的好累呵。

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一切,一切的一切。相信了,會是怎樣的抱憾終生?不信,又是如何地悵惘曾經?

沈斯滴,沈斯滴,我們注定該作對手該互相提防彼此戒備麽?這問題.多少個心事重重的夜裏想過?多少次狹路相逢的剎那問過?女孩子,世界上最柔軟最純情的藤蔓植物,命裏注定 該是終生扶持彼此相依的族類,是什麽看不清的把我們分離,從此無法面對彼此,從此溫柔的手指也生滿荊棘?

不過,好在那一切已過去。

沈斯滴或許是喜歡粟非的,在某種意義上,他們共有着木棉與橡樹的高度。

但她一開始的起點就像一個偏頗的玩笑——究竟是為了粟非才面對桑其,還是為了靠近桑其才接觸粟非?

友誼與情意或許連自己也看不分明,但替她分開霧岚的卻是她固有的驕傲。

是的,驕傲。因為要一直地,優雅地,堅持地走下去。

所以她成功地幫了她一次,解開那“情侶裝”的僵局。

人,總是要有些原則的,太固執太堅持是偏頗,随波逐流卻更是個鬧劇。

萬事如意,是天底下最荒唐無稽的玩笑。

上帝可以站在高處指點江山而你我只是棋子.又怎能祈禱一切順心如意

現在,一切都已截止,一切又都即将開始的現在。我們交付彼此的秘密

因此,就算是靈魂生了翅膀,我們依舊在高處平等地對望。

“我也喜歡你。”桑其說,真心實意地。

沈斯滴,優雅的風儀,天生的聰明和美麗。

這樣的女孩,即使只做對手也是完美的。

沈斯滴淺淺一笑。“什麽時候走?”

這是最聰明的問題,亦最實際。

因為……已明知沒有回旋的餘地。再多講什麽都只是謀殺時間而已。

“聖誕前。”

“你希望我做什麽?”

沈斯滴把十指支在桌上,鄭重地問。

她并未明言,可那姿态那眼神已是完美承諾——力所能及的,我定會去做。

桑其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嘆息。

“我答應你。”

仿佛看穿她心事般,沈斯滴微微一笑。

“我會做一個稱職的交通燈,在你不在的時候。”

桑其笑。

只在這一瞬間,掠過心之彼岸,停泊在下一個終點的,或許,是一絲絲的遺憾——相見恨晚?

不過,在許多時候,我們都不能不心甘情願地承認,相見,總是好過懷念。

無論未來的未來裏我們被幾重山水阻隔,被浪濤驅逐到世界的哪一個角落,總有一條細線在指間時隐時現,呼吸和心跳撼動着靈魂的脈搏。

為此,我們不會在回憶裏害怕孤單

夜色朦胧欲睡

其實.為了這樣的夜,這樣的彼此面對。

我們應該真正地醉一醉。

這個時候畢羅正走在街上。

他剛剛離開那間奇特的酒吧,MERCURY,水銀坊。

他的腳步踉跄而鄭重。高挑的身材上,外套淩亂地裹着。

他的眼裏,只有一個方向。一個迷幻卻絕美的方向。

為此,他可以做一切的抉擇和所有的解釋。

然後他攔下一輛計程車。

“去昭陵。”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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