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天早上推開門,我差點立馬折返沖進廚房提把菜刀再出來。
我真的很想拿起手機喂幺幺零嗎警察叔叔我這裏有個變态跟蹤狂啊我好害怕……
“我知道我經常自作多情,”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緒,“但你不要告訴我你是因為有朋友住在這兒去上班時正好路過所以順便上來找一下他?”
“……”司空占靠着對面鄰居的門,“我只是……”
“好了你不用說了,”我擡手示意他閉嘴,往樓梯方向一指,“趁我還沒報警趕緊走。”
“好吧,”他挑挑眉,勾唇露出個莫名其妙的笑,然後走下樓梯。
我跟在他身後放慢腳步,盡量與他拉開距離,經過小區門衛處時,我還是沒忍住沖着窗內端着搪瓷茶杯品茶收看早間新聞的老大爺喊了聲:“大爺。”
“哎,”大爺立馬放下茶杯走了過來,“姑娘你有什麽事?”
“大爺啊,”我斟酌着措辭,“咱們小區是誰都能随便進嗎?”
“怎麽可能?”大爺大概是覺得自己的安保能力遭到了侮辱,皺着眉瞪我,“經常住的用戶我都很眼熟,而且小偷我一眼就能看出來……哎?你這麽一說,我怎麽覺得你有點眼生?”
“……”我跳着退後一步,“那什麽,大爺您可能眼花了,我是喬若愚啊,不過我經常不住這兒,這幾天才搬過來,見的不多您可能沒記住我。”
“哦,”大爺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這樣,那你剛剛問我,是不是碰到什麽奇怪的人了?”
“呃,”我随口胡謅,“這個嘛,就是剛剛出去那個人,我看他進來你也沒攔,所以就問一下,總覺得不像住這的人。”
“那不是你男朋友嗎?”大爺迷惑了,“我看他天天晚上送你回家啊我才沒攔着他。”
“不是!”我斬釘截鐵地否認,随後似有難言之隐地開口,“其實啊,那個……大爺啊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是我一個上司,他天天逼迫我要送我回家,我哪敢拒絕啊你說我一個小員工,他現在都敢大清早守在我家門口了,我好怕啊不知道他什麽心思呢下次您一定別讓他進來了行嗎?”
“什麽?!”大爺應該是個嫉惡如仇的大爺,因為他聽完我的不幸遭遇後非常憤怒,“居然是這樣!他要再敢來我就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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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他這樣子讓我有點歉疚,我只好說,“大爺謝謝您,不過報警就不用了,您別讓他進來就行,不然回到公司我怕他會報複我呀……”
走到馬路上時,我發現司空占居然還沒離開,靜靜地靠着車身抽煙,我實在不知道他到底發什麽神經,自從那天晚上碰到之後,他突然這麽陰魂不散,難不成他真想跟我重新開始?
我立馬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他只是接送了我兩回,畢竟什麽過界的話也沒有說……
哦不對,還是說了的,讓我把他從黑名單請出來,說我變了,還說我躲着他,還說他從沒那樣想過……
從沒哪樣想過?
分開後跟我做朋友嗎?
等等等等,他好像還親了我一下,雖然只是親了下耳垂……想到這兒我頓時感覺耳後皮膚細細癢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他到底為什麽要親我啊難不成說我變了意思是我變漂亮了?
可他明明說我脾氣比以前更大了……
我嘆了口氣,其實我也沒資格說人家我那晚不也沒忍住抱了他嗎?
“你還走不走了?”司空占抽完一根煙,擡起頭問我。
“我打車,”我轉過臉故意不看他。
“那你打吧,”他也沒動,很有耐心,“你看倆小時內能不能打到車。”
“你管我呢,”我嘴裏罵一句,也不知道賭什麽氣,自顧自盯着街道。
大約十來分鐘後,他終于失去耐心,大步走至我身旁,然後拉着我的手腕往車跟前走去,我被他有點粗暴的動作搞得火噌一下就上來了,我用力甩開他的手,然後瞪着他,“你幹嘛呀你?”
“我送你,”他停下腳步。
“誰讓你送我了啊?!”我語氣十分暴躁,“我不需要!”
“那你想怎樣?”他問我。
我一聽他這話就炸了,什麽叫我想怎麽樣,我怎麽了我就想怎麽樣了!他情商低就閉嘴行麽!
“不是我想怎麽樣,是你想怎麽樣吧?!咱兩什麽關系啊你就要接送我上下班?是你非要守在我家門口,你到底想幹嘛啊?”
“行,”他吸了口氣,一副極力忍耐的表情,“我現在不想跟你吵架,先上車。”
“我靠!”我快氣死了,合着全是我在無理取鬧對吧,我擡手指着他,“你腦子有泡吧!你以為我想跟你吵呢,我有那麽稀罕,我連話都不想跟你說好吧!”
司空占像是耐心告竭,一把拽着破口大罵完還沒來及緩一下的我塞進車裏,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上車鎖了車門。
我聽着那聲啪嗒聲在我氣的發急的呼吸裏響起,然後只剩下沉默,我覺得我眼皮都在跟着跳。
“你……”司空占瞥了我一眼,清了清嗓子,“你先冷靜一下。”
冷靜個毛!我撲過去對着他就是一頓拳腳相加。
“……”
打累了我才覺得解了氣,正意猶未盡想收回手,司空占卻一把撈住了我,把我圈在他懷裏。
“冷靜了沒?”他倒是一點也不生氣。
我仰頭看着他那張白淨但又不顯羸弱的臉,高挺的鼻梁就算是這種死亡角度也依然撐得住,眼角低垂描出魅惑的弧度,面目冷峻眸光卻帶着點無可奈何,頓時就失了神,不由自主地點點頭:“冷靜了。”
“那好,”他勾了勾嘴角,“該我冷靜了。”
沒等我從他這句話和這個勾人的笑裏緩過神,他低頭吻了下來。
雖然已經是夏天,但他嘴唇卻有點冰涼,帶着剛剛吞食過煙草的氣息,我渾身都有點發軟,他舌尖輕而易舉地撬開我的牙齒,一舉探入,我像是忘了抵抗,任由他急促又溫柔地舔舐我的嘴唇,在我口腔裏肆意妄為。
我感覺到嘴角有股液體似乎快要在吞吐中流出,從小腹彌漫起的一股酸意快速遍至全身,我忍不住開始發顫,手指蜷縮在一起,想離他再近點,可無奈中間隔着距離。
司空占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用意,又圈着我往前挪了挪,手從背後扶上我的腰,隔着襯衫輕輕揉捏着,接着一寸寸移向身前,最後停在我的胸側。
然後就這麽不動了。
我偏開頭喘了喘,把臉埋在他肩窩裏,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司空占在我頭頂親了親,然後又往下挪親了親我的耳背,炙熱的喘息聲全無遺漏地撲進我的耳朵裏,我頓時又竄起一股火。
“你……”我悶着聲音,“我快遲到了。”
“不遲,”他嘴唇在我耳尖上蹭了蹭,然後松開緊勒着我的雙臂,“我送你。”
我迅速直起身坐好,系好安全帶偏頭看着窗外。
何三沐啊何三沐,我他媽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你了……
逼仄的車廂裏靜默得讓人害怕,我擰着脖子感覺自己大可以保持這個姿勢海枯石爛,不敢看一旁司空占是什麽表情,也不想聽見他說任何一個字。
過了能有一個世紀那麽久,終于到了校門口,我保持擰着脖子的姿勢解開安全帶,然後伸手開門。
第一下,沒打開,又一下,還是沒開。
“那個,”我低着頭,“你開一下門。”
司空占沉默。
“我說,”我轉過頭,脖子猛地一陣不舒服,“開一下門。”
“你先答應我,”司空占目視前方說。
“……什麽?”我問。
“把我從黑名單裏……放出來。”
“就這?”我無語地看着他。
“那你還想答應什麽?”司空占轉過頭,沉思道,“我也可以提。”
“……”我把手機扔給他,煩躁地說,“自己加,我沒拉黑你。”
司空占眸光閃了閃,然後接過手機,“密碼?”
“……”我這才想起我手機是設了密碼的,而且密碼一直懶得換過,所以一直是以前那個,我跟他生日組合的數字,我趕緊從他手裏搶手機,要是讓他知道了說不定會怎麽想,我這麽多年對他念念不忘現在依然心屬于他什麽的,雖然可能也沒什麽錯但要真說出來了我立馬能一頭撞死在他眼前,“我自己輸。”
他反應敏捷地躲開我搶手機的手,然後點開屏幕輸入幾個數字。
成功解鎖。
空氣一時有些死寂。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我幾眼,然後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存進去,保存聯系人的時候他停頓了一會,似乎在想輸什麽備注比較适合,不過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輸,只保存了號碼,又加了微信什麽的才把手機遞給我。
“用習慣了,”我看着手機裏他的電話號碼,強行解釋,“所以一直沒換,你也知道我記性不太好。”
“啊?”他愣了愣,然後反應過來,點了點頭,“嗯,我也是。”
“那我……”我理了理衣服,“先走了。”
“嗯,”他打開車門。
這一整天我都昏昏沉沉的,早晨強撐着精神上了兩節課後,中午回到宿舍睡了會兒,數學老師王佳做了飯喊我去吃,我道了聲謝然後拒絕了。
“你是不是生病了?”王佳是個很溫柔的姑娘,不愛說話,但為人很真誠。我蠻喜歡她的。
“沒有,”我有氣無力地回答她,“就是昨晚熬夜了,有點累。”
“哎,這學期出去就是初三了,”王佳嘆了口氣,“畢業班才是真的累呢。”
我也嘆了口氣,帶這個班說不久一學期也快結束了,班級情況不算知根知底但也有了感情,初三了就得面臨各種選擇了,也不知道這幫孩子們有沒有點緊迫感。
想起我初三那會兒,班主任每天簡直比學生還累,操不完的心,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中考不比高考,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錯過就是真的錯過了。
下午兩節自習課我都在跟學生們瞎扯,布置的習題大都做完了,反正不做的永遠就那固定的幾個,說也說不聽,逼急了容易激起逆反心理,于是我幹脆讓他們都停下手裏的活,給他們做做思想工作,放松放松。
我先講他們感興趣的:“暑假快到了,打算去哪兒玩?”
底下一群人立馬叫苦不疊:“玩兒什麽啊,我媽給我報了十幾個補習班,比學校還痛苦。”
“就是就是……”
“還不如不放假呢……”
我表示非常同情地嘆了口氣,然後看向坐在第一位絲毫不被打擾的學霸:“許雁塵,你怎麽不說話?你也上補習班嗎?”
學霸擡頭看了我一眼,“不,我約了給別人補習。”
“哇哦……”
班級裏立馬哄鬧起來:“是誰啊……”
“我知道我知道……”有人興奮地舉手。
“我也知道,”馬上有人迎合,“是那個五班的……南什麽來着……”
“南稀。”學霸轉過頭掃了衆人一眼。
班級霎時安靜一秒,接着重新大聲吆喝起來,哇哇哇噢噢噢個不停。
我十分擔憂地看了眼門外,然後頭疼地示意他們收着點:“主任開會點名批評我了,你們再鬧人把我開了,你們就重找一個語文老師吧。”
“噢噢噢不要啊……老師我們不吵了……”
“我們只喜歡你啊……”
“呀呀呀舍不得你……”
我看着這群自娛自樂的戲精少年,感覺自己真是老了呀老了呀,竟然都有點羨慕了。
“行了你們,”我嚴肅開口,“一天天的不正常,暑假回來就初三了,高中能考上嗎?你看人許雁塵,學習好,還能幫那……那什麽什麽的人輔導功課,人多聰明吶,那什麽什麽學習雙豐收,你們學着點,有情況的趕緊相互鼓勵好好學習,沒情況噠,老師也愛莫能助,自己找個目标吧,昂?”
大家哈哈笑起來:“老師,昂是什麽意思啊?”
“昂?”我給他們一個自行體會的眼神,“昂就是讓你們好好學習,別不當回事,天天整些有的沒的荒廢青春。”
大家笑得更厲害了。
我嘆了口氣,也跟着笑了,感覺這會主任要來檢查能當場把我帶校長辦公室指着我的臉義憤填膺:“校長,就是她,就是這個不要臉的帶壞祖國未來的棟梁與希望!”
與司空占成功加為好友後,他也沒發什麽消息過來,反正也沒什麽好說的,見了面就吵,吵完了還能打一架,手機裏聊兩句聊火了只能拉黑對方以此來洩恨,不知道他怎麽想,反正我覺得自己會這麽做的可能性非常大。
一直到晚自習快結束,他才發來一條信息。
-下班沒?
我盯着屏幕裏那三個字,想着我要回個就快了他會不會順五六七八條道來接我,想想又覺得好笑。
憑什麽?
他只是覺得我并沒有遵守那張紙上所謂的承諾,才這麽堅持不懈地索要我的聯系方式,與我維持這層朋友的普通關系。
而誰叫我面對他,一向沒有原則。
最終我還是選擇忽略那條消息。
然後走出校門後再次碰上等候的司空占。
我已經不知道是該驚喜還是驚訝還是憤怒還是無奈了。
“你怎麽又來了?”我不知道他這次又要找個什麽借口,但我絕對不會再相信了,“你每天很閑嗎司老板?”
“都說了我不姓司,我姓司空。”我不知道他為什麽總是糾結這點。
“好吧,司空老板,”我一字一句地說,“但這是重點嗎?”
“不是,”他理直氣壯地搖頭,“所以上車吧。”
“我自己打車,”我轉身要走。
“你确定?”他在後面沒什麽語氣地問,“還想像今天早上那麽來一下?我倒是可以。不過學校門口,會對你有影響嗎?”
我又轉身坐進了副駕駛。
我才發現對于坐他的車這件事,不過短短幾回我便已經輕車熟路了,還坐的十分安穩。
“你一定要這樣嗎?”他發動車子的時候我問。
“哪樣?”
“嗯……”我費勁地組織語言,“就比如現在,接我回家,總有理由吧。”
“說了順路啊,”他回答。
“好吧,”我點點頭,又問,“我不能拒絕嗎?”
“總得有理由吧,”他重複我的話。
我仔細想了想,還真說不出什麽理由,他的車不舒服?廢話總比出租車舒服吧,不想跟他待一起不想見他?可人對我又摟又親的我也沒抗拒啊這不是自己打臉嗎?早已不喜歡他了現在想忘了他所以不要聯系了?可你的鎖屏密碼都是他的生日呢親這不是欲蓋彌彰嗎?
最後我絞盡腦汁想了個聽上去不那麽虛僞的:“主要你這車太顯眼了我連着上幾回被同學看到了,不出下周全校都知道我被開豪車的大老板包養了。”
“那也挺好,”他淡淡地答。
“……你說什麽?”我瞪着他。
“包養你啊,”他若有所思的,“也不是不行。”
“……”
我徹底失去與此人交流的興趣。
司空占依舊跟着我下了車,然後進小區,上樓。
在經過保安室時我沖老大爺都快把眼睛眨瞎了他都沒有攔下司空占,想起早上我在他面前聲淚俱下地好一番哭訴,而他此刻卻無動于衷,我頓時對這個世界的好人産生了懷疑……
錢真是個罪惡的東西吶……
開門時我盡量保持着自己客氣的語氣,“明天早上不要讓我看到你再次出現在這兒,不然我不能保證我會不會在剛起床腦子亂哄哄的情況下把你當成小偷劈幾刀再報個警什麽的。”
司空占對我看似是建議實為警告的話不以為然,甚至稱得上嚣張。
他笑得莫名陰險:“好啊。”
洗澡的時候我一直緊張兮兮的,總感覺半途會忽然聽到敲門聲,就這麽想了一下我就趕緊停止了胡思亂想,并不是我又由此聯想到什麽不太幹淨的內容了而是我突然發覺自己這個想法好像某些鬼故事的開頭啊她時不時聽到一聲敲門聲什麽的……
我連忙縮短了洗澡的時間,拿一塊巨大的浴巾包裹住自己……呀呀呀我真的好害怕呀……
睡前我猜測了十八種明早早上如果看到司空占那張臉我會控制不住自己做出的行為,然後在這種又期待又抵觸的情緒中入睡。
……然後,毫不意外地夢見了鬼。
醒來的時候我一身冷汗,摸起手機一看正好六點半,我得起床了。
開門的時候我總覺得眼前會突然冒出一張人臉,我想着該怎麽出手才會控制好力道免得打斷對方的鼻梁。
推門的瞬間我聽到了一聲與我推門聲重合的聲音,我頓時起了層雞皮疙瘩。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畫面。
司空占怎麽會從對面那扇門裏走出來?我是不是看錯了?對面不是住着位老板嗎!我一定是眼花了?
……對啊,司空占自己不就是位老板嗎?
我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畫面,他也同樣看着我,門就那麽半張半合的……
氣氛有點凝固。
這時從樓梯走上來一個人,依舊是金絲鏡框,熨帖齊整的黑色西裝,是那天在樓道碰見替老板搬家的那位。
我總算知道為什麽他看起來有點眼熟了,上次在夏至碰到司空占,這人就跟在他身後。
可上次在醫院碰到的他助理明顯不是這人啊……
我正混亂着,金絲眼鏡已經走到了我和司空占中間,先朝我微微颔首:“何小姐早上好。”
我眨了眨眼,沒說出話來。
然後看着他轉過身,對着司空占略一低頭:“總經理,我把文件帶過來了。”
天吶,我愣在了原地,一定是我開門的方式不對,要麽就是我在做夢,我退後一步關上門,深呼一口氣再打開。
只見那倆人看神經病一樣看着我。
原來這位大哥說他們老板住這是真的,可他老板竟然是司空占!
“你住這裏?”我指着對面,難以置信地看着司空占,“你別告訴我你住我對門!”
“怎麽?”司空占笑了笑,“你打算報警?”
還報個屁!我朝着他倆狠狠一人剜了一眼,氣沖沖下樓前又停住了腳步。
“靠!送我上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