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司空占一直磨蹭到了淩晨才離開,其實我想着要不讓他在公寓湊合一夜得了,但他可能還要去收拾行李,或者是怕我不自在,最後拖着一臉倦意離開了。

我也快累死了,洗去渾身的火鍋味睡下,已經快一點了。

一覺睡到了早晨九點我才醒來,手機裏有司空占半小時前發來的短信,是個陌生的手機號。

-這幾天有什麽事可以打給夏時清。

我保存了號碼,然後瞪着暖黃色的天花板發了半天愣。

他大概已經坐上飛機了。

起床趕到學校時剛好十點,後面幾個小時便一直盯着密密麻麻的字批改試卷,千篇一律的作文都給我快看惡心了,要不是心中有黨,師德高尚,我早把紅筆扔坐辦公桌後頭監視我們的王主任臉上了。

中午休息請王佳在校外随便吃了點飯,算是感謝她從不問東問西惹人心煩的美好品德。

下午登記完成績離開學校,我感覺自己眼睛都要瞎了,走路都打着擺子。

回公寓挺屍一樣沒日沒夜睡了兩天後,手機終于迎來這兩天內第一通電話,拿起一看,是喬若愚,我清清嗓子,接通,“美女您好,請問找誰?”

喬若愚對此稱呼很愉快:“不知道找誰你就喊我美女,我要是個男的呢?”

我否認她的假設:“不可能有男的給我打電話。”

喬若愚嘎嘎樂半天,樂完了才說:“本美女考完試了,明天下午五點,來火車站接我。”

我很欣慰:“那你趕緊,我在家快發黴了。”

“司空占呢?”喬若愚問,“他不是在追你麽,你還這麽無聊。”

“出差去了。”我打了個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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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若愚啧了半天:“大老板就是忙哈。”

“你呢,”我問,“宋知聲不送送你麽?”

喬若愚笑的很猥瑣:“本美女忘了通知你一聲了,俺們小宋跟我一起過來,你準備一下哦。”

我無情地挂了電話。

第二天下午喬若愚準時到了,我打了個車去火車站接她,剛進站,就看見她背着個花花綠綠的包坐在行李箱上,旁邊站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正推着她。

我喊了一聲,她立馬跳下箱子沖過來一把抱住了我:“嗷!寶貝兒,我想死你了。”

我被她撞得往後仰了仰,男生也走了過來。

“介紹一下,”喬若愚松開我,摟住男生,“這是宋知聲,我男朋友,今年研二。”

說完又摟着我。

“這是何三沐,我好姐妹,人民教師。”

“你好,”我笑着打了個招呼,感覺對方有點高冷。

“你好,”宋知聲禮貌回應。

“你這什麽意思?”往出走的時候我把喬若愚拉到一邊悄聲問,“帶他回來見家長?”

“不是,”喬若愚吓一跳,“他二叔家在這邊兒,他就跟我一起過來了,見什麽家長啊,我怕把我爺爺吓沒氣兒。”

“胡說什麽呢。”我拍了她一巴掌。

喬若愚得先回家見爺爺奶奶,讓宋知聲先走了,然後拉着我一起去她家,我想了想還是算了,就不打攪人一家團聚了。

她只好吩咐,讓我回家收拾打扮,晚上七點去夏至浪。

“寶貝兒,一定化個妝,不然人家以為我在騙中學生搞百合。”

回到公寓倒騰半天,實在不知道怎麽化,對着鏡子左看右看,抹了點防曬,想想又塗了個口紅。

不化還行,一化簡直像個偷學化妝的小學生。

我沖着鏡子呲了呲牙。

有張娃娃臉真的是很煩惱很煩惱呀……

最後只能換了件純白色襯衫裙,扔了球鞋,穿上了喬若愚送我的白色平底鞋,很好看,就是細繩饒了一腳脖子,麻煩。

記得喬若愚把這鞋拿給我時說,我買它是因為覺得沒人能穿出這鞋的氣質,不買可惜了。

我問,什麽氣質?

她回答,裝嫩的氣質,因為你不用裝,你是真嫩。

……

到了夏至一看,只有喬若愚一個人,正趴吧臺那兒哭着求休息的小以哥上去唱兩首,小以哥快煩死了:“你一放假我真遭罪!”

“我去,”喬若愚叉着腰,“我叫我男朋友來打你!”

“嘿!”小以哥挽起袖子要揍人,一轉頭看見了我,連忙跑過來拉我,“三妹啊,你快管管你家小喬,我都想辭職了!”

我拍拍他的胳膊,“請我喝酒就行。”

小以哥迅速撂下我跑了,說喊小簡給我們唱歌。

算算我跟喬若愚一學期沒見面了,離得遠又各忙各的,如今不像以前,可以天天擱一塊荒廢青春。

“你一個人?”我倆找了個卡座坐下。

喬若愚喊來服務員,笑的高深莫測,“咱倆浪就不喊男人了,不方便。”

我嘴角有些抽搐,這麽多年了,我們一群人就她沒變,依然是個女流氓。

“司空占呢,”喬若愚點好了酒,問,“哪兒出差去了?”

“美國。”

喬若愚一愣,一掌拍在桌子上,“我靠!他什麽意思啊?!”

“哎別急別急,”我被她吓一跳,周圍好幾桌人都看了過來,“他就是去出差了,幾天……就回來。”

“我發現你現在挺淡定啊。”喬若愚上下打量我,看到了我腳上的鞋後又興奮地眨了眨眼,“我去,這鞋果然只有你能穿出味兒,你今晚這身絕了,再塗個口紅,嗷!我要是個男的肯定八擡大轎把你娶進門,天天讓你穿粉色短裙給我看。”

“……”我實在不理解她這什麽鬼愛好,“要不你把你家小宋甩了,咱倆……”

“不行!”她開始重色輕友,“我家小宋會傷心的。”

“你別逃避話題!”說完她又指着我,“你現在為何這麽淡定?”

“我一直很淡定好麽?”我沒好意思說我昨晚那幅德行,“再說了,我總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

“哎其實說真的,”服務員拿來了酒,喬若愚端起喝了口,盯着我,“我知道司空占回國後,我就有種直覺,你兩肯定會再聯系上。”

“是麽?”我笑着問。

“真的,”喬若愚湊近我,吐息間帶着酒氣,“我以前特別不相信緣分,覺得人來人往,誰會為誰停留啊,誰顧得上啊,除了走完自己的一生,其他都是将就。”

“但是吧,”她笑了笑,眼神溫柔起來,“自從我認識宋知聲,我突然就覺得,緣分真挺奇妙的。”

她臉上的幸福很真切,讓我有些感慨,我掐了掐她的臉:“你這經歷了什麽?”

“我跟你說件離譜事兒,你別不信,”喬若愚放下酒杯,皺着眉回憶,“你記不記得高二我生日那晚上,咱們一幫出去玩……哎你可能不知道,你一過九點就被你媽強行帶回家了,我跟那幫人最後喝到快一點了吧。”

“怎麽了?”這我記得,喬若愚生日正好端午節,那晚我不回去我媽就要全城尋我的要挾依舊歷歷在目。

“我們鬧夠了打算回去的時候,我已經快站不住腳了,最後搖搖晃晃往家走,大半夜的,幸虧酒壯慫人膽,我摸黑走了一路,正打算穿過花鳥巷的時候,你知道嗎?”

喬若愚吞了吞口水,心有餘悸道:“我去,那場面我簡直終身難忘,一條那麽大的狼狗啊我操!就那麽直勾勾地盯着我,我當時都快吓尿了好吧,我覺得我可能要交代在那兒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怕狗。”

“我知道,”我拍了拍她的手,她确實從小就怕狗,多小的她都怕,有次上課學校裏流浪狗跑進教師鑽到了她桌下,她嚎得一整棟樓都聽見了,校長下課還派人來詢問出了什麽事兒。

喬若愚說着都快抖起來了:“那狗發現我後慢慢朝我走了過來,嘴裏撕吠着,我往後挪,它就走的更快,最後快撲到我身上時,巷口突然走進來個人,我下意識大喊了幾聲救命,那人立馬跑過來擋在了我前面,看清那狼狗後他撥了個電話。”

我聽得心驚肉跳的,問:“你不是說那晚夏眠送你回去嗎?怎麽還有這種事兒?”

“我不是怕你擔心嘛,沒敢說。”喬若愚翻了個白眼,“夏眠睡得跟他媽個死豬一樣,估計死包廂裏讓服務員迷.奸了。”

罵完她又接着說:“後來我才知道那狼狗是救我那人他鄰居家的,門兒沒鎖好半夜跑出來了,那狗估計認識他,就沒咬人,最後他鄰居出來把狗牽走了。”

“我早吓得魂丢了,又喝了那麽多,坐地上起不來了,那人就問我住哪兒,然後把我送回了家。”

“這事兒給我的心理陰影太深了,我到現在想起來都後怕。”

我不明所以,疑惑地問,“那這事兒跟你家小宋有什麽關系?”

喬若愚一拍桌子,激動道:“這就是重點了啊,當時救了我又送我回家那人,就是宋知聲,那狗的主人是他二叔家鄰居,他跑他二叔家過端午來了,夜裏睡不着瞎溜達,正好撞上了。”

我震驚得直蹦髒話,“我日!這不會吧!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

“我知道的時候也驚訝死了,”喬若愚說得口幹舌燥,又喝了幾口酒,“不過你知道最好笑的是什麽嗎?”

“什麽?”我聽故事聽得十分入迷。

喬若愚忍不住地笑:“那晚黑的要死,我還喝大了,人影兒都看不清,別說是他的臉了,就記得有個好心人幫我趕走了狼狗還送我回家。直到我倆在一起後,有次我問他以前談過戀愛沒,他說沒,長這麽大就送過一女孩兒回過家,我聽完氣死了,問他是什麽人,他就給我講了一遍,尼瑪我怎麽感覺越聽越耳熟,就問他在哪兒救的人,他說在他二叔家這邊,我又問他二叔家在哪,他說,哎?好像離你家不遠。”

“不是不遠,就他媽拐一條巷子好吧!”

我聽樂了:“那他認出你沒?”

“這我不知道,”喬若愚搖了搖頭,“不過我也沒跟他挑明,問他他也說記不清了,你想,當時我一個醉的不省人事還敢讓陌生人送我回家的女學生,他能對我有什麽好印象,把我送回家已經算仁盡義至了好吧。”

喬若愚說着嘆了口氣,“所以說吧,緣分這事兒真的特奇妙,誰能想到我跟宋知聲居然很久以前就見過面了,還是這種方式,最後又在同一所大學同一個班遇見了。”

喬若愚往我杯子上磕了下,認真道:“跟你注定有牽絆的人,你怎麽躲怎麽走岔路都繞不開,最後一定會當面撞上。”

我盯着她沒有說話。

“老三,你可能會遇到比司空占更好的人,但你再也不會碰到能像他一樣給你深入骨髓那種感覺的人了,而且,你很清楚,這種感覺磨不掉,就算沒有這個人,你也會帶着這種感覺過一輩子,你明白嗎?”

我沒回答她的問題,端起她磕過的酒杯仰頭喝光了裏面的酒。

嗆得我想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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