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早晨起床後我給福利院打了個電話,想跟小忘提前說一聲,今天去看他,也順便探探他的語氣,怕帶別人去他會不願意。

隔着電話我都能體會到他的開心,“媽媽,你待會兒就能來看我嗎?”

“是的寶貝兒,”我笑着說,“待會兒來接你,帶你出去玩。”

小忘愉快地應着,停頓幾秒我又試探着問他,“小忘,你還記得小喬姐……小喬阿姨嗎?以前你見過的,媽媽的好朋友。”

“記得,”小忘立刻回答,“就是那個很漂亮的阿姨,她還給我買過玩具。”

“對,就是她,”聽小忘的語氣貌似挺喜歡喬若愚,我問,“她要跟媽媽一起來看你,你願意嗎?”

小忘一笑,稚嫩的聲音裏帶着激動,“當然願意啦!媽媽的朋友我都喜歡,你想帶誰來都可以。”

我心裏一軟,猶豫道,“那還有個叔叔也想來看看你,可以嗎?”

小忘沒回答,而是小聲問了句,“是不是那個……司叔叔啊?”

“啊?”我驚訝地喊了一聲,以為自己聽錯了,“你怎麽知道他姓司?”

“媽媽你告訴我的,”小忘低聲說,“我們以前……在山裏聊天的時候。”

他提起這些依舊伴随着不安的語氣讓我心裏有些揪着疼,又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些好像爛在了回憶裏的事。

以前我在那間破教室裏上課,小忘就躲在教室後門偷偷打量我,放學後其他人回家,他就一個人躲在教師宿舍後面的竹林裏發呆。

他話很少,少到我一直以為他是個啞巴,後來他大概看我沒什麽惡意,便慢慢試着接觸我,而我像是給自己的孤獨找到了一絲傾瀉,我開始多做一份飯,傍晚坐在山頭跟他一起瞭望遠方,絮絮叨叨對他說些莫名其妙連我自己都理不清的話語。

他是個很好的聽衆,盡管大部分他都聽不懂,但他能感受到我的情緒,他會在察覺到我的低落時用他髒兮兮的手捏起我的手指,表示他知道,此時我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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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在那些太孤單而無所顧忌的日子裏跟他提起過司空占吧,包括我那些埋在心底的埋怨,想念,與不甘心。

後來我慢慢打聽到,他是一歲多被賣進山裏的,賣給一對無法生育的中年夫婦,沒過多久,那個女人突然有了身孕,日子愈發窘迫,終究不是親生的,某個晚上像扔一條小狗一樣把他扔了。他被鄰村的一個孤寡老婦人收養,不到一年,那老奶奶也沒了。

正好臨那女人生産,不幸的是,大出血,孩子還沒出生就死在了肚子裏,一屍兩命,大概顧及傳宗接代,于是男人重新把小忘撿了回去。

而妻離子散的痛楚始終日複一日地折磨着他,讓他把所有怒氣都無端發洩在這個與自己毫無血管關系不到三歲的小孩身上。

我第一次見到小忘時,他渾身上下沒一處幹淨地方,衣衫褴褛,不合身的布料束在瘦弱不堪的身體上,手臂,脖頸,臉頰,露出皮膚的地方全是大大小小的傷痕,被髒污遮蓋,觸目驚心,唯有一雙發亮的眸子,清澈,怯弱,看着我時帶着恐懼與期待。

我第一次在那麽小一個身影的眼睛裏看到那種對生命看似無望卻又倔強的矛盾色彩。

或許這就是我願意不顧一切救他出來的原因。

我知道他是想活下去的,盡管他那麽小,盡管他對于生死并無透徹的概念。

他大概天生就有那麽一股不服輸的倔,才讓他能夠竭盡全力樂觀地對待那些陰郁無光的過去。

我突然明白那天他為何告訴何再春他叫司忘,暗自驚嘆他小小年紀卻如此細心,我對着電話溫柔解釋,“寶貝兒,其實那個叔叔不姓司,他姓司空。”

“司空叔叔,”小忘立馬改口,“我記住啦。”

我剛挂完電話喬若愚又打了進來,我這才想起我還沒跟她說司空占也要去,正好打聲招呼。

我接起電話,她像是已經出門了,“你起床沒?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我拿開手機看一眼時間,又舉回耳邊,“十一點吧,過去剛好吃午飯……對了,我忘了跟你說,司空占也去,你行麽,不自在我就跟他另挑時間。”

“行啊,怎麽不行,”喬若愚爽快道,“宋知聲待他二叔家快無聊死了,我也正想帶他出去轉轉,我們四個都走吧,人多熱鬧。”

“那行,”我笑着挂了電話。

十點剛過司空占就開車到了樓底下,我換上昨天跟喬若愚買的新裙子,又塗了層厚厚的口紅,勉強遮蓋住嘴唇那些傷口,才跑下樓鑽進了車裏。

司空占偏頭凝視了我半天,我被他看的十分不痛快,有種自己是裸露着的錯覺,捂着胸口問,“你看什麽呢?”

“這兩天怎麽愛穿裙子了?”司空占斜我一眼,不快地挑毛病,“去酒吧穿那麽短,在我面前裹得跟個樹樁子一樣。”

我平時确實很少穿裙子,去學校上課覺得不方便,還是牛仔褲比較正常,而今天穿這件主要因為是長袖,裙擺也長,穿着涼,還不曬。

我也來回看了他好幾遍,嫌棄道,“平時上班穿的跟個斯文敗類一樣,西裝革履的,來見我就穿個破球鞋運動褲,我每天在學校運動服都看膩了,我都快對你失去興趣了。”

司空占氣得沒話,發動車開了出去,我斜眼瞅他,其實他今天穿的挺正式的,雖然不是正裝,但好歹不是松松垮垮的運動服,淺色襯衫破洞牛仔褲,劉海稍稍下垂,遮住一側修剪齊整的眉毛,看着挺青春洋溢。

啧,每天見那麽多學生,還是他這青春期結束好幾年的最好看。

到了喬若愚家巷子口,一看覺得我倆真是心有靈犀,喬若愚一身紅裙,長發批在肩頭,沖司空占喊了句老同學好久不見,拽上旁邊一臉清冷的宋知聲就要上車。

我連忙跳下去,打開副駕駛讓宋知聲坐上去,拉着喬若愚坐到了後面。

“哎好,”喬若愚很贊同我的行為,“讓他倆坐前面曬太陽,美女坐後面。”

“……”我偏頭瞟了她一眼,“你今天有沒有什麽發現?”

“他倆好像認識,”喬若愚無視我的問題,看了眼前面剛打招呼的兩人,悄聲說,“小宋平時從不跟陌生人講話。”

“那天晚上酒吧見過了,”司空占聽力不錯,聽完開始挑撥,“你喝高了非纏着服務員陪你喝酒,你男朋友正好來接你了。”

“啧,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狂野。”

“……”

喬若愚聽完急了,破口大罵,“你瞎說什麽呢!明明我家小宋告訴我老三當場把你綠了,還給你整了個兒子出來,你臉黑的跟個鍋底一樣,差點當場砸了酒吧。”

“……”

宋知聲扶了扶額,偏開頭看向窗外。

司空占自作自受,嘴一閉沒再說話。

我捂着嘴笑了半天。

到了福利院門口,我進去接小忘,他們三在外面等候,進去登記完畢,又跟負責人聊了幾句,才把小忘帶出來上了車。

把他放在了我跟喬若愚中間,司空占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視線,什麽都不說,宋知聲倒是打了個招呼。

小忘眨巴着眼睛,喊了我一聲媽媽,接着視線環顧一周,眸光裏跳動着雀躍與好奇,最後停在喬若愚身上,乖巧地問,“喬阿姨。”

喬若愚立馬抱住他親了一口,給他介紹其他人,先指了指宋知聲,“這是阿姨男朋友……哎叫阿姨太老了,你叫我小姨吧,要不幹媽也行?那這就是你小姨夫,你幹爹?”

“……”宋知聲轉身打斷了她,對着小忘說,“叫我哥哥就行了。”

“你什麽意思!”喬若愚不幹了,“小忘是老三兒子,那就是我兒子,你讓他叫你哥哥,怎麽你也想給我當兒子?”

宋知聲很無奈,妥協道,“那叫我宋叔叔吧……小姨夫也行。”

喬若愚這才消氣,手一轉指向司空占,對小忘說,“這是你媽媽的……”

她咳了兩聲,似乎不知道怎麽介紹才合适,我也有點尴尬,正想解釋一下。

這時小忘禮貌地說,“司空叔叔好。”

空氣沉寂了兩秒,喬若愚才反應過來,偏過頭看着小忘,“寶貝,原來你們認識啊。”

“不認識,”小忘搖了搖頭,一本正經的,“我沒有見過司空叔叔。”

司空占聞言向後瞥了一眼,語氣淡淡的,“确實沒見過。”

“呃……”我連忙打斷他們,催促道,“快走吧快走吧,先去吃飯,餓死了。”

中午氣溫不算太熱,但遠沒有清晨那樣涼爽,由于是周末,各大飯店都擠滿了人,無處下腳。最後喬若愚提議去醉春煙,就是有點遠,開車過去得一小時。

于是我問小忘下午想去哪兒玩,因為郊外有個公園,去醉春煙的話正好順便轉會兒,但其實我是想帶他去游樂園的,感覺小孩子應該喜歡這些。

小忘皺着眉考慮了會兒,嚴肅地說,“我不想去游樂園,下午肯定很熱,會曬黑你跟小姨的,我們就去媽媽你說的那個公園吧,公園裏有樹,能乘涼。”

“嗷!”喬若愚一把抱起小忘,往他臉上親了一口,“寶貝兒真乖。”

“老三你兒子真貼心啊!噢好想抱回家養幾天……”

最後我們決定去郊游,司空占打電話讓夏時清準備了一大堆東西送過來,燒烤架什麽的應有盡有,又換了夏時清開過來的白色越野。

喬若愚他們上了車,我過去邀請夏時清跟我們一起去,夏時清擺了擺手,“不打擾你們約會了。”

剛說完,身後的小忘喊了我一聲媽媽,我轉過身抱起他,夏時清皺了皺眉,疑惑地看着我。

“你家老板的私生子,”我裝作無奈的樣子向他解釋。

“五六歲了吧,”夏時清意有所指的,“總經理跟我們吹高中就把你搞到手了,看來是真的。”

“……”我一把捂住了小忘的耳朵,瞪着夏時清,他揮了揮鑰匙笑着開走了那輛車。

往越野車走過去時,我仔細看了看小忘的臉,眼睛很大,內雙,眼角開闊,面無表情看人時眼神總有些冷,一笑又眉眼彎彎,彰顯出特有的孩子氣。

一直沒發現,他這長相居然跟夏時清是一挂的。

“寶貝兒,”我掂了掂他,“你長大肯定是個大帥哥,比剛剛那個叔叔還帥。”

小忘被誇得有點臉紅,笑了起來,“媽媽也最漂亮。”

去往郊外的路上車輛不多,但司空占開得不快,車窗半開,清爽的風不斷吹進來,卷着道路兩旁葳蕤的梧桐與繁茂的荊芥的香氣,前面那倆誰都不說話,簡直沒什麽存在感,喬若愚有一搭沒一搭地跟着車內的音響唱着歌,小忘坐在我懷裏,趴着車窗興奮地看着外面。

喬若愚唱累了,東張西望半天,突然一聲驚呼,吓得我差點把小忘從腿上甩下去。

“……你幹嘛?”

“我去,”喬若愚伸着手指往我跟她身上來回指,驚喜道,“咱倆都穿了昨天買的那件裙子。”

“……我以為你今晚睡着了才能夢見。”我無語地重新抱好小忘。

“哎我沒注意,”她像是找到了新的樂子,捧着小忘的臉問,“寶貝兒,你說小姨好看還是你媽媽好看?”

我也看着小忘,想聽他怎麽回答,也不管這個問題是否類似于你最喜歡爸爸還是媽媽這樣太為難孩子。

小忘左瞧右看,最後鄭重地說:“媽媽像白玫瑰,小姨像紅玫瑰,都好看。”

我跟喬若愚相視一眼,下一秒一起笑出了聲,大概最容易讓一個女生開心的就是被帥哥真情實意地誇贊了。

喬若愚笑的合不攏嘴,我也沒想到小忘居然這麽會說話,心裏竊竊自喜。

笑半天才想起前頭還坐着兩位,喬若愚不知足,又伸頭問宋知聲,“小宋,我倆誰好看?”

宋知聲輕嘆一口,偏頭看她,很無奈,“一個比一個好看,你別問我哪個更好看。”

喬若愚掃興地咂了咂舌,又換個方向問司空占,“大老板,你說我跟老三誰好看?”

司空占終于說了句話:“一個比一個難看,你別問我哪個更難看。”

“……”

在我跟喬若愚發火前終于看到了醉春煙的招牌。

醉春煙比起以前并無太大變化,但看得出重新裝修了,曲徑通幽的感覺更甚。

賈老板居然沒把店開倒閉。

我們進去時賈老板正坐在收銀臺後面,旁邊搖椅上躺着個與他年齡相仿的男人,正在專心致志看劇,挺帥,就是一臉痞氣,看上去很不好惹,像他請來的保镖。

喬若愚在我耳邊悄悄說:“上次碰見的就是那個人。”

……确實挺像一對的,我又看了眼賈老板那斯文樣。

我正猜測賈老板會不會認出我倆,畢竟過去好幾年了,我們早就不是青澀的高中生,但他視線掃過我們後,停在了我跟喬若愚身上。

“歡迎光臨,”賈老板走程序一樣喊一遍,又挑了挑眉,“哎?兩位美女,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我以為長這樣一張臉做這個動作一定會顯得滑稽,但沒有,他完全就是個斯文敗類。

賈老板酷似拙劣搭讪方式的問題引來了在場其他幾位男性心照不宣的目光,包括他的疑似男友,而司空占看他的眼神仿佛他是個做不正經生意的老板。

“賈老板,”喬若愚上前一步,笑着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呀,你忘啦?”

“我去!”賈老板立馬現原形,指着我倆不可思議道,“你倆都結婚了?小何兒子都這麽大了,時間不等人呀不等人我真是老了呀老了呀!”

“……”我閉了閉眼,決定裝作不認識他。

司空占走到了我旁邊,歪了歪頭示意我解釋,其實我真想回他句關你屁事。

但我沒骨氣地照實回答,“以前在這兒打過工。”

他沒再說什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敘完舊後,我們打包了一些菜肴,準備去野餐,賈老板慷慨地贈送了我們一大壺涼茶,說從醉春煙後門出去直通花園,那地方是他新開發的,他準備用來擴充農家樂。

喬若愚端着茶壺瞪了瞪眼睛,狗腿地邀請他一起去,賈老板搖頭拒絕,像以前一樣湊到我倆耳邊悄聲說,“你沒看我老婆吃醋了。”

我跟喬若愚不約而同地看了眼躺椅上沉迷追劇根本沒往這邊看一眼的他老婆,果斷轉身離開。

太尼瑪震驚眼球了。

公園裏人不太多,很安靜,能聽到風拂過樹葉時的沙沙作響,中心有個小湖,連着一片斜坡,斜坡上每隔着一小斷距離栽着柳樹,柳枝緩緩垂在湖面上,随風揚動,水分充渥,樹幹長的高而挺拔,帶來一片沁涼的樹蔭。

我們找到一張石桌,在旁邊的樹下鋪開臺布與坐墊,把零食午餐全從車廂裏搬出來。

想想上次像這樣出去野餐,還是高一文藝彙演結束的那天傍晚,我們班女生跳了民族舞,因為比較符合主題,拿了第一,七班完全脫離主題,司空占和他班男生被班主任強迫跳了男團hiphop,一群帥哥實在賞心悅目,一上場便帶動起全校氣氛,只有底下的校領導皺着眉一臉腎疼。

我在底下看的入迷,直到他們下臺我才想起自己居然忘了拍照。

司空占畫了淡妝,只有眼線明顯,他跳得很好,動作協調而帥氣,就是面部表情十分不耐煩,好幾次我覺得他跳着跳着下一秒就要甩臉走人。

不過我想他大概還是挺有藝術細胞的,後來又去藝術學院學過一陣唱歌,就是沒什麽機會聽他唱過歌,我好像大部分時間都在跟他吵架。

吵架令人厭煩,但他的聲音實在好聽。

晚上七班跳舞那幫人去慶祝,我們班散得早,夏眠邀請我和喬若愚跟他們一起去玩。

我們去了城北靠山的公園,旁邊是個巨大的游樂場,玩了一下午,跳舞穿的衣服都沒來及換,一群人走在路上格外引人注目。

到了傍晚各自回家前,大家才想起拍照留念,我當時為了和司空占合拍一張,愣是跟他們班二十多個人都拍了,碰到不太熟的,我厚臉皮舉着手機尴尬得頭皮發麻。

最後圖謀不軌地走到司空占身旁盡量平靜地問要不要拍張照時,司空占倒是沒說什麽,只彎了彎腰,往我身邊湊了湊。

記得我按下按鈕的那刻手都在抖。

他沖着鏡頭彎了彎嘴角。

一直到後來我才發覺,我為了跟他拍照,拍了那麽多不相幹的人,而那天的他,全場那麽多人,只答應了跟我合拍。

折騰半天,早已過了午飯時間,我們都餓的不行,吹着風緘默不語地吃飯,吃的差不多後,司空占又把燒烤架搬了過來,我們三在這邊只顧着吃喝玩樂,他跟宋知聲任勞任怨地烤起了肉。

小忘負責幫我跟喬若愚拿肉,一趟趟跑得不亦樂乎,我怕他累,讓他歇會兒,但他今天似乎精力很旺盛,發洩不完似的。

大概是真的很開心。

有這麽多人陪他玩。

司空占烤好一盤雞翅後,小忘立馬眼疾手快地拿了過來,我拿起一串正打算啃,司空占突然大步走了過來,從我手裏拿走雞翅,說,“我忘了這上面有辣椒了,重新給你烤。”

“啊?”喬若愚吃得很香,含糊不清地問我,“你不能吃辣嗎?”

我這才想起自己唇上有傷口,頓時一陣難為情不知道如何解釋。

“我媽媽能吃辣,”小忘仰頭很肯定地說。

“她不能吃,”司空占沒什麽表情地看了小忘一眼。

“我媽媽最愛吃辣了!”小忘有點着急地喊了一句。

“我說她不能吃就不能吃。”司空占語氣冷了下來。

小忘被他吓得一愣,接着緊張地看了我一眼,別說是小忘了,我都被他吓了一跳,不知道他突然發什麽神經,對一個小孩莫名其妙發脾氣。

一看小忘臉上無措的表情,我頓時有點來氣,把手裏的東西往地上一扔就要站起來,司空占卻突然出聲,問小忘:“小孩兒,你叫什麽名字?”

不等小忘回答,他又擡手指了指我,繼續問,“她是你什麽人?”

小忘過來站在了我跟司空占中間,仰頭回答:“我叫何忘,她是我媽媽。”

司空占跟小忘對視着,眼神裏有一閃而過的不悅。

氣氛一時有些低迷。

我起身站了起來,對着司空占一句髒話還沒罵出來,小忘倏地又開了口。

他聲音小小的,帶着猶豫與微乎其微的抱怨與請求。

“……爸爸。”

“你能給我買支棒棒糖嗎?”

“你烤的肉太辣了。”

司空占眸光閃了閃,沉默了良久後,徒然扔下手裏的東西往外走了出去。

我愣在了原地。

……他這是生氣了嗎?

可是為什麽?

我感覺渾身都有點發冷,低頭看了眼同樣不知所措的小忘,一瞬間不知道是心疼還是害怕還是憤怒的情緒讓我有點喘不過氣來。

喬若愚也默在了一旁,怔愣地看着我。

這時宋知聲走過來把一盤烤肉放在了桌子上,寬慰道,“沒事,待會兒就回了。”

約莫過了十分鐘後,遠處走來一個人影。

是去而複返的司空占。

而他手裏抱着一大桶不知道從哪兒來的……

棒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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