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節
了黏黏滑滑、濕濕熱熱的觸感,他在疼痛中抽出他的手指,卻看見上面沾了一手黃白色的膿漿,裏頭還夾着許多血絲。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耳朵!”
周涵慘叫起來,一邊忍受着劇疼,一邊去抹那些從耳洞裏流出來的膿液,以為這是自己的腦漿,他驚恐地嚎叫道:“我這是要死了嗎!我要死了嗎!?”
阮暮燈快步上去,将人從地毯上攙起來坐到沙發上,又将一疊紗布塞到他手裏,讓他擦掉那些流到臉頰上的黃湯。
“忍着點,這個過程是必須的。”
阮暮燈将疼得掙紮不休的好友硬摁在原地,“等痛感減輕了,就可以做下一步處理了。”
周涵覺得自己在疼痛減輕之前,就要先活活疼死了,尤其是不斷湧出來的那些膿液,已經濕了一疊又一疊紗布,讓他覺得自己腦漿都要流光了。
他兩腳踢打着沙發的皮面,手指扣進椅背裏,其力道之大,不僅差點掰翻了自己的兩個指甲,還直接在皮沙發上摳出橫七豎八的白痕來。如果不是讓阮暮燈給死死摁住,怕是早就撲騰到地上去了。
因為太過難受的緣故,一時間連意識都混亂了,周涵身為一個出生在葡萄牙的中葡混血兒,甚至連葡萄牙語都無意識地飚了出來,與不成句的中文一起糅雜在聲聲慘叫之中,聽起來真是凄慘極了。
如此熬過了周涵人生中最痛苦的十分鐘,蕭潇眼看着他的掙紮越來越弱,整個人萎靡地蜷縮在沙發上,似乎已經疼到厥過去了。他拿起剩了個底的茶壺,蹲在沙發邊上,一只手指輕輕戳戳狼狽不堪的青年,“你還清醒嗎?”
周涵轉了轉眼睛 ,很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好了,快到最後了。”
蕭潇拉着周涵那只已經被膿液和血絲弄得一塌糊塗的耳廓,将剩下的藥水從他耳朵裏灌了進去。
周涵只覺得耳朵裏像是塞了一大團棉花,又脹又堵,但也許是疼習慣了,那鑽心的疼痛反而在酸脹感中減輕了不少。他虛脫地輕聲問道:“這……是在……幹什麽?”
阮暮燈端來一只彎盤,示意周涵動動腦袋,将耳朵裏的液體全部控出來。
周涵連忙側過頭去,将灌了藥水的那邊耳朵側向彎盤,同時還用手使勁兒拍打着另外一邊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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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液順着他的耳廓咕咚咕咚流下,周涵覺得,除了膿和水之外,似乎還有挺大一塊的什麽東西,也随着水流一同淌出,在出口附近稍微卡了一下,又随着他甩頭的動作滑脫出來,一下子掉進了彎盤裏。
“好了,沒事了。”
阮暮燈将周涵扶起來,用力拍拍好友的肩膀,“已經解決了。”
随後他将彎盤端到受害者面前,讓對方看盤子裏的東西。
周涵定睛一看,只見盤子裏除了一些黃紅白或稀或濃的液體之外,居然還有一只尾指指甲那麽點兒大的——青蛙!
第 36 章、五、銅錢索命07
準确的說,那是一只鑒于蝌蚪和青蛙之間的玩意兒,雖然長出了四肢,但尾巴卻還沒完全褪去,讓它的模樣顯得更加詭異——關鍵是,這玩意雖然翻了肚皮,眼看着奄奄一息,只剩下半口氣了,但四肢和尾巴卻還在微微抽動着,真真切切就是個活物!
周涵只要想到這玩意兒是從他耳朵裏弄出來的,眼前便又是一黑,差點再厥過去。
“還好你這次來得很及時,銅錢蛙還沒有完全成形。”
蕭潇接過托盤,用鑷子夾起那只瀕死的青蛙,“這就是‘銅錢降’的真正心态。它之前寄生在你耳朵中的人面瘡裏,你聽到的那些聲音,也都是它發出來的,現在惡瘡已破潰,這東西也出來了,這降頭就算解了。”
他說着,朝臉色蒼白冷汗淋漓的“客戶”微微一笑,笑容親切柔和,但說出來的話卻格外驚悚。
“其實,照這個進度,只要再過十天半個月,銅錢蛙就能完全長成,從人面瘡中鑽出,鑽出時惡瘡也會随之潰爛,你會覺得劇疼難當、喪失理智、狀若瘋癫甚至暴起傷人,最後在瘋狂中痛苦死去,最後人們只會看到一只嬰兒拳頭大小的青蛙蹲在碗口大血肉模糊的傷口裏,并不知道這青蛙其實就是降頭師給你的降頭。”
周涵聽完,立刻打了個冷顫,抱住自己的雙臂,臉上露出驚駭的表情。
“我……我能在這兒住兩天院嗎?”
他蔫巴巴地舉起手,輕聲問道,“……我、我耳朵還在疼……而且流了好多膿和血,能給治治嗎?還、還有,這降頭會有其他後遺症嗎?需要再觀察幾天吧!”
幾人将視線轉向一直默默坐在一邊,幾乎毫無存在感的林醫生,她無所謂的聳聳肩,“可以,随你住多久,辦個手續就行。”
“你不是在拍電視劇嗎?”阮暮燈提醒他。
“現在管不了拍戲了……我給助理打個電話,就、就說我痔瘡犯了疼得坐不下來,要立刻做個手術,跟導演組請個三天假……”
周涵擠出個慘兮兮的笑容,“媽的……我、我一想到耳朵裏剛剛鑽出來個活的青蛙,就恨不得往裏頭灌消毒液……呆在醫院裏起碼能讓我有點安全感……”
蕭潇袖起雙手,瞧着那癱在沙發上,感覺随時都要熄火的青年。
“那麽,我要問你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了。”
蕭潇微笑起來,“你有沒有想到,會對你下那麽毒的降頭的人,到底可能是誰?”
“我……”
周涵快要哭了,“我真的不知道啊……”
他抱着頭,冥思苦想了約莫有兩分鐘。
“那條領帶,應該是我兩個月前接的一個時尚品牌送過來的樣品裏的,是我助理幫我拿回來的,我就在代言發表會上戴過那麽一次,但、但我助理他是我媽老家一個表兄的小兒子,跟着我也有兩年多了,人也老實巴交的,肯定不會搞這些東西吧!”
“那麽接觸過這條領帶的,還有什麽人?”蕭潇繼續追問。
“我、我不知道啊……”
周涵一臉茫然。
“這些東西平常都是由助理幫我打理的,而且拍戲的時候劇組裏鬧哄哄的,又經常換酒店,有些時候行李直接拖到片場,只要不是貴重物品,都是集中起來随便找個地方一擱,都沒有人負責看管的,真要有心使壞……這機會還挺多的……”
“原來如此。”
蕭潇點點頭,“那麽我們換回一開始的思路,你覺得,有誰會跟你這般深仇大恨到要下降頭搞死你,或者你擋了誰的道?礙着誰發財了?”
“我覺得我為人處世還不至于得罪人到那個程度啊……”
周涵可憐兮兮地朝好友看了一眼,像是想要尋得他的支持似的,“不過要說擋了誰的路什麽的,我們這行競争非常激烈,我拿下一個通告,就自然有人會被擠下去,所以……”
說着他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連忙補充道:“可是最近我拿的代言和通告都很順利,都是甲方主動聯系我的,也沒經過什麽扯皮,而且也沒聽到頂了誰的位置之類的傳聞!”
蕭潇摸了摸下巴,這是他思考時常常會出現的一個小動作。
“還有一個問題。”
他想了想,又接着說道,“你有沒有向誰透露過自己的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
周涵瞪大眼睛,作為一個十六歲才回國的海歸,他對許多民俗相當缺乏基本常識,“我的出生年月日嗎?……那個在網上一查随便都能知道……”
“不,要精确到時辰,也就是出生的具體時間。”阮暮燈替他做了說明。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幾點生的!我就沒關注過這些事兒!”
周涵頓時提高了聲音,“而且,我是混血兒,在葡萄牙出生的啊,這個‘時辰’需要算上兩國時差嗎?”
“這就很有意思了……”
蕭潇聽完這個答案,輕輕咬住嘴唇,口中喃喃自語道:“沒有生辰八字就沒法下銅錢降,可是連當事人自己都不知道的生辰八字,那人是怎麽弄到手的……”
他琢磨片刻,朝周涵露出一個眉眼彎彎的微笑,“既然你和我們家阿阮是關系很好的朋友,那麽這次我就幫人幫到底,替你給那下降之人送個回禮好了。”
說完,蕭潇當着衆人的面,将彎盤裏的青蛙用鑷子夾起,用那張從領帶裏頭找到的寫了符咒的布片包住,再用紅線系成一個小包,線頭的另一端綁上一枚古錢,然後他将這些都擱進另外一只幹淨的盤子裏,用古錢壓住小布包,再澆上酒精,劃了根火柴,将它們一起燒了。
火焰燃起,空氣中立刻彌漫出一股又腥又濃的惡臭,醺得屋子裏的所有人都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