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章節
天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問題——“我現在應該怎麽辦?”
“有人會來救你,跟他走。”
她聽到右耳中傳來一把熟悉的嗓音,聽不出是男是女,沒有高低起伏,更不存在半點抑揚頓挫,卻讓她感到激動萬分。
第 46 章、六、耳報10
李小雅養的這耳報神, 別看它索取“報酬”和供養的時候一向十分兇殘, 但說話的時候卻一直簡單,從來只有寥寥數語, 更不會有那閑情逸致給你解釋前因後果。所以即便身為它的主人, 李小雅此時心裏也很是沒譜, 她只知道有人會助她度過今晚這個難關,卻根本不知道這所謂的“有人”究竟指的是誰, 現在又身在何方。
“你、你出來!!”
紅裙少女忽然朝着虛空大聲叫道, “幫幫我!我知道你會救我!”
她其實并不知道自己這一嗓子叫的是什麽人,但過去的經驗令她十分篤定, 自己的耳報神的預言一定沒有錯。
周涵被李小雅這冷不丁一聲大吼吓了一跳, “嗖”地一聲蹿到阮暮燈背後, 只從他肩膀上探出個腦袋,警惕地四下打量着。
“我原本還有些好奇你是怎麽發現我的……”
只有三個人的公園裏,卻忽然傳來了第四把聲音,幾人循聲望去, 只見距離幾米外一顆香樟樹後, 不知何時居然站了一個男人, 這會兒他正慢悠悠地從樹後晃悠出來,一邊朝少女走去,一邊輕聲說道:“原來是附了個‘耳報神’啊。”
阮暮燈心頭頓時“咯噔”一跳。
他一直小心防備着面前的降頭師,以免她再使出什麽手段,從幾人剛剛對上的那一刻起,他的慧眼一直“張開”着, 就從來沒有“閉上”哪怕那麽一秒鐘過。
以他現在的水平,慧眼的範圍覆蓋面積已經不算小,包括那棵樹所在的位置,所有的陰陽氣息波動,道理上而言,都應該躲不開他的注意才對。然而事實卻是,直到那人開口說話為止,阮暮燈都根本沒有察覺對方的存在。
——這說明了什麽?
說明了那黑衣的男人,手段遠遠超出了阮暮燈現在的認知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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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想要我救你?”
那男人身高目測似乎和蕭潇差不多,有些瘦削,身穿一套黑衣灰褲,衣着打扮很不起眼,甚至顯得有些邋遢。
他的頭臉似是籠罩在一團黑霧之中,只有模模糊糊的輪廓,卻根本辨不清長相。說話的嗓音仿佛被砂紙打磨過一般,低啞而粗粝,聽不出年紀,而且音調拖得有些長,聽起來有種刻意為之的有氣無力感。
他在距離少女幾步外停下,兩手袖在胸前,似乎正隔着那層掩蓋容貌的黑沉霧氣,打量着面前這個披着一身年輕軟妹皮囊的古代降頭師。
李小雅不知道這個突然出現的黑衣人究竟是誰,又來了多久,到底聽到了多少,又看到了多少,但她可以肯定,此時若是落在阮暮燈手裏,以她奪舍重生的秘密,必然沒有半點活路,只能孤注一擲,選擇向這個身穿黑衣的陌生男人求救了。
“救救我!”
她向前邁了一步,就想要朝那男子靠近,卻又似乎被那人的周身的某種詭異氣場所攝,不敢真正邁出腳步,只能用期待和迫切的目光盯着對方,“我、我會很多東西!我什麽都願意做!”
“你想讓我帶你走?”
黑衣男子歪了歪頭,聲音中帶了點詭異的笑意,他像是仔細思考了片刻,才慢吞吞地回答:“可以是可以,但不能用你現在這個模樣。”
他的聲音仿佛兩塊石英岩在相互刮擦,顯得粗粝而刺耳。
“你現在這‘李小雅’的身份太過顯眼,又早被‘某些人’盯上了,很難隐藏在人群裏,而且你自己也知道,這具身體不合适你,你也用不了多久了……”
紅裙少女一對大眼盯着黑衣男子,似乎明白了對方的意思,臉上露出七分驚訝和三分遲疑之色,随後便聽那人繼續誘勸道:“不用擔心,我會很快給你找到更加适合的身體的……”
“……等一下!”
周涵聽到到兩人的對話,頓時急了起來。
“你到底是誰,這态度也太拽了吧!?”
他伸手指向黑衣男人,又去拽阮暮燈的胳膊,“阿阮,你就打算這麽看着他們大搖大擺地走人了?李小雅那可不是普通人啊,她、她……”
周涵情急之下,竟然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向青年歸納複述他聽到的秘密。
“……反正、反正她是個活了幾百年的妖怪!而且我耳朵裏的人面瘡和徐玲玲那瘋病也都是她搞的鬼!讓她跑了她還要害人可怎麽辦!?”
聽到周涵大呼小叫的聲音,黑衣男子的脖子慢條斯理地轉了個角度,那張被黑霧包裹的臉孔似乎朝向了阮暮燈和周涵的方向。
“長輩在說話,你這乳臭未幹的小子也敢插嘴?”
那人發出一聲低啞的讪笑,一手探入上衣口袋中,從手袋裏摸出一塊半個巴掌大的玩意兒,往地上用力一擲。
只聽“咔”的一聲脆響,那東西在地上砸成了兩瓣——竟是一塊色澤暗沉的灰綠璞玉。
“小心!”
阮暮燈失聲叫道,同時反身将周涵撲倒在地,試圖用自己的身體将人護住。
然而來不及了,在玉石碎裂的瞬間,一股黑氣從中蹿出,以遠勝于剛才那條飛蜈蚣的速度,出膛子彈一般,飛快朝着周涵的眉心射去。
在阮暮燈将好友按倒的剎那,黑氣也同時沒入了他的額頭。
“啊啊啊啊啊啊啊!!!”
周涵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身體癱軟在地上,臉龐瞬間漲成青紫,兩眼上翻,口吐白沫,全身劇烈抽搐起來。
“周涵!”
阮暮燈立刻蹲跪下去,查看好友的情況。
以他的慧眼所見,周涵此時的情況十分危急。一道黑氣從周涵的眉心蹿出,瞬間便分出無數道觸手似的細絲,從七竅中插入他的頭顱之中,幾乎要将他整個腦袋都牢牢裹住。
那是一個被祭煉過的厲鬼。
一般能成氣候的陰怨之物,一是如他和蕭潇先前在G省那個溫泉山莊遇到的“鄧夫人”,因因緣巧合,屍身埋在了某處聚陰的養屍地,致屍體經年不腐逐漸屍變,或魂魄感天地之氣得以獲得靈智;二是如那海龍島海底沉船墳墓裏的扶桑軍隊,因死得極憋屈極痛苦,心中有大怨恨,這種強烈的執念即便死亡也無法消弭,以至于久久不能入輪回,最終形成了盤踞一方的冤魂厲魄。
然而此時附在周涵身上的,卻是這之外的第三種——術士用特殊的方法,将受害者的魂魄煉成了厲鬼。
這第三種情況裏頭的門道很多,不同的門派師承都有那麽幾種秘而不宣的手段,且方法都十分殘忍,都是些傷天害理、損福折壽的作孽行徑,不止會遭天譴,甚至一朝不慎被術法反噬,便随時可能暴斃當場。
只是不管煉制的過程如何危險,日後的報應會有多嚴重,至少此時此刻,那黑衣男人确實拿出了一塊裝着厲鬼的死玉,并且還将裏面的玩意兒給放了出來,令他附在了周涵身上!
人為煉制出來的厲鬼與自然形成的陰魂不同,它們對術師有着深植于本能的畏懼,更容易臣服與□□控。
而從玉石裏放出來的這一只,應是已是經過了不知多少的折磨和煉制,早已失去了人類的輪廓,自然也看不出性別和年紀,它只是一團單純的兇戾之氣,死死附着在周涵身上,黑氣似具有生命的萬千發絲一般,通過他身體的每一個孔竅,直往他五髒六腑裏鑽。
“啊啊啊啊啊啊!!”
“唔啊啊啊啊啊啊!!!”
周涵抽搐得極厲害,哪怕以阮暮燈的身手,都無法将他制住。
冷汗迅速浸透了他的衣服,摸上去簡直像是三九天裏直接從冰水裏撈上來的,全身皮膚濕漉漉涼冰冰,完全不像一個活人的體溫。因為在戰栗痙攣中咬到了舌頭的緣故,周涵嘴邊溢出的泡沫很快夾雜了鮮紅血絲,手指反摳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掀掉了兩片指甲,磨破了指肚,直接在堅硬的地面上摳出了道道血痕。
“周涵!!”
阮暮燈知道,他的好友這次是真的遭撞客了,而且還是最最兇險最最難以對付的厲鬼。
他雖然學過怎麽對付撞客的方法,但青年今天本來就是來參加元宵晚會表演的,根本沒想到還能遇到這樣的事兒,身上除了剛剛扔出去的那枚厭勝錢,真拿不出更多的法器了。
情急之中,他盡量制住對方的手腳,伸手進口袋裏想翻塊手帕什麽的塞進好友嘴裏,好讓他不至于在不受控制的痙攣中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