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章節

伸手将半濕的劉海捋到額上,苦笑着說道,“這大半夜的,到底想幹嘛?”

然而蕭潇卻并不回答自家徒弟的問題,只是忽然伸出手,拉住阮暮燈的左手,将人往一條巷子裏拽。

“想要到祭典上玩的話,就要按照這兒的規矩來。”

他笑着拉開一扇門,又把阮暮燈推進屋子裏,“先把衣服換了,面具也戴上,等會兒跟緊我,保證讓你快活!”

第 52 章、七、游仙04

一刻鐘後, 阮暮燈從屋子裏出來, 已經換了一身幹淨的直衣。

衣服裁剪得當,仿若量身定做一般, 将青年襯得格外挺拔, 墨藍的底色, 袖口和衣擺處繡着精致的銀色流雲紋,配上一對厚底皂靴, 活脫脫就像個穿越了四百年時空的明朝公子。

阮暮燈還把自己半濕的頭發擦幹了, 貼着耳後梳理得整整齊齊,雖然長度和路上那些束發戴冠的行人不能比, 但好歹沒有方才那麽突兀顯眼了。

他臉上也戴了木制面具, 是一個淡青色淨角面譜, 腦門正中一抹顯眼的金色,以面相和顏色推理,他覺得大約應該是《單刀會》裏的周倉。

“嗯,這樣看上去就順眼多了。”

蕭潇滿意地點頭, 雖然隔着面具, 帶阮暮燈依然能想象他眯眼微笑的表情。

這時雨勢已然漸小, 眼看着就要停了,蕭潇幹脆将手中油紙傘收起,往門邊随意一放,然後朝阮暮燈伸出手,“走,我們去夜市上逛逛。”

說着蕭潇就這麽抓住了自家徒弟露在袖口外的手腕, 順着腕子輕巧地一滑,就扣住了他的掌心,随即以不容拒絕的姿态,拉着人就往街上走去。

雖然以前蕭潇也經常對青年做一些肢體接觸的舉動,比如揉揉他的頭發,或者捏捏他的臉什麽的,但那些動作都透着長輩對晚輩的寵愛親昵勁兒,和現在這樣兩手緊扣,手心親密相帖,那互相傳遞的熱度,令阮暮燈覺得自己渾身都從那片皮膚開始燙了起來,血液與體內鼓蕩的脈搏一起,直沖頭頂。

他只覺耳廓火辣辣的,好像快要燒起來一般。

萬幸這會兒街上都是紅色的燈籠,他身邊的那個人根本無從分辨,他腮邊那抹顯眼的紅暈到底是燭光映出來的,還是被他生生羞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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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手牽着手,悠然穿梭在人群裏。

雨已經停了,行人們都陸陸續續收起了傘。沒有了雨傘和雨絲的遮擋,人們臉上戴着的面具便更為顯眼,其中不乏造型奇特、色彩豔麗的,被各處燈籠跳躍搖曳的火光一映,更是平添了幾分光怪陸離之感,頗有幾分不似人間更肖鬼蜮的氣氛。

阮暮燈注意到,街道兩邊的攤位不少,賣的大都是些土産山貨、面人陶偶、發釵梳子、繡品彩布、字畫古書之類,款式花樣都十分傳統,大部分一眼就能看出還是純手工制的。

這都令他有一種錯覺,似乎他從邁入這座神秘的村莊時開始,就已然一步跨越了時空,和身邊那人一起,行走在四百年前的某處市集之中。

不過,其實他十分清楚,即便是四百年前,似乎也沒有聽說過哪裏的夜市,是人人都戴着面具,不能露臉的。

加上有了上一次遭遇狐貍娶親的經驗,他有八分把握,這大約又是哪裏的山精野怪、魑魅魍魉、游魂蜮鬼什麽的,在這凡人難以尋到的隐秘地方開了個鬼市。也不知到底是蕭潇刻意為之,還是真是誤打誤撞恰好撞上,總之他倆兩個大活人就如此這般大大咧咧給混進來了。

“你剛剛說,這是個祭典?”

阮暮燈一面走,一面輕聲和自家師傅說話。

“唔,對啊。”

蕭潇點點頭,“這可是三年一度的拜山神啊!”

“拜山神?”

阮暮燈眨眨眼,面露疑惑。

“你看那邊。”

蕭潇笑着指了指幾步開外的路旁一攤位,讓阮暮燈注意看。

那攤位占地很大,攤主是個矮矮胖胖的男人,戴着個七分似魚三分像蛙的奇怪面具,後頭還跟着兩個壯實黝黑的夥計,鋪了大紅綢的攤面擺得琳琅滿目,周圍圍了不少女客,挑挑揀揀好不熱鬧。

“那一串串的可是南海的珍珠,還有旁邊光潔細膩的一匹匹料子,那都是鲛绡哦!另外你看那些鑲紅珊瑚的珠釵、貼貝母的螺钿粉盒什麽的……”

他湊近青年說道,“一看他們就是從南面來的海民,對吧?”

阮暮燈想了想,估摸着自家師傅的意思,猜想那些人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鲛人一族了。

“這些人千裏迢迢趕來,就是為了湊個熱鬧,一來沾沾山神大人的靈氣,二來也能和同道們互通有無,搞不好還能在這夜市裏淘換到些寶貝呢!”

正說着話,兩人聽到前頭傳來一陣響亮的喝彩聲。擡眼看過去的時候,只見前面十多米外一個攤上圍滿了看熱鬧的人,內三層外三層的,呼聲夾着掌聲直沖雲霄,惹得更多的人好奇地回頭張望。

“走,我們也去看看。”

蕭潇拉着阮暮燈的手,如同兩條游魚似的擠進那熱鬧的人堆裏,腳下巧妙地幾下騰挪,也沒怎麽擦碰到附近的人,就已經站到了前頭去了。

那原來不是什麽賣貨的攤子,卻是兩個模樣年輕的什樣雜耍藝人,一個高瘦,一個矮壯,皆是一身短打,臉上的面具只遮到鼻尖,露出的下半張臉輪廓很像,都是嘴唇厚實,下巴外突,棱角分明,看起來應該是兩兄弟。

這會兒矮壯的那個剛剛表演完,換他高瘦的兄弟下場。

原本一米八五的阮暮燈站在人群裏,已經是鶴立雞群,顯眼非常了,但這個雜耍藝人卻比阮暮燈還要高出十多公分,目測已經快要接近兩米了。

但那人雖然很高,卻瘦得皮包骨頭,活像個會喘氣的骷髅架子,半敞的短打汗衫裏露出的胸膛,形狀都是內凹的,根根肋骨清晰可見,整個人看起來就跟一根長了腿的麻杆似的,連走路都搖搖晃晃的,讓觀者都不由得擔心他會不會被風一吹就倒了。

只見這高瘦的男子走到圈中,朝四面八方團團揖了一輪,一套貫口極順溜,語速很快,又帶着濃重的西北方言口音,阮暮燈一時間竟聽得雲裏霧裏,鬧不明白。

“這瘦高個剛才說,他和他那兄弟都是練內家意形拳法的,說是‘寄打’練了有好幾十年了。”

蕭潇湊到自家徒弟耳邊,将那人的話兒概括複述給他聽,“現在要表演一招‘神拳’,讓咱們這些人看看他的本事。”

阮暮燈的耳朵被蕭潇的吐息弄得滾燙,不過他仍然不動聲色地低下頭,嘴唇差點兒就要貼到蕭潇的鬓角了,然後壓低聲音問道:“什麽是‘寄打’?”

“唔,這個嘛……”

蕭潇歪頭想了想,“你理解為,這是一種可以請神上身、借助神力的本事吧。”

阮暮燈還是不明白,“那和普通的撞客有什麽區別?”

他想起白意鳴白大影帝老家和弎子他們那一大家子刺猬精的糾葛,某種程度上,也是附體借力的關系了。

“區別還是很大的……”

蕭潇還想解釋,就見到那矮壯敦實的漢子,已經拖出塊足有一尺厚的車轱辘大的石磨盤,端端正正擱到了自家兄弟面前,而那高瘦的青年也紮了個馬步,雙手交叉在胸前,擺好了架勢。

“你先看吧,眼看為實,看完就明白了。”

蕭潇不再說話,只讓自家徒弟專心地看。

以阮暮燈這從小學武的人來看,那高瘦男子的馬步着實十分外行,下盤不穩,上身搖晃,肩膀擡得太高以至于手肘外展,加上他那瘦得全身沒二兩肉的身材,怎麽看都不像能使出多大力道的模樣。

然而,就在這時,男子口中開始念念有詞,每念一句,身上的骨頭便發出猶如錯位般刺耳的“嘎吱”、“卡啦”聲,露在袖子外的胳膊,從肩關節開始,一節節隆起,仿佛平白長出了塊塊肌肉一般。

“喝!”

男子大喝一聲,右手一拳揮出,直直打在了磨盤正中。

這一拳下去,只聽一聲悶雷似的巨響,巨大的石磨盤被打出一個碗大的深坑,蛛網似的裂紋從邊緣向四面八方延伸開去,幾乎爬滿了整個盤面。

“好!好啊!”

圍觀群衆先是被這一幕吓得一愣,随即看清那磨盤上那大洞之後,立刻用力鼓掌,放聲叫好,一時之間,銅錢落雨似地往兄弟倆的方向丢去。

那高瘦男子打出這一拳後,手臂上隆起的肌肉立刻跟洩氣的皮球似地,轉眼便癟了下去,又恢複成那搖搖欲墜,瘦弱不堪的模樣,仿佛風一吹就要倒了似的。他和他哥一起笑着朝周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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