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章節

的手,朝着那燈火通明的長街就跑去。

許是山神祭祀還沒結束,這一晚的市集依然挂滿紅彤彤的燈籠,兩側攤位林立,長街游人如織。

如此繁華盛景,蕭潇和阮暮燈兩人卻目不斜視,手牽着手,飛快地穿過人群,向前跑去。

雨越下越大,雨水落在身上,透出山區夜間特有的涼意,但阮暮燈只覺得手心火熱、心如擂鼓,渾身熱血洶湧,一點都不覺得冷。

“哎!蕭小友!蕭小友!等一下,蕭小友!!”

他跑了一陣,隐約聽到有人朝着他們的方向放聲大叫,叫的還是自家師傅的姓。基于那聲音很是蒼老,大約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的緣故,阮暮燈雖然心中滿滿都只裝了一個人,卻還是分心回頭,朝着聲音的方向看了一眼。

街角處支着個眼熟的攤位,看攤子的是個戴着面具的老人,赫然便是昨夜那賣了他們一串蜜漬小桃的陶姓老翁,此時正朝着他們用力招手,竭力引起兩人的注意,似乎是想讓他們過去。

“……等等。”

阮暮燈停下腳步,又反手拉住蕭潇,指了指陶老的方向,“老人家似乎在找你。”

“唔。”

蕭潇點點頭,挽着青年又是一路小跑,來到了老翁攤前。

“哎,蕭小友,幸好你們過來了,不然我這謝禮,真不知如何才能送出去咯!”

即使隔着一張面具,兩人仍然能聽出陶翁語氣中的笑意,就見老人在攤後翻找了一陣,摸出一只條形的窄長錦盒來,打開遞到阮暮燈面前,“一點薄禮,謝這位小友幫我暢通了山泉,請一定要收下。”

阮暮燈先是一愣,本能地看了看蕭潇,又低頭看向那錦盒。

只見盒中是一枚木質發簪,顏色褐中透紅,形制古樸,通身光潔沒有一點兒裝飾,只在簪頭雕了盤雲紋樣,看上去很是精致大方。

“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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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潇轉過頭來,面具遮掩下一雙含笑鳳眸,琥珀色眸子閃閃發光,“這是陶老自己做的。”

阮暮燈聽自家師傅也這麽說了,也就不再推辭,接過裝了發簪的錦盒,小心翼翼地揣進了懷裏。

蕭潇似乎急着走,看徒弟收好了禮物,就又再牽起他的手,和陶翁道了別之後,扭頭就又往前跑去。

跑出十多步,兩人還能聽到那陶姓老人在後頭大聲朝他們喊着:“兩位,若是有緣,來年一定要來試試我家鮮桃啊!”

第 57 章、七、游仙09

阮暮燈被蕭潇一路拉着, 竟然穿過整條長街, 一直跑到街口的一片民居中。

蕭潇帶着他蹿進一條小胡同裏,把人往一間白牆青瓦的小院裏一塞, 然後鑽進屋裏, 門一關, 就反身将自家徒弟往門上一按,面具一掀, 二話不說就親了上去。

他們這一路跑來, 身上早就被雨水澆了個濕透,衣服頭發、臉上身上濕漉漉的都是水, 但此時兩人誰也顧不得這些, 嘴唇相觸的瞬間, 那熟悉的悸動已經電流似地竄入大腦,将理智和克制燒了個精光,只能感受到對方那彷如燃燒般熾烈的愛意……

……

…………

這是阮暮燈貧瘠和寡欲的人生之中,所體驗過的最撼人心魂的經歷。

他早就忘記了這是一個夢, 在從未感受過的極致之中, 只想将所愛的人狠狠揉進骨血之中, 就此融為一體,永生永世再也不會分離……

“……暮燈……阮暮燈!”

青年還沉浸在極樂之中,卻忽然兩頰一疼,似是被兩個大鉗子夾住拉扯似的,頓時猛一激靈,條件反射地睜開了眼睛。

“你再不醒來, 我都打算打一盆涼水潑你了。”

阮暮燈看到蕭潇正一手一邊掐着他的臉頰,狠狠朝兩邊拉拽,他可半點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手勁兒極大,直把青年拉得兩頰酸疼,怕是肯定已經留下指痕了。

“……蕭……潇……”

幾秒鐘前還任由他揉搓擺弄的師傅,現在一副穿戴齊整,表情肅然的模樣站在他床邊,隐隐中還又透出了那股不可捉摸的世外高人派頭,阮暮燈一時間壓根兒沒法回過神來,只吶吶地蠕動着嘴唇,細若蚊蚋似地叫了一聲。

“你這是被拾壹那小混蛋給惡作劇了。”

蕭潇也不管徒弟那呆呆楞楞的樣子,單手架住阮暮燈的一條胳膊,一個巧勁兒就将人硬是給拽了起來。

“這……蕭潇!”

阮暮燈那游移在外的三魂七魄才終于總算歸了位,這時才察覺出自己褲子某處那不一般的濕滑觸感,只覺得又驚又怕,好在還有一床被子擋住,才沒有在自家師傅跟前丢掉那僅剩的一點兒臉面。

“看,就是這個。”

蕭潇指了指阮暮燈剛剛睡着的瓷枕。

天色還沒亮起來,也不知現在究竟是幾點了。床旁的高腳小案上擺着一盞油燈,是房間裏現在唯一的照明。

因為這道觀連電都沒通,活像是時光停滞在民國時的古董似的,裏頭的布置也古色古香到可以直接拍時代劇的緣故,阮暮燈一直都沒覺出床上放的是舊式瓷枕而不是鴨絨枕頭有什麽違和感。但此時蕭潇卻告訴他,這白底青花,繪着高山流水,模樣普普通通的一個瓷枕,竟然是拾壹那只小刺猬精特地搞的一個惡作劇。

“這就是傳說中的‘游仙枕’,你聽說過嗎?”

阮暮燈迷茫地點點頭,又搖搖頭。

“游仙枕”的大名,他自然是聽說過的。

王仁裕所著藝術《開元天寶遺事》有雲:龜茲國進奉枕一枚,其色如瑪瑙,溫溫如玉,制作甚樸素。枕之寝,則十洲、三島、四海、五湖盡在夢中所見,帝因立名為游仙枕。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等傳說中能見十洲四海的寶貝竟然就這樣輕輕巧巧被他枕了兩夜。

“這個枕頭,自然不是龜茲國進獻的那只,只是由不知哪朝哪代哪位法力高強的術士,仿照游仙枕的原理重新做的。這玩意兒是我師傅,也就是你師公當年的收藏,後來我繼承他這破道觀,就給一起收到庫房裏許多年了。也不知被拾壹那小鬼從哪裏給翻了出來,擱你房間裏讓你‘做美夢’了。”

阮暮燈臉上通紅,好在房間裏光照不足,在昏黃搖曳的燭光中,他這不自然的紅暈還不算顯眼。

他慌慌張張地企圖辯駁,只是聲音聽起來有些抖,明顯就是底氣不足:“我、我是做夢了……但是……”

“唔,我明白的。”

蕭潇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也不打算追問青年到底夢到了什麽,只是笑着繼續解釋道:“睡着這個枕頭,的确能在夢中游歷百川,體驗一場如仙如幻的神奇經歷,但若是睡得久了,就會一夜比一夜更加沉溺,漸漸就會分不清現實與夢境的界限了。”

“我……”

阮暮燈羞得不敢看蕭潇的臉,雙手緊緊攥住被子,不知該說些什麽。

“好了,沒事了。”

蕭潇伸手,溫柔地揉了揉青年汗濕的頭發。

“我看你今天白日時的表現,就知道肯定有什麽問題。然而你一直都跟在我身邊,能遇到什麽東西是我都沒察覺的?再看小拾壹今早那心虛的小模樣,抓着他一審,就知道這小破孩兒竟然因為你當了我的入室弟子就想要捉弄你,偷偷從庫房裏把游仙枕順出來,擱到你房間來了。”

“可是……”

阮暮燈下意識地咬着嘴唇,“可如果只是夢,那為什麽……”

他想問為什麽夢中的事會與現實重疊,他夢中那麽真實的長街、夜市、鬼面、流光……以及那蛟角刀、寄打、陶翁……還有過分真實的他的師傅……真的都只是一場幻夢嗎?

“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

蕭潇忽然背出《莊子齊物論》中的一段,朝自家徒弟眨眨眼。

“所以,不要在意你究竟是那夢蝶的人,還是夢人的蝶,無論你在夢中經歷了什麽,只要将它當成是一段奇妙的歷程就行了。”

“嗯……”

搖曳的燈火中,阮暮燈注視着蕭潇笑意盈盈的雙眼,輕而緩慢地點了點頭。

模模糊糊地,青年覺得,他的師傅也許是冥冥之中察覺到什麽,卻故意不點破、不說穿、不細問,讓一切都維持着現在的模樣,他可以繼續當那個尊師重道的乖徒弟,而對方也依然是那個對他慈愛寵溺的好師長。

“好了,時間還早,你接着睡吧。”

蕭潇手指在阮暮燈鼻尖上戳了戳,然後從一旁立櫃裏摸出個決明子芯的枕頭來,遞給還直愣愣盯着他看的小弟子。

“不過,看你剛才那恨不能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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