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章節
了空洞的“咣當咣當”的回音,顯示下面應該有個不小的空間。
“我可以問一句嗎?”
阮暮燈表情漠然地說道:“這柱子下頭,埋着什麽東西?”
第 65 章、八、鬼來信08
聽到這個問題, 在場所有人的表情在一瞬間都變了, 尤其是程雲天的臉色,簡直就是煞白到泛青, 連續後退兩步, 整個人搖搖欲墜。
“這個……我……那裏, 下面……”
程雲天搖着頭,冷汗涔涔, 一邊晃頭一邊擺手, 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終于想出一句話來:“這個、你看……這房子都蓋了好幾十年了, 後來又、又改建過,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
洪雙發似乎是知道點內幕的, 臉色雖然沒有他弟弟的難看,但也說不上多輕松,猶豫片刻,幹脆揮手将程雲天趕到一邊, 然後一手扯過阮暮燈, 不用分說拖到一個避人的僻靜角落去。
“唉, 阿阮啊……”
他原本梳得整齊的一頭花白頭發,折騰到現在早就蓬亂不堪了,再被他胡亂抓上一把,立刻變得跟浸過油的鳥窩似的,七歪八倒看不出形狀來。
“這個事嘛,我就老實跟你說了……”
洪雙發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我想你應該也是看出什麽來了,所以我也沒必要瞞你……我以前也聽我養父說過,的确程家這屋子當年蓋起來的時候,是‘有人’指點過,為了開風水聚財運,在主梁和大柱兩個地方都作過法,但具體是什麽,那麽多年過去了,估計除非真的把那塊地方挖開來看,不然怕是也沒人能夠說得清了。”
阮暮燈當然不可能說服家主将那塊地板挖開,尤其是在他們家剛剛出了兩樁白事,在這當口還興土木挖地洞什麽的,簡直就是扯淡到極點。而且他現在只是以洪雙發導演一個朋友的身份,來這兒當個客人而已,既不是正式接了委托,也沒有非要上趕子給這家人驅陰除晦的道理。
“洪導啊……”
他想了想,絕對把自己的所見都說出來,“程家這棟宅子,老實說,陰氣重得不同尋常,而且外來的陰氣還會自己循着路湧進屋子裏,如果不盡快處理的話,要不了兩三年,住在這裏的人身體都會撐不住的。”
說着,阮暮燈伸手在洪雙發的後背上拍了拍,掃掉一縷剛剛附在其上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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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将話說得十分直白,若是洪雙發和程家關系的确不錯的話,應該會将他“看”出的問題轉告給這屋子的主人,接下來他們信是不信,當不當一回事,要不要處理,請誰來又如何處理,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我知道了!”
洪雙發感覺背上不知何時附上的某種無形壓力,在青年輕輕的幾下拍打之後就驟然一輕,便知道肯定又是阮暮燈又悄悄做了些什麽,心中感激之餘,也明白對方的意思,連忙拼命點頭,表示一定會将這些話轉告程雲海——以他對這個從小分開養大的弟弟的了解,那人既怕死又惜命,肯定會說服侄子程雄,不惜重金請來各路高人作法驅邪的。
就在兩人一邊說着話,一邊往客廳方向走,程雲天還在一旁慌慌張張地探頭探腦的時候,遠遠便見保全帶着一個人進來。
守夜的靈堂安排在小宴會廳裏,此時幾個傭人正在和尚們的指點下,緊張兮兮地進進出出做着準備。保全忽然帶進來一個人,一時之間誰也沒有功夫理會他們。
“程、程雄先生的特快專遞……”
來人是個年約二十出頭的小年輕,矮矮壯壯的,身穿一身土黃色的某著名品牌快遞制服,因為他早就聽說了風靡全港的“程大貴”集團的八卦,這會兒即将面對當事人,頭頂上還挂着倆“奠”字燈籠,不由得多了三分激動七分緊張,連說話聲音都帶着很明顯的顫音。
“什麽快遞啊,竟然這麽晚了還送過來?”
菲傭Marry正端着一盤供奉用的點心從廚房裏出來,聽到快遞小哥的叫聲,将盤子放到一邊,擦着油漬走到大門口。
“是、是指定派送時間的急件!”
快遞小哥年紀還小,從業時間又不長,面對有錢有勢的大戶人家,還不能做到鎮定自若。
“到底是什麽東西啊?”
菲傭接過快遞小哥手上那大約半米長的條形盒子,在手裏掂了掂重量,感覺似乎比想象中的要輕,又仔細看了看快遞單,見寄件人那兒的字跡十分潦草,她一個菲律賓籍的傭人本來中文就不怎麽樣,字寫得草一點根本就是兩眼一抹黑啥都看不出來了。
不過平常簽收快件本來就是她們這些傭人的工作,于是她也沒有多想,接過筆簽收之後,就把快遞員給打發走了。
“到底是什麽東西啊這個……”
Marry一邊輕聲嘀咕着,一邊靠在玄關的隔斷裝飾櫃旁,從櫃子裏取出一把剪刀,就地拆起包裹來。
這快遞包裝得并不十分嚴實,她三下五除二就去掉了外封,露出裏頭一個灰紅相間的長方形大紙盒。
紙盒外頭也用尼龍繩纏了兩圈,剪刀随便一剪就散開來,菲傭皺着眉,将蓋子往上一掀——
“哇啊啊啊啊!!!”
女傭Marry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歇斯底裏的驚叫,那音量大到一下子驚動了屋子裏的許多人。
阮暮燈當時人就在客廳,聽到尖叫之後,立刻三步并作兩步趕上前來。
他人高腿長,自然是第一個來到菲傭身邊,見那中年女人正哆哆嗦嗦地跪坐在地上,身前散落着七零八落的包裝和一個大盒子,盒蓋已經打開,從裏頭掉出一具髒兮兮的木制人偶,正七歪八扭地仰躺在地板上。
那人偶體長超過三十公分,做成一個身穿大紅對襟棉襖的胖娃娃模樣,只是看上去已經很有些年頭了,又不知在什麽地方收了多久,表面刷的彩漆已經幾乎全數脫落,露出的原木上,長滿了大片斑斑駁駁黑黃綠灰的黴菌,紅絹布鑲毛邊的棉襖也褪色成了暗灰紅色,上頭滿是灰塵和黴斑——總之原本應該十分精致漂亮的一個大胖娃娃人偶,現在看起來真是要多惡心有多惡心,怎麽都不是個适合快遞給程家的禮物。
“這什麽鬼東西!”
這會兒旁邊已經圍了不少人,連程雲天已逝長子的遺孀——此時以女主人自居的程少奶奶也被驚動了。
她擠開幾個圍觀的女眷,一眼看到地上歪扭躺着的人偶,當即尖叫出聲。
“惡心死了,還留在這裏做什麽啊Marry!趕快拿去扔了,不要阻礙晚上的守夜!”
Marry被程少奶奶這幾句尖聲怒罵唬得渾身一顫,立刻醒過神來。
原本她是不怕木偶這種不會動的死物的,只是剛才一拆開盒子,人偶便從裏頭掉了出來,她一晃神沒有看清,以為裏頭裝的是個真正的小娃娃,這才吓得跌坐在地,失聲尖叫出聲。
此時回過勁兒來,她連忙爬起來,慌慌張張地将滿地狼藉胡亂收拾了一下,用包裝袋一裹,小跑着往廚房去,将快遞帶人偶全都囫囵塞進了垃圾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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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夜從晚上八點開始,除了家屬們要不停燒紙之外,供桌上的靈位前的香火也必須到天明之前都不能斷,和尚們也會隔一會兒就念一陣經,一個晚上都不能消停。
阮暮燈作為程雲海和洪雙發請來的客人,雖然沒有硬性要求,但也很自覺地陪着兩人守完這一夜。
前半夜平安無事、無波無瀾地過去了,到了後半夜三點過後,從白天起就忙着告別會,掙紮折騰了一天,連中午都沒有休息過的衆人,此時每一個人都無精打采,困得上下眼皮打架,還得硬撐着,有實在熬不過去靠在椅子上眯着了的,也會很快被身邊人推醒,硬打起精神繼續燒紙裝香。
只有兩個小孩——程少奶奶的獨子和程雲天前女友的兔唇閨女,小的那個才六歲,稍大些的也還不到十歲,早就熬不住,十二點剛過,就被大人們特許不需要繼續守夜,男孩兒在保姆的陪同下回了自己房間,小姑娘也睡在了臨時收拾出來的一間客卧之中。
時間緩緩流逝,差十五分鐘到五點的時候,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熬不住困勁,互相依靠着打着小盹,連高價請來的高僧及其弟子也圍坐在供桌旁,紛紛低垂着腦袋,快有一個小時沒起來誦經了。
“我去給大家再斟些咖啡和茶。”
菲傭Marry站起身,去端桌上堆滿空杯子的托盤,透明的玻璃壺裏,紅茶僅剩下見底的一層,早就涼透了。
不知是不是忙了一天太過疲累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