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夏冬醒來時,腦袋有一瞬間空白,然後記憶碎片慢慢拼湊,才模糊的想起在鬼樓發生的事。

入眼便是刺目的蒼白,不知道他昏迷了多久,眼睛不太适應光亮,有些微微疼痛,流出一點生理性的淚水。

他嘗試着轉頭,才後知後覺腦袋一陣一陣的疼痛,感覺腦袋裏藏了一個定時炸彈,随時都要爆炸一樣。

夏冬又嘗試着把胳膊從被子裏伸出來,卻發現已經打上了夾板,動一下就刺痛難忍。

他苦笑一聲。

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用的零件兒。

突然,一聲匆忙的開門聲,随後一個人影飛速的竄進病房,然後撲在夏冬的床前,嗷嗷嚎着。

是汪之遠這小子。

“冬哥啊!都怪我嗚嗚嗚!我該帶着兄弟沖進去跟他們決一死戰的!對不起冬哥!嗚嗚嗚!”汪之遠趴在夏冬的病床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嚎着。

夏冬嫌棄的用左手推開汪之遠的頭,說:“我還沒死呢,哭的那麽起勁兒。”

汪之遠用袖子擦擦眼淚,道:“那我去叫醫生……”

他點點頭,催促汪之遠快去。

其實對于鬼樓發生的事,他的印象有些模糊了,只是感覺很痛,鑽心的痛,這是他從小到大挨的最狠的一次揍,真埋汰。

沒等他想多久,汪之遠就帶着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過來了。

那個醫生的白大褂并不幹淨,上面有星星點點的碘伏,敞着懷,并沒有把扣子扣上,走起路來還帶着風,他胸口插着一支筆,發際線挺高,果然學醫使人頭禿。

醫生走到夏冬床前,照例問夏冬的身體狀況,感覺怎麽樣?有沒有不舒服?他都一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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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不太爽,就是心裏不爽。”

醫生在本子上記下來,嘴上道:“可能是因為疼痛産生的焦躁,很正常。”

夏冬一本正經的反駁:“不,我就是覺得被壓着揍很憋屈。”

醫生記筆記的動作頓了頓,然後眯着眼睛仔細觀察夏冬,嘴裏嘀咕:“這人也沒發燒啊……”

醫生推了推眼鏡,道:“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嗎?”

夏冬皺眉,道:“頭暈,一晃就疼,還有右邊的手擡不起來。”

“你因為鈍器擊中頭部,造成輕微腦震蕩,養一養就行,最重的是手腕上的傷,腕關節粉碎性骨折。”

“很嚴重?”夏冬盯着被子,企圖透過被子看裏面的右手腕。

醫生正色道:“如果是長骨骨折一兩個月就可以恢複到原來,但關節骨折就比較嚴重,雖然可以恢複,但極大可能會有創傷性關節炎,是一輩子的事,陰雨天幹重活,都會産生疼痛。”

夏冬“啧”了一聲,不語。

“而且......你是高中生吧。”

夏冬點頭:“嗯。”

“哎,這很耽誤學習的,這兩年右手都屬于半廢了。”

夏冬無所謂的笑笑,道:“那又怎麽樣,我又不愛學習,做其他的事情,大不了用左手。”

醫生嘆了口氣,說了句模棱兩可的話:“到時候才有得受呢。”

汪之遠在一旁苦着臉,憂心忡忡的看着夏冬,等醫生走後,他才磨磨蹭蹭的到夏冬跟前,低着頭不說話。

“咋了又,跟個小姑娘似的。”夏冬說。

“冬哥,你以後可怎麽辦,右手都用不了了。”

“瞧你那傻 逼樣,我好好做複健,右手很快可以恢複,平時訓練一下左手,和正常人一樣的。”

“可是......”

夏冬笑笑:“其實我小時候就是個左撇子,後來硬生生的被我爸掰回來的,現在正好,我又成一個左撇子了。”

他沒騙汪之遠,小時候夏爸爸管的比較嚴格,特別注重禮儀方面的培養,在他看來,用左手寫字和拿筷子就是一種壞習慣,所以只要夏冬用左手寫作業,夏爸爸總會說他一通。

後來他嫌煩,就幹脆逼着自己用右手寫字吃飯,夏爸爸走後,他也一直沒改回來。

夏冬喉頭有些苦澀。

潘婉要是知道她的寶貝兒子手廢了,不知道得多難受啊,之前他的胳膊骨折也是打了兩個月石膏才恢複的,潘婉心疼的天天掉眼淚,每天換着花樣兒給他煲湯,就連女人下奶的烏雞湯和鴿子湯都沒放過。

這次可比之前嚴重的多,他身上和臉上還有很多淤青和腫起破皮的傷口。

護士來給他上藥的時候,都驚愕他一個十幾歲的男孩怎麽受那麽嚴重的傷,還有的人在讨論他是不是遭遇了家暴。

護士讓夏冬露出後背,給他擦藥。

他的身上全是深一道淺一道的傷口,有的痕跡已經變成了紫黑色,還有的是被鋼筋抽打的,已經破開了皮。

酒精的刺激讓夏冬直咬牙,最後還是沒能憋住發出幾聲痛苦的呻吟。

整個上藥的過程對他來說仿佛十分漫長,等到終于上完後,他已經滿頭冷汗。

護士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應該也有孩子,她上藥的時候嘴上一直哎呦哎呦,好像疼在她身上一樣,讓夏冬哭笑不得。

他側着身子,把汪之遠叫到跟前,問道:“我受傷的事兒有誰知道?”

汪之遠信誓旦旦道:“放心,我沒告訴潘阿姨,老鄧那邊我也是臨時用理由幫你搪塞過去的。”

夏冬說:“那藥藥知道嗎?”

“啊?藥藥是誰?”汪之遠蒙圈。

夏冬突然想起這個稱呼是他和陸三七之間才會叫的,于是改口:“陸三七知道嗎?”

汪之遠搖搖頭:“怎麽可能告訴他。”

夏冬皺眉:“這件事兒你不用管了,反正也瞞不了多久,我自己跟潘婉和老鄧解釋,陸三七那邊......能瞞一天是一天吧。”

汪之遠點頭:“成。”他支支吾吾,“那......花豹那邊兒咋辦,當時發生了啥,他怎麽打你那麽重?”

夏冬的臉色沉了沉,語氣冰冷的道:“我不可能讓他白打我那麽重的,我夏冬從來不是個忍氣吞聲的人,我上次打他小弟胳膊腿兒都沒少一只,現在竟然敢把我的右手廢了!”

“你們從頭到尾都不準插手這件事兒,這是我一個人惹的,我自己來解決,你們不要蹚混水。”

汪之遠頓時不樂意,道:“不可能!你是我兄弟!這個仇不能不報!”

夏冬冷笑:“收拾花豹很簡單,我自有辦法。”

還花豹,掰掉它的牙齒頂多是個大花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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