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山幫

“大當家的,弟兄們剛打聽到消息,黃知府打算來夷陵郡巡撫,名為安撫百姓,考察民情,實則在此處搜刮金銀財寶,裝了滿滿幾車,明兒啓程回江夏府衙。”張大餅敬重地向她面前的姑娘彙報道。

這位躺在石頭上小憩的姑娘,就是青山幫的大當家葉洵。

葉洵嘴裏叼着片随手摘下的葉子,間或用手扶着葉子吹上那麽一下,一身幹練的短打,将少女纖弱的身形襯出恰到好處的英氣。聽了張大餅的話,挑了挑眉:“啧,聽說黃大胖子快胖的走不動路了,還敢貪。”

說完吐了嘴裏的葉子,利索地一個翻身,從石頭上輕躍而下,腰間的鈴铛清脆地回蕩在青山間。她一邊往山寨裏走,一邊問道:“何時到秦山腳下?”

“不出意外,明日戌時。”

葉洵突然一頓,回身望向一臉義憤填膺的張大餅:“消息可靠嗎?”

“絕對可靠。”張大餅信誓旦旦地說道。

葉洵抿了抿唇,輕笑着自言自語道:“膽子真大,晚上過秦山,叫他一分錢也帶不回去。”說罷一撩木頭枝子做的卷簾,進了主寨,拿起木架上随意擱置的長刀。

那刀刀身極長,刀鞘拿破布裹得嚴嚴實實,看不出顏色。只有一出鞘,才能看見那刀刃顏色深沉,端的是見血封喉的狠厲,把周遭的光都吸了個幹淨。

不過葉洵她爹把這刀傳給她時說了:“你要是敢拿它殺人,回去就把《論語》抄一百遍。”

葉洵這輩子最煩之乎者也那些東西,一寫字就頭疼得緊,因此一直只敢拿這刀出來吓吓人,怕被她爹抓回去抄書。

“铛”地一聲,刀刃入鞘,葉洵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吩咐道:“餅哥,叫弟兄們過來商議。”

張大餅點點頭,忙去叫人。

五年前,夷陵郡的知縣仗着天高皇帝遠,官官相護,魚肉百姓,好不快活。夷陵郡民不聊生,苦不堪言。本就是窮鄉僻壤,好容易有點收成,都讓這貪官給搜刮了個盡。路有乞兒,無人向學,甚至有老婦孤苦無依,只好吞食樹皮勉為生計。

直到兩位大俠帶着他們的一雙兒女途經夷陵郡。葉大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把貪官知縣揍了一頓,逼其上書朝廷自述其罪。又把他家抄了個幹淨,把從貪官那兒搜出的金銀財寶全分給了百姓們。

夷陵郡的百姓們害怕下一任知縣仍然如此,央求葉大俠保護衆人。葉青便扯虎皮做大旗做了土匪,占了秦山成立了青山幫,廣納賢士,專為劫富濟貧。

許多青壯年的村民都紛紛加入青山幫,以報答葉大俠的恩情,張大餅就是那時候入幫的。葉大俠也确如自己所說,不拿百姓一針一線,也不劫憑本事掙錢的富商,專劫魚肉百姓的鄉紳污吏,贏得了鄉親們的支持。

夷陵郡屬巴蜀地區,民風彪悍,又有葉大俠與其妻岳大俠撐腰,讓新任知縣望而卻步,兩方倒也相安無事。

因此沒過多久,眼見着百姓們過上了太平的日子,葉大俠就帶着岳大俠繼續去雲游四海了,留下一雙兒女繼續鎮守青山幫。

虎父無犬子,葉洵小小年紀武功過人,接下了青山幫幫主之位,又有其兄葉汀從旁相助,繼續劫富濟貧,成為一段佳話。

此時,張大餅叫了幫內為首的幾個兄弟過來,商議劫黃知府的事。

葉洵知道自己年紀小,對幫內的兄弟們都很客氣,挨個問候了一遍,又親自斟茶。端坐在首位的,便是葉洵的兄長,葉汀。

葉汀比葉洵年長三歲,無奈從小是個病秧子,無法習武,這也是由葉洵接管青山幫的原因,但葉汀素來才思敏捷,是青山幫裏軍師般的人物。

“洵兒,這次叫我們前來所謂何事?”葉汀一襲月白袍子,面色有些病弱的冷白,端的是溫潤如玉,謙謙君子。

“明晚戌時高知府途經青山幫,我打算幹這票,不知哥哥們怎麽看?”葉洵沒做那張寨主的首座,而是站在兄弟們中間。

“幹他娘的,那個黃知府不知道禍害了多少郡縣,這回終于給我們得着了。”最先開口的是寨子裏二虎,排行老二,屬虎,特能打。

“對,我同意!劫的他再也不敢吃老百姓一粒米。”這位是二虎的發小,四柱子。二人是葉洵的左右護法。

“他們有多少人?”葉汀微微飲了一口茶,緩緩說道。

“大約二十來個,身手不錯,看起來應該是黃府的家丁。”張大餅接道。

“大當家的一人就能給他全掀翻喽。”四柱子哈哈笑道。

“別掉以輕心”,葉汀提醒道,轉而又問葉洵:“洵兒,你可有把握?”

“沒把握就不劫了嗎?”葉洵玩着腰間的長刀,一把接住二虎丢過來的果子,又接着道:“這種貪官污吏怎麽能放過。不然如何對得起爹爹的初衷。”

葉汀早料到葉洵會這麽說,微微笑道:“為兄會為你安排好偷襲的計劃的,你自己把握分寸,切不可受傷。”

“放心吧哥哥。”葉洵咬了一口果子,沖葉汀眨了眨眼。

葉汀看着妹妹眼裏眉間神色飛揚,只好一貫無奈的笑笑。

幾人商讨了一夜計劃,布局周密,只等第二天請君入甕,讓高知府空載而歸。

第二日,入夜。

夜幕籠罩下的秦山隐隐綽綽,偶爾傳來一兩聲貓頭鷹的叫喚,透着詭異的寂靜。

夜色中一雙明亮的眼睛正目光灼灼地死盯着山腳下的小道,正是青山幫的大當家,葉洵。周邊埋伏着青山幫衆,二虎、四柱子各帶一隊人,兵分兩路打算包抄,而葉洵藝高人膽大,打算單槍匹馬,從中偷襲。

葉洵叼着一片薄荷葉,維持着頭腦的清醒。青山幫衆已經在此地等候多時,眼看着就快亥時了,本該戌時出現在此地的高知府卻遲遲不曾露面。

“這臭貪官,不會是不敢來了吧?”二虎埋伏在土坡後面,一動不動,感覺身體有點僵硬。

“再等等。”往常抄一個字都沒耐心的葉洵此時正聚精會神地觀察着山路盡頭,絲毫沒有疲倦的神色。

一陣狂風突然刮了起來,幾只雀兒吓得撲騰撲騰身子,飛到了葉洵的手邊。葉洵從兜裏掏出幾粒米攤在手上,目光依然沒有絲毫移動。

突然,葉洵嘴角勾起一絲弧度,帶着點似笑非笑的玩味,輕輕自言自語道:“來了。”

她利索的把挂在脖子長的紗巾蒙在面上,學着貓頭鷹“咕咕”叫了一聲。

尋常聽來和貓頭鷹沒什麽區別的拟聲,在青山幫衆的耳朵裏卻是辨識度極高的,一時間前後兩路人馬蓄勢待發,躍躍欲試的看着山路上疾馳的車隊。

果然有好幾大車的贓物。

不過人倒是比張大餅說的少些,大約只有十來個,倒是好事。

山間突然又傳來一聲貓頭鷹叫,二虎和四柱子得了令,帶人浩浩蕩蕩從山上急沖而下,待底下的家丁意識到了問題時,已經被山匪堪堪堵住。

葉洵輕移蓮步,仗着輕功卓絕,從主路奔襲而下,直奔中間的車辇,擒賊先擒王,葉洵一直都知道這個道理,絲毫不拖泥帶水,利刃脫鞘,在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弧度,直逼狗官,深沉的刀刃融在夜色中,發出及其微弱的冷光。

家丁一時間對蜂擁而至的青山幫衆應接不暇,沒料到還有個葉洵鑽了空子,少女步伐矯健,輕踩在車辇前,一手掀車簾,一手提刀往裏刺去。

她的角度向來卡的好,總是一招制敵,哪怕隔着車簾擋了視線,這刀也總能堪堪停在貪官的頸側,這時家丁們自會繳械投降,待青山幫衆把貨物搬上了山,葉洵再抽身而去,她就像大山裏的精靈,幾百個家丁都追不上她。

豈料這一次,車簾還沒來得及掀開,那頭的刀刃就撞上了什麽生硬的物什,“铛”得一聲,發出兵器交接的聲音。

葉洵有些暗暗心驚,來不及多想,與車裏那人隔着車簾兒比試,葉洵只能看見一道道煞白的劍光,透着清冷的貴氣,與她暗黑的長刀糾纏在一起,一黑一白,一明一暗,把秦山腳下的夜色激蕩的有些炫目。

那人的武功不低,又纏人的緊,葉洵抽身不開,甚至連撕開車簾的餘力都沒有,全身心的應對着車內那道白光的攻擊。

霸道的少女一貫是淩厲磊落的招式,卻總是被那頭的白光粘滞阻隔,讓雷厲風行的葉洵有些隐隐的浮躁。

她将全身力量傾注在右手的長刀上,爆發出驚天動地的一擊,車頂險些被掀飛,落在那人身上的力道卻被四兩撥千斤的化解,劍光撕開了墨色滌蕩的黑夜,葉洵虎口一震劇痛,那柄劍不放過一點疏漏,急轉直下,“哐當”一聲,震開了葉洵手裏的長刀

末了那人像是終于玩夠了一般,強大的劍鋒突然撕破了簾子,化作一片千瘡百孔的破布被挑飛。

随着簾子的落下,葉洵也看清了車裏那人,一時失了神,轉眼間,劍光如雪的刀刃涼涼的架在了她的頸側。

作者有話要說:

葉洵:這個貪官武功怎麽這麽高,說好的胖的走不動路呢?

某貪官: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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