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又打架了
上回的鴿子雖然沒讓葉洵看個真切,不過卻給了她不少靈感。
平日裏在外頭,高公公受命總是跟着她,但在殿裏,若非她傳喚,高公公都不會到跟前來。
她趴在窗臺前,看着那三兩只小鳥在她的窗臺前樂颠颠地啄米吃,輕聲道:“鳥兒啊鳥兒,我養了你們這麽久,我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們的了。”
說完她在三只鳥兒的腳上都綁了一片小葉子,把它們放了,盯着它們的背影碎碎念道:“鳥兄弟,你可千萬別只在宮裏飛啊,我琢磨着二虎四柱子再不靠譜,現在哥哥肯定也已經得了消息了,估計已經到京城了,你們一定得飛出去啊。”
這是她和葉汀獨有的默契,向來喜好用葉子傳信兒,不容易被發現,還有标志性。不過往常都是用的自家信鴿,這一遭随手抓的鳥兒,不認得人的,也只能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葉洵正看着那些鳥兒飛遠,後頭突然傳來一個聲響:“洵兒,你在看什麽?”
葉洵不用回頭,單聽這聲兒就知道是那位神出鬼沒的皇帝陛下,她收回了視線,對着皇帝擺出一副矯揉造作的苦情神色道:“看故鄉的雲,我想回家。”
楚尚璟:“……”
葉洵見着惡心到了楚尚璟,頗為得意的繼續捏着嗓子道:“你看那鳥,有翅膀多好啊,想回家就回家。”
楚尚璟突然哂笑了一聲道:“你可知,人的魂魄能日行千裏,不如朕賞你一刀送你回家?”
“還……還是算了吧。這兒挺好的。”葉洵收回了得意的神色,往後縮了縮,勉強笑道。
“真心話?”楚尚璟睨了她一眼,又掏出了手裏的一榻紙對她道:“這就是你抄的詩經?”
“是,是啊。”葉洵有點底氣不足,擔憂着莫不是高公公出了什麽岔子。
“身為大周的貴妃娘娘,你就是這麽抄書的?”楚尚璟一張一張在她面前攤開了宣紙,似笑非笑道。
葉洵和那宣紙上大大小小形态各異的字對視了半晌,暗自腹诽,高大哥實乃小抄屆第一敬業的抄手,居然還模仿了她的字跡。
“我不是說過了嘛,我鄉下來的,打架叫我,念書可千萬別叫我。”葉洵一身匪氣道。
楚尚璟重重地“噢”了一聲,意味深長地笑道:“朕教你。”
“不……不用了。”葉洵看着這喜怒無常的皇帝,內心有點崩潰。
昨夜的腹中空空的情景還記憶猶新,她實在是不想再多寫一個字了啊!
楚尚璟全然不顧她的反對,手指輕叩筆架,便有只毛筆飛了起來,掃着硯臺浸了一轉兒,堪堪落入楚尚璟手中。
葉洵對皇帝陛下這種騷氣的秀功夫行為無奈道:“哦,會功夫好了不起啊。”
楚尚璟笑道:“難道你不會?”話音剛落就帶着風滑向葉洵,衣袂翻飛間就要把手裏的毛筆就要往葉洵手心裏塞。葉洵忙忙向後躲,直到被逼到了牆邊,無路可退,葉洵只好告了聲罪,腳一蹬牆,踩着楚尚璟的肩膀躍了出去。
結果嘛,當然是二人又論了論功夫,拆了間房。
氣喘籲籲的葉洵手裏握着從楚尚璟那兒搶來的毛筆,橫眉怒目道:“你,休戰。”
楚尚璟的眉間也沁出了汗,他理了理袍袖,淺笑着看着葉洵,緩緩走過來,極具壓迫感的目光端詳了葉洵的臉片刻,突然面目微微扭曲,像是極力憋笑似的,葉洵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直到楚尚璟向外吩咐道:“高公公,過來。”
高公公剛剛為避免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一直躲得遠遠的,這回接了傳召小跑過來,一看葉洵,差點沒繃住,忙低頭道:“陛下有何吩咐。”
楚尚璟實在是忍不住笑意,只好撇過了頭不看葉洵,對高公公道:“朕曾聽聞你入宮前曾給青樓歌姬畫過像,來,給我們貴妃娘娘也畫一張。”說罷也不看葉洵的反應,揚長而去,直到走到殿門口,眼角眉梢還盡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殿門口一排侍衛面面相觑,就聽皇帝開口道:“進去把娘娘制住,高公公給她畫完畫像前,不能放她走。”說完爽朗的哈哈大笑着走了出去。
上一回皇上這麽笑是什麽時候?
侍衛們琢磨了半晌,也沒想起來有過這樣的光景。
這廂葉洵被一群侍衛壓着,一臉怒氣沖沖道:“皇上他這是要作何?”
高公公一邊勉強忍着笑,一邊堅持着不手抖,堪堪完成了整幅畫作,遞于一名小侍衛讓他加急送去陛下那兒,一群侍衛才撒了手,葉洵忙去照銅鏡,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盯着她一個姑娘的臉憋笑樣子實在是太可怕了,還有那個皇帝陛下,葉洵就從沒見他笑的這樣開心過。
于是她便見着銅鏡裏那個面上被畫着鬼臉的自己,俏生生的白淨臉蛋兒上被濃墨添上了胡子,墨水畫的眉毛直入雲鬓,眉心還寫了個“王”字兒。約莫是剛剛皇帝與她打鬥時,趁她不察,拿手裏的毛筆甩墨到了她臉上。
她先前也覺得臉上有什麽涼涼的,只是沒覺得疼,就也沒多想,只當是宮裝那輕薄軟涼的綢緞掃到了臉上,原來是楚尚璟憋的壞主意。
“皇上!你給我等着!!!”葉洵仰天咆哮道,然而滿殿裏只有一群笑的快喘不過氣兒來的侍衛們,也是,在宮裏待了這麽多年,誰見過這樣的娘娘啊。
經過了這麽一遭,葉洵愈發覺得出逃在即,實在是刻不容緩了。
然而每回那幾只雀兒來吃食,腿上都原樣綁着樹葉,絲毫沒有被拆過的痕跡,葉洵也不氣餒,日日等着盼着,若是鳥兒腿上的樹葉掉了就再綁一片上去,這等着等着,鳥沒等來,倒是等來了那位趣味成謎的皇帝陛下召集了所有後妃的旨意。
葉洵也是這時候,才見着了傳說中的佳麗三千。
然而卻如高公公所說,只有兩妃兩嫔并着自己這個貴妃。葉洵不認識其餘人,便只與蕭成玉打了個招呼,蕭成玉沒有多言,仍是溫溫柔柔的行禮,端的是大家閨秀的風範。
楚尚璟端坐上首,威嚴開口道:“朕尋回愛妃,實屬大幸,從前都是成妃打理後宮,如今貴妃回來了,便将後宮事物都移交給貴妃娘娘處置。”
蕭成玉仍是一臉溫婉的笑模樣,施施然行了禮,道:“臣妾遵旨。”
葉洵一臉茫然,上山打猴她行,至于管理後宮……
她忙開口道:“不如還是交給成玉吧。”
“無妨。”皇上瞟了她一眼,道:“成玉,你教她。”不知為何,葉洵竟然從皇帝一本正經的腔調裏,聽出了一絲幸災樂禍來。她瞪了皇上一眼,而楚尚璟卻全然未覺般移開了目光。
倒是一衆宮妃都面露狐疑,心道貴妃何時與皇帝關系如此密切,竟然連臣妾也不稱,實在是太無視尊卑規矩了。然而為首的成妃都不曾說什麽,其他人也不好開口。
說罷,皇帝又好整以暇地瞟了葉洵一眼,道:“朕知諸位愛妃成日在深宮中,頗有幾分無趣,今日朕特意為各位愛妃帶來了一樣解乏的物什。”旋即一擺手,一排宮女端着紅木雕花的盤子齊齊走到了衆妃身前,盤子上擱着一卷畫軸,衆妃都有些疑惑,只有葉洵難以置信的看着皇帝,心道這人還能再無恥一點嗎?
皇上笑着開口:“衆愛妃可啓開這畫卷瞅瞅,看看是否解乏?”
葉洵頭一個揭開了畫卷,果不其然是上回高公公畫的鬼臉圖,想必是皇帝陛下回去吃飽了撐的不知作何消食兒,便又叫人臨了幾幅,給幾位妃子一人賜了一幅。她勉力忍住拿這畫軸再和皇帝打一架的沖動,念及再拆這狗皇帝怕是就沒地兒住了。只好怒氣沖沖地把畫軸往木盤上一擲,就見其他幾位妃子也打開了畫卷。
奈何幾位妃子想笑卻又不敢,誰知道如今這讓皇帝轉了性兒的貴妃是位怎樣的人物,生怕一個不留神兒命就去了。
倒是蕭成玉盈盈一笑,下座行禮道:“皇上體恤臣妾們,賜予貴妃娘娘的玉像,臣妾必當回去供奉起來,日日瞻仰貴妃娘娘的國色天香,學習貴妃娘娘為陛下分憂的精神。”
此話說的巧,不論是想整人的皇帝陛下還是被整的貴妃娘娘,聽着都十分舒适。
于是葉洵的毛被順了下來,更加喜歡蕭成玉了,皇帝陛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也嘉獎了蕭成玉一句:“成玉真是愈發善解人意了。”
蕭成玉告了謝起身,給葉洵遞了個眼神,葉洵心領神會地眨了眨眼,其他幾位妃子也接着蕭成玉的話跟了幾句,沒多久就散了。
當然,幾位宮妃私底下是如何對着貴妃娘娘的“玉像”笑鬧的,葉洵就并不想知道了。倒是蕭成玉跟了出來,對葉洵道:“洵兒,陛下他不是有意的,你別往心裏去。”
“他不是有意的?”葉洵瞪大了眼睛吃驚道:“成玉,我還以為你看出來他在看我笑話呢。”
“皇上自是對的,你我二人不過是宮妃,實在是不該置喙。”蕭成玉繼續道。
葉洵随手摘了片葉子,吹了聲口哨,沖蕭成玉一挑眉道:“讓我服他?下輩子吧。”末了她見着蕭成玉神色略有幾分落寞,生了安慰玩笑的心思,便拿走調走出了大周朝的戲腔唱道:“伴君如伴虎,小娘子還是離那不講道理的暴君遠些吧。”
這原本是她從戲本兒裏看來的句子,此番正好用在這兒,惹得蕭成玉掩面輕笑。正好二人到了分岔路口,兩人告了別,葉洵又吊兒郎當地晃回了自己的未央宮。
當然,還有和他寸步不離的高公公。不過葉洵自诩是和高公公共享了秘密的人,一度放肆了許多,宮中疾行也成了常事,如果皇上不在,高公公也都睜只眼閉只眼由她去了。
才用了午膳,葉洵又去窗臺候她的鳥兒,只是這回,她卻眼尖地發覺,這只鳥兒腿上綁的樹葉已然不是先前她綁上去的那片,葉洵自小混跡山林,對樹葉的模樣清楚地很,盡管這片葉子和先前的很相似,葉洵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不同。
她一邊解着樹葉,一邊抱起那只雀兒一遍遍轉着圈,興奮道:“你真是我的福鳥!”
直到被搖的半死不活的雀兒委屈巴巴地叫喚了一聲,葉洵才克制住激動地心情放下了鳥兒,給它面前鋪了各式各樣的好吃的,還輕撫着鳥毛道:“乖,多吃點。”
那鳥兒翻了她個白眼兒,繼續埋頭苦吃,葉洵卻全然未覺,又拍拍鳥頭,差點讓福鳥被嗆死。
葉洵神情端莊充滿期待的展開了樹葉,只見上面果然寫着字。
葉片不大,葉洵辨認了半晌才看出來,葉子上只寫着兩個字。
“膳,彩”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葉洵:高公公真是好抄手。
作者:什麽?抄手?突然餓了好想吃抄手怎麽辦......
蠢作者猶記多年前,同學在空間安利一家叫龍抄手的店,我一直以為,是幫忙抄作業的,誤會那位同學好多年,後來才知道原來抄手是吃的,而且還肥腸好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