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蘇秧

星期一的上午,延續着周末的慵懶,感覺全世界的人都沒睡醒。但不管是在什麽環境工作的人,都是每周最忙碌的清晨。

白鏡一早就到了司法部,沒想到童小飛比她還要早一刻鐘到達。

“白姐。”童小飛見白鏡打卡上班,一路小跑過去,“那邊有位蘇小姐,她想見一見爆炸案的屍體。”

白鏡原地轉身,望了眼前臺登記的地方,站着一位十分文靜的身影,回看童小飛,“這個問題還用問我嗎?沒領導的批準,誰也見不到。”

“她拿着領導的批文呢。”

白鏡聽到這個,淡淡的瞥了那個女人一眼,想了下那些殘缺不全的屍體,“先讓她來我辦公室吧。”

“好嘞。”

白鏡先一步來到辦公室,放下手包,打開電腦,開始處理這一天的工作,沒幾分鐘就聽見敲門聲,進來的正是站在前臺的身影。

剛才沒細看,當這個人就站在白鏡眼前時,讓她眼前一亮。在如今這個錯綜複雜的城市中,是什麽樣的環境,可以雕琢出從裏到外散發着大家閨秀氣息的女人呢?

“你好,請問你是白法醫嗎?”女子聲音溫婉,“我叫蘇秧,今天來這裏,是想看一看我的同事。”

“我是,你好。”白鏡直起身,示意她入座。

“這是批文。”蘇秧雙手把批文遞給白鏡,沉了沉眉,“我什麽時候可以看一看他們?”

“爆炸點就發生在離你同事很近的地方,所以……我不确定你是否可以承受。”白鏡實話實說,用鼠标打開案件文檔,找了張稍微能看一點的屍體照片,把屏幕轉過去,“這是其中最全的一具……”

本以為蘇秧會害怕,沒想到她只是眉頭緊蹙,又湊近了幾分,确認道:“這是……小劉。”

白鏡盯着蘇秧眨了下眼睛,這種反應和預期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她不僅不害怕,還認出了死者的身份。不管怎麽看,都不像是裝出來的鎮定。本想給她看下一張照片,好聽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動作,有快遞需要白鏡親自簽收。

“不好意思,你在這裏稍等我幾分鐘,冰箱裏有喝的,我回來之後就帶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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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秧瞥了眼角落裏的冰箱,對着白鏡點點頭,微笑道:“謝謝你,白法醫。”

白鏡承認,在星期一的清晨,能看見蘇秧淡而雅致的微笑,緩解了不少因忙碌而焦躁的情緒。所以邁着步子,快速朝着外面走去,接過快遞正好遇見寄快遞的童小飛。

“小飛,一會兒你去把爆炸案的死者都推出來吧,等一下我會帶蘇小姐過去。”

童小飛一聽,輕咳了一聲,提醒道:“白姐,你就不怕蘇小姐會暈在裏面嗎?”

“不會吧。”白鏡想着她剛看照片的樣子,“我剛給她看了照片,感覺她膽子挺大的,畢竟爆炸現場的屍體,能好到哪裏去,就算沒親眼看見過,想都可以想的到。”

“照片和實物怎麽能一樣?”

白鏡聽見這話,目光一怔,她好像想到了什麽,交代童小飛去準備後,快速返回辦公室。其實白鏡自己也不清楚她到底在擔心什麽?直到她來到辦公室門口推開門,卻僵在了原地。

眼前的蘇秧手裏握着礦泉水,一臉自若的坐在椅子上,“怎麽了,白法醫?”

白鏡瞥了眼她手裏的礦泉水,可以肯定這個東西是從冰箱裏拿出來的沒錯,又将目光落在冰箱上,再看向蘇秧,表情恢複道:“沒事,我剛讓同事去準備了,需要等一會兒。”

蘇秧細細打量着白鏡的表情,好像會意了什麽,擡手指着那個冰箱,道:“我剛剛……看見……”

“不好意思。”白鏡抿了下唇,“吓到你了是嗎?我只是……在做實驗。”

“你是說那截焦黑的手臂嗎?并沒有吓到我。”蘇秧的笑容十分溫和,“我剛才看見的時候是愣了一下,因為我沒想到,原來考古和法醫也有共同點,我辦公室裏的冰箱也會存放一些古屍的殘肢,做一些冷凍實驗,我想更了解他們,不知道可不可以用這樣的方式,套出他們的dna或者血型,以此推測他們的性格。”

聽見這話的白鏡微微愣住,清冷的表情浮現難得一見的笑容,“這麽說,蘇小姐也是見慣生死的人了。”

“相比法醫,我的工作可能會無聊枯燥一些,所以需要很多想象力來戰勝那種乏味,然後耐心的等待結果。到底是和自己的想象碰撞在一起,還是擦肩而過。”蘇秧放下手中的礦泉水瓶,一說起她的工作,溫潤的眼底晃着光澤,“雖然很多想象最終都會被現實邏輯否認,但我還是會……努力的說服自己,總有一次,我會碰撞出用歷史邏輯無法解答的結果。”

可能是在白鏡的冰箱裏看見了類似的東西,所以在她離開的這幾分鐘,蘇秧想象了很多種白鏡的性格,但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會是蘇秧覺得乏味的性格。

白鏡正聽的津津有味,就接到了童小飛的電話,兩個人一同朝着作業室走去。

蘇秧站在同事的屍體前,眼睛裏沒有恐懼,有的只是低沉。

“蘇小姐不怕嗎?”站在後面的童小飛忍不住開口問,像蘇秧這樣外表文靜,談吐輕柔的美女,總忍不住想去認識。

“我們是朋友,也是同事,怎麽會怕呢……”

“也難怪小飛會問,很多警察看見這些,都呆不住三秒。”

“可能是因為我看過更多,更可怕的東西吧。”

童小飛一臉驚訝的看向蘇秧,以為自己聽錯了。

“噢?”白鏡突然有了興致。

蘇秧盯着眼前三具同事的殘肢,其實來這裏,她是代替他們的家人,見他們最後一面做告別。發生這樣的事,院裏的決定是不讓家裏人見到。她不忍平日有說有笑的同事,臨終連個送別的人都沒有,才申請過來。

“白法醫知道,我是考古專業,會經常去幾百年或者一兩千年的古墓裏探勘。”蘇秧說着,朝着第一具屍體,鞠了一躬,從包裏拿出一朵白色的小菊花,放在很遠的地方,繼續說着,“古代有錢人才會開山建墓,甚至選用很好木材打造棺椁。有的打開,發現裏面的肉身還沒腐爛透徹,相比這些,不是更恐怖一些?”

童小飛聽見這些,背脊一涼。

白鏡反而為之前的有色眼鏡感到慚愧,原來考古人員為了讓世人更了解歷史,竟然冒了這麽大的風險。同時也覺得這個職業十分有趣,一想到不腐的屍身,目光一閃,“對于這個墓,蘇小姐知道多少?”

蘇秧分別和三具身體鞠了躬,送上三朵不一樣的鮮花,回身搖了搖頭,“這個墓從探穴到挖掘我都沒有參與,所以并不清楚,等我回去查閱一下相關資料再回答白法醫可以嗎?”

“那我等蘇小姐的通知。”白鏡說着,瞥了眼那三具殘骸外側擺放的花,也猜到她來這裏的目的了,雙手插在白大褂外面的口袋裏,對着蘇秧道:“我送你。”

蘇秧點點頭,“謝謝。”

童小飛沒想到一向高冷的白鏡會主動送人離開,盯着白鏡的背影,眨了下眼睛,這真是這個月最匪夷所思的一個案子了。

半個月轉瞬即逝,前後發生的兩個大案都沒有頭緒。由于淺言不能插手莫裴的案子,爆炸案上級領導要求封鎖的消息,對外聲稱是意外,就沒有再讓任何人跟進。所以淺言只能跟進之前的盜竊殺人案,追捕嫌疑人足足橫跨兩個城市,才将其抓獲。

回來時,發現莫裴的案子一直都沒進展,本想找白鏡問問情況,沒想到她竟然在醫院。

“醫院?”淺言眉心斂了斂,“你身體不舒服嗎?”

“我沒事,對了,上周五你不在z市,我幫你跑來一趟福利院,副院長的手術很成功,現在在修養,還讓我轉達你在外辦案注意安全。”白鏡把話題岔開,提醒道:“沒什麽事的話,下班後,我們老地方見。”

“好,晚上見。”淺言盯着手機黑色的屏幕,眨了下眼睛,總感覺白鏡自從當了法醫之後,和以往有些不同了。

晚上七點半,淺言又是第一個到達“幽藍咖啡館”今天咖啡館裏的人比以往多一些。

“樓上包房沒有人。”葉老板見淺言進來,微笑道:“晚上就不要喝咖啡了,我這裏剛進了紅茶,要不要嘗嘗?”

淺言一直很欣賞葉老板的性格,帥氣中不失優雅,而且品味很好,“謝謝啦。”

“一會兒我給你送上去。”

“好。”

淺言聽着優美的音樂,品着紅茶和點心,等了七八分鐘白鏡的身影才出現,看着她今天的裝扮,微微一笑,“你難得穿的這樣随意。”

“嗯,因為我在調查爆炸案的事,但上頭不讓……我就偷偷去看了下。”

“你還在懷疑是異次元?”

“你以為我真稀罕吃山南牛扒嗎?”白鏡斜了淺言一眼,“我只是好奇上頭在隐瞞着什麽,所以我從另外五個住院的人身上調查了一下,你猜我發現了什麽?”

看着白鏡微妙的表情,淺言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如果只是平常事,她的唇角不會勾起來,順着她的話,問:“發現了什麽?”

“五個人,半個月自殺了三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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