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
莫德雷德覺得事情有點不對,是從春天那次比武大會接近尾聲的時候開始的。
她從比武場上得勝而歸,盡管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但心裏的興奮讓她暫時忽略了這一切,以至于她能一下場就迫不及待地跟加拉哈德分享剛剛驚險的經歷:“我還沒碰見過那麽強的對手,而且竟然不是圓桌騎士,我要是輸給他可就太丢人啦,幸好最後拼盡全力贏了。不過如果下一場對手是高汶的話還真的有點難辦,希望不要在上午……”
她們來到場邊的帳篷外,加拉哈德讓人把兩匹馬牽走,拉着莫德雷德挑開了帳篷的帷幔。“陛下,”她先一步走進去,“莫德雷德來了。”
然而迎接英雄的并非預料中的熱情。“恭喜你,莫德雷德,”亞瑟頓了頓,終于還是語氣有些古怪開口,“你覺得剛才那人眼熟嗎?”
莫德雷德和加拉哈德回複給他兩張疑惑的面孔。
“敏銳如你都覺得沒有異樣嗎……”亞瑟嘆了口氣,把目光又放回了場上,但游移的視線顯示出他心不在焉。最終他吩咐道:“你剛剛砍傷了他,他肯定跑不遠,快去找這個人把他帶回來。”說話的時候他微微皺起眉頭,明顯的不快都寫在了臉上,這讓莫德雷德感覺很意外。她父王一直擅長管理自己的情緒,很少把負面的感情流露出來,這樣的亞瑟讓她感覺方才那名對手身上或許真的有蹊跷——那個人從頭到尾都沒說過話,也沒有露出來面孔,只戴着一條紅色的絲巾作信物,看上去的确可疑極了。于是,雖然頂着一頭霧水,但她還是立刻照亞瑟說的辦了。
她本以為這會是件很容易的事情,萬萬沒想到拖到日落時分還沒發現那個人的蹤跡。正當她站在森林邊緣的河岸上猶豫是現在調頭還是過河繼續往前走的時候,她聽見不遠處傳來了年輕姑娘的喊聲。“大人!大人!”少女騎着馬飛奔到她面前停下,莫德雷德聞聲摘掉了頭盔,對方愣了一下:“诶,女人嗎……?”
莫德雷德并沒理會她的驚訝:“……你有事嗎?”
對方一瞬間有些不好意思。“啊,我是想問,您有沒有見到一位騎士?他是我家的客人,今天參加比武受了傷,我正在找他。”
真巧,莫德雷德心想,我也要找一個差不多的人。她不動聲色地問:“你要找的人帶着什麽樣的盾牌?或者盔甲的樣式?說不定我見過。”
少女回答:“他的盾牌上沒有花紋,因為那是準備給我兄弟用的,還是新的沒經過裝飾。他的盔甲也平淡無奇,有些舊了,那是我兄弟從前的。不過,”她說到這兒臉頰上浮現出一層玫瑰色,“他手臂上系着我的絲巾,是紅色的,上面綴着珍珠……”
在心裏一條條把她描述的人和自己看到的對上,莫德雷德壓抑着發現重大線索的激動,問她:“你說的這個騎士名字叫什麽?”
少女露出了明媚的笑容,那是戀愛中的人才會流露的神情。“羅格裏斯!他說他叫羅格裏斯!”
——哈!莫德雷德回想起亞瑟懷疑的表情,不由得在心裏感嘆了一句父王的直覺真是精準得可怕。
她想起加拉哈德跟自己半真半假地抱怨過的話,說蘭斯洛特年輕的時候就喜歡滿世界跑,幹了好事壞事還都不留真名,要用他被湖上仙女收養之前親生父母起的名字,以致于加拉哈德自己出門在外自報家門之後,冷不丁就會被人重新審視一番然後問一句“你怎麽是個女人”。
不過現在倒好了,加拉哈德嘆了口氣又說,這個名字給了她以後,蘭斯洛特改用從前的姓“羅格裏斯”當化名了。謝天謝地,她不必再添許多亂七八糟的“事跡”……
那名少女說自己名叫伊萊恩,是附近領主伯納德的女兒,就住在不遠的城堡裏。想起加拉哈德的話,莫德雷德借口天色晚了,就請求她收留一晚。伊萊恩看她不像壞人就答應了。回城堡的路上,莫德雷德輕而易舉地就把她的話套了個七七八八——倒不是她的技巧有多麽高超,都得歸功于伊萊恩一提到“羅格裏斯大人”話匣子就合不上。
謊稱留在卡默洛特養傷、暗中跑來匿名參加比武、順帶俘獲了領主女兒的芳心、敗在自己手下之後又立刻消失不見——她很期待亞瑟聽見這個故事以後的反應了。
到了伊萊恩家,事情就好辦多了。她瞞着伊萊恩找到了她的父親伯納德,跟他講清楚了來龍去脈以後,領主先生很配合地找出了被妥善保管的蘭斯洛特的盔甲、劍和盾牌,交給莫德雷德,後者天不亮就帶回去給亞瑟複命了。
“所以整件事情就是這樣啦,”莫德雷德看了一眼被放在亞瑟腳邊的那一堆東西,活動了一下酸痛的身體,“父王如果你不介意我要去泡個澡歇一會兒了,今天下午我還得打高汶……”
亞瑟點了點頭放她去了,不過立刻又叫住了她:“等等,”他盯着那堆東西,沒看莫德雷德,“所以說是他向伊萊恩小姐索要的信物了?這可不像他的作風。”
莫德雷德聳了聳肩。“這誰知道,伊萊恩又沒告訴我,不如等蘭斯洛特回來自己講一下好了。”
亞瑟自覺沒趣地擺了擺手,也移開了視線。“說得對。你去休息吧,高汶可不是那麽好打發的。”
莫德雷德應聲離開,在亞瑟看不到的地方一笑。她才不害怕,她可是打敗過蘭斯洛特的人了——雖然是負了傷而且拿着別人裝備的蘭斯洛特,但那也是蘭斯洛特呀!
※
很遺憾,對陣高汶的那一場莫德雷德沒有勝利,那最後一顆鑽石也跟她無緣了。大家都紛紛上前去祝賀高汶取得了最終的勝利,歡樂的宴會連續開了三個晚上,第四天午餐過後他們啓程回卡默洛特城。打點行裝的時候莫德雷德心情很不錯,甚至哼了幾句小調,不過被突然闖進來的加拉哈德打斷了:
“莫德雷德,你認得一位叫伊萊恩的小姐嗎?她家的仆人好像來找你了。”
仆人就帶了一句口信,說是伯納德爵爺讓轉達的,伊萊恩從那天她走後好幾天不吃不喝,現在一病‖不‖起,求莫德雷德救救她。在加拉哈德不依不饒的追問下,莫德雷德終于說了自己帶走蘭斯洛特的所有東西不辭而別的事情,聽完以後加拉哈德忍不住在她後腦勺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巴掌:“哪有你這麽辦事的?你這跟欺騙她有什麽區別,尤其是你還知道她深陷戀愛之中不可自拔。”
莫德雷德感覺自己很無辜:“我要是直接跟她說,她怎麽可能讓我帶着東西走?父王的委托比較重要啊!”
加拉哈德嘆了口氣,揉了揉她剛剛被拍的後腦勺,翻身騎上了馬:“父王父王,我看你的世界裏除了陛下就沒別人了。走吧,我跟你一起去看看,至少讓她別再虐‖待自己。”
莫德雷德乖乖地騎上馬跟在了她後頭,奔着伯納德的城堡去了。
“唉,大人,您可害苦了我了!”莫德雷德剛一見到伊萊恩的父親,後者就愁眉苦臉地迎了上來,“我那女兒知道你帶着那位騎士的所有東西悄悄走了,都快傷心死了,一口飯也不吃、一口水也不喝,待在房間裏哭,還怨我一點念想也不給她留。這都是您害的,現在您看看要怎麽辦吧!”
加拉哈德安慰了他幾句,跟莫德雷德一起來到了伊萊恩的房間。輕輕推開門,她們瞬間陷入了屋裏的一片死寂,跟外頭仿佛是兩個世界。伊萊恩無聲無息地躺在床上,不知道是醒着還是睡着了。只有當莫德雷德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才看清她睜着眼睛沒有睡。她聽見有人來便朝門的方向偏了偏頭,看見是莫德雷德又把臉扭了開去,把後腦勺留給她。
“莫德雷德,你這個騙子,你還有臉回來!”伊萊恩背對着她,無力地斥責了一句。
莫德雷德看見她這麽慘,心裏的負罪感也開始升騰起來,解釋的底氣一下子弱了許多:“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是圓桌騎士,是那位羅格裏斯的同僚,也的确是國王陛下派我來找他的……”
伊萊恩聽得氣不打一處來:“可是你沒告訴我你是要拿他的東西走的呀!要是說了我肯定不讓,你這跟偷有什麽區別!”
“我沒偷啊!”莫德雷德不自主地提高聲音為自己辯解,怕驚吓到她又立刻壓了下去,“我向你父親請求了許可的,他也理解……那個,東西我必須得帶走,因為我們舉行完比武就要回去了,現在他們大概已經拔營……”
伊萊恩一聽,連眼淚都掉下來了:“走了麽?羅格裏斯大人也走了?我是不是再也不可能見到他了?我還什麽都沒跟他說,我、我甚至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傷好了沒有……我那天跑到演武場去親眼看見他受了傷的,他的舊傷還沒好呢……”
“哎呀你不要哭啊……”莫德雷德看她掙紮着想要坐起來,就伸手去扶她,結果被伊萊恩一把推開了。正當她不知道怎麽辦好,一旁的加拉哈德非常是時候地遞過來一塊帕子,順勢坐在了伊萊恩的床邊:“你要是這麽想見他,就叫他再來一趟吧?你們也好把沒說的話都跟彼此說了,你覺得怎麽樣?”
伊萊恩拿着她的帕子擦了擦眼淚,紅着眼睛問:“他還願意來嗎?怕不是急于擺脫我們吧?”
加拉哈德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回答:“不必擔心,我是他的女兒,如果以我的名義請他來,他只要不是有天大的事情就必定不會推辭。”
伊萊恩抓‖住了她話裏的某個重點,怔怔地重複了一遍:“女兒?他已經結婚了?”
莫德雷德不禁在心中暗叫好,加拉哈德這麽裝作不經意地提到關鍵信息,正好可以吸引伊萊恩的注意,這下可以幫她打消幻想了。果然,加拉哈德保持着微笑肯定了一遍:“是啊,他已經結婚了,跟我母親感情還很不錯呢。要我叫他來嗎?”
伊萊恩沉默了一會兒,困惑地問:“如果是這樣,為什麽他在接受我信物的時候不說呢?”
加拉哈德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最後她們還是達成了共識,讓蘭斯洛特再來一趟,至少要歸還伊萊恩的絲巾和她哥哥的盔甲。加拉哈德留在這裏陪她,莫德雷德則日夜兼程地趕回卡默洛特,要在亞瑟他們回去之前找到蘭斯洛特并且把他帶過來。用加拉哈德的話說,重點是要避開亞瑟一行人,傷口還是次要的,只要蘭斯洛特到伊萊恩家時還有口氣就行。
于是一個星期之後,莫德雷德風塵仆仆地回來了,後面還跟着伯納德家久違的客人。伊萊恩在加拉哈德的勸說下不再折騰自己,這幾天來氣色已經恢複了一些,雖然還是有些虛弱,但至少性命已經無虞。加拉哈德牽着她的手從樓梯上走下來,她來到蘭斯洛特面前,剛一開口就把不快表露無遺:
“大人,您怎麽能像這樣做個負心人呢?加拉哈德小姐都跟我說了,您的夫人非常愛您,平日裏對您照顧也十分周到。既然這樣,您就應該拒絕我的信物才對,否則夫人知道了該多難過。您這也是讓我有了罪過了!”
她這話一出,莫德雷德就覺得怕是要不好,蘭斯洛特可是壓根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過出乎她的意料,蘭斯洛特很順暢地接上了她的話:“你說得對,伊萊恩,不過也正因如此,世上沒有人比我的心上人更知道我絕不會背叛了。接受你的信物完全是出于對你的敬重與信賴,我知道你的祝福可以給我帶來好運。至于受到你的垂青,哪能是我這麽老的男人敢肖想的事情?況且我已經結婚了呀。”
伊萊恩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您可不老,要我說您比我的兄弟還要英俊呢!”
蘭斯洛特拿出了疊得整齊的絲巾還給她,并且說:“多謝你的稱贊,我夫人要是知道肯定開心極了。這條絲巾還給你,請你務必妥善保管它,算是我們之間的一個約定吧。等到你結婚的時候,只要你托人将它連同婚訊一起送來卡默洛特,我将會送給你和你的丈夫一份新婚禮物。我将在我的領地裏送給他一座城,就當代表我和夫人感謝你今天的善良和寬容。”
不只是伊萊恩,這下加拉哈德和莫德雷德都吃了一驚。加拉哈德是驚訝于這個許諾看起來如此輕易,莫德雷德則是感嘆與蘭斯洛特從頭到尾演技的高超。說得好像他真有個感情甚篤的夫人一樣!全王宮都知道加拉哈德是所謂的天賜之女,她的母親壓根兒就沒有露過面,只是在她一歲的時候派使者送她到王宮,那之後她都是跟莫德雷德一起長大的。
也虧了蘭斯洛特能裝得這麽逼真!
伊萊恩被他這麽一說可是高興壞了,收下了那條絲巾,不過話鋒一轉,又表示自己也要到卡默洛特去。“那邊那位是我的哥哥,他要到卡默洛特辦事,我跟他一同去,可能還要住一陣。”看見莫德雷德臉上一瞬間閃過的神情,她有些狡黠地一笑,“別擔心,我可不會去叨擾你們的。”
蘭斯洛特順理成章地提出他們可以同路,有三個圓桌騎士在,這一趟旅途會非常安全。伊萊恩兄妹沒有理由拒絕,于是第二天一早,一行五個人就一起出發了。
回卡默洛特要走好幾天,一路上也都相安無事。只不過,他們到達的那天,好巧不巧地正趕上亞瑟要出城,兩撥人在城門口遇上,亞瑟身後還跟了高汶為首的幾個圓桌騎士。
偷跑出來的三個人一時有些尴尬,拉着蘭斯洛特跑出來的莫德雷德尤甚——她忽然意識到,自從比武結束之後,亞瑟跟蘭斯洛特還沒見過面呢。
“喲,蘭斯洛特,”亞瑟打量了他們一會兒,率先打破了沉默,“這就是那位可愛的姑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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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從城外回來的時候,他的男仆迎上前來告訴他,蘭斯洛特剛剛來了。“他現在走了嗎?”亞瑟一邊穿過廳堂一邊問。
“還沒有,我請他到您的房間稍等一會兒。”聽他這麽說,亞瑟的嘴角高興地朝上揚了一揚,加快了腳步邁上樓梯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亞瑟意外的不是個熱衷熱鬧的人,盡管他統‖治的城市以比武和節日宴會聞名。從他的窗子往外看不遠就是大海,西方的海無窮無盡、渺無人煙,只有漫漫的海潮經久不絕。他推門的動作很輕,沒有打擾到站在窗前的人,或者是對方聽見了他的腳步也沒有回頭。屋子裏彌漫着亞瑟熟悉的安寧,或許也可能是源自于窗子外的海潮,安穩、舒适而寂靜。
“你這下倒好,新傷疊舊傷,怕是更難痊愈了。”亞瑟一邊在身後把門關上,一邊跟屋裏的蘭斯洛特說。
蘭斯洛特轉過身,不緊不慢地回答:“确實是,不過看見莫德雷德這麽厲害我還是挺替您高興的,有空好好指導她吧。”
“那是自然,”亞瑟把他的披風解下來放在一邊,話裏帶了點沾沾自喜,“白女神創造的孩子嘛,更何況她的原型可是我……不說這個了,你是怎麽回事?”
聞言蘭斯洛特心裏升起了一種“果然來了”的既定之感,開口的時候略顯無奈:“我還能怎麽辦?本來我輸給莫德雷德已經是個意外了,回來本打算老老實實養傷,結果她跑來告訴我伊萊恩病得快要死了,我總不能不管她吧。至于來卡默洛特,她是跟她哥哥一起,我們只是同路……”
亞瑟沒忍住的噗嗤一聲打斷了他的話。“誰問你這個了,”看着蘭斯洛特一瞬間詫異的神情,亞瑟覺得更好玩了,“我是問你何苦要匿名去參加比武——這麽着急解釋另一件事,蘭斯洛特,你是心虛嗎?”
“……”蘭斯洛特覺得耳朵後面有點發燙,但願自己的臉皮在這個時候厚一點,千萬不‖要‖臉紅,否則亞瑟就更有理由取笑他了。“前六場以鑽石作為附加獎勵的比武我都勝利了,這都到了最後一場,我不希望我這個人本身給我的對手造成什麽心理負擔。”他說,“那樣贏得并不公平,也沒有什麽意思。我就是這麽想的。”
“這樣啊。”亞瑟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搖了搖頭,“那你沒贏可真遺憾,否則這就是個完美滿足人虛榮心的故事了。”
蘭斯洛特聽了這話反而笑了。“好吧,說是虛榮心也行,我承認這也是因為我不想被別人看成是靠名氣而便宜得來的勝利。不過的确有一些遺憾,”他看了亞瑟一眼說,“我從一開始就打算把我的戰利品送給您。可惜了,不是全部。”
亞瑟像是覺得有些突然,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給我?但這本來就是我拿來作獎勵的,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
“沒什麽不對,”蘭斯洛特背對着窗口靠在了牆邊,黃昏的陽光讓他深色的長發也顯得暖洋洋的,“我憑本事贏來的東西,我願意給誰就給誰。而向來只有王冠或者權杖才配得上光輝奪目的寶石,我一個戰士要它們有什麽用呢?”
亞瑟臉上的驚訝慢慢消去了。蘭斯洛特看着他籠罩在夕陽裏的年輕面龐,不禁覺得心底像是翻湧着一片溫暖的海潮。他更加篤定了自己的念頭——是的,他配得上,也只有他配得上——如果是自己親手獻給他的,那種璀璨如星辰的光輝——
“……不,”亞瑟平靜地開口,“我也不需要。”
他迎着蘭斯洛特的注視,眼睛裏流露着明亮的神采。“你在想什麽?我的王冠從不需要額外的珠寶來增添輝光。”
窗外一個浪花拍碎在岸邊的礁石上,發出巨大的聲響,迸濺出溫暖明亮的水花和泡沫。
啊——
“送給我的姐姐貝爾森特吧,”亞瑟捉住了那只撫過他眼角的手,輕輕吻了一下蘭斯洛特的指尖,“可以派人去做成首飾,就說是我們一起送她的禮物。她現在已經有點喜歡你了。”
已經到了日暮,可是陽光依然熱得驚人,海水在粼粼的波光下翻滾出煮沸一樣的聲響。一陣陣的潮聲淹沒了蘭斯洛特回答的話,不過亞瑟反正也不是很在意他具體說了什麽。
窗外的大海一如既往,廣闊、沉默、安穩而溫柔,潮起潮落,永不止息。
TBC
作者有話要說: LOFTER上的點梗,七夕賀文,歡脫向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