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長鳴一嘯,孤鷹振翅劃過天際,映着莽莽無邊的黃沙,徒生一種蒼涼之感。
這是在大漠長城上,每日都能見到的景色。
強忍着常年打野...打獵看到什麽都想射的沖動,百裏守約一雙狼耳抖了抖,右手拇指手癢地摩擦了一下手中的槍柄,這才收回游走的視線,看向自己面前恰好講完最後一句話的長城守衛軍隊長,面上一派認真嚴肅道“好的隊長,我知道了隊長。”
你知道個屁!!!
額頭上的青筋蹦了蹦,早就看穿了對面的癟犢子是怎麽神游天外,長城守衛軍隊長一個頂別人仨壯碩的拳頭緊握,粗犷的面上扯出一個憤怒又可怖的笑容,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百·裏·守·約!我·警·告·你!!如果這次你再越過你負責的邊境,下個月所有長城守衛軍的飯就全·部·由·你·負·責!!!!!!!!!”
要是換成一個普通人,八成已經被他兇惡的模樣給吓跪下了,然而被警告的人卻還是有些不大服氣,嘀咕道“木蘭姐都出去好幾天了,怎麽也不見你管管...還因為阿凱吃得多,為了省肉天天把他外派,恨不得讓他每天早中晚飯最好連夜宵都在外頭自給自足了...大叔那麽壯實個人,他不幫忙建築工地就算了,竟然除了出任務就是種菜......我整天還給咱們開小竈,就趁着出任務找個弟弟你都要來事,我容易麽我......”
“什?!麽?!!!”隊長的表情更加扭曲了,磨着後槽牙道“大·聲·給·再·給·老·子·重·複·一·遍!”
被對方愈發猙獰的表情吓得一個哆嗦,再想想上次被處罰差點把一雙手給累斷的日子,百裏守約果斷選擇了好漢不吃眼前虧這一前人留下的至理名言,馬上立正站好,滿臉正氣(後怕)的大聲道“保證不越界!!”
“嗯。”隊長聽到肯定答複的瞬間就恢複了正常,欣慰的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差點把他辛辛苦苦給高跟靴子裏墊的增高墊都拍下去兩公分,這才假裝沒事人一樣收回手道“加油,今天西北邊就交給你了,記得按時回來開小竈....做飯呦~”
百裏守約默默地咽下喉頭那口老血。
呦你個魯班七號!
這麽大塊糙漢竟然還好意思賣萌......我呸!
雖然心裏的想法血腥暴力到已經回歸野性,恨不得上嘴啃了。但表面上,百裏守約還是抖了抖一雙狼耳,很識時務地扯起嘴角,露出一個絕對陽光,絕對不含任何負面情緒的燦爛微笑,朗聲道“好的隊長!”
點了點頭,長城守衛隊隊長看着這個屢立戰功,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年輕半魔人,忽然就想到了自己年輕時候意氣風發的樣子。頓時一股老夫聊發少年狂的豪情充斥心間,大手一揮,熱血沸騰地指着西南邊的地平線,大笑三聲,高喊道“去吧皮卡守約!!唐國的未來就靠你了!!!!!”
“.........哦。”
默默地轉過身,扯起脖子上的圍巾遮住半張臉,倍覺丢人的百裏守約連告別都不想說,在同僚們炙熱的仿佛是在看神經病一般的目光中,連樓梯都不走了,直接縱身從城牆上一躍而下,背着槍,順着牆根馬不停蹄地隐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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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他巡邏的這片戈壁灘非常的大,好在年輕人體力好,又生活在這麽一個科技武功魔法混雜的世界裏面,跑完全程并不怎麽費力,路上還順便擊殺了幾個不長眼,遛彎遛過界的魔種。
站在不知道用什麽黑科技劃出來,閃着微微藍光的人類/魔種三八線邊緣,百裏守約陷入了深深的日常沉思。
過界,還是不過界,這是個問題。
如果現在不過界的話,看天色還挺早,往回走做飯,晚上就能吃頓好的,隊長也不會又閑的蛋疼找我的事。
但是如果現在不回去直接過界,就有可能碰上我那可憐的弟弟————當然,還附帶了一堆魔種和隊長的怒吼作為贈品...其實後一個還是可以避免的,只要我跑得快點就行了,稍微晚一點我可以解釋成路上遇到了點比如魔種集體過界打牙祭這種理由,反正這裏也不是人頭機制,鬼知道到底有沒有這麽一群不長腦子的魔種真的成群結隊來送人頭。
那麽今天還是去找弟弟吧!
和過去的每天一樣,沒有一點心理負擔的跨過那條線,百裏守約雙手端槍,暗搓搓地順着石頭或者沙丘邊緣隐身跑。遇到魔種了就站定,本着敵不動我不動,敵發現我了就一槍爆頭的和平共處原則,一路向裏深入。
走了很久很久,眼見着太陽都快下去,戈壁灘上也越發冷了,但他還是和往常一樣,沒有看到任何也許和自己弟弟有關的線索,不禁有些沮喪的嘆了口氣,準備打道回府。
可誰知剛走了兩步,忽然,就聽到一個熟悉到靈魂都為之一震的少年音從旁邊那個沙丘後頭傳來“我是不吉利的人嗎……所有人最後都會離開我。”*
........玄策?!!
這是玄策的聲音!!!
生怕是在沙漠裏呆久了産生了幻覺,百裏守約杵在原地怔怔發愣,幾乎有些不敢相信現實。就在這時,同一個方向,又一個熟悉到基本每次做大餐都能聽見的女聲,和往常一般故作深沉道“他沒有抛棄你。他只是選擇獨自去面對恐懼。”*
........等....等等....!!!
這特麽不是木蘭姐嗎?!!
為什麽跑出來巡邏兩天沒回的木蘭姐越境越的比我還遠?!!!
為什麽她還會和我弟弟在一起?!!
看這樣子絕壁不是第一次認識了啊!!還有玄策口中那個師父是誰啊?!!!為什麽木蘭姐好像也很了解他師父的樣子?!!!
我辛辛苦苦養這麽大的弟弟,竟然就這樣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一聲不吭的拜師了嗎??!!!!
而且那個師父還抛下他不管了......雖然那個人眼色不錯,知道把玄策心中最重要的人沒有之一的寶座還給我,但是誰給他的熊心豹子膽,竟然敢抛棄我家玄策?!!
熊熊怒火自胸口燃起,雖然很想就這麽沖上去和玄策一敘多年離別思念之情,但轉念一想他們都這麽多年不見了 ,弟弟似乎還正處在失去師父的傷感中,自己這麽冒冒失失的沖上去會不會不太好......
一時有些近鄉情怯的百裏守約可恥的慫了,竟然沒有在第一時間跳出去和自己親愛的弟弟相認,反而狙擊手的職業病犯了,繼續暗搓搓的貓在沙丘後面,側着頭極力伸長了一雙狼耳細細傾聽,試圖能夠在獲取一些弟弟失蹤期間發生的事情,認了之後也好有些共同話題。
多虧了他這個天生就點滿了的隐匿技能,除了那些路過自己手賤的揮揮刀誤傷的人,正常情況下基本沒誰能夠發現自己的行蹤。
可惜的是,任由他左等右等,等得抓心撓肝,那邊兩個人似乎都不打算把談話繼續下去了,只是默默地站在那裏,除了偶爾一陣風聲呼嘯而過,唯剩下兩人清淺的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太陽已經觸及地平線,空氣也漸漸變冷,花木蘭才揉了揉百裏玄策炸起來的一頭紅發,安慰道“先回去休息吧。”
百裏玄策握着飛廉的手緊了緊,面上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點了點頭,總算是收回了一直眺望着遠方的視線,轉身離開。
但透過沙丘邊緣,看着那雙灼紅的眼睛,對自己弟弟再了解不過的百裏守約卻知道,這個敏感稚嫩的心其實已經要哭出來了。
然而花木蘭完全沒有身為一個女性應當具備的溫柔細膩的一面,平時和他們相處的時候大大咧咧的,喝酒劃拳殺敵什麽都幹,除了喜歡喝粥這點和那些整天無肉不歡的糙老爺們能區分開以外...等等...大叔似乎也愛吃素?.......emmmmmmmm
算了,先不考慮大叔的性別或者性向問題,總之你完全沒有任何性別意識就罷了。現在面對我可憐可愛,在外面受了多少的苦,遭了多少的罪的弟弟,不安慰就算了,竟然還狠狠地照着那瘦弱的背脊就是一巴掌,差點把人給拍飛出去!!要不是玄策下盤功夫穩,晃了幾晃才艱難地穩住了身形,現在我還得自己算着抛物線去找人!!
你以為我弟弟跟咱虎背熊腰的隊長一個配置嗎?!
你就不怕給他脊梁骨打斷了?!!!
磨了磨後槽牙,百裏守約剛想跳出去,讓可憐的弟弟感受一下兄長溫暖的懷抱,就看到自家玄策竟然回過頭,沖着剛剛給了他一巴掌的花木蘭露出了一個一看就不是‘你等着瞧’這種不懷好意類型的笑容......
完了完了,這才失蹤幾年,怎麽就傻了呢?!
你不沖着哥哥我笑就算了,為什麽要對着那個雖然頭發顏色粉嫩粉嫩的,但是其實內心住着一個兩米八摳腳大漢的不知名生物笑!
被羨慕嫉妒恨沖昏了頭腦的百裏守約已經不磨牙了,而是開始用拇指摩擦愛搶的扳機了,就在他猶豫做哥哥做到這麽失敗是自殺比較能保全面子,還是弄死這個竟然敢比自己更受弟弟歡迎的同僚比較好的時候,他忽然靈光一閃,腦海裏浮現出了一個堪稱可怕的念頭。
玄策他......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對象是...木蘭姐???
不不不,這怎麽可能呢??木蘭姐整整比他大了.....鬼知道多少歲,不都說三年一個代溝麽,這都快溝成太平洋了吧!怎麽可能喜歡上她?!!
等等...萬一他是有一些戀母情結呢?以前認識的一個同僚也這樣,就喜歡比自己年紀大的女性,這種個人喜好也不是沒可能....
不對啊!!那個同僚是從小被自己母親獨自撫養長大,以至于喜好有偏差,玄策他明明是從小被我一把屎一把尿親手喂.....咳,拉扯大的,要戀也應該是戀兄啊!!憑什麽是戀母???
.......
emmmmmm.....戀兄?
戀胸.......?
想到花木蘭那雖然在緊身皮衣下沒有某些法師壯觀,但總的來說也能算上是宏偉的胸部,百裏守約仿佛悟到了點什麽.......
弟弟...原來你喜歡這個類型的嗎......?
那也不行啊!!早戀有害身心健康啊!!
百裏守約這邊急的就差啃沙丘了,那邊兩個人倒是一前一後優哉游哉地一路前行,完全不知道這短短的一點時間裏,背後有個人腦子裏已經轉了幾場大戲,甚至已經開始寫續集了。
錯過了最佳爆頭時機,百裏守約自己也很絕望,但要放下好不容易找到的弟弟,現在回長城守衛軍那也是絕對不可能的,于是他只好拍了拍頭——還能怎麽辦,繼續跟着呗!
沒想到這一跟,就是整整一夜。
從萬裏荒漠到魔種聚集的綠洲,路上甚至還遇到了兩隊搶劫的馬賊,木蘭姐不保護玄策就算了,竟然還讓他自己上!!人家馬賊頭領那身形,一個能頂兩個半玄策摞起來,身手還能歸屬到高級雜魚裏頭。幸好玄策的師父盡到了一個師父應盡的責任,把他教的不錯,要不然百裏守約都能直接沖上去!
不過從小敏感的百裏玄策也不知道是怎麽長得,以前打個架都不敢,現在怎麽危險怎麽來,怎麽刺激怎麽來,怎麽玩命怎麽來,光就這兩次十分鐘不到的戰鬥,暗搓搓端槍護駕的百裏守約就有不下十次差點扣動扳機救人,結果對方每次都險險躲過了。
剛開始百裏守約還以為自家弟弟不是故意的,結果仔細觀察就發現,那個讓人擔心的小狼崽子根本就是在享受這種游走于生命邊緣的快感啊魂淡!
捂着到現在還緊張得砰砰直跳的心髒,他覺得再多來幾次,也許就能直接入住長城守衛軍醫療部高級vip病房了。
mmp的!給我吓得這一身冷汗!
用帶着皮手套的手背擦了擦順着額頭流到下巴尖的汗,百裏守約深吸了一口氣緩了緩,有個了十幾分鐘,那兩個人總算是在綠洲的一片湖水邊停下來了。
用火焰石和周圍撿來的枯枝堆了小腿那麽高的一叢篝火,花木蘭在周圍巡視了一圈,确保沒有危險後,靠着一株低矮的灌木席地而坐,鋒利的長劍就豎着擺在她右手邊,确保一伸手就可以夠到。百裏玄策則坐在她的對面,大的飛鐮挂在腰間,随手把玩着小的那柄。
兩人一事相顧無言,唯有火焰石燃燒時發出一陣陣‘噼啪’聲回響。
就在圍觀的百裏守約無聊到快要睡着的時候,忽然,百裏玄策眨了眨那雙灼紅的眼睛,喃喃自語一般低聲問道“你說...我要回去找哥哥嗎?”
驟然聽到自己被點名,已經困到開始點頭的百裏守約瞬間清醒了!
拿着一本手掌大的書正對着火光看的花木蘭聞言,随手将書合上,抿着嘴思考了一下,反問道“你是怎麽想的? ”
“我恨他。”百裏玄策像是再次想到了當年被哥哥抛棄在大缸裏的那一幕,握着短飛鐮的手不禁緊了緊,一個沒注意就被鋒利的刀刃割出了一個淺淺的口子。但他仿佛沒有感覺到一般,仍舊緊緊地握着,任由血滴凝聚成珠,順着常年被風沙磨砺而變得粗糙的手背滑落,只留下一道鮮紅刺目的痕跡。
“其實...今天在戈壁灘上的時候,我好像感受到哥哥的氣息了.....熟悉的...明明已經恨透了,卻還是忍不住懷念到想要哭的氣息....”
少年稚嫩的臉龐,在火光的映照下柔和了許多,雖然說着滿懷恨意的話語,但他倒映着火苗的眼中卻透露着最真誠的的思念,那是他最真實的內心。
嘴角微微勾起,花木蘭忍不住傾身伸手,隔着火堆揉了揉他那頭火紅的短發,一向強勢的語氣中帶了絲難見的溫柔“這說明,你還是很想念他。”
為了防止被發現所以只能聽不能看的百裏守約內心也是百感交集。
弟弟應該是恨自己的...因為當初...是他失約了。
他沒有保護好玄策,害得他被魔人抓走,生死不明。
可是猜到和真正親耳聽到對方的态度,感覺是全然不同的。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一切的心理準備,不論弟弟恨也好怨也罷,自己都能夠泰然處之,然後極盡全力去彌補當年的失約,并将曾經的諾言延續下去。為了能讓自己時刻牢記,他甚至遺忘了原本的名字,而改名百裏守約。
可是現在...被最愛也是最親近的人不信任的痛楚,讓他英挺的眉頭蹙起,心髒也是一抽一抽的疼。仿佛是有一股濃稠苦汁,順着血管緩緩而下,沉沉地墜在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酸澀。
而另一邊,百裏玄策并不知道自家哥哥的糾結,只是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下撇,低聲道“我不知道...我應該恨他的...恨他不守約定,恨他抛下了我...”說着,他頓了一下,張揚的臉上帶着抹無奈的笑,似乎是對自己仍舊留戀親情,忘記傷害的不甘;又似乎是對無法下手傷害自己最愛的親人的妥協“可是他是我哥哥,我只能原諒他。”
花木蘭知道他只是在發洩自己的情感,所以并沒有多說什麽,只是無言地用樹枝撥弄了一下火石堆。
積壓在心中多年的苦悶終于借着這個機會釋放了出來,百裏玄策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般,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放下了手中的飛鐮,還在淌着血的右手毫不在意地撐在沙地上,身體微微前傾,繼續一臉苦悶道“你說師父抛下我,是因為背負了太多沉重的東西,選擇獨自去面對恐懼...當初魔人打進小鎮時,哥哥也是這樣,讓我躲在大缸裏...明明也是那麽小的身體,還沒有現在的我高,卻獨自扛着槍,只留下一個永遠守護的諾言...”
似乎是回到了那個令人絕望的一天,臨死的嘶吼,武器破空入肉的鈍響,還有淩亂道不知道是在逃命還是追擊獵物的腳步聲...全部都在躲在水缸裏的他的耳邊回響。死亡的陰影蓋在年幼的他的身上,呼吸間鮮血的腥氣,魔人身上污濁的魔氣和人類的氣息糾結在一起,令人作嘔,像是沉重的噩夢,不能掙脫。
哥哥在哪裏?
我們的城守住了嗎?
我好怕...玄策真的好怕...
很多人死了...很多很多人都死了...哥哥他...還好嗎?
正在講述的少年嗓音中似乎帶了些哽咽,他語氣有些顫抖的道“為什麽他們不能信任我一次?比起被說着保護而抛棄,我寧願和他們一起面對恐懼。為什麽他們都不懂?!不管有多麽的危險,我想和他們一起承受啊!!!!”
最後一句話幾乎是低吼出來的,百裏玄策雙手緊緊握拳,狠狠地抵在地上。牙關緊咬,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試圖遏制自己激動的情緒,不至于失态。
但他顫抖的身體早已說明了一切。
偷偷看了一眼的百裏守約鼻子驟然一酸,然後胳膊一疼。
鼻子一酸這個不難理解,因為聽了弟弟的自白頗有感觸。但至于胳膊一疼嘛......
他捂着不幸負傷的右胳膊肘,默默地轉過頭,看向旁邊那個同樣一臉深沉(懵逼)地看着自己,右手背上刀刃尖還帶着血色的白發男人。
.........竟然還有一個窺友?
————兩個人同時想到。
都是偷窺的,兩人也都看出了對方也是暗搓搓作業,不願意被發現的主,未免血腥味被那邊兩個人察覺,百裏守約用眼神跟對方說‘往西邊走點,咱們過去再談?’
白發男人搖了搖頭,用僅露出的一雙眼睛說道‘西邊不安全,東邊走。’
完全不知道為什麽忽然開啓了眼神傳情這個技能的百裏守約點了點頭,兩個人再次進入隐身狀态,鬼知道誰先誰後的跑到了東邊大概一裏之外的戈壁上。
顯出身形,百裏守約端着槍,面色不善地沖着那個穿的古裏古怪,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的人問道“你是誰?跟着我弟弟有什麽目的?!”
誰知道對方聞言楞了一下,反而反問道“你是玄策的哥哥?你叫什麽??”
百裏守約一向不吝啬與宣誓自己身為兄長的主權,毫不客氣道“我名百裏守約,該你了。”
“....蘭陵王,玄策的...師父。”剛說完這句,蘭陵王舉起了按在手背上的長刃,冰冷的聲音中滿含殺意“玄策的哥哥分明叫做百裏大灰,你究竟是什麽人?來這裏有什麽目的??”
這不是我以前的名字麽?!
百裏守約滿臉黑線。
等等...玄策的師父...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不是昨天中午才耍帥一樣抛下我弟弟離開的麽...怎麽一轉頭就跟回來了???
不過既然是玄策的師父,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和這個雖然搶走了玄策許多年,但名義上還是對方師父的人解釋他就是他這個問題。但好歹人家也算得上是自己弟弟的恩人,再怎麽樣也不能跟人家動手,百裏守約忍不住用右手抓了抓後腦勺,糾結道“不...那個....我以前是叫百裏大灰來着.....但是為了牢記當年和玄策的約定,所以改名百裏守約。”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你不信的話可以去問問當年我們居住的小鎮裏的人,他們都知道的。”
.......老子一個算得上被通緝的人,你讓我去你的地盤問?這不是送着給你甕中捉鼈嗎?!
對于這個問題,蘭陵王的回答是一記毫不留情的隐襲。
玄策師父的身手果真不容小觑,百裏守約自問也參加了不少場戰鬥,殺過的敵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卻從未見過如此淩厲的身手!蘭陵王就如同一個潛藏在黑暗中的野獸,總是在你注意不到的角度狠狠地來上一擊,招招致命,一個不慎就很可能魂歸離恨天。
如果是平常,百裏守約很願意跟對方認真打一打,可面對這種不能還手的情況,即使是對自己槍法很有信心的他也只能不停地閃避,好幾次都差點被偷襲到。
而對方即使發現了他不願動手的态度也并沒有停下,反而出手更加刁鑽,不取下這條性命誓不罷休!!
就在百裏守約身上添了好幾個口子,就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對着迎面而來的鋒刃語速極快的大吼道“我胸前有一塊玄策小時候的木雕!!!!!”
刀刃在他眼睛前幾厘米處驟然停住了。
咽了口口水,險險撿回一條小命的百裏守約趕緊把那個木雕摘了下來,遞給面前收起了一些殺氣的人。
根本就不用接過來,蘭陵王在看到那個木雕的第一時間就确定了,這一定是自己剛把玄策撿回來時候的樣子——大大的耳朵,小小的身子,柔弱到連觸碰都仿佛會把他弄傷......這人還真是玄策的哥哥??
既然是自己人,那就不用打了,不過他對這個唐國的半人半魔也沒什麽深入了解的興趣。淡淡的看了這個穿着長城守衛軍制服的人一眼,蘭陵王留下一句“別告訴玄策。"便轉身遁入了黑暗。
百裏守約看着對方離開的方向怔了一會,這才收回伸出去的手。
借着明亮的月色,他細細打量着這個自從玄策失蹤後就再沒有離身過的木雕,每一份每一寸都是自己悉心雕琢,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早就熟悉到了骨子裏,但卻已經不是今天看到的樣子了。
或許......這個自己曾經捧在手心裏的少年...是真的長大了。
或許....我确實該讓他自己選擇了。
或許....
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百裏守約握緊手中弟弟的木雕,隐身潛回了花木蘭和百裏玄策休息的地方,帶着留戀和不舍,将陪伴了自己多年的木雕珍惜地用披風上撕下的一塊布墊着,放在了不遠的地上。
我最愛的弟弟啊....這一次,我将選擇交給你。
這一次,你可以做一切你想做的事,不論何時來找我,我都會在長城上等着你。
完成我們當年的約定。
這是作為一個哥哥的誓言。
最後留戀地看了一眼百裏玄策的容顏,面對別離,雖然不舍,但百裏守約還是狠下了心,選擇轉身離開。
只希望,你能不要再讓哥哥等太久了。
似乎是在閉目沉睡的花木蘭似有所覺地睜開眼,沖他離開的方向露出了一個明朗的笑容,又含着笑意繼續閉目養神。
至于回去以後的百裏守約...........
“膽子大了是吧?!!!竟然敢公然違抗命令夜不歸宿了?!!!!!!”
“隊長...你聽我解釋.....”
“解釋個屁!!!!!下個月!!!下下個月!!!下下下個月!!!!所有守衛軍的夥食全都由你做!!!!”
“我.....”
“現在!!!立刻!!!馬上!!!!滾!!!!!!!”
百裏守約:..........QAQ
作者有話要說: 帶*的是人物傳記中原有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