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顧羽芹在地鐵上昏昏欲睡,沒座位的情況下,站着眼皮也打架,許燦只能把顧羽芹拉到旁邊,護住她不被別人撞到,顧羽芹這樣還可以眯一會。臨下車還有幾站的時候,地鐵從地下行駛到地面,地鐵窗外開始有風景可看,顧羽芹這才稍微清醒,看來是被地道裏無聊的空洞催乏的。

下車來到停自行車的地方,許燦邊開鎖邊打趣顧羽芹,“醒了嗎?還迷糊的話,我可不敢帶。”

顧羽芹笑着回擊,“憑你這技術,我敢坐就不錯了。”

許燦把車推出來,背對顧羽芹坐到車上,“上來吧,別睡着啦。”

車一開始就很穩,顧羽芹抱着許燦的腰,風吹在臉上,很清爽的束縛。閉着眼睛享受了一會,再睜開時覺得有些不對。

“許燦,回學校的路都不認識了嗎?好像不是走這邊。”

“你就安心坐着吧,不會把你賣了的。”

許燦選的這條路,兩旁都有高大粗壯的白楊樹,給路邊投下一大片陰影,許燦的車輪就在樹影中騎過。寬寬的馬路異常安靜,重型車輛少,小車也少有鳴笛,比學校正門出來的那條路更讓人舒服。許燦慢悠悠地騎,融合在這份靜谧之中。

“從這邊直接進學校的西門,繞遠了點,但我很喜歡走這條路,不趕時間的時候都從這邊走。帶着耳機,聽着喜歡的歌,心情格外好。”

身在其中,顧羽芹也能理解許燦那種感受,喧嚣之外的寧靜,在現代都市中是難能可貴的。從包裏拿出手機和耳機,顧羽芹開了播放器,叫停許燦,把右耳機遞上,“好心情共享。”

顧羽芹能聽到耳機裏傳出的音樂聲,也能聽到許燦的哼哼,兩張笑臉綻放,一輛兩輪小車慢慢行。

回到寝室,許燦還是興高采烈的狀态,呂筱看了就好奇一問,“爛爛,一天沒見你,遇上什麽事這麽高興?”

許燦給自己倒了杯水,反坐在椅子上捧着喝,“沒什麽,和顧羽芹吃飯去了。”

宋曲虹聞言看過來,“一頓飯就能讓你高興成這樣?”

許燦笑笑,轉過身去,“我還算是個容易滿足的人。”

“特別是面對吃的”,呂筱忙補充,這時候,許燦就希望呂筱的調侃多些,但是似乎有些跑題,“當然,同行的人也很重要,跟美好的人一起吃好吃的,沒理由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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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與願違,許燦覺得謹言慎行太麻煩,還是少說少做,當個活啞巴,沉默地求自在。

兩條好時巧克力出現在眼前,許燦擡頭,宋曲虹淺笑,“今天和筱筱一起去了超市,第二塊半價,知道你喜歡吃,給你買的。”

“哦,謝謝”,有了顧忌不敢放肆說話的時候,許燦往往會陷入詞窮的地步,“那我給你錢。”

“不用了,前幾天我不舒服的時候,買飯請假都夠你忙了。”

“曲虹今天還請我和王娅吃飯了,真是個較真的人”,呂筱也遞給許燦一條巧克力,“我這個也給你,當時拿錯了,黑巧克力好苦。”

宋曲虹壓住許燦錢包不讓她掏錢,“真的不用了。”

許燦也沒轍,一臉特別真誠地看着宋曲虹,“那好,那我下次,請你,你們吃飯。”

宋曲虹笑笑回到自己書桌前,呂筱在許燦對面嗤嗤地笑,“爛爛,你怎麽就這麽接受不了別人對你的好呢,就只準你對別人好,別人對你好一次,你就想着下次怎麽回報,哪有你這樣傻的人,奉獻精神太強烈了點。”

許燦回味呂筱的話,順便檢查自己是不是呂筱說的那樣的人,雖然呂筱說得委婉,但應該還是誇許燦的話,許燦這次沒有厚臉皮地得了便宜還賣乖,竟然有些不好意思,“朋友之間當然不用算計太多,吃飯這種都是小事,請來請去感情還會更好,沒人搭理才是悲哀,錢哪能買到朋友和友誼呢,是不是?”

許燦一味地強調“朋友”兩字,她希望某人可以明白她的好,僅僅是出于友誼。

“爛爛,你說得我都快流眼淚了”,呂筱在一邊擠巴她的眼睛,“但是你這樣太單純了,以後到社會上會被騙被欺負的。”

許燦看到呂筱那樣子,覺得好笑,“你放心吧,你不被社會吃幹抹盡,社會就還不會欺負到我頭上,社會也欺軟怕硬,懂嗎?”

“終于又恢複到毒舌了”,呂筱被許燦說了不惱反笑,“這才是爛爛,和我們講客氣,說起話來還結巴的是假冒品。”

許燦愣住,在宋曲虹面前的不自在,原來是很容易被看穿的。一直沒說話的王娅也在呂筱說完之後看向了許燦,眼尾掃到宋曲虹的時候,停留了那麽幾秒。

☆、25冬天的意義

秦楚果真如那天所說,沒有戴上王樂洋送的手鏈,而席夢宜一看到手鏈就會想到那天在地鐵站門口的情形,心裏賭氣,更是不可能戴在手腕上。

平常的日子,文藝部清閑下來,席夢宜更多時間用來安排自己的生活,三點一線的規律,沒有哪個學生可以完全非同一般。去舞蹈室的次數少了,見某人的機會也少了,雖然通過王樂洋,席夢宜清楚地知道秦楚每天都會按時去排練,但還是不願意邁出第一步,想到秦楚那張欠扁的臉,席夢宜就不願意主動。

“那個秦楚有什麽好,長得好看有用嗎?”

“長得再好看也是一水泥,沒看見被她勾搭的都是女生嗎?”

“哈哈,說不定,她就好這一口,哈哈。”

“有道理有道理,我看她就是,哈哈哈哈……”

席夢宜站在拐角處,她是怪秦楚,生秦楚的氣,恨不得對着秦楚那張臉揉她個七葷八素,但是聽見幾個男生在背後嚼舌根,說秦楚,席夢宜一點沒有解氣,反而有另一種怒氣不打一處來,深呼吸,聽着他們對秦楚的編排越來越不堪入耳,擡腳走了過去。

“我一直以為八卦是女人的天性,沒有想到男人也是長舌婦,還又臭又惡心,難怪被人遺忘在陰暗的角落裏,見不得人,拿不出手。”

有幾個動怒,說話的那個卻是淡定,“呦,我們在這聊閑事,學姐這樣的大忙人也有空管啊,真是榮幸。學姐今天的約會檔怎麽空下來了?身邊的男男女女都玩膩了?”

“你……” 席夢宜萬沒有想到現在大一的男生竟然會這麽嚣張。

生氣的幾個開始竊笑,趁勢湊熱鬧,“反正學姐來者不拒,相請不如偶遇,一起吃個飯去。”

“吃你祖宗!” 席夢宜用高跟鞋的跟踩上說話男生的腳背,“嘴巴放幹淨一點,沒本事是智商決定能力,沒教養是龌龊變成本性,這話太深奧,知道你們不明白,給我記住一句話,你丫就是社會上一渣。”

另外的男生用後面拉席夢宜肩膀,“學姐,你不用這樣吧,哥們聊幾句解悶,你用得着為秦楚出氣嗎?打人可是違反校紀校規,你是學生幹部,為秦楚付出得有些多了吧。”

“她也不能免俗,不就是喜歡秦楚那小白臉麽,吃了迷藥了。”

席夢宜欲再出手,無奈被抓住,眼神毫不示弱,男生仗着人多勢衆,根本不把席夢宜一個女生看在眼裏,只當作茶餘飯後多了個樂子。

“怪不得那麽多男生只能吃癟,原來早就心有所屬,這世上的娘們都怎麽了,有爺們不愛,偏……”

男生越說越high,屁話沒說完,一個黑色單肩包不偏不倚打在男生臉上,男生疼得呲牙咧嘴,包掉在了地上。

“連這一下都躲不過去,也好意思說自己是爺們,哼~這世上還真是無奇不有。”

無比的鄙視和輕蔑,秦楚帶着冷漠的表情,走到幾個男生面前,眼睛盯着一男生放在席夢宜肩上的手,“請把你不幹淨的蹄子拿開,如果你聽的懂人話的話。”

拿,就是承認是不幹淨的蹄子;不拿,就是聽不懂人話。男生惱羞成怒,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席夢宜吃痛,一腳踢向男生的小腿。秦楚眉頭皺在一塊,忍着沒動手,再用一點激将法,“好大的本事,欺負娘們的本事,你有一套,你行!”

幾個男生早被羞辱得牙癢癢,看看四下無人,上前就沖秦楚動手,不再是和席夢宜那樣的小動作,上來就動拳頭。秦楚拉過席夢宜,躲了迎面來的一拳。不在江湖,不是武林,校園打架都是有一群就一群上,席夢宜實在有些擔心,想和秦楚撒腿就跑,被秦楚拖住,“被欺負成這樣,不打兩下出出氣再走嗎?”

秦楚擡腿,離得最近的男生胸口挨了一踢,席夢宜有些驚訝,秦楚沒看席夢宜,但是手從手腕移到席夢宜的手心,握住,拉近。秦楚一直在用腳對付,雙拳難敵四手,何況秦楚有一只腳還必須用來站立,教訓了幾下之後,秦楚拿起地上的包,拉着席夢宜跑起來。男生都挨了不同程度的痛,沒有拼命追,但是毫發無傷的秦楚和席夢宜跑得開心,暢快淋漓的感覺。跑累了,才坐在樹下的長椅上休息。秦楚和席夢宜對望一眼,都是會心的笑,還有一點氣喘籲籲。

“你怎麽會在那裏?”

秦楚從包裏拿水喝,“一個字,巧。”

“你還會跆拳道?”

“不算會,沒系統地學過,擡腿踢人這種事好像也用不着學”,秦楚用包裏拿出一瓶酸奶遞給席夢宜,“沒開的,你喝吧。”

席夢宜看了看,笑着接了,“你剛才包裏,還放了這麽兩瓶水啊,那打過去應該很疼。”

“這個問題,我想我是沒辦法回答你的,你應該去問問被打的人。”

席夢宜笑,秦楚側眼看看她,“你剛才,也太逞強了,和那些人沒什麽好争的。”

席夢宜想到自己為秦楚打抱不平的行為,在秦楚面前,有些羞,“路見不平,人之常情,再說,有理的人憑什麽沉默?”

“那你在他們動手的時候又想要退縮?”

“我不是怕你一個人打不過他們嗎?”

席夢宜接話接得快,秦楚的眼神變得溫柔,“你擔心我?”

席夢宜扭頭嘟囔,“也會傷及無辜,連累到我。”

秦楚眼睛看着前面,手裏滾着礦泉水瓶,“你為我出頭,我也同樣會擔心你。”

驚得一擡頭,席夢宜看向秦楚,卻碰不到秦楚的眼神,慢慢地,慢慢地,兩個人,同時笑開。

身上的汗被晚風吹幹了,久坐下去也不行,但是好像秦楚和席夢宜都不願意提走的事。秦楚盡量問得自然,“你剛才要去哪裏?”

這個問題席夢宜回答起來還是不費勁的,“突然想吃熱乎乎的東西,樂洋和何子凱有節目,另找伴麻煩,就幹脆自己去校外吃麻辣撈燙。”

“火鍋不是更好?”

席夢宜伸出食指,“一個人?對着那麽大一個鍋,到底是熱乎乎呢,還是變得冷清清?”

秦楚指着自己,“一加一,夠氣氛嗎?”

席夢宜抿着嘴笑,将包包帶子拎到肩上,起身看着秦楚,“走吧,坐在這又不會有人送火鍋來。”

扔了手裏的空瓶子進垃圾桶,秦楚走在席夢宜右邊,“這算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吧,輕輕松松找了個飯陪。”

“你要這麽定義你自己的話,我也沒辦法。”

席夢宜又恢複到狡黠的模樣,秦楚笑笑,兩人走過的路旁,燈亮了起來,是該吃晚飯的時候了。

出了校門,馬路上空曠,風再一吹,就有些冷。秦楚穿的是長袖連帽衫,并不覺得太冷。席夢宜穿的中袖襯衫,白天有太陽的時候是涼爽,現在恐怕就有些涼。還要再過一個路口才是火鍋店,秦楚從包裏拿出一件薄外套,是秦楚練舞時脫下的,遞給了席夢宜,“穿上吧,風太涼了,免得為吃個火鍋而感冒。”

席夢宜接在手裏,聽秦楚這樣說,也就不矯情地推辭,取下肩上的包讓秦楚幫忙拿着,衣服往後,手往裏套了進去,變涼的手臂立刻有了暖意,再整理了頭發,笑對秦楚,“這下暖和了,還真是有備無患,你冷不冷?”

秦楚搖頭,席夢宜拿過自己的包,“我把你的衣服穿了,要是為了我想吃火鍋,反而讓你感冒了,那我更過意不去了。”

“那你又能怎麽辦?衣服可只有一件。” 女人有時候廢話挺多,穿都穿了還糾結,秦楚倒要看看席夢宜要怎樣。

秦楚不按常理客套,席夢宜眼珠轉轉,秦楚就知道席夢宜不會說出那我把衣服脫下還你這種話,但是沒想到……

席夢宜拉開外套,對着秦楚說道,“你有本事進來啊,我抱你。”

秦楚無語地笑着,“我擋你前面,你連路都看不見了,拿我當導盲犬用嗎?快走吧,火鍋就在前面沖你招手。”

秦楚想說的是,讨論這衣服的問題不如進店吃火鍋暖身,可席夢宜還真是願意和秦楚死磕這個問題,和某些人在一起,說些廢話也是開心的事。

“你更大只,我吃點虧,讓你抱我喽。”

秦楚不理,徑直往前。席夢宜看秦楚吃癟的樣子,覺得好笑,但又不滿足,還添油加醋,“不敢呀,我又不會吃了你。我怕你冷,你還嫌棄我……”

秦楚驀地停住,伸出左手攬過席夢宜的腰,抱着的同時身體也貼近了,推着有些愣的席夢宜往前走,一邊感嘆,“真暖,抱着果然不一樣,你說呢?”

秦楚一臉壞笑,席夢宜這就是挖了個坑自己跳,夜色下,席夢宜臉色有些紅,秦楚看不到,席夢宜也不會讓她看到,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朝亮着燈光的店門走去。秦楚放在席夢宜腰間的手,就像收緊了通風口,再沒有冷風,只有真實的溫暖,從那細細的手臂傳達進心底。

秦楚可以清楚地聞到席夢宜發間的香氣,擁抱的感覺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麽美好過,希望腳下的路永遠都走不完,這種只在電影情節中出現的感情竟也真實地在秦楚心裏萌生。

☆、26冬天的意義

氣溫越來越低了,冬天漸漸來臨,太陽出來,一個暖洋洋的天氣。由于呂筱和李瓊所在的青年志願者協會極缺人手,這天的關愛老人活動就硬拉上王娅,宋曲虹,許燦,顧羽芹和另外一個非協會成員,不得不說志願者團體太薄弱,許燦等人也就當義務支援,上午九點多就到了目的敬老院。

天氣好,走廊上已經有不少老人出來曬太陽,下棋,打牌,還有澆花草的,一派祥和。呂筱李瓊先和敬老院的管理人聯系,一位中年男子,看見年輕學生願意來義務幫助也很高興,親自帶着呂筱她們參觀起院子,介紹一些老人的情況,給呂筱幾個人的愛心行動指明了一個方向,說明了老人們需要的幫助,都非常簡單,比如,陪老人聊聊天,給老人讀報,幫他們擦一擦床頭櫃,做一些打掃,活動拍照記錄的工作交給了顧羽芹。

幾個人分小組進行,呂筱和李瓊給老人幹實事,打盆水,端着就往需要打掃的老人房間走,那股勤快勁,老人家喜歡,看着也窩心。宋曲虹跟着許燦,去陪一位行動有些不便,96歲高齡的老奶奶聊天。王娅和另外一位男生陪着一位老大爺在門前曬太陽,說說話。院子裏有些年輕的生命活躍着,頓時添了不少生氣。

呂筱擦東西的時候,李瓊就陪着老人說話,時不時幫呂筱換換抹布。變涼的天氣裏,呂筱挽高袖子幹得起勁,看得老人們也不忍,一直叫呂筱歇歇,過來坐一坐,呂筱總是笑着說不用,李瓊有時也和呂筱換換。

許燦和宋曲虹陪的老人祖籍東北大興安嶺那塊,因為歷史的原因,至今還會說日語,讓許燦和宋曲虹好一陣驚訝。老人年輕的時候工作成家都在這個城市,老伴過世得早,兒女大了都有作,沒辦法好好照料老人,但是老人的兒女每天都會輪流來看老人。老人耳朵不太好,但是很願意聊,聊往事,聊她在許燦她們這個年紀的時候幹的事,也喜歡聽許燦她們說,說說現在的學校和社會。

王娅陪着的老大爺有一個行動不便的老伴,在門口坐了一會,大概到了照顧老伴幹什麽事的時間,大爺進了屋裏,王娅他們跟着進去,果不其然,大爺正打好熱水替一位坐在床上的老奶奶洗腳。看見王娅他們看着,大爺憨厚地笑着。

“她的腿年輕的時候落了病,每天都要用熱水泡一泡,一天三次,否則就會發麻,很難受的。”

老奶奶笑着,“我不難受,就是後半輩子都要麻煩你。”

“我年輕的時候什麽都沒有,你跟着我吃了大半輩子苦才對,現在來說這些幹什麽?還熱不熱,再加點水嗎?”

王娅感動地看着,大爺就坐在一張木頭板凳上,男生看了想要幫忙,“大爺,我來幫你吧。”

“不用不用,我家老太婆我照顧習慣了,你呀,記着以後多疼老婆就行。”

男生腼腆地笑了,被這幸福感染,人心變得很柔軟。

顧羽芹拿着相機走走停停,老人們的生活片段被拍下,不管是前來幫忙的學生,還是敬老院裏的老人,臉上都洋溢着笑容,不管老人們的生活單調孤寂與否,這一刻他們是開心的,因為這種笑容無法僞造。老人們對于生活的那種感恩的情懷,最讓顧羽芹受益。行走到他們這個年紀,平靜得猶如一池清水,經歷過大風大浪之後,沉澱出歲月的回憶。

顧羽芹的抓拍很快被發現,許多老人喜歡拍照,大方地擺姿勢,有的還回屋梳好頭發,穿上自己最喜歡的衣服,自然的記錄之後,顧羽芹也很願意和老人們拍照留念,叫上其他志願者,和老人握着手合影。

老人們照相的願望還挺強烈,顧羽芹一直奔走在院子裏,許燦從休息室倒了杯水給顧羽芹,接過相機替顧羽芹幫老人拍照。

“你去休息會吧,去屋裏陪老人說說話,還可以坐一坐。”

“我沒事,他們開心我就開心。”

許燦笑,快門按過之後老奶奶過來看效果,非常滿意,“照得真好,現在這相機拍得這麽清楚,顏色也好,這相片從哪裏出來?”

“奶奶,這是數碼的,相片存裏面,要去洗出來。”

“是嗎?” 老奶奶看着許燦,“很麻煩吧?”

許燦正要解釋,顧羽芹走上前,“奶奶,如果您想要相片的話,過兩天洗好了我給你送過來。”

“真的嗎?這就麻煩你們了啊,謝謝。”

“不麻煩,學校離這不遠,您等個兩三天。”

老人喜笑顏開,“兩三天,好,到時候你們要記得再來啊。”

許燦和顧羽芹連連答應,許多老人都期待她們送來照片,許燦和顧羽芹對望一眼,笑意融融。

96歲的老人和宋曲虹都被院子裏的歡聲笑語吸引,老人視力還很好,一下就認出了許燦,“那男娃娃,好,好。”

“奶奶,她是女生。”

“啊?”

宋曲虹加大了音量,老人還是聽不清楚,兀自說着,“我,腿腳不方便,出去都要坐那個帶輪子的椅,麻煩。”

“您想照相嗎?我幫你叫她。”

許燦拿了相機,顧羽芹就幹許燦本來的工作,跟着許燦進了屋裏,孫輩一樣的人圍繞在身邊,老人顯得很高興,一個勁誇許燦這個男娃娃真好也成為一時的笑點。

原定兩小時的活動被全體志願者拖到了近四小時,差不多是午飯時間,呂筱衆人婉拒了管理人留她們吃飯的好意,因為那不是志願服務的內容,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收起有些感傷的心情,學生們和老人們告別。活動看似無償,卻讓每個人有所得。這是一堂課,凡是經歷過的人,收獲了許多。

“忙了一上午,大家都辛苦了,找地方吃飯吧。”

出了敬老院,走到馬路上,許燦第一個提議。既然出來了,沒道理到飯點還回到學校吃大食堂。幾個人合計,最後去了小飯館,七個人,點幾個菜,小吃一頓。主菜确定完畢,期間許燦換掉一個鐵板牛肉,最後是湯,番茄蛋湯得到了四個人的同意,許燦一邊吃着桌上的涼菜一邊拒絕,“不要,我要紫菜蛋湯。”

“為什麽?” 宋曲虹不解地看着許燦,“你不是喜歡吃番茄炒蛋嗎?食堂有這個菜的時候,你是必點的。”

“這是湯,不一樣。”

“這裏也有這個菜,沒見你點。”

李瓊手肘放在桌上,雙手交叉撐起下巴,“羽芹不喜歡番茄的味道,大家包涵包涵。”

“哦”,呂筱代表衆人發出了理解的嘆音,讓顧羽芹一陣局促,但呂筱表現得甚是理解,“沒事沒事,挑食的孩子應該被照顧。”

許燦忍不住笑呂筱,“你是在替某個誰說話吧?”

呂筱橫一眼許燦,“你又知道?你有我挑食的證據嗎?你知道我不吃什麽嗎?”

許燦吐舌頭,搖搖頭,“我還真不了解。”

“那不就得了,就紫菜蛋湯,服務員,這邊點餐。”

李瓊目光從呂筱身上收回,問着旁邊的人,“許燦,你怎麽知道羽芹不愛吃什麽?除了番茄,去掉牛肉也是因為那道菜常用青紅椒配色的原因吧?”

“哐當”

許燦還未回答,正在用熱水燙碗筷的宋曲虹手裏一頓,筷子和杯子掉在了地上,玻璃碎裂的聲音讓宋曲虹回聲,彎腰去撿,王娅忙制止,“再讓服務員拿幹淨的就好,小心手,你有沒有被燙到?”

衆人的視線一下子集中到宋曲虹身上,宋曲虹勉強笑笑,“沒有濺到手上,不要緊。”

紙巾在許燦旁邊,許燦站起身遞給宋曲虹,“擦擦吧,身上有沒有弄到?”

宋曲虹搖頭,接了紙巾慢慢擦着手。許燦坐回到位子上,不再盯着宋曲虹看,李瓊的問題也不了了之。

上來第一道菜,衆人動筷,李瓊咬着筷子看看許燦專心致志吃飯的樣子,再看看宋曲虹的心不在焉,宋曲虹偶爾看向許燦的時候會和李瓊的目光相撞,無比倉促和尴尬,還有一種低落,有種感覺在李瓊心裏比上次更加确定。

王娅嫌菜辣,連連喝湯,順帶盛了碗給身邊的宋曲虹。宋曲虹看着搭配得正好的紫菜和蛋絲,有些發愣。湯在桌上不見宋曲虹動勺,王娅看出了宋曲虹的異樣,沒說其他,只側身提醒宋曲虹快吃。

顧羽芹也發現了這小小餐桌上的奇怪,開始還以為是自己挑食引發的尴尬,後來漸漸發現這情況源于宋曲虹打破杯子之後。宋曲虹看許燦的目光,顧羽芹也察覺到了,餘光掃到認真吃飯的許燦,在顧羽芹看來,許燦的這股認真有些刻意,就像是因為低頭可以回避一些東西一樣,許燦好似知道有人在看她,而許燦在有意識地躲避,這樣的情況,未免太微妙。顧羽芹肯定,許燦和宋曲虹兩個人之間,有某些集體之外的個人私事,兩人的關系,正因為這些事,處在一個奇怪的境地。

到底是什麽,能讓一向坦然爽朗的許燦如此應對?顧羽芹從來就不愛事事都往深處動腦筋,而就像她意識到許燦的變化一樣,顧羽芹的變化,也在悄然發生着。

☆、27冬天的意義

秦楚從不缺回頭率,但是最近路人們的目光有些不一樣,變得奇怪。 秦楚雖然不在乎,但是感受到了不舒服。奇怪歸奇怪,人家背地裏說什麽,遇上真人又懂得避諱,所以當事人秦楚找不到最直接的原因。

知道許燦和秦楚關系的人,一般也不會當着許燦的面說秦楚什麽,可是,世上無不透風的牆。

呂筱從衛生間回到教室,一坐下就問王娅和宋曲虹,“你們猜我聽到了什麽?咦,爛爛呢?”

宋曲虹一聽和許燦有關,凝神屏氣地看着呂筱。王娅拿着小方鏡照着,宋曲虹的神态看在了眼裏,“許燦去上廁所了,你先說說你怎麽了?”

“什麽?!” 呂筱一個驚吓,“她都直接去了,還用我說嗎?自有人現身說法。”

王娅放下鏡子,認真地微笑着看得呂筱打寒顫,“呂筱同學,你當我和曲虹的耳朵是擺設嗎?吊誰胃口呢?”

呂筱自知理虧,“行行行,我說,又不是什麽好事,唉,還真是壞事才傳千裏,不知道爛爛聽見了會怎麽想,她……”

“呂筱!!!”

“行了行了,我這就說。”

呂筱只不過是在衛生間洗手的時候聽到了幾個女生在閑聊,女廁所向來都是非多,碰上這次說的是親人熟人而已。

許燦站起身,沖水,随着水聲越來越弱,門外的侃侃而談聽進心裏。

“是真的嗎?秦楚真的是個t?”

“百分之兩百是,女朋友都有了,就是校文藝部部長席夢宜,迎新晚會那次表演就是她捧紅的,也不知道怎麽勾搭上的,現在正在熱戀中呢。”

“那上次傳言秦楚把追席夢宜的幾個男生都給打了,也是真的嗎?”

“千真萬确,有人親眼看見的,秦楚一個打五個,席夢宜毫發無傷,秦楚各種護,‘我的女人’這種話說得響亮亮的。”

“啧啧,也難怪席夢宜一個都瞧不上眼。”

“你這什麽表情啊,你不會還羨慕席夢宜吧,les哎,你能接受嗎?”

“不就是和女生嘛,如果是秦楚,我願意試試。”

“看你那德行,還試試呢,人家早有主了,沒空搭理你。而且,你有席夢宜那媚人的本事嗎?”

“你還糗我,你那時候還不是一樣喜歡秦楚,一樣地以貌取人。”

“我那是欣賞。”

兩女生嬉笑的嘴臉在看見鏡子裏的許燦之後收斂了,明顯也是認識許燦的人。許燦若無其事地洗手,擦手,越過兩女生出了女廁所,對着門外學校的保潔阿姨說開了,“阿姨,今天女廁特別臭,您看看是不是下水道管爆裂了,找工人盡快堵上才好,麻煩阿姨了。”

保潔阿姨還真有其事一般進廁所裏嗅着檢查,聊八卦的女生早變了臉色,赤果果的屎色。

許燦表情果然不對,呂筱小心翼翼地開口,“爛爛……”

許燦瞄呂筱一眼,明了,“你也聽到了?看來她們還聊得真久,這種人怎麽這麽無聊呢?嘴巴賤,可以不是她們的錯,但是能不拿出來顯擺嗎?女廁比賤?怎麽不滾去男廁賣騷?”

許燦不常這樣,可見是真生氣了。了解許燦的人也知道,說許燦的朋友比說許燦本人會更讓許燦氣憤,更何況,許燦和秦楚這麽要好。

“爛爛,別這樣,你,你就當她們放了個屁,随風而去了。”

“她們是放得自在,臭全歸了我們,也不知道秦楚和席夢宜知不知道。”

呂筱也不知再說什麽好,許燦都這麽生氣,當事人該怎麽想,秦楚對有些事是看得很淡,但如果是上心的,秦楚脾氣比許燦沖動,會是許燦這樣說兩句洩憤了事嗎?

宋曲虹看着氣呼呼的許燦,你是為什麽生氣呢?為她們污蔑秦楚,還是為她們污蔑秦楚是les?你在意的本質究竟是什麽?

“羽芹。”

李瓊伏在顧羽芹耳邊說了幾句,顧羽芹眼裏閃過驚訝,再而是擔心,“許燦知道嗎?”

李瓊微驚,聽到秦楚的謠言,顧羽芹怎麽擔心的是許燦?

“不,不清楚,我不知道許燦知不知道。”

顧羽芹拿出手機,想了想,在電話接通之前挂斷,改為發短信給呂筱。

“聽說了秦楚的事嗎??”

回信來得快,幾個字回答了顧羽芹想知道的情況。

“都知道了,爛爛連粗話都罵出來了!!”

許燦喜歡耍嘴皮子,但是罵髒話的時候很少很少,顧羽芹相信李瓊告訴自己的只是冰山一角,但是這麽一點點就足以讓許燦生氣,誰又能平心靜氣地接受平白無故的污蔑呢?

顧羽芹突然想到,除了樂呵呵的時候,怎麽去面對許燦的生氣或是傷心?安慰,出于朋友的身份,為什麽會覺得這麽名不正言不順?

幾乎是瞬間,顧羽芹放空了。

下課鈴剛響,席夢宜收好書交給王樂洋,“幫我拿回寝室,我先走了。”

“哎哎,夢宜,你這麽急着去哪裏?”

席夢宜最後挎上包,“約了秦楚吃飯,邊吃邊商量元旦晚會的事。”

席夢宜就是不壓低聲音,也不看周圍聽到秦楚名字時有意無意看過來的目光。王樂洋像有什麽要囑咐,席夢宜很有先見地打斷了,“樂洋,都幾天前的閑言碎語了,笑過之後就別放心裏腦裏占容量了,為此被影響到更是愚蠢至極。”

王樂洋翻白眼,“我有那麽無知嗎?我是想提醒你,小胖請吃飯,你帶上秦楚一起來,咱們一塊吃。”

席夢宜嫣然一笑,“ok,等我電話,一會見。”

席夢宜一出教學樓就被跟上了,王樂洋從另一個門回寝室,沒有幫手,席夢宜盡量速戰速決。

“張楊,你想幹什麽?直說,別老當跟屁蟲。”

自從認出那天背後說秦楚壞話裏的人有張楊所謂的朋友之後,席夢宜對張楊的态度惡劣了幾分,一個道理,物以類聚;一個原則,一視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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