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鐘儀簫本來只是來湊個熱鬧,沒成想一見那孩子他就心生歡喜,沈亦舟忙着抓人肯定無暇照看他,他才想要帶莫驕回去,約莫是因為大家都是孤兒,他對小孩的遭遇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個屁!
莫驕面無表情的任由鐘儀簫牽着手帶他離開了藕花小居,心想下次見了左護法,他一定要打死左護法!
莫驕有點讨厭鐘儀簫,鐘儀簫看得出來,走着走着,莫驕掙開了他的手,面無表情道:“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鐘儀簫:“你說。”
莫驕道:“其實我是魔教教主,并不是什麽孤兒,我是不會跟你走的。”
鐘儀簫神色一變,靜默許久,在莫驕以為他要出手的時候,他撲哧一笑,“魔教中人不都自稱聖教嗎?你真的是魔教中人?魔教教主?”
那明顯不相信的眼神讓莫驕氣死了,魔教人就不能叫自己魔教嗎?這什麽歪理!
莫驕目光陰沉道:“我說真的,你別不信,你要是……”
“哎呀好啦好啦,你是魔教教主就魔教教主吧。”鐘儀簫揮手說。
莫驕怔愣一下,怎麽突然就相信他了?
忽見鐘儀簫笑着指向街邊幾個小孩,笑道:“你看那裏,這條街上的小孩子都喜歡玩武林盟主打敗魔教教主的游戲,你看那個披着紅被單也是魔教教主,你也是這條街上的人嗎?看起來不像是本地人啊。”
莫驕:“……”
……媽的這家夥果然是不會相信他的!
他當真回頭望了一眼,那一臉委屈的‘魔教教主’抽抽搭搭的被拿着樹枝的‘武林盟主’追着打……
莫驕面色冰冷,這些屁孩子要是生在魔教,他早就捏死了。
Advertisement
“我是認真的,我是魔教中人,當然是住在七玄山上。”
“七玄山?”鐘儀簫想了下,笑吟吟靠近莫驕,笑道:“你說你是七玄山的人,那你知不知道怎麽去七玄山?”
“……算了,我不是魔教中人,我也不是孤兒,你放開我吧,我要回家去了。”看來跟這家夥是說不通了,莫驕一點都不想跟他待在一起,還是趕緊走人去找左護法打一頓吧。
可鐘儀簫卻不讓他走,牽着小孩的手又将人帶回來,語重心長的勸道:“我知道你這是怎麽了,你一定是被魔教妖人欺騙了對不對?你是出身富貴人家吧?我遇見過不少像你這樣單純的小孩子,都是被魔教妖人騙到山上去,你知道他們要你們這些做什麽的嗎?”
“……不知道。”
單純的莫驕都不知道他們七玄山何時騙過小孩子上山了。
鐘儀簫:“你知道他們的魔教教主嗎?聽說這個魔教教主要靠吃掉童男童女增長功力,這些年來江湖上不斷有小孩子被騙到七玄山上去,就是給他們教主當口糧的。”
莫驕啞然,他不知道自己何時有過吃人的習慣了。
鐘儀簫見他沉默,以為他是害怕了,接着哄道:“不過沒關系,你現在被我們救了,我們會送你回家的,你的父母都不在了是不是?是不是其他家人對你不好,所以你就出來了?”
莫驕無言以對,鐘儀簫看起來挺正常的一個人,怎麽腦子也有毛病啊?
“說起來,那魔教不是什麽好地方,魔教教主不但要吃童男童女練功,而且教主還有斷袖之癖!你知道什麽是斷袖之癖嗎?就是喜歡男的,像你長這麽好看的,他們一定會留下你,給魔教教主當男寵……”
……媽的這是誰說的!本教主什麽時候斷袖了?
莫驕的表情看起來有點猙獰,他咬牙道:“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
鐘儀簫輕咳一聲,沒好意思說自己是騙小孩的,以為小孩是被吓到了,擡手去摸摸小孩漂亮的臉蛋,哄道:“不管是誰說的,反正你只要知道魔教有多可怕就是了,我以前救過的小孩也跟你一樣,他們長大之後,就都成了武林盟的少俠,你看多勵志啊!”
莫驕沒想到原來在白道那些人口中的自己居然是這樣的……
還是很想打人,但他有耐心,更不會打鐘儀簫,雖然真的很想對着鐘儀簫的臉揍一拳,但還是攢一攢,找到左護法那個敢丢掉教主自己逃命的傻狗再打吧。
鐘儀簫見他不說話,當他是信了,幽幽嘆了口氣。
近來魔教教主拿了天下第一的美名後,那些個小孩子都争着要當魔教教主,他見過也有不少小孩子被人牙子以這種理由騙走的,不過還是有些心虛,他這算是诋毀了魔教了。
莫驕沉默了好久,他在想要怎樣才能甩脫鐘儀簫,要知道鐘儀簫這個人特別煩,一旦被他纏上,誰也跑不了,莫驕可是切身體會過的。
走在街上,鐘儀簫買了一串糖葫蘆,在莫驕詭異的目光下,果然将那串色澤鮮豔的糖葫蘆遞到莫驕面前,柔聲哄道:“剛才吓到你了是不是?來,哥哥給你買了糖葫蘆吃。”
莫驕無言,你知道上一個給本教主買糖葫蘆的人下場是什麽嗎?
可他又不是左護法,而是鐘儀簫,僵持了片刻,莫驕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接過了那串糖葫蘆,他才不會吃這種小孩子才吃的東西!
但在鐘儀簫的灼灼目光下,見着小孩一臉別扭的咬了一顆山楂子後,終于松了口氣,摸摸小孩腦袋,無視掉小孩的怒視,還是緊緊牽着小孩的手腕不放。
“哥哥還來不及問,你叫什麽名字啊?”
“莫驕。”
“那哥哥叫你嬌嬌好不好?”
“呸!”
莫驕将口中酸酸的山楂子吐了一地,不滿地瞪了眼鐘儀簫。
“好,那就這麽定了!”
莫驕:“……”
鐘儀簫樂道:“你這小孩太好玩了,只不過下次不要随地吐東西了哦,剛才險些吐到路過的叔叔身上了,這樣很不禮貌……”
……好啰嗦,想打人。
鐘儀簫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惹毛了莫驕,自顧自地說:“嬌嬌啊,你家住哪兒呢?”
“……七玄山。”
不屑于撒謊的耿直教主如實道,反正也不會有人相信,媽的這個江湖到底是怎麽了,怎麽人人都跟左護法一樣那麽欠揍,他不過是快二十年沒有出過江湖而已!
聞言鐘儀簫燦若星辰的眼底果真毫無反應,嘆氣道:“好吧,等嬌嬌願意跟哥哥說的時候,哥哥再送你回家吧。”
聽到那個稱呼,莫驕眉頭又是一皺,還是不習慣這個稱呼,若是讓他知道了鐘儀簫叫的是嬌嬌而非自己名字裏的那個驕,他肯定會當場殺人的。
鐘儀簫牽着他不知道要去哪裏,莫驕也不說話,拿着糖葫蘆的手心有些出汗,漂亮的小臉一直板着,一身殺氣都被柔軟的外表軟化了,只會讓人覺得他很可愛罷了。
鐘儀簫走着走着,一路上啰嗦不斷,說着方才那個叫沈亦舟的少年,以為莫驕與他熟識,這才将沈亦舟搬出來套套近乎,可莫驕只見過那少年一次罷了,見鐘儀簫不止一次提起別的男人,他哼了一聲,很不開心。
鐘儀簫終于發覺莫驕的不對勁,問他:“我覺得你對我有意見,而且你居然沒問我名字,你認識我嗎?我們從前是不是見過?”
不說也罷,說起來,鐘儀簫也覺得莫驕有些熟悉,尤其是左臉上那一顆嫣紅的小痣,宛若不小心染上朱砂,紅得十分妖異燦爛。
莫驕神色一頓,皺着眉擡頭看人,“你不記得我了?”
鐘儀簫呼吸一滞,“真的見過?”
“……哼!”
莫驕又不想理他了,哼道:“人渣!”
鐘儀簫:“……為何這麽罵我,我們以前真的見過嗎?我自認為從來沒做過虧心事,你為何叫我人渣?”
莫驕不說話,人渣就是人渣,不想說話,只想殺人。
“一年前,大雪那天,朱三酒館那一夜,姓鐘的,你現在想起來了沒有?”
還是忍不住,莫驕索性直言,一臉怨憤地瞪着鐘儀簫看。
鐘儀簫愣了下,很快想起了某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指尖顫抖地指了指小孩,結結巴巴道:“……怎麽會是你?我記得,那不是個小孩才對!”
在他的記憶裏确實有過那一段——
那時他心情不好,大抵可以形容為失戀了,然後到酒館買醉,不料他喝醉了酒後随手就抱了一個人,還親了人家,跟人家說喜歡你這種話……
後來回憶起來,店家也說那位客官的表情看起來就很想殺人,鐘儀簫能活下來真是不容易。
鐘儀簫從來不知道自己會有喝醉酒就亂親人這種癖好,于是從此之後就戒了酒,再也不沾酒水,也在後怕那夜裏自己到底到底幹了什麽。
可宿醉醒來後,店家一臉嫌棄的看着他這個正派少俠,斥責他占了人家客官的便宜,搞得他的店差點被拆了,簡直是人渣,鐘儀簫就這樣糊裏糊塗的被人趕了出來。
看起來他是沒有吃什麽虧的,那吃虧的肯定是對方了……
約莫記得,被當成心上人的那個人應當是個男人,還是個身量不小的男人,怎麽可能會是這個小孩?
不過他喝醉了,記憶混亂不作數,而且店家也沒有說過那個客官不是個小孩。
鐘儀簫不可置信地看着莫驕,“真的是你嗎?”
說話的聲線都在顫抖,莫驕呵呵一笑,露出漂亮的小虎牙,看起來很危險,像一頭想要吃人的小老虎。
“是我呀,鐘少俠。”
突然被一個陌生男人抱住,這個爛醉如泥的家夥居然還奪走了他的初吻!最重要的是這家夥居然在親了他之後又叫出了別的男人的名字!
這可不就是人渣嗎?
莫驕可不會記錯人,而且狠狠地記着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