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談戀愛會影響學習

舒願沒說謊,下課後他拿過練習卷和草稿本給黎诩講題,挑的都是老師上課時提過的重點。他不會問黎诩能不能聽懂,也不會鼓勵對方逐步推敲出答案,他全程自己講完,然後再把結果寫出來。

他話很多,但也僅止步于題目上,除此之外,一句廢話都不多說,黎诩跟他說其它的事情,他就當聽不見。

于是黎诩識相地閉了嘴,後面的課堂便看着草稿本上的字發了好久的呆。

放學時雨停了,天空仍是灰蒙蒙的,時不時悶一個雷,好像随時都會再下一場雨。

舒願收拾好書包,整理好課桌上的東西就走了,手裏抓着把深藍色的傘。

樓道很擁擠,他靠着扶手随着人流下去,到樓下時果然又飄起了雨,開始時只是幾滴幾滴地落在地面,不到一分鐘便成了瓢潑大雨。

風雨廊裏躲雨的人哀聲一片,抱怨這麽大的雨打傘也不管用。

雨一時半會應該停不了,舒願開了傘正要走,有人鑽進了他的傘下。

“一起走吧?”黎诩笑着說。

舒願低頭看他的手,黎诩解釋:“我的傘借給廣銘森了。”

舒願想也知道黎诩不會樂于助人到這個地步,其目的是什麽不言而喻。他把傘舉高了一點,黎诩立馬搶過了傘:“我來撐吧。”

從教學樓到校門口的距離不算太遠,但由于下着雨,校道上人多,加之黎诩故意放慢了腳步,所以舒願感覺路途比實際的要長。

“有人來接你放學嗎?還是你自己坐車回去?”傘不大,兩人貼得很近,走路時黎诩撐傘的那只手老是會“不小心”地碰到舒願的肩膀。

舒願不大舒服地往外縮了縮,黎诩換成另一個手撐傘,長臂一撈把人攬了回來:“小心被淋到。”

公交站就在校門外幾十米遠的地方,那裏擠着的都是清禾中學的學生,穿着休閑裝的黎诩在清一色的校服中顯得格格不入。

“你站這裏,”黎诩在雨棚下找了塊空位讓舒願站着,然後收了傘還給對方,“你坐哪路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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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願原本不想回答,然而被黎诩熱切的眼神注視着,最後還是選擇告訴了他:“907路。”

“我去前面盯着。”黎诩說完便融入人潮中。

舒願才意識到黎诩是想幫他。

雨棚面積不大,站在外面的人都打着傘,完全遮擋了後面的人的視野。黎诩長得高,往前面那麽一杵,任誰都遮不住他。

就那麽一會兒的工夫,黎诩的深灰色T恤就濕了一大片,舒願抿了抿嘴,想過去幫他撐開傘,黎诩剛好轉過頭來喊了他的名字:“快過來,車來了。”

那一刻舒願有輕微的晃神,他打心眼裏不喜歡黎诩對別人那種嚣張的态度,但不可否認黎诩對他是真的不錯。

難道是自己對黎诩太大偏見了?

往外擠的時候,舒願心想。

人群裏忽然伸來一只手,舒願被扣着手腕帶了出去,黎诩讓他走在前頭,自己在後面護着他免遭行人的沖撞,背包在他頭頂舉着遮住了砸下來的雨。

幸運的是坐這路車的人沒有多到擠滿整輛車的地步,黎诩拉着舒願的手大步走到後排兩個并列的空位坐下,伸了伸長腿呼出一口長氣。

舒願摘下書包抱在懷裏,靠在座椅上望着車窗上蜿蜒的雨水。他知道黎诩在看他,正因如此,他才不想回頭對上黎诩的目光,他害怕在裏面發現別的情感。

如果他是女生,他基本就能确認黎诩的種種行為并不只是想跟他交朋友這麽簡單,但是作為男生,他不太摸得清黎诩到底想怎樣,何況對方已經有男朋友了。

黎诩沒明說,舒願便不問,怕自己自作多情是一回事,他只想安安穩穩地在清禾中學把書念完,多餘的事他不想理會。

在佳玺名邸附近的公交站下車時已經停了雨,黎诩跟着舒願下了車。

“我得在這邊轉車,”黎诩搬了個借口,他的街車還停在“沉溺”的車棚裏,這兒離“沉溺”起碼有一大段距離,要不是想多跟舒願呆一會,他不用費那麽多時間,“你先回去吧。”

他的衣服還沒幹,頭發也是濕嗒嗒的,不過那張加分的臉沒讓他顯得過于狼狽。

舒願“嗯”了聲,背着書包甩着傘往自家方向走,走了四五步又停下,側身從書包裏翻出包紙巾,返身走過來抛到黎诩懷裏。

晚上黎诩給顧往發短信,說自己也沒看到舒願和誰聊得歡。

顧往很久才回複:“你還當真吶?我就看看你有多在意他。”

“看出來了?”黎诩問。

“這得問你自己啊,我就助你一臂之力。”顧往說。

黎诩癱倒在床上,餅幹從地面躍到他腿上,再踩着他的肚子拱到他胸前,脖子上的鈴铛發出清脆的響聲。他撫了撫餅幹的脖子,勾住它的貓項圈取了下來。

沉迷樂隊被通知能再次上臺時,五個人都提早聚在了排練室。

施成堇今天沒穿女裝,而是一副正常男生的裝扮,簡單的T恤牛仔褲,臉上也不再是精致妖嬈的妝容。

被兄弟幾個問及原因,施成堇眨眨眼:“老子就算不穿裙子不化妝也能把大家迷得神魂颠倒。”

“是嘛?怎麽不說是被沈昭時管住了?”韓啓昀壞笑,“從實招來,你們倆怎麽回事?”

“滾滾滾,”施成堇臉都紅了,“你還是不是我娘家人了?”

其他四人哄笑一堂,被炸了毛的施成堇催促着趕緊排練。

施成堇外貌風格的改變沒有消減樂隊的人氣,相反很多在場的女性都點名讓沉迷延長表演的時間。

大概是太久沒聚過了,幾個人表演完後還意猶未盡,相約着去了“沉溺”對面的燒烤攤吃宵夜。

韓啓昀給每人開了罐啤酒,顧往接過:“我不喝太多,明天早上要考試。”

“平常的考試對你來說就小菜一碟嘛,”韓啓昀跟他碰了碰杯,“對了,讓你去瞧那位轉校生,瞧了沒?漂亮不?傾國不?”

黎诩拿了串烤土豆堵住他的嘴,施成堇見狀在桌底下撞了撞黎诩的大腿:“喲,還不讓人說了?”

“要不來聊聊讓你屁股開花的那位?”黎诩正欲把話題轉移到施成堇身上,宋閱年插了一腳:“阿诩終于栽了?”

話題轉移失敗,黎诩默默地灌了口啤酒,顧往笑着為他遞了串烤肉,給大家賣了個關子:“想知道漂不漂亮,叫阿诩把他帶過來讓你們看看不就成了。”

本是無心的玩笑,除了顧往,其他人都當黎诩像往常那樣玩玩兒的不當真,于是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他。

黎诩卻有點笑不出來,想到舒願那天憎惡的眼神,他便無法再做到應和他們。

冰涼的啤酒流過喉嚨,黎诩的聲音不帶任何溫度:“再說吧。”

近日清禾中學多了個奇聞——以往來上課的次數屈指可數的黎诩,竟然每天按時回學校了。

高二10班的學生整天提心吊膽,生怕自己哪天惹這位爺不高興了遷怒到自己身上,黎诩倒不在意別人說了什麽,課照常上,至于聽不聽再另說。

崔婵娟找過舒願上辦公室談話,問他在學習上有沒有被黎诩影響到,舒願說:“沒有。”

“那學校裏的一切都适應嗎?”崔婵娟追問道。

舒願轉學過來的這個月內,她并不常找他談話,但僅有的兩三次裏該問的話還是會問。舒願明白她是受了自己父母的囑托,然而每次被這樣事無巨細地關心時,他還是有種被盯緊了的疲憊感。

“适應,”舒願想了想又強調,“全部都适應。”

“要是……”

要是有什麽事的話可以跟我說,知道嗎?

舒願在心裏默念這句話,果然崔婵娟一字不差地把他所預料的說了出來。

其實我也會自己解決事情的,舒願想這麽說,然後他點點頭,說:“知道。”

從辦公室回來,舒願在三樓樓梯口撞見黎诩面對面和一個男生抱在一起。

也不能說是抱在一起,黎诩的雙手自然地垂着,是男生單方面地摟住了黎诩的腰。

黎诩正對着舒願的方向,對上兩米開外舒願的目光,他驟然反應過來似的,猛地推開了身上的人。

舒願這才看清了男生的臉。

如果說男生之間在課間玩鬧着摟摟抱抱是常事,那在他知道黎诩和那人是哪種關系之後,他只會覺得這是個耐人尋味的動作。

黎诩動了動嘴唇,看着舒願淡漠的臉想說些什麽,對方已垂下眼,拐過樓梯口進了教室。

和他盯着舒願背影的還有談軒臨。

“是因為他?”談軒臨問。他上了高三後更瘦了,學習和分手帶來的雙重壓力讓他心力交瘁,白淨的臉上那兩個淡淡的黑眼圈讓人看上去很沒精神。

黎诩揉揉眉心,不想在這問題糾纏下去:“軒臨,別再把心思花到我身上了。”

“你給我個理由,”談軒臨堅持道,“只要你給我個能接受的理由,我就不再打擾你了。”

“理由有這麽重要嗎?還是說你根本就不甘心?”上課鈴打響了,黎诩望了眼高三那邊的教學樓,“回去吧,要上課了。”

他在談軒臨背上輕輕推了推,沒推動,對方僵着臉攀住他的手臂:“诩哥,我要理由。”

那嗓音壓抑着某種情緒,像用巨石堵住了湍急的河流,誰都預測不了搬開巨石會發生怎樣的結果,但河流找不到出口,總有一天會使四處的景象崩壞。

“我想努力學習了,”黎诩仍是那副風輕雲淡的表情,“談戀愛會影響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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