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想親你
“把藥吃了。”舒願伸出手,手心裏躺着顆白色的藥片。
黎诩就着溫水把藥咽下去,連喝幾口水後擱下杯子,大爺似的癱回床上:“退燒藥是濕精讓你買的?”
“嗯。”舒願拉了個椅子過來坐下,捧着本書随手翻開一頁,“餓麽?”
“不餓,剛吃過東西。”黎诩說。
“哦。”舒願沒再說話,埋頭把精神集中在書本上。
黎诩憋了一肚子話找不到機會說,很多時候舒願的感情不會外露,他都看不透對方在想什麽,就如這次舒願悶聲不講話,黎诩猜不出他是不是在生氣。
當時就不該疏遠他。
黎诩直勾勾地盯着舒願的發旋發了好久的呆,直到舒願突然擡頭看他 他才猛然回過神來。
“想說什麽?”舒願問。
“你能笑嗎?”黎诩說。
“有毛病。”舒願又埋下了頭。
“知道我有病就照顧下病號,把我晾一邊當我是空氣啊?”黎诩下床,端着杯子去接水喝,順便抽走了舒願手裏的書,“不許看了。”
唯一能轉移視線的東西被人拿走了,舒願陷回了要直面自己感情的泥淖中:“下周要段考。”
“你成績就擺在那,看少一會又不會低多少分。”黎诩灌了杯水,試圖穩住自己狂蹦亂跳的心。
由他開篇的故事也該由他來續寫,舒願這麽內向且不善于表達的人為他勇敢到這一步已經足夠了。
“小恐龍啊。”黎诩慢慢伏到舒願的背上,感受到對方剎那間僵直的身子,卻沒有推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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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發燒會不會傳染?”黎诩環着舒願的雙肩轉到他身前,俯首和他相抵着額頭,“我想親你。”
舒願的眼神閃躲着,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只敢用手輕輕抓了把黎诩的西裝外套。
暗示同意的小動作相當于給了黎诩莫大的鼓勵,他稍一低頭,吻上了舒願的雙唇。
他的體溫比舒願高一些,兩人唇瓣的觸碰是溫熱和冰涼的相撞。舒願這回順從很多,閉着眼整個人貼在黎诩身上,被他有技巧地引導着,讓張嘴就張嘴,讓伸舌頭就伸舌頭,乖得不得了。
再吻下去恐怕就得用上身後的水床了,黎诩暫時還舍不得讓舒願為他難受,愣是抑制住自己差點擡頭的**,從對方嘴裏退出舌尖,啃了一下舒願的下唇才把人放開。
“能站穩嗎?”黎诩笑着将挂在自己身上的舒願放倒在床上,“躺上去,這床可舒服了。”
“你有病。”舒願紅着臉,沒忍住又罵道。
黎诩撐在他上邊,早忘了昨晚在哥們面前賭氣說過的話:“行吧,我渾身都是病,就你能治。”
“酒味好臭。”舒願捂住鼻子。
“是嘛?昨天宋哥結婚,我多喝了兩杯,”黎诩擡起胳膊嗅了嗅,“我去洗個澡吧,洗完帶你去吃飯。”
他翻身下床,立在床尾解紐扣松領帶,舒願冷眼看着他勻稱的身材雞蛋裏挑骨頭:“西裝好醜。”
黎诩把外套往椅子上一甩:“還有完沒完了?”
舒願的自我詛咒應驗了,段考排名他掉出了年級前十,害得他退步的人則保持着上學期期末的名次。
清禾中學的每次大考都被各班老師高度重視,崔婵娟作為有經驗的班主任,總會及時彙總和對比每位學生的學習情況,誰進步退步多少,各自原因是什麽,她都有針對性地找人去辦公室溝通了解。
舒願這次段考雖然還處在班級上游,但對比以往的考試确實退步蠻大。他也預感到自己會被喊去辦公室談話,然而當面對崔婵娟審問似的視線時,他無法再像之前那般淡定了。
“舒願,你是個好孩子,”崔婵娟半倚在辦公室外走廊的護欄上,“你上學期交上來的期末總結我認真看過,老師知道你在自我反省這方面會比其他同學下更多工夫。”
濃烈的不安蔓延上來,像南方的初春所特有的黏膩潮濕一樣讓人渾身難受。舒願最害怕跟崔婵娟這樣的人對話,進入正題前總要先鋪墊一番,好讓人對接下來的訓話做好心理準備。
“我……”舒願不善言辭,蹦了個沒意義的字眼出來就封住了嘴。
輕如鴻毛的嘆息落在他耳邊,崔婵娟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不那麽嚴厲:“舒願,上學期我建議你不要放棄重點班名額,你不聽,說新環境會影響你的正常學習,那這次呢?你退步了十多名,是你轉校過來考得最不理想的一次,你有沒有想過原因出在哪裏?”
想過了。
想過又能怎樣呢,明知是錯誤,他還是一腳踩下去了。
“是我複習不全面。”舒願說。
“別用借口掩蓋原因,”崔婵娟兩手交叉相疊,是不打算在短時間內結束談話的表現,“舒願,你段考前一周逃課了,雖然只是一節在你看來無關緊要的體育課,甚至于下午的課你就及時趕了回來——但是沒找我開請假條就擅自離開學校,你是去幹什麽呢?這件事由于怕影響你考試,我并沒像你家人反映,你可以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
舒願的心被人狠狠一揪。
理智的話,他知道自己不該回答這個問題,黎诩那樣身份的學生崔婵娟必定會重點關注,今天他被對方叫到這裏問話,無非是想看看他誠不誠實而已。
“我去找黎诩了,”舒願不敢看崔婵娟探尋的雙眼,“他病了,我……”
要怎樣說,才能不暴露他們的關系?
“老師知道在班上你和他最要好,朋友病了不由自主去擔心對方也不是什麽不好的事,”崔婵娟說,“可是舒願,你不能被黎诩左右了自己的行動,他身上固然有閃光點值得你去學習,但一些陋習也不能盲目跟從,知道嗎?”
如果只是糾正這個錯誤……
舒願點點頭:“我不會再曠課了。”
“不僅是曠課,”崔婵娟語重心長道,“他可以被你帶動前進,希望你也能不斷進步。”
因了随時會被發現的可能性,之後黎诩在學校裏想對舒願做出某些超出朋友範圍的親密舉動,都會被舒願不情願避開,就連放學後看黎诩打球,舒願也是站得遠遠的。
“怎麽回事啊,”在體育課的自由活動時間發現舒願又抓這本書往人少的地方走時,黎诩扔下籃球上前把人逮住了,“天天躲着我,我是不是做錯什麽了?”
他挺患得患失的,舒願那天在酒店默許了他的親吻,但并沒正面接受兩人的感情。他猜測舒願是在顧慮身體上的殘缺,正因為這樣黎诩才不逼他,想陪他一起突破心理障礙。然而沒得到認可,黎诩也害怕舒願會走,害怕這沒有保證的戀愛是不能握在手心的泡沫。
“沒有躲你。”舒願警惕地四處看看,抽出被黎诩握着的手。
“還說沒躲我,手都不讓我碰,”黎诩在風雨廊前的臺階坐下了,“看什麽書啊,讓我也看兩眼。”
不太過分的相處舒願都能接受,他貼着黎诩坐下,兩人中間只隔半拳距離:“理綜真題,”他把書遞過去,“上次物化沒考好。”
“不會是因為談戀愛影響學習才躲着我的吧?”黎诩接過書本翻了翻,裏面筆記不少,有些難題旁邊還附着舒願的見解,“上次成績出來後我找過崔老師,想讓她把座位調回來,你猜她怎麽着?”
舒願揚了揚眉,竟沒否定黎诩的前半句話。
“她說看我們二段成績再決定要不要調座位,”黎诩合上書本還給對方,身體傾過去把那半拳距離縮成了零,“小恐龍,我們一起進步吧。”
二段安排在五月底,在那之前有兩件重要的是,一件是對學校而言,一件是對黎诩而言。
離高考只剩不到二十天,清禾中學為高三學子舉行了喊樓活動,高一高二的學生分批集聚在高三樓下以及高三教學樓對面的實驗樓,共同向準高考生們送上祝福。
黎诩好幾個哥們都在高三,他一手環着舒願的肩膀,一手搭在護欄上,占據實驗樓三樓正對着對面7班的最佳位置,同時護着舒願不被周圍擁堵的人群擠到,朝高三那邊沖他招手的顧往他們擡了擡下巴。
舒願被他護在身旁,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去年某個雨天,黎诩在公交站為他辟開不會被雨淋到的一席之地。盡管這兩個場景毫無相似之處,但他來到清禾這邊快一年,好像只有黎诩一直不厭其煩地陪在不愛說話的他身邊。
不同的口號從底樓一層層喊上來,四周喊口號的聲音震耳欲聾。舒願半邊身子都靠着黎诩,眼前是密密麻麻的人臉。他機械地張嘴吐字,不确定自己喊沒喊出聲,但是近在咫尺的黎诩的聲音又是那麽清晰。
“高三無敵,所向披靡!”
“輕裝上陣,高考必勝!”
“高考不可怕,考完就放假!”
對面樓被助威的準高考生揚起手臂高嚷回應,攝影師扛着攝像機從這頭掃向了那頭。
在無人注意時,黎诩偏頭,收緊胳膊把舒願摟實了點。他指着對面,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說:“我要和你在那裏,度過明年的六月。”
舒願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是被稱為重點沖刺班的高三1班。他擡眼,再次把黎诩側臉的獨有标識刻在眼裏。
“好。”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