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存在的意義
考慮到現場氣氛,黎诩放棄了貝斯吉他二重奏的想法,他掐着手指想了會,說:“再找個鼓手和主唱吧,人找齊了就選歌。”
舒願當即就按着手機跟吉協的學長說了這個打算,對方發語音過來:“上學期不還猶豫不決的嗎,怎麽突然這麽爽快?”
“這不是考慮好了麽。”舒願打字回複道。
手機一陣振動,學長打電話給他,舒願手忙腳亂地接了,結果學長廢話不多說,直接給他推薦了兩個人:“主唱讓夢心來吧,她這人最能調動現場氣氛,舞臺經驗也豐富。鼓手找魏逾怎麽樣,他念叨表演很久了,就是愁找不着人組隊。”
夢心是大三的學姐,人很開朗,音色随本人,清晰明亮又有股灑脫的勁兒,舒願完全沒意見。但魏逾的話……他轉頭看了眼黎诩,遲疑着問電話裏的人:“鼓手還有其他人嗎?”
“你是不是覺得魏逾不靠譜啊?”學長笑了,“你別看那人平時愛玩,實際上跟他同一屆學爵士鼓的學院裏他是最出色的,估計是有基礎,他鼓敲得比誰都好,選他準沒錯。”
舒願推托不過,只能答應下來,等哪天得空讓學長組織大家去開個會确定下來。
通話結束後,舒願盯着黎诩沉默少傾,黎诩被他看笑了,捏了捏他的下巴問:“沒找着人?”
“不是,”舒願說,“找是找到了,等學長聯系好他們就過去吉協一塊兒談談。”
離藝術節只剩不到一個月,臨時做的決定,時間挺倉促,學長隔日就通知晚上七點半到舊圖書館開會。
黎诩和舒願兩人吃了晚飯就散步過去了,時間還早,小教室裏只有吉協的正副社長在,社長便是教吉他的學長,而副社長則是當初社團招新時派表格的夢心學姐。
黎诩不是吉協的,但樂器玩得多,三言兩語就跟社長們聊上了,舒願坐一邊聽他們讨論,偶爾朝門口瞄一下,不知怎的有點緊張。
自從魏逾知道他轉專業的事後,兩人沒再聯系過,在學校也不常碰面,舒願一是擔心魏逾還怪責他,二是……
正想着,門口閃進一人,魏逾夾着塊滑板大步進來,一屁股坐椅子上:“我是最後一個?”
“是啊,老規矩,遲到的請喝奶茶。”夢心笑着說。
“沒問題,”魏逾擱下滑板掏出手機,“學長要芒果冰,學姐要蘆荟蜜,願願要奧利奧奶,”他停住了,看向坐舒願旁邊的黎诩,“這位兄弟,你喝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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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魏逾一臉自然且用親昵的口吻稱呼舒願時,黎诩就攢起了眉頭。他将手臂搭到舒願的肩上,揚起了無害的笑:“不用了,剛吃過飯,肚子還飽着。”
未免耽誤時間,幾人唠嗑完就進入正題,選歌、站位、樂隊初步磨合、走流程,幾個步驟走下來,不知不覺便過了九點。
學長飲料喝多了,離開座位去上廁所,夢心臨畢業前脫了單,趁休息出去走廊接電話。教室裏餘下三人,黎诩斜眼看着魏逾打量,後者則捏着空塑料杯跟舒願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你不回602看看嗎?大家都怪想你的。”
“體藝節過了就回吧。”舒願說。
“你上次考的BEC過了沒?”魏逾問。
舒願咬着吸管點點頭:“嗯。”
“恭喜,今年就到我考了。”魏逾晃着腿話鋒一轉,“對了,你以前不是說過上我家去玩玩電貝司嗎?”
“我……”舒願偏頭看向黎诩。
“看我幹嘛?”黎诩抱着雙臂嘴邊含笑玩味地看他。
兩人的眼神互動讓一旁的魏逾沉了臉,他正想出去透透氣,舒願叫住他:“魏逾。”
“怎麽?還不許我出去扔垃圾了?”他舉了舉手中的塑料杯。
舒願奪走了空杯子,将自己的一并往黎诩手臂裏塞:“你去扔,我跟他聊幾句。”
把吃醋的那位支走,舒願向魏逾坦白:“喜歡電貝司的不是我,是黎诩。我手腕上的紋身是為了他弄的,我怕疼,只有想起他的時候才會什麽都不怕。降級轉專業也是為了他,我不在乎學什麽語言,只要跟他在一起的,怎樣都有趣。”
魏逾撐着腦袋專注地看着舒願的臉,發現對方在講起黎诩時,表情是生動明媚的,遠不像平常那般死氣沉沉。說實話有點不甘心,他只能雞蛋裏挑骨頭:“都是你為他做任何事,怎麽不說說他為你做的?”
舒願的嘴角幾不可見地向上彎了彎,身體呈放松狀态靠在椅背上:“他的出現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恩賜了……沒有他,我可能在哪個夢境裏就無聲無息地死了,怎麽還會安然無恙地活到現在。”
“什麽死啊死的,晦氣。”夢心打完電話,從窗外探頭進來,“诶,你們學長給我發消息說有事先走了,現在也不早了,你們先回去吧,我們找時間再排練。”
“夢心學姐要回宿舍嗎?”魏逾問。
“怎麽,要當護花使者?”夢心單手撐着臉,另一只手擡起招了招。
“行啊,”魏逾夾起滑板,“我的榮幸。”
他回頭沖舒願擡擡下巴:“你擱這等黎诩吧,我先跟夢心學姐走了。”
“嗯,”舒願向他晃晃手,“下次見。”
又在小教室裏坐了幾分鐘,黎诩才不急不緩地回來,舒願關燈關門窗,在暗黑的走廊上牽黎诩的手:“扔個垃圾怎麽去這麽久?”
“這不是怕你要跟他長篇大論麽。”黎诩假意挖苦他。
舒願噤了聲,把吉他往肩上提了提。
黎诩以為對方在怪他小氣,想了想還是拉下面子:“我就是吃醋了才口不擇言,你哄哄我就好。”
“你提分手的時候怎麽不知道哄哄我?”舒願不認輸。
這次輪到黎诩不說話,走到樓梯口,他停下,高大的影子遮在舒願面前。他傾身在舒願臉上親了一下,小聲道:“別生氣了,小恐龍。”
舒願本來就沒生氣,趁着周圍沒人仰頭在黎诩嘴上回一個吻:“那你也別委屈了,我的犬犬。”
藝術節舉行的日期安排在國慶之後,幾人趁着節假日抓緊排練,誰都沒有回家去。811和814都各有人留宿,時間長了黎诩就受不了,假期結束的前一天,他挂在舒願身上訴苦:“我們找個酒店住一晚吧,我憋得難受。”
剛在小教室裏排練完,其他人都有事先走,留他們兩個關電閘門窗。舒願也不怕有人來,任黎诩在身後長臂猴一樣摟住他撒嬌:“憋什麽?”
“你說呢?”黎诩轉到他身前,“看得見摸不着,這就跟畫餅充饑沒什麽區別你懂嗎?”
舒願不懂,他清心寡欲慣了,壓根體會不到黎诩那種想要想得快瘋了的心情。他摸摸黎诩的臉,臉紅道:“那走吧,先去買東西。”
大學城到處都是熟人,兩人坐車到七八公裏以外的地方,先去自助成用店買齊必需品,再輾轉去酒店開了個房,來了場酣暢淋漓的性/事。
事後舒願趴在床上懶得動,黎诩餍足地側躺着給他揉腰:“要不要到樓上溫泉館泡泡?”
舒願摸過床頭的手機看時間,差幾分鐘便踏準十二點。他翻個身,滾進了黎诩懷裏,手臂環到對方身上:“不想動,屁股疼。”
“那我抱你去洗澡。”黎诩精神得很,一下就把人給抱了起來。
被放進冒着騰騰熱氣的溫水裏時,舒願的睡意就跑了。他伸展四肢享受地讓黎诩幫他抹沐浴乳,身上堆滿泡沫,黎诩将他手腕上的給推開了,露出線條幹淨的紋身:“越看越好看,要不我也去弄一個?”
“紋哪個地方啊?”舒願問。
“就一時的想法,沒考慮好。”黎诩沖幹淨舒願身上的泡沫,展開寬大的純棉浴袍讓人鑽進來,“明天上午沒課吧?”
“沒。”舒願乖順地立在黎诩面前讓對方給他綁帶子。
“成,那多睡會,明早再來一發。”黎诩壞笑着拍拍舒願的肚子。
國慶之後,樂隊的排練基本進入尾聲,學生會宣傳部的人提前兩天布好場,周四當天下午布置好音響設備,晚上七點文藝彙演準時拉開帷幕。
三面觀衆臺座無虛席,許多學生還專門戴了滿手臂的夜光手環,第一場表演還沒開始,底下就先湧起層層吶喊,像粉絲來看明星的盛典活動。
“緊不緊張?”黎诩在後臺問舒願,他們第三個上場,是最能燃起觀衆熱情的時候,舒願怕生,他擔心舒願會怯場。
舒願反倒輕松地沖他一笑:“我在舞臺上呆慣了,這次不過是把舞蹈換成彈吉他,沒事。”
其實心裏還是揪成了一團,雖說不缺乏舞臺經驗,但畢竟許久沒登過臺,況且是樂隊表演,他怕自己彈錯一個音便把整場表演搞砸。
開幕主持、第一二場的表演很快結束,主持人以巧妙的銜接語引出第三個節目,
工作人員搬上樂器和落地麥克風,樂隊按排練設定的流程上臺,主唱和鼓手從舞臺左側上,貝斯手和吉他手從右側登臺。
在追光四射的舞臺上,觀衆席的張張人臉是看不清表情的,只知道臺下的人情緒高漲,誰都把目光獻給了臺上表演的人。
夢心果然是調動氣氛的老手,一出場一句話便能讓全場尖叫,用網上的熱詞,那叫又A又飒。
她挨個兒介紹樂隊成員,魏逾耍帥地在指間舞着鼓棒朝觀衆席眨眼睛,黎诩仗着人多,對着舒願畫了個心。舒願抿嘴笑,右手在琴弦上撥拉下來,流瀉出一串兒動聽的音符。
音樂随之響起,從不在臺上分享目光的黎诩這次只專注地凝視着他的舒願,仿佛這首歌不是唱給觀衆,而是唱給他放在心上的人。
我寧願所有痛苦都留在心裏
也不願忘記你的眼睛
給我再去相信的勇氣
越過謊言去擁抱你
每當我找不到存在的意義
每當我迷失在黑夜裏
夜空中最亮的星
請照亮我前行
轟鳴的掌聲和流轉的光束中,他們在臺上對望,彼此都在對方眼中讀懂了過去和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