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在龍大夫說出‘驗屍’二字,陸珺宜就知道自己被坑了, 看了眼衙門的門, 躊躇了一會兒,心一狠牙一咬, 來都來了又不能當沒來過,到底硬着頭皮跟了上去。
見她跟上, 龍大夫嚴肅的臉上露出一絲淺笑,淺到唇角剛剛彎起就沉了下去。
在衙役的帶領下到了放屍體的屋子, 陸子徵已經在屋裏了。
當陸子徵看見龍大夫身後的陸珺宜時眉頭擰在一起, “七娘怎麽來了?這屋裏味兒重別熏着你, 快與爹爹出去。”
陸珺宜剛一只腳踏進屋就被她爹迎面給轟了出來,随後對同行的衙役道:“帶姑娘去正廳, 上些茶果點心。”
說完看着陸珺宜,“乖, 去等着爹爹, 一會兒爹爹忙完就去找你。”
陸珺宜掩嘴笑了笑, 她爹實在太可愛了, 張了張嘴還沒把話出口,龍大夫幽幽的聲音從屋中傳來, “是我讓她來的,在家也是閑着便來給我打打下手,七娘進來。”
陸珺宜沖着她爹吐了吐舌頭頗為無奈,繞過她爹擡腳進了屋。
屋裏味道确實不太好聞,但也沒有她爹說的那般誇張還不至于被熏到。
屋裏除了龍大夫, 還有兩名衙役在,看見陸珺宜進來也頗為驚訝。
“龍叔,需要我做什麽?”走到龍大夫身旁,他已經打開了自己背來的那個箱子,箱子不是很大可裏面東西卻裝的滿滿當當的,什麽都有琳琅滿目。
“系上布巾蒙住口鼻,在一旁給我做筆錄,我說什麽記什麽,需要用到這些刀具再遞給我。”
一邊吩咐陸珺宜,一邊龍大夫從箱子裏拿出一雙像手套的東西戴上,還挺長的到手肘位置,一端還有兩條短繩可系緊,他一擡手陸珺宜就上前幫忙系好。
桌子旁邊早有準備好的筆錄,陸珺宜知道這便是給她準備的,她沒有布巾,便将手帕系在臉上。
這一切落在陸子徵眼中,眉頭越發擰緊,都快打結到一起了。
他開始後悔讓龍大夫教七娘防身的東西,之前他還滿臉不情願不肯傳授,現在到使喚起他寶貝閨女來了。
準備妥當開始驗屍,屋子中央放了長桌,上面鋪了一面白布,隐約可見一個人的形。
陸珺宜進門開始便刻意避開不去看,待龍大夫開口衙役将白布掀開,那股怪味兒濃郁了些,好在系了手帕,手帕上的花香味兒能将那臭味兒擋去些。
白布掀開屍體呈現在眼前,陸珺宜站在龍大夫身後,沒太敢正眼看屍體,只能悄悄偷瞄,結果這一看發現竟是一具女屍,女屍的臉很胖應該是腫脹了,像被水泡過一樣皮膚發白的可怕。
“屍體周身腫脹,被水浸泡過,身體遍布鞭打傷但無一致命傷……”
“身上明顯多處擦傷為死後傷,傷口深淺不一,身體多處骨折骨斷……”
陸珺宜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些需要記下,連忙拿起紙筆寫下。
陸子徵捂着口鼻上前,“死了大概有幾天?死因是什麽?”
龍大夫擡頭看了眼陸子徵,“死了至少有三天以上。女屍身上沒有一處致命傷,如果判斷無誤,應該是被活活打死的,從這些傷痕的新舊程度來看,她被折磨已不是一日兩日。”
陸珺宜握筆的手一頓,何人這般殘忍竟将一個妙齡女子活活打死?
雖然女屍被水泡過全身腫脹,根據龍大夫檢查女屍骨頭等發現年歲不大,差不多在十五六歲左右,這般年紀被人活活打死,誰這麽畜生行為?
“龍叔你剛剛說她做慣粗活?”
龍大夫翻起女屍的手掌給陸珺宜看,“你看,只有長期做慣粗活的人手上才有這樣的老繭,這些粗活一般都是田地裏的活兒。”
陸珺宜大着膽子上前,用筆杆挑起女屍的衣服一角,“一個長期做粗活兒的農家女子,怎麽穿得起城裏今年最新的布料?”
女屍身上的布料顏色還很新,在知府千金舉辦的賞花宴上,接到請帖去的姑娘身份都非富即貴,身上穿的衣裳料子各不相同,但其中有一半多穿的都是這料子。
當時那些千金聚在一起攀比時,陸珺宜就在一旁看着,據說是城裏今年的最新款布料,要二兩銀子一匹。
二兩銀子夠一戶農家吃兩年了,怎麽舍得拿來買對于他們來說天價的布料。
一番檢查之後……
龍大夫伸手,陸珺宜将寫好的筆錄遞給他,龍大夫看了看交給了陸子徵,“不錯,比年勇那小子強多了,字好看寫的也好,那小子第一次看見屍體吐了一天,七娘可比他強多了。”
陸珺宜幹笑不答話,畢竟不是第一次看見屍體了,而且她一直在刻意回避,并沒有一直盯着看。
陸子徵接過驗屍筆錄看了看,心裏雖然贊同龍大夫的話,卻并沒有多高興,別以為使喚他家七娘這事就算了。
驗完屍将手洗淨,幾人出了屋子,從陸子徵與衙役的談話,陸珺宜知道這具屍體被發現在距離縣城二十裏外的水壩,是早起的打漁夫看見的。
……
下了馬車,陸珺宜跟在陸子徵身後,捕快領路帶着他們往發現屍體的地方去。
龍大夫驗完屍背着箱子就回去了,陸珺宜聽到她爹說要去發現屍體的地方看看,便起了跟來的心思,這澧縣有多大她還不知道,只在縣城裏轉過一次。
到地方,捕快指着一處水面開口道:“大人,這裏便是那漁夫報案的地方,屍體被發現時就在水中央。”
正說着,一捕快領着一男子走了過來,便是此人報的案。
在陸子徵問話時,陸珺宜打量發現屍體的地方,這地方很寬,下游修了堤壩,因此水都聚集在了一起。
往上看去,上游入口處水流很大且湍急,由于修建了堤壩,水被阻擋在這個地方,看似水清,但水下一定很深。
水岸邊有男有女還有小孩,問過四周的人,得知平日裏這裏就是他們挑水、打漁、洗衣的地方,發現屍體後附近村子的村民便都來瞧熱鬧,故而圍觀的人便多了。
據說昨天都還沒有發現屍體,今兒最早一個到的人看見水裏飄了東西,起初還以為是誰家洗的衣服飄到水中央去了,結果劃船靠近才發現是具屍體。
衙門捕頭讓被問話的村民退下,開口說道:“大人,昨兒都沒有屍體,今天突然就冒出一具屍體來,肯定是被人半夜丢進水裏的。”
陸子徵搖了搖頭,“屍體全身腫脹,說明在水裏泡了不下三天,絕不可能是半夜棄屍。”
“泡了三天?可村民說前幾天這水裏都沒有看見屍體。”捕頭看了眼四周的百姓,“若是如大人所說。難道這些村民都在撒謊?屬下這就把人抓起來問話。”
說完提刀就要過去拿人。
陸子徵将人叫住,“慢着,他們沒有撒謊。”
“……”捕頭不明白了,既然村民沒說謊,可大人又說屍體在水裏泡了不下三天,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屍體之所以在水裏泡了三天而這些村民卻沒有發現,是因為屍體之前一直是沉在水中的,浮出水面後才被人發現。你帶人去附近村子問問近來可有誰家姑娘失蹤。”
捕頭領命帶着人離開。
一直有捕快跟着陸珺宜保護她,陸珺宜順着河邊往上走去,河裏的水很急,人若是掉下去瞬間就能被沖走,捕快攔着她不讓靠近。
回去的路上,坐在馬車裏陸珺宜支着頭一句話也不說,陸子徵見狀開口問道:“在想什麽?”
“在想兇手為什麽要把屍體丢在水裏。還是丢在一個平時人很多的水壩裏面,直接将屍體埋掉不是更好嗎?兇手都不擔心屍體被發現?”
還是說是故意等着被人發現?
“爹爹,龍叔驗屍時說,死者在死後還被傷害過,身上多處骨斷都是在死後造成的,還有身上那些深淺不一的痕跡,有些是很鋒利的兇器造成,有些卻是比較鈍的東西所傷,什麽樣的武器會造成這樣的傷痕?難道兇手不是一個人?”
可那樣就太惡劣了,遍布全身的傷,若是深一刀淺一刀的劃還有用鈍物擊打,誰這樣殘忍?
陸子徵看着一臉認真思索的陸珺宜,這小腦瓜想的倒是挺多的,他也覺得這些疑點很奇怪,卻又沒有合理的解釋。
回到家天都快黑了,進門便聞着飯香,跟着跑了一天陸珺宜早餓的前胸貼後背。
小蝶和茶花等的心裏發慌,可算是看見人回來了,一個打熱水一個遞巾帕。
吃過飯,陸子徵進了書房,陸珺宜回屋洗了個澡便睡下了。
接下來兩天,縣衙捕頭走訪水壩附近的村子,并未發現有誰家丢了閨女,這女屍的身份到成了迷。
死者身上的衣服料子只有城裏有賣,而且只有一家布莊賣,能買的起這麽貴的布料,必然是富貴人家,從死者手上的老繭看出她絕非不是穿得起這種布料的大家小姐,丫鬟到有可能。
實在查不到女屍身份,陸子徵畫了張畫像讓人貼出懸賞,發到城裏不說,還讓人往各村發,誰若是認識畫像上的人,便可得五兩賞銀。
吃過早飯,陸珺宜跟着她爹到縣衙,衙役一早來說有人來衙門認屍了,陸珺宜心裏一直想着這事,就跟了來。
誰知在放屍體的屋子前,卻看見三個人扭打在一起,一問,原來這三人是因賞銀的事打起來的。
這三個人是兩撥人,第一個來的人說認識死者來領賞銀,還沒等衙役帶他認識,後面又來兩人,自稱死者的父母,也是來認屍的。
衙役便讓三人都一同去認屍,出來後雙方問起賞銀的事,衙役說得老爺來了做主。
結果這三人,一個說自己先到賞銀是他的,另外兩個說自己是死者親生父母,賞銀應該是他們的,為了五兩銀子,三人吵着吵着就打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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