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知音
紅唇微張,聲音幾乎滴出蜜來。
“看來夫君更喜歡妾。”
夫君,
夫君……
少女軟甜的聲音還在四周回蕩,怎麽也驅逐不去。
姜與倦躺在榻上發呆。
他牙齒咬合着,唇瓣微抿,阻止臉部肌肉不自然的上揚。
想到她含笑的眉眼,腮邊垂的淚。扮可憐的表情,呆滞的,笑的、還有一邊笑一邊恨得咬牙的,
也不禁暗暗奇怪,她竟有那麽多神色?
卻慢慢與一抹模糊的身影重合。
當記憶摸索回去,一切都清晰起來,在腦海裏一五一十地重現,卻變成了蛇一般纏住他的少女,梨渦淺笑,暧昧噴灑的呼吸,
滑膩的肌膚,一閃而過的雪白。
還有帷幔落下後,露出的弓一般優美的脊背。
他的心重重一震。
霍然睜眼,起身。
瞬間又躺了回去,打消了要一盆涼水的念頭。畢竟這是在自己的下屬府上。
只得閉目凝神,口齒輕齧。
若細聽來,就能聽出他喃喃的,乃是佛經。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可是,愈是如此,她甜膩的聲音愈是如影随形,細細地貼附在骨髓之中。
這一夜,青年輾轉反側,
心亂如麻。
與他不同的是,白妗睡得正香。
一個孤高清冷、又恪守禮法的君子,是絕不可能趁夜起意,對一個“柔弱”女子動手的。更何況這女子對他深情厚誼,怎忍辜負。
所以她的舉動才會那樣大膽,全無後顧之憂。
白妗和姜與倦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深知,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道理。
關于賭場爆炸一案,經數日排查,軍火庫的火.藥并沒有減少,城外神機營等儲備處亦然。
而幽均衛果然不負衆望,多日後,終于查辦了一家非法私營炮竹坊。
這作坊似乎有人撐腰,已暗中運營了小半年。
戶部通過賬本以及涉案人員的供詞順藤摸瓜,深挖背後利益從屬之人。
令人大吃一驚的是,種種線索竟然直指——
大昭二皇子姜與明!
果然是,人在牢中坐,禍從天上來!
當此案宣布結果,二皇子私藏大量火葯,且長達半年之久,所有人都認為他必是因貴妃之死,對陛下心懷怨恨,早有不臣之心。
朝野皆驚,陛下震怒,禦史中丞杜廣聯名禦史臺連上十道折子,請求即日處死逆賊!
就算陛下念及父子之情,也得掂量掂量這些老臣的腦袋,有沒有金銮殿的柱子硬了。
很快禦旨頒下,二皇子勾結亂黨,心懷不軌,私藏□□罪謀逆罪等數罪齊發,定于十日後問斬!
就在太子冠禮前一天!
陰謀,絕對是陰謀,白妗在偏殿的房間裏走來走去。
杜相思一邊喝茶一邊看着她,眼睛都要被晃花了,滿臉困惑。
“這真的是!”白妗抓着自己的頭發。
亂,亂透了!
杜相思瞠目結舌:“白內人,你這是怎麽了?”
不是說她與太子出宮一趟,感情突飛猛進,已經好到随便偷印鑒都不會被責難的程度了嗎?
而且就在剛剛,太子殿下賞賜了一大堆東西,還是崔常侍親自送來,那狗腿的樣子,她看着都覺得咋舌。
所謂一大堆東西,就是些女兒家喜歡的甜食。不過,不知道為什麽還有一棵千年老參,并幾個靈芝,什麽什麽丸。
都是千金難買的補品,難道太子也覺得白內人很虛?那他該是何等生猛啊……
別說,殿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背影倒确實寬厚,還有那包裹得嚴實的大腿,瞧着也很修長有力嘛……
杜相思神游天外,嘿嘿直笑,不知不覺已經吃了好幾個金絲蜜棗,白妗不喜歡吃甜食,全都擺到了她這邊,
杜相思腮幫子鼓鼓,覺得自己再往白妗這跑,沒幾日就得胖成球了——
猛地醒悟,那她到時候出了宮還嫁得出去嘛!
這導致,後來白妗再給她塞甜點,杜相思就用一種幽怨的小眼神瞅她,表示堅決拒絕!
白妗不知道她心裏的小九九,見她一口也不吃,以為膩了,便随便把點心一收,打算回頭扔火盆裏去。
杜相思正喝茶,入口一股怪味。
一看,怎麽有參片啊,她面如菜色:
“為什麽……昨天是枸杞,今天就是人參了?”
白妗也很困惑:“我也不知道。”
往杯子裏看了眼,“這是殿下賞賜的,沒辦法拒絕。茶也是那些婢女主動泡的,我沒攔着,”她也端起來喝了一口。
“味道還好啊。”
杜相思覺着挺詭異的,要補身子,也不是這個補法啊,搞得續命似的。
不過,她今日的來意,也不在于吃吃喝喝。
還是白妗先問起來:“對了,你的事怎麽樣了?”
“書信已經準備好,過幾日就送到。”只不過,由原來的譴責、規勸,變成了一封匿名檢舉信。
大理寺卿素來有清廉剛正的美名,不會不管,更何況上面有太子印鑒。就算他找來東宮對證,她也不懼,因為信上字字屬實。
雖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可禦史中丞乃是一個專管監察的職位,察人者必先自察,而且杜家是太子母族,肯定有許多人盯着,就盼着翻出點秘辛來。
到時為了杜家、為了皇室的聲名,杜廣也不得不低頭。
杜相思沒在怕的。就算拼死,她也要完成娘的遺願。
她就是有些害怕出師未捷身先死,盜用太子私印被發現……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所以她刻意提了一下:“話說,那個,你準備什麽時候放回去啊?”
她小聲說,“這幾日藏在枕頭底下,像□□似的,就怕什麽時候被人搜到了,害我覺都睡不安穩。”
不聽還好,一聽“□□”兩個字,又讓白妗愁了起來。
她有心從姜與倦下手,撈那二皇子一把,讓他別那麽早嗝屁。
還要靠丹書玉令救師父呢!
可難保,這案子不是太子自導自演……
以他的手段,想讓人看不出任何破綻,輕而易舉。
畢竟奪嫡之争,自太行皇室起就不曾斷絕。多少殘忍詭計,兄弟相殺斬草除根,評書之中也有所耳聞。
這想法一出,白妗有點不寒而栗。
若真是毓明太子一手布局,那她,就必須重新審視這個人了!
杜相思自顧自咕哝了半天,白妗都不理她,她自己也挺不得趣的。
白妗喝了一口茶,忽然問:
“相思,你說,要讓一個男人瘋狂迷戀上一個女人,最快的方法是什麽?”
她自認重點很清楚,第一是迷戀,而且僅止于此,能讓她盡快抽身的最好。
第二,最快,因為她只有不到十天的時間了。
杜相思瞟了她一眼:“你?”
随口道:“往那一脫誰受得了。”
白妗一口茶噴了出來。沒想到一向軟和拘謹的杜相思,竟會說出這種狼虎之詞。
她半張着口,看向杜相思,
驚呆了。
杜相思卻沒什麽異色,好像很自然一般,真沒覺得自己有哪不對。
甚至還體貼地給白妗演示了一遍,比如那什麽氛圍到的時候,女子該說什麽話,該用什麽動作解開衣帶,該觸碰對方什麽地方,她連什麽姿勢都知道!
白妗津津有味看了半天,撐着頭,眼神複雜:“孩子,你受苦了。”
杜相思:?
“混蛋,你想哪兒去了!”她臉色漲紅,一手絹子甩她身上,氣鼓鼓地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了。
還真不是杜相思胡說的,她和娘以前都是小人物,在最底層摸滾打爬的,以前最難捱的時候,也給窯子啥的跑過腿,多少牆根子都給聽了個遍,還能不曉得男人都愛哪種風.騷。
換言之,與白妗這個“江湖兒女”一樣,她沒有正常的貞操觀。真該是踏破鐵鞋覓知音,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白妗自是取笑她的,甚至覺得杜相思說的倍兒得勁,比話本子上那些還要得勁。
只不過一想到要施展的對象,她就長長嘆了口氣。
杜相思卻覺得不是個事兒:“天下烏鴉一般黑嘛,殿下那麽喜歡你,你照我的做,我就不信他忍得了。”
“那不一樣的。”而且,誰說姜與倦喜歡她了?最多就是看上她這張臉了。
純的,素的,就是他的趣味。
她自信她能透過表面看到本質,姜與倦可是太子,什麽妖嬈風情沒見過,可他收用嗎?
沒有,那是他有心無力?不見得,君子修身養性,可食色性也,他不動,只不過沒有遇到合心意的。
皇帝皇後的身體都不太好,而他一力支撐朝政數年,性格應當有極為強勢的一面,杜茵與他家世相當,本身的驕傲肯定不遜于他。
姜與倦對這樣的女子動心嗎?就沖他這麽多年都沒娶人家,還要等及冠,黃花菜都等涼了。
那次在書房還把人氣成那樣,他自己倒不痛不癢的。
所以總結起來,外柔內剛,溫順中又有反骨的女子,于他而言,才最具吸引力。
所以,從一開始,她就算準了。
只不過這張臉,是更好的籌碼罷了。
一句話,
他毓明太子,就是青睐那種白蓮花,一心一意只有他。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姓楊的榆木腦袋
姓白的石頭心髒
師兄妹的相(沙)親(雕)相愛日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到底樂個什麽勁
不管,誰都無法阻止我撒糖了!!
另,文案改回來啦~小天使們一人一個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