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衛虎頭

學田的桃林進入了采摘季,基本上每隔一陣就會有一種或是幾種桃進入成熟期,書院食堂內也經常能看見一筐筐的鮮桃送進去,除了直接食用,大多被腌漬成了果脯,有用蜂蜜和糖腌制的甜口蜜餞,也有鹹口的鹽漬桃脯。

衛章在用早膳時看見兩個食堂的長工搬了許多桃去後廚,于是這天上午他向葉晗告了半天假,在後廚忙活了半天,中午的飯菜中出現了一款桃酥點心。

此桃酥非彼桃酥,更确切的應該叫桃子酥餅,是用桃肉做餡的酥餅,這本是衛念別出心裁的拿手點心,後來衛念教給了衛章,青出于藍,衛念也自認做不出衛章那般酥到掉渣的口感,究其原因,還是因為衛章揉面那手勁,油酥包入面團後反複拉伸折疊,折了真真有千層,常人難以企及。

“大廚這手藝今天上天了啊。”

“這也太好吃了吧,我來書院這麽久還從來沒吃過這麽香這麽酥的餅。”

衛章聽到許多旁的人都對這酥餅的口感贊不絕口,但他發現霍宴一口沒動,衛章猶豫了一下,午飯後還是沒忍住用油紙包了兩塊,摸到器物房去找她,可惜沒人在。

衛章蔫頭蔫腦退出來,自己坐在門檻上準備把兩塊酥餅都吃了,結果他低着頭,才吃了一塊,便聽到有腳步聲靠近,伴着霍宴嫌棄的聲音,“你是準備把耗子招來這裏?”

衛章看了眼自己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酥渣,站起身拿腳在地上蹭了幾下,碎屑抹沒了,把油紙包裏還有一塊酥餅遞到霍宴眼前,“你吃嗎?”

霍宴看也沒看一眼,“我不吃甜點。”

霍宴往器物房裏去,衛章跟在她身後,還是忍不住道,“這是我上午在後廚做的,不是特別甜,大家都說挺好吃的。”他沒好意思說,你就大發慈悲嘗一口吧,做那麽多都是順便是幌子,其實就是想做給你吃。

衛章說“這是我做的”時,霍宴突然停下來,衛章只顧着念叨差點往她後背撞上去,他剎住了腳,霍宴卻好像什麽都沒發生,繼續往前走。

衛章最後也只能把油紙包和剩下一塊餡餅留在了臺面上。

衛章走後,霍宴一直沒動,她盯着那塊酥餅,仿佛那是一塊和她有什麽深仇大恨的酥餅,腦中不合時宜地想起了他半夜那只烤雞的滋味,過了好一會,擡手拿起那塊酥餅皺着眉咬了一口。

眉峰因為訝然松了開來,衛章那句大家都說挺好吃說的還真是足夠謙虛了。

一口下去能看到酥皮那層層分明的無數層次,酥到入口即化,餡料也并不甜膩,一塊餅吃完,霍宴伸手往油紙裏摸,摸了個空。

霍宴回到卧房內,踢了旁邊床上正在打盹午睡的人一腳。

“哪個找死的踢你奶奶…啊不是,奶奶您随便踢我。”晁遠看清了人,立馬改了口,坐起身問道,“霍少怎麽是你?”

“你去食堂。”

晁遠覺得有點摸不着頭腦,“這個點去食堂?”

“中午那個酥餅,還有多少都給我拿來。”

雖然搞不清狀況,但晁遠還是跑了一趟,結果兩手空空回來告訴霍宴,“沒有了,都被搜刮吃光了,不過不是我說,今天大廚這個點心手藝真的是開光了…”

霍宴的臉色沉了下來,沒聽晁遠繼續說下去,轉身便走了,不過她向來喜怒無常,晁遠也沒覺得奇怪。

衛章并不知道他離開器物房後發生了什麽。幾天後的旬假日,一大早就有個鄭家的小侍跑到書院山門外來找衛章。衛章出來一看,發現是在鄭家跟着衛念的小侍,“我…哥找我?”

小侍點頭,“衛侍夫請小衛公子今日上午到鄭家去一趟。”

衛章上書院前去和衛念說了自己湊夠了束脩要去念書的事,後來書院的旬假日他一直沒去安陽縣城,有陣子沒見過衛念了,這會問那小侍也不知道衛念找他有什麽事,他和那小侍一起下了山,到了山腳下發現衛念居然還準備了輛驢車。

這顯然是嫌走過去太慢要讓他坐驢車過去,衛章爬上驢車坐下念叨了句“這麽急?”,他不太放心地問那小侍,“他沒生病吧?”

小侍搖頭說沒有,衛侍夫身體一切安好,衛章放心了,坐着驢車一路來到縣城。驢車停在了鄭家大門外,放下衛章和那小侍後那趕車的婦人徑自駕車走了,衛章從邊巷走進去,到了側門外對那小侍道,“你去喊他。”

不多時衛念來到門邊,對衛章道,“來幫我做桃酥。”

衛章愣了下神,“你火急火燎找我就為這事?”

衛念道,“晁縣丞有從京都來的貴客,中午在鄭家設宴,鄭沖點名要那桃餡酥餅來做冷盤點心招待貴客。”

安陽縣丞晁顯是鄭沖的弟妻,晁顯有時候有一些貴客來安陽縣要招待便會借鄭家的地設宴,一來鄭家家富,飲宴廳堂比晁顯府上更氣派,二來也是給鄭沖引見人脈。

衛章嘀咕了聲,“鄭沖要酥餅做冷盤關我什麽事?”

衛念皺眉,“衛章。”

衛章還在道,“鄭沖她算什麽…”

“衛虎頭。”

虎頭是衛章小時候的诨名,一來因為他屬虎,二來因為他從小力大無比,做什麽事都帶着股虎氣。長大後衛章嫌這個诨名不好聽,不讓衛念這麽叫,衛念只有生氣時才會這般叫他。

衛念口氣有些重,衛章梗着脖子道,“你現在又不是我爹了,我幹嘛要聽你的。”

衛念氣得關了側門,衛章踢了腳門檻,轉身低着頭從邊巷往外走,沒走幾步一個擡頭,就看見那巷口抱臂站着一個人,臉上挂着看好戲的閑涼神情,語帶促狹,“衛虎頭?”

衛章被她吓了一跳,舌頭打結道,“霍、霍…”

霍宴打斷了他,“我可不叫霍霍。”

“你怎麽會在這裏?”

“有點事。”霍宴沒細說,“只是走過這邊就聽到有個人的大嗓門。”

“我嗓門才不大。”衛章一邊說一邊在心裏覺得這诨名被霍宴聽了去準沒好事,果然他才起了這個念頭就聽見霍宴又喊了一遍,“衛虎頭。”

她說,“這名兒挺配你。”

“不過我倒是有點奇怪,什麽叫‘你現在又不是我爹’?難不成,以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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