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凍山楂

霍宴打開門把那小二叫了過來,問衛章想吃什麽,衛章說他不挑食随便都行,霍宴便自己要了菜。

那小二又問,“店裏前兩日剛開了壇五年陳的花雕,要不要給二位燙一壺喝着取個暖?”

霍宴點了頭,不多時菜沒上酒先送了上來,細口壺溫在紅泥爐內,炭火慢燒,爐內燙酒的水翻出細密水泡,往上冒着白煙。

霍宴問衛章,“能喝嗎?”

衛章搖頭,“不知道,沒喝過這個。”

霍宴不知他酒量深淺怕他喝多了腹中難受,只給他嘗了兩口,衛章砸吧了下嘴覺得也不多好喝,反正是沒有桂花甜釀味道好。

冬天的幼筍正是鮮嫩的時候,衛章剛才沒細聽霍宴要了些什麽菜,這會吃着頭一道送上來的嫩筍,看着後面一道道上的全是些肉菜,豬牛羊禽一個沒少,“怎麽要了這麽多肉?”

霍宴理所當然道,“喂老虎不得多些肉?”

衛章确實餓了,嘀咕了聲“吃的完嗎你?”就開始大口吃菜,倒是霍宴動筷不多,她一手虛握手背撐在臉側,偏頭一直看着衛章。

衛章注意到她的視線,擡眼看她,“幹嘛老看我?”

“看你下酒。”

衛章總覺得霍宴現在的樣子看着有幾分懶散,眼神裏帶着些模糊的波瀾,他不确定道,“你是不是喝醉了啊?”

“不至于。”

衛章湊過來了一點對她道,“你不用硬撐,真醉了我可以背你回去的。”

霍宴放下了撐着臉的手,在衛章湊近的臉上刮了下他的鼻梁,沒好氣道,“你是有多想背我?別想。”

衛章吃飽喝足,放下了筷子,天氣冷了外面也沒什麽地方特別适合去,這酒樓環境在縣城裏算得上好,下午不是飯點也經常有些人會來二樓這些單間對酌談天,霍宴讓小二将桌上殘羹收拾掉後,只留下了茶水和那紅泥爐,不過沒再要酒,換了一盅甜羹溫在熱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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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午後難得閑散,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霍宴到底不嗜甜食,被衛章用勺子喂了兩口還喝了好些茶水來沖走嘴裏的甜膩味,剩下的甜羹都進了衛章的肚子。

衛章湯水吃多了就想跑茅房,結果沒想到上完茅房回單間時經過二樓的樓梯口,剛好遇到幾個女人走上來,和其中一人打了個照面,那人脫口就喊了他的名字,“衛章。”

衛章沒想到今天這麽倒黴就會碰到鄭淳,不過他倒不是怕,莫說他自己就能把鄭淳掀翻,更何況他今天還有靠山在這裏。

鄭淳許久不曾見過衛章,眼下這麽一看他的眉眼比以前更長開了些,尤其那唇色紅得撩人就像是被人剛蹂|躏過一樣,讓她心裏格外癢癢,只是被鄭沖約束着不敢胡來,沒敢動手但嘴上不老實,說着什麽大家老朋友一場見面即是緣分不如來敘敘舊。

鄭淳身邊那三兩個狐朋狗友見狀便也起哄,衛章被她們擋住了回單間的路,他轉念一想便擡高聲音喊道,“霍宴。”

鄭淳聽着這名字就哆嗦了一下,她還沒反應過來衛章怎麽會突然喊出這個名字來,聽見身後過道旁一個單間的門吱呀被打開下意識回了下頭,就看見那個煞神邁出兩步朝這裏看了過來。

衛章又喊了聲霍宴,鄭淳一個激靈撒腿轉身就溜,三步兩步并一步地下樓梯,她那些朋友不明所以只能也跟着她跑走,霍宴走到衛章身邊的時候,只能看見一樓樓梯口鄭淳一閃而過的後腦勺。

霍宴沒太看清人,“鄭淳?”

衛章點頭,霍宴露出了點可惜的神色,“她倒是溜得快。”

“怕被你揍呗。”

霍宴擡手壓在他頭頂,“今天很乖,沒有自己逞強動手,知道喊我了。”

衛章微微擡了下頭,因為天冷今天又有風,單間裏的窗一直沒開,光線不算特別好,這會外面的光線明顯要亮一些,衛章那一下擡頭,霍宴的視線便落在了他的嘴唇上,她心裏忍不住在琢磨,沒有上次紅得厲害,不用多久應該就能消了痕跡,看來可以再來一次…

霍宴收回手,衛章跟着她回到那單間內,邊走還邊強調,“我就算動手也不叫逞強,我那叫輕而易舉,輕描淡…”

霍宴回身把他壓在剛帶上的門背後低頭封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衛章猝不及防嘴唇都沒合攏就被長驅直入,嘗到了一點她口中剛喝下的茶水味,這酒樓的茶水也不知是用什麽茶泡的,沒有澀味倒是帶着一股麥香。

衛章背後靠着硬梆梆的木門,他覺得後背硌得不舒服,一邊被親吻一邊往霍宴身上拱,霍宴被他拱得差點站不穩,幹脆把他又抱到了桌上,衛章被抱上去的時候小聲道,“你不是算完賬了嗎?”

“這是乖孩子的獎勵。”

衛章被她親得暈暈乎乎,壓根沒考慮這到底是給了誰獎勵。

和霍宴一起離開酒樓的時候,他覺得身上都被那紅泥爐內的炭火熏燙了。

過幾天是大雪節氣,再過後就是冬至,即将進入最冷的寒冬,市集上已經有攤販在售賣九九消寒圖,書院的食堂近來晚上經常會做五熟釜,三十多個男孩共食兩三個五熟釜差不多,不同滋味的湯底在分格內熱氣騰騰地翻滾,能将整天喊冷的人吃出一身熱汗來。

衛章仍然每日中午都在練箭,随着他越來越能熟練控制自己的力道,射起各個距離角度的靶子來都已經不成問題。

十天過得很快,等明天旬假日一過,就要到月底和六鈞社約好對戰的日子了。

對戰的場地其實選在自己地盤上肯定更有利,但書院不太方便讓太多外人入內,所以對戰的地方還是落在了六鈞社。

六鈞社位于平州境內的若水縣,離安陽縣不遠,幾個時辰的水路後再換坐馬車,通常不用一天就能到。

要去六鈞社對戰的人包括霍宴、顧允書在內共有六七個女學生,男學生本來只有衛章要去比試,不過葉晗擔心就他一個男孩子路上沒人互相照應想着找個男孩陪他,正好謝雲瓷腳傷已好他也很想去看,便央了葉晗讓他同去。

旬假日過後的頭一天,也就是後天,她們就會從橫塘渡動身出發。

這天一早,衛章是被唐玥給搖醒的,“快起來,下雪了。”

衛章透過窗外一看,果然屋頂樹頂已經積起了一片皚皚白雪,小院內的石桌上也不知道誰早早起來堆了一個小雪人,頭上還戴了頂氈帽。

安陽縣的冬天并不經常下雪,有時候還經常夾着雨絲,下了也堆積不起來,這次倒是下了整夜大雪,堆出了滿山玉砌。

騎射場的雪一早就被女學生們清理到了兩側,衛章中午過來練箭的時候發現場上已經沒有了積雪,倒是場邊堆着好多雪堆。

練完箭衛章對霍宴道,“後天就出發了,我明天上午去趟山上,下午再來練會箭吧。”

霍宴蹙眉,“下雪天去什麽山上?”

“去取一點梅上雪,不遠的,我上次去找野雞的時候看到過,從書院後面上去只要過一個峰頭,在清音洞前面有一片臘梅樹。”

霍宴問他,“取了做什麽?”

衛章道,“熬粥。”

霍宴哼了聲,“別人取梅上雪是為了烹茶,你倒好,為了熬粥。”

“等我取來封罐子裏,來年春天開出來,用這些水熬出來的粥特別稠,還有股冷香。”頓了頓,衛章繼續道,“再取了春天的嫩筍尖泡了鹽水曬幹剁碎,和肉末一起炒了佐粥,又鮮又香。”

衛章說得倒也沒多誘人,但霍宴對他的廚藝有着莫名信任,還是不免生出了點期待來,便道,“我陪你去。”

第二天一早衛章帶着一個問食堂大廚讨來的陶罐等在了山道口,他腰上還挂了個袋子,鼓鼓囊囊的。

不多時霍宴就出現在了眼前,她今日沒穿書生服,裏頭的衣服看着也不厚實,不過外頭披了件長至膝蓋的大氅。

兩人在積雪上留下了兩道腳印,走了片刻來到了衛章說的臘梅林,臘梅開得正好,枝頭落滿了雪。

衛章也不急着取雪,先從他那鼓鼓囊囊的袋子裏掏了好些紅果子出來,找了一處幹淨完整的雪地,挖了個坑把紅果埋進去,再用雪壓實,邊埋邊對霍宴道,“我埋點山楂,凍太久了牙齒受不了,回頭取完雪挖出來吃剛好,口感特別好。”

霍宴看得好笑,總覺得他刨雪地的動作越看越像是只小老虎。

埋好山楂衛章便開始取雪,霍宴替他拉低枝桠,他把梅花上的雪撥進罐子裏,偶爾有些花瓣也一起落入,雪落入罐內便積不成雪,很快就化成了水。

等裝滿陶罐封好口,衛章去把凍山楂挖了出來,他挖山楂的時候感覺有涼涼的水珠落在臉上,還當是樹上落下來的雪水,等他挖好起身,才發現又下雪了。

雪不大,但夾着冰涼的雨滴,現在回去肯定得被淋濕,兩人避到了清音洞裏躲這場雨夾雪,準備等停了再回去。

衛章把陶罐放在地上,凍山楂裝回了袋子裏,這清音洞裏大暑天都能感覺到涼意,這會進來自然也能感覺到深處傳來的寒氣,衛章瑟縮了一下,眼角見到霍宴解大氅領口系帶的動作,忙道,“你別脫給我穿,你會着涼的。”

霍宴挑起了眉梢,“誰說我要脫給你穿了?”

衛章自作多情了一把,低頭哦了一聲,沒等他不好意思,霍宴已經解開了大氅,拉開來對他道,“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章劇情很慢,太久沒寫過膩膩歪歪的戲碼了,很想寫…接下來不會有這麽多了

五點左右沒有就差不多這個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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