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殿下,您給玉容準備的禮物呢?我可是一直很期待啊!”
衆人的注意力便一下子被這句話吸引。大家可都知道,段玉容是未來的三皇子妃,很想知道她未來的夫君給她準備了什麽樣的禮物。
鳳羽微怔了下,馬上又鎮定下來,面帶微笑,從容走到段玉容的面前,才把藏在身後的一只手拿出來,手上有一朵紅豔豔的月季花,在陽光下晶瑩惕透。葉片光潤輕薄,花瓣厚而紅豔,如朝露下的花朵,細看時,卻原來是用藍紅寶石雕刻而成。
只是這花,因為寶石石體大小所限,只有一手掌那麽長而已。其價值與那蹲香爐完全不能相提并論。
“二小姐,女子喜歡花,我便送二小姐一朵花。在我的心目中,二小姐人比花嬌。”
段玉容聽得他說得挺好,只是這禮物嗎……還是令人有些失望。
“比起大姐的那塊奇石,這支月季的價值如何?”上次段芙蓉要把奇石轉送于她,她并沒有收,心中卻始終沒有放下這件事。
這分明是賺棄花兒的廉價了。
鳳羽一時間,似乎很是尴尬,“奇石是天外異物,無法議價。”
“那便是說,贈她的是無價之寶,贈我的卻只是這種貨色了。”
衆人可沒想到,這位二小姐尚沒有過門,就已經吃起醋來了,而且吃的還是自己家姐的醋。也就在這時候,才發現段玉容的及笄禮,段芙蓉居然一直沒有出現,今日裏來此的各家公子少爺,可還想一睹佳人芳姿呢!
此時聽段玉容這樣說,有些尚未見過段大小姐的公子小姐,心底裏都不由地想道,段主容已經很漂亮了,可是三皇子居然公然送段芙蓉禮物,恐怕那段芙蓉比段玉容又不知道要美多少倍?
于是窺探之心更甚,有人就大聲問了出來,“大夫人,怎地沒見大小姐?”
不管怎麽樣,總算把話題岔開了。
三皇子鳳羽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正好遇到五公主瞟來的輕蔑眼神,心頭一陣憤怒,神色卻趨于平靜,甚至還向五公主微笑了下,倒教五公主又丢給他一個白眼,心想這位三哥真是越來越沒臉沒皮了,被人嘲諷了,居然還能夠裝得什麽事都沒有似的。
大夫人此時正給衆人解釋,“芙蓉因為身體抱恙,因此無法參加及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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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都暗道,可惜!可惜!
宴會就這樣,開始了。
絲竹聲響起,有府內舞姬出來獻舞,衆人邊吃東西,邊竊竊私語,維系各類感情便在此時,洪堅及部分官員,在及笄禮結束的那一刻,就去了段擎蒼的書房,段擎蒼未并親臨及笄禮,并不是他不想給女兒這個面子,而是最近這段時間,他所面對的朝堂大事太多了,而且明帝隐隐有讓段擎蒼親自出征的意思,種種事他都必須提早做準備。
段櫻離自顧自地吃着東西,雖然她現在長高了點,但是比起營養充足的大姐二姐,她依舊是沒長熟的小女孩身量,再加上三小姐向來也不惹人注意,也沒有人主動跟她搭話。
只是之前挨了打的段鴻,拿自個圓溜溜的眼睛,時不時地憤然瞪着她。
她被瞪得煩了,便做勢從懷裏摸了把什麽,向段鴻虛射一下,速度極快,段鴻沒看清,還以為她真的把什麽向他扔來,連忙吓得撲到了梅姨娘的懷裏,委屈道:“姐姐又打我!”事實上,什麽也沒打過來,只是做了個手勢而已。
梅姨娘其實盯着女兒有一會了,發現她非常沉默,眸子似乎在觀察着所有人,又似乎什麽都沒看,她和她記憶中的那個天真可愛的小櫻離,相差的太多了!
最近這些日子,她其實也已經聽說了些關于段櫻離的事,知道自她離開後,段櫻離就被扔在仆人院裏生活。她知道自己欠了女兒很多,心裏也非常想補償,可是這個女兒對她這個娘,實在是太冷漠了。
梅姨娘一邊哄着兒子,一邊很無奈地看着女兒。
段櫻離卻漠然把目光轉到了別處,卻無意間與二皇子鳳青鸾的目光相對,鳳青鸾似乎将她看穿了似的,明眸裏是連他自己都沒發覺的憐惜。
宴會上除了幾位小姐圍着段玉容叽叽喳喳,倒也沒有別的事兒。有些年齡稍大的婦人,就将目光對準了段櫻離,要求娶段玉容是不可能了,段芙蓉那樣的國色天香,更是只有她挑別人的份,沒有別人挑她的。只是這位三小姐嗎……
她們苛刻的目光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雖說瘦弱矮小,顯得太沒福氣了點,而且聽說還不能孕育子嗣,可她到底還是段家的三小姐。無論如何,能與段家結個姻親,倒也不錯,現在男子三妻四妾,娶回來不指望她生孩子便也罷了。
段櫻離如何不知道他們的心思,唇角只是挂着絲冷漠的笑意。
忽聽得一個女人說:“你們可別打這種心思了,咱家的三小姐,那可不是誰想娶就能娶的,前段兒我家老四,想把三小姐說給她的堂弟馬小寶,結果你們猜,怎麽着了?”
這兩句一下子勾起了婦人們的八卦之心,一個個的伸長脖子傾聽,“後來呢?怎麽着了?”
那女人神情誇張地說:“那馬小寶死了,無故得病死掉了。”
“啊?!”
段櫻離也聽到了這話,向那女人看去,卻是在老夫人房裏見過幾面,但沒怎麽說過話的三姨娘李蓉蓉,發現段櫻離的目光投過來,她也并不懼怕,反而示威似的仰了下她精致的小臉。
三姨娘李蓉蓉才二十四歲,漂亮,身材又yao~嬈,當年她剛剛進入段府做了三姨娘,就發生了梅姨娘與厲秣通奸之事,她與梅姨娘倒沒有什麽機會說話,但卻知道梅姨娘就是段櫻離的親娘。
她平時倒是不多話的,但是那雙滴溜溜又水潤潤的眼睛,便昭示了她并不是個好欺負的主兒。在梅姨娘沒有回府的時候,她幾乎是得了老爺的專~—~寵的,她一直以為,老爺對于大夫人那是尊重,對于她李蓉蓉才是真愛。
可是自從梅姨娘回來後,她的專寵位置似乎失去了,雖然老爺一個月裏依然有五六次在她那裏過夜,可多數時候還是留連在大夫人和梅姨娘處,就算梅姨娘身子弱,不能人事,老爺也願意陪着她。
想來,還不是因為梅姨娘帶了個小崽子回來。
剛才她可把梅姨娘看向女兒的無奈勁兒全看在眼裏了,這時候出言打擊段櫻離,無非就是給這母女二人難堪罷了。
出馬小寶那件事的時候,梅姨娘尚沒有回府。況且事情牽涉到大小姐段芙蓉,府裏下了禁口令,誰也不敢再提這事,梅姨娘就一直沒有确切地知道前因後果,這時候卻是站了起來,很驚惶地說:“李蓉蓉你亂說什麽!這樣敗壞我……你這樣敗壞段家三小姐的名譽?”
她本來想說“這樣敗壞我女兒的名譽”,但到底只能說“三小姐”,作為姨娘,便是對方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也只能稱為“小姐”,而她的孩子卻要稱大夫人為“母親”。
李蓉蓉不在意地哧笑起來,“我說的是事實罷了,不信你去問老爺。”
梅姨娘緊走幾步,就想要打李蓉蓉,大夫人及時阻攔,“你們在幹什麽?這是我女兒的及笄宴!你們這是故意的嗎!還不都回房裏去。”
大夫人擺出了自己的威嚴,李蓉蓉輕輕一笑,也不反駁,向衆人yao~嬈施了一禮,就退出了宴會。梅姨娘雖然不服氣,可也知道人多處再鬧,也不過惹別人笑話罷了,關鍵自己現在只是個姨娘,沒有與大夫人平起平坐,卻是不能就此發作。
梅姨娘很憋屈地退下了。
大夫人擺完了威嚴,心情更好了,與那些官家夫人們說得很開心。
段櫻離在她們離開後,便也退出了宴席。今日是二姐段玉容的及笄禮,按理說她也應該給她準備禮物的,只是想來經過上次奇石的事情後,段玉容也不可能再接受她的禮物,她也就懶得費這個心思了。
她本來是要去探望梅姨娘的,拐彎時卻看到了三皇子鳳羽。
發現他靜靜地站在一棵芙蓉樹下,雖然此時陽光炙烈,卻擋不住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陰沉之氣,面色青白,顯然他是氣壞了,只不過在宴會上一直忍耐着,然後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了,才獨自找到這個地方發洩。
會是這樣嗎?段櫻離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以她對鳳羽的了解,他可不是那種随便誰都能夠惹他真正生氣的人。
就在這時,只見段芙蓉竟然在丫鬟小雀的摻扶下,緩緩走了過來。
“三殿下,您約我有事嗎?”
竟是鳳羽約她出來的?!段櫻離悄悄地退後了兩步,像只安靜的貓,蟄伏在花樹的後面。
“芙蓉——我,我只是想見你。”鳳羽竟顯出幾分別扭和羞澀。
段芙蓉似乎毫不在意他直接呼了她的閨名,反而笑道:“今日是二妹的及笄禮,你想見的該是二妹才對。”
“芙蓉,上次你想到的辦法已經開始實施,而且效果很好,我已經向父皇奏請獎勵你,如果順利的話,你就可以得到正六品‘鄉君’封號,到時候便是皇家的人,再沒有誰敢輕易的欺負你了。”
段芙蓉蒼白的臉色上,染上一點紅暈,眸子卻是亮極了,“封號?我也可以得到封號嗎?可是,我和二妹的辦法一樣。并且三妹說,辦法是她想到的……想來我便得了封號,也是名不正,言不順,三殿下,您還是別為我費心了。”段芙蓉想到上次在娉婷院中的窘态,便忍不住眩然欲泣。
雖然說的确是她想要強占段櫻離的功勞,可她是段家的長女,向來什麽好的都是先着她,便是強占了又如何?沒想到一直以為被她寵着的二妹那樣不懂事,使她當衆出醜。
“你是因此才病了的嗎?”鳳羽的語氣中有些痛意。
“我——不是——總之,三殿下,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只是我不能接受。”
“大小姐,連段将軍也說這個辦法是你想出來的,二小姐和三小姐不過是無意間偷聽到你和段将軍的談話而已。既然段将軍已經證明了你的清白,你又何必如此自苦?而且在衆人的心裏,也只有才貌雙全的大小姐,才能想出這樣的辦法。”
鳳羽這番話說得很是真誠,段芙蓉的心裏變得暖暖的,竟也覺得這樣的辦法,只有她才可以想出來,剎那間她已經不記得真相到底如何了。
“三殿下,謝謝你。”
雙眸中淚光盈盈,卻是因為被人肯定而想要流淚。
“那好吧,你只需安心等待消息就行了,可能七天內,就會有聖旨來封你來鄉君。”
“謝謝三殿下。”段芙蓉終于露出燦爛的笑容。
……她還是段家的嫡女,還是那個才華出色容貌絕色的段芙蓉,只要聖旨一到,還有誰敢去追究真正的想到辦法的人是誰呢?
她仔細想了想,似乎官家小姐被封為鄉君的,還是第一次。
鳳羽看到她的笑容,便也露出一抹開心的笑容,兩人再說了幾句,便相互告辭了。段芙蓉說:“我要去參加二妹的及笄禮,否則顯得太沒有禮貌了。”
鳳羽微怔了怔,還是嗯了聲,“想必你二妹也特別希望你出席的。”
其實段櫻離知道鳳羽為什麽怔了怔,沒有誰希望自己的及笄禮上,出來段芙蓉這樣的女子,因為她會搶走任何女子的光彩。
……待段芙蓉yao~嬈離開,鳳羽冷冷地向段櫻離藏身的地方道:“出來!”
段櫻離就知道,像鳳羽這樣的人,想偷聽到他的談話實在是需要冒很大的危險。她幹脆從花叢後面大大方方地走出來,淡淡地看着眼前的鳳羽。
鳳羽今日穿了一襲淡青色暗紋錦服,腰系玉帶,發束玉箍,看起來清爽而風度翩翩,只是目中含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陰冷。看到對方是段櫻離,他似乎很意外,道:“原來是三小姐。”
他神情似乎輕松了點,在他的眼裏,這位三小姐還是個孩童而已。
段櫻離也不在意,只道:“那辦法确實不是大姐想出來的。”
“什麽?”
“不過你心裏也一定明白的,你定是去問過了我父親吧?我父親是最知道真相如何的,不過我父親依然說辦法是大姐想出來的,所以她才是段家最受重視和寵愛的女兒。三殿下,其實你想娶的,只是我大姐吧?”
“你——”鳳羽震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那麽冷靜,她的眼眸那麽淡漠,她的唇角似乎挂着抹譏诮……只見她櫻唇輕啓,又繼續說:“其實你不想娶我二姐的話,辦法多的是。”
“你有辦法?”鳳羽的思路,竟不知不覺跟着段櫻離所說的方向走了。
“我沒有辦法,只是借鑒前人的辦法而已。”段櫻離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
知道怎麽釣魚嗎?當魚兒咬魚鈎之後,明知道自己已經上了獵人的當,但是已經沒有辦法把餌從嘴裏吐出去。
三皇子鳳羽看着眼前纖瘦的女子,知道自己已然是那條咬鈎的魚兒。
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或許自己一直以來,都看走眼了,這位三小姐,并不是她平時表現的那麽不起眼。
當晚,段玉容喝多了酒。
果然段芙蓉一出現,所有人的目光便都投在她的身上了,可是今日,明明是她段玉容的重要日子好嗎?
在段芙蓉巧笑倩兮地與那些夫人、小姐、公子們聊天的時候,段玉容被冷落在一旁,一杯一杯地灌自己酒喝,直喝到宴席散去,夕陽西落之時,才在萍兒的摻扶下往自己的院子裏走去,餘輝中,段玉容幾乎是走一步便要摔一跤,如果不是萍兒,她早已經要摔的滿面青腫了。
“你說,你告訴我,即生瑜,何生亮?如果沒有大姐,我段玉容,是不是就是最漂亮的!?你說呀!說呀!”
萍兒惶然點頭,“二小姐很漂亮。”
話剛說出來,就被段玉容狠打了個耳光,“很漂亮是什麽意思?意思還是不如她段芙蓉對不對?她今天不是病了嗎?既然病了不好好養病,又打扮的那麽風騷出來做什麽啊!她真的好過分你知道嗎?萍兒,你說怎麽辦?怎麽辦?”
她一會恨不得吃了萍兒,一會又在萍兒的面前哭泣,萍兒對她又是恨,又是同情,更多的卻是挨打受虐後的不甘與不平。此時只是咬了咬唇,扶起她繼續往屋裏走。
在院門口,看到了三皇子鳳羽。
萍兒如看到救星般,“二小姐,是三殿下。”
段玉容猛地推開萍兒,搖搖晃晃地走到鳳羽的面前,半晌,忽擡起纖纖玉手,撫上鳳羽的臉,“好一張英俊的臉,若你不是三皇子,我一定會為你癡狂。可是,我原本要嫁的,是這天下最強的男人,只有嫁給了最強的男人,才會讓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我的身上,你明白,從小到大,所有的光彩都被另外一個人搶去的痛苦嗎?”
其實這一刻,鳳羽是理解段玉容的,對她的痛苦感同身受,只是他的心卻是冷的,段玉容的話,使他心裏對她的最後一分憐憫也沒有了,因為他不需要一個始終看不起他的夫人!
鳳羽忽然将她抱~—~起,往屋內行去。
而段玉容并沒有掙紮,她覺得自己今天太累了,很想要在一個懷~—~抱裏好好的休憩。萍兒自動地在院內止步,有些事不是她這個丫鬟能夠管得到的。
鳳羽把段玉容放到軟榻上,她是真的醉了,面色嫣~—~然,氣味芬芳,混着濃濃的酒香,很有引~—~人犯~—~罪的潛質,這女人若是腦袋再聰明些該多好?明明也是個絕美佳~—~人,偏生那雙美眸裏全部都是輕漫,此時她還在喃喃地說着,“都是你,都是你……你這樣的人,就該選櫻離那賤丫頭,不是早就說好的嗎……”
他的話已經讓鳳羽滿眸憤怒了,然而她還是恍然不覺,“……不是說好,大姐是一定要嫁給二皇子的嗎,我就要嫁給七皇子,為什麽,為什麽你這麽不識趣……你這樣的人,就該和櫻離那賤丫頭在一起,她雖然賤,好歹也是段家的女兒,不至辱沒你……”
段擎蒼的長期居于高位,再加上又是天下大勢将亂未亂之時,掌握三十萬兵權的他,在南昭實在是已經到了權傾朝野的地步。
在段玉容的心裏,段家的女兒無論如何都比別人強,而皇子們為了拉攏段家的勢力,自然個個都是垂涎段家的女兒,三皇子這樣沒有什麽勢力的,娶了段家的女兒可不就是高攀極了。
不過這些話,很多人便是心裏想想,不會嘴上說出來,對方畢竟是天家貴子,一個不小心可要砍腦袋的,偏偏段玉容就無所顧及地說出來。
可能是為了堵住段玉容那喋喋不休的嘴,鳳羽就頭疼不已,長吸口氣,終是打斷她的話,“玉容,我愛你,很愛你……”
任何女子對這三個字,都沒有什麽抵抗力,段玉容雖然看不起三皇子,但當這三個字柔柔地流進她耳裏的時候,她的眸子微微張大,停止了之前喋喋不休的刻薄言語,只是有點頭腦空白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二人就這樣,對視着,心情皆是複雜,好一會兒,段玉容的眼角流下兩串珠淚,“三殿下,其實撇過其它,你是個好英俊的男人……我其實也有點,喜歡你……”
鳳羽修長的鳳目微微一瞥,似乎有點吃味地說:“你不是喜歡七皇子星辰嗎?怎麽這麽快就說喜歡我了?你真是個水~—~性~—~楊~—~花的女子。”
“是的,是的,我是這種壞女人,那你還要我嗎?……”
“你這種壞女人,當然要受到懲罰。”
……
二小姐,真是太不要臉了!
丫鬟萍兒心裏這樣想着,就不由地臉上帶出抹輕視,雖然說段玉容已經注定要成為三皇子妃,可畢竟還沒有成親呀!兩個人竟然就這樣在一起了。
萍兒是段玉容最得力的丫頭,可就是這個丫頭,也沒少遭段玉容的打,做為奴婢,這樣的命運她認了,可心裏頭實是已經恨毒了二小姐。
她冷冷地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向下頭的丫鬟們交待道:“二小姐醉了酒在休息,你們都不許打擾,反正也沒什麽事可忙了,都先去休息吧。”
衆丫鬟就這樣被打發走了,萍兒抿抿唇,便也去隔壁的丫鬟房休息。
……夜幕如一塊大黑布,罩住了整個世界。
月亮被烏雲遮住,風一陣陣的大起來,仿佛要有一場暴雨。
鳳羽從床上慢慢地坐了起來,看看身邊發釵散亂,嫣~—~紅尚未完全從臉上褪~—~去的女子,他的目光中沒有半絲溫度,唇角甚至挂了抹淡淡的冷意。這個世上,便是誰瞧不起他都可以,但不能是這個女子——他未來的妻子,不過,很快她就不是了。
他下了床,默默地整理自己的衣冠,看見一只蟲子圍着微弱的燭光轉圈。
窗戶上發出輕響,鳳羽那長長的眼眸中迸出一絲譏诮,再向女子看了眼,便将窗戶打開,一名青衣男子輕巧地從外面跳起來,“三殿下。”
鳳羽輕輕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我會好好對待你的家人的。”
“謝謝三殿下,既然司馬青是您的死士,便什麽都能夠為三殿下犧牲。”
“我會記得你的,兄弟,将來若我成就大業,豐碑上定有你司馬青的名字。”
青衣人單膝跪地,向鳳羽施了禮,“三殿下放心,司馬青定會完成任務!”
鳳羽從窗口跳出去,司馬青則來到床邊,怔怔地看了二小姐段玉容半晌,緩緩地進了被子,将段玉容緊緊地摟~—~在懷~—~裏。段玉容還以為對方是鳳羽,迷迷糊糊地道:“三殿下,你能為了我而争做天下第一人嗎……三殿下,為了我……”
司馬青沒言語,只将她摟~—~得~—~更~—~緊,更~—~緊。
他尚沒有娶妻,這生,是他第一次這樣摟~—~着一個女子,也是最後一次。
……
天剛麻麻亮,奴婢們便已經起來了。
諾大的段府,在漸漸明亮起來的空氣裏鮮活起來。
段櫻離晨起後,就聽見玉銘在和誰吵架,“秋豔,你這是什麽意思?大清早的在這裏探頭探腦,難道玉瑤沒有告訴你,你應該做什麽事嗎?”
“我只是來看看三小姐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而已。”
“你是什麽東西?你還沒那種資格吧!”
“玉銘,你可不要得勢不饒人,當初我們在大夫人手中做事的時候,你還不過是仆人院裏的野丫頭而已。”
秋豔在大夫人那邊時,不過也是個二等丫頭罷了。不過大夫人身邊的二等丫頭,那也比別人一等大丫頭有地位啊。秋豔現在跟随了三小姐段櫻離,不但地位變低,而且根本也得不到段櫻離的重用,只是在周邊打些雜物而已,這對她真是莫大的打擊。
想想春錦也是大夫人那邊兒過來的,怎麽在這裏就是二等丫頭?歸玉瑤管理,至少玉瑤在仆人院的時候也是統管運營,大家對她還是信服的。
可她呢,差沒倫落成粗使丫頭,天天讓玉銘騎在脖子上拉屎。
她現在來窺探段櫻離的動靜,無非是想抓着什麽事兒,趕緊向大夫人打小報告,得點兒大夫人的贊賞,說不定還能調回大夫人身邊。
結果玉銘和玉瑤防範的緊,這些天她都沒找到機會,今日更被玉銘逮個正着。
段櫻離在房裏已經把她們的争執聽得很清楚,這時候便向外說了聲,“玉銘,給玉瑤說,把秋豔送到大夫人處。我這廟小,容不下她這尊大神。”
秋豔聽聞,竟然不顧不怕地喊了聲,“那是!別以為一朝從仆人院出來了,就真成主子了,這譜擺的未免太早!”
玉銘真是氣死了,就扭臉喊:“玉瑤姐!玉瑤姐!”
秋豔發洩了痛快,又道:“不必你們趕,我自個去向大夫人陳情。”
說着就大搖大擺地離開了西廂。
玉銘進入房裏,跺着腳說:“三小姐,您看那個秋豔!”
段櫻離微微一笑,“沒事,她不想留在這裏,你再說也沒用。這樣不能夠忠心的奴才,留在身邊反而是個禍害。”
玉銘這才想過來,“倒也是。三小姐就是大度。”
段櫻離從箱子裏取了條漂亮的東淩玉手串,到了院子裏,向花牆那邊兒喚了聲,“采芹表姐在嗎?”
顧采芹從屋子裏出來,也已經整理好自己,不過昨日沒有參加到段玉容的及笄禮,臉上顯出郁郁之色。
“大清早的,你叫我什麽事?”
☆、受到嚴重的懲罰
段櫻離把那串東淩玉手串遞給她,“這是上次從皇上那裏贏來的彩頭。昨日二姐的及笄禮你沒有參加,可是不等于可以少了那份禮。正好,我也想送禮給她,表達我對她的姐妹情義,可是你知道的,二姐很煩我,根本就不收你的禮物。所以這份東陵玉手串,便由你送給我二姐,只說是你送的,便教她收了我和你共同的心意吧。”
這串東陵玉手中看起來碧青瑩潤,水頭及足,一看便是好貨。而且段櫻離說的對,就算沒有去觀禮,禮物卻是不能不準備的。
顧采芹房裏自然也有些好東西,只是自己孤身一人寄住于別人家,能省一個便算一個,這手串嗎,當然是……
她伸手将手串接過來,“那好,我便替你把這手串送給玉容,成全你的心意好了。”
顧采芹拿了手串,便馬上往段玉容那裏去铨。
想趕在大家都去給老夫人請安之前,送了手串給段玉容,免得老夫人問起各人送的禮物,她卻還沒有表示,老夫人要小看她這位表小姐不懂事。
顧采芹走了沒多久,段櫻離也出了門毂。
在花園裏遇到了三皇子鳳羽,他精神奕奕,心情很好的樣子。
另一邊,大小姐段芙蓉也剛好到了花園,看到鳳羽,不知道為什麽竟顯出幾分羞澀,“三殿下,您怎麽大清早的在這裏?”
“我昨天住在別苑,反正順路,便來請段将軍一起前往獵園。”
原來今日是圍獵的日子,不過真正的秋獵尚未開始,明帝只是帶領幾位皇子和重城,在奉京城外的雁不歸樹林裏小面積圍獵而已。今日受到邀請的人,不必去朝堂,只需要在雁不歸那裏集合就行了。
“這樣啊。”段芙蓉眸中露出一抹向往之色,“夏日的獵場可能更漂亮吧。”
又如才看見段櫻離似的,“三妹,你也來了。”
段櫻離嗯了聲,“大姐,早上好。”
剛說到這裏,就聽到哪裏有人驚聲尖叫。
三皇子鳳羽馬上道:“似乎是玉容院裏,難道出了什麽事?”說着馬上擡步往段玉容那裏趕去,惶急的神色,仿佛真的非常擔憂段玉容。
段芙蓉狐疑地看了眼段櫻離,緊随其後。
段櫻離當然也要去看個究竟了。
三皇子鳳羽與顧采芹擦肩而過,剛才的驚聲尖叫就是顧采芹發出的,她捂着臉跑出來,顯然沒想到自己會看到那麽不堪的一幕。到了段芙蓉面前才忽然停下腳步,“大姐,玉容竟然和別的男人,她,她……”
顧采芹結巴的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三皇子鳳羽已經趕到了房內,只見段玉容緊擁着被子捂住自己,臉上卻全部都是憤怒的神情,咒罵着那個慌慌張張在地上撿衣~裳的男人,“你這頭豬!你是怎麽進來的!我爹會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看到鳳羽進來,她竟然還是沒意識到此時的情況多麽嚴重,反而疾聲問道:“昨晚是怎麽回事?我明明看到是你!到底怎麽回事?”
鳳羽看到此情景,臉色大變,一時間竟像是愣住了。
随後趕到的段櫻離冷眼旁觀,才發覺鳳羽真是太會演戲了。明明這就是他設的局,當然也有她的提點與配合,但是他此時臉上那羞憤而又震驚的神情,簡直就跟真的一樣。怪不得上世,他能夠騙她十幾年。
段芙蓉趕緊吩咐丫鬟小雀,把所有的丫鬟仆人都趕到院子外面去,不許他們接近,待這些事安排好的時候,大夫人和段擎蒼也趕到了,段擎蒼看到這情景,愣了半晌,吐出幾個字,“都出去!。”
大夫人看了眼三皇子鳳羽,發現他失了神般的,面色蒼白。
心知對一個男子來說,這是多麽大的污辱。
何況這位三皇子雖然沒有多大的本事,可到底是皇帝的兒子。她馬上抹起了眼淚,“老爺,這,這其中肯定有誤會,玉容不是那樣的孩子……”
“住口!不知道你平日裏是怎樣教導的!”
在場的人都默默地站在一旁。
過了會兒,被綁起來的司馬青和穿~好衣~裳的段玉容,齊齊地跪到了段擎蒼的面前。
段擎蒼之前往女兒的閨~床上掃了眼,只見華麗的錦繡榻上一片片深~紅的印跡,不必問,段玉容已經失~了身。現在看見她跪在自己的面前,不由地又是憤怒又是失望,想到自己好好的一個女兒,就這樣被糟踐了,實在有種好不容易完成的一件事業,忽然發現它事實上已經變成一堆不能用的污~穢之物般讓他難以忍受。
“玉容,到底怎麽回事?”他還能和言悅色,證明他對這個女兒,畢竟還是有幾分喜愛的。
“爹,是他陷害我!我昨兒醉了酒,根本就……”
她的話似乎刺激到了三皇子鳳羽,他忽然拔起劍,狠狠刺向司馬青,司馬青被綁,無法避開,眼睜睜的看着那把劍刺穿他的胸膛,又從背後露出大半截劍鋒。
喉嚨裏咯咯響,一個字都沒說出來,人已經向後仰去,雙目瞪大,無全氣息了。
鳳羽拔出劍,劍上有血……他皺了皺眉,仿佛非常厭惡似的,幹脆将劍扔在地上,然後向段擎蒼道:“請段将軍不要再問下去了,無非是二小姐醉酒後的糊塗行事而已。既然如此,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吧!但是——”
他痛心地盯了眼還很茫然的段玉容,終是沒有把那殘忍的話說出來。但是段擎蒼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
剎那間,段擎蒼像是老了兩歲,啞聲道:“讓三殿下受辱,是本将軍的錯。好在三殿下并不追究,這件事本将軍會處理好的。還是請三殿下先行去雁不歸吧,代本将軍向皇上告個假,就說有些家事要處理,今日不能去雁不歸狩獵,還請皇上不要怪罪。”
三皇子鳳羽緩緩地點了下頭,神情沉痛羞憤,卻又極度隐忍的樣子,轉身後緩緩向外走去,忽然加快腳步,飛奔而去。
直到這時,段擎蒼才忽然拍桌大喝了聲,“你們誰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的喝聲将衆人都吓了一跳,可惜,沒有人能夠回答她,連段玉容也不能,那男子已然死亡,死無對證了。
……其實段擎蒼能夠理解三皇子鳳羽,如果自己遇到這種事,恐怕也是同樣的做法。不,他以前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