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

鳳歡顏懶得聽她解釋,直接問大夫人身邊的劉媽媽,“鶴鳥閣在哪個方向,本宮要去和你們三小姐喝酒。”

劉媽媽只好指了個方向,鳳歡顏也不等人帶路,自個就徑直往前了。

“大夫人,二公主這,這……”

大夫人被二公主下了面子,此時氣得咬牙,理智卻又告訴她,還有更重要的事,道:“交待下去,搜府的事兒秘密進行,千萬不要被二公主得知,否則又不知道傳出什麽謠言。櫻離那賤丫頭就不說了,但是我們還得顧忌芙蓉和采芹的名聲。”

劉媽媽說了聲是,就領命去了。

鳳歡顏進入段櫻離的房間時,正看到這一幕:

慕風可憐兮兮地縮在角落,段櫻離手中卻拿着把匕首,兇神惡煞似乎要殺了他的樣子,慕風正在求饒,然而段櫻離似乎沒有饒過他的意思。

鳳歡顏啊地驚叫了聲,大聲道:“段櫻離,你好大的膽,你在幹什麽?”

這一下,倒讓段櫻離清醒過來,手中的匕首驀然垂下,收入袖中,短短半秒的時間,她已經肅容向鳳歡顏施禮,“二公主,您來的正好。”

慕風也拍拍自己的衣裳,好像上面有灰塵,向二公主道:“你怎麽來了?”

“是我通知她來的,否則你應該怎麽出段府?”

慕風有些無奈地嘆口氣,“大不了我在你這裏多躲幾日好了。”

鳳歡顏目瞪口呆地看着慕風好整以暇的姿态,指着段櫻離說:“你,你知道不知道她剛才想殺你,你看到她的神情沒有?如果我不是适時的進來,她真的會把匕首向你刺下去!你還想要在這裏多留幾天,如此惡女在旁,你不要命了!”

這個二公主,竟然說段櫻離是惡女?段櫻離神情淡淡,“請二公主來,便是要你将這個人帶走的。”

“你放心~!讓他這個白癡留在你這裏,本宮是極度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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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鳳歡顏狠狠地扯了慕風一把,慕風唉呦了聲,同時袖子裏滾出一只圓圓的東西,鳳歡顏向慕風身上随便打了拳,“你受傷了?”打得慕風又悶哼了聲。

鳳歡顏有點愣住了,“你真的受傷了?”接着便是很憤怒,“你在搞什麽?你是不是和別人打架了?你知道自己的狀況吧!不是說了暫時不允許你動武的嗎!還有,還有人家有沒有把你的面具拆下來啊!你想我跟着你一起死嗎?”

慕風把那顆圓圓的東西撿起來,很珍惜似的,根本就沒有把鳳歡顏的話聽在耳內,向段櫻離說:“這是夜光珠,送給你,這可是我贏回來的,是——我,送給你的,不是任何別人送給你的哦!”

段櫻離忽然想到之前一次,他卷了這珠子出去,說是“明天我去找他打架,彩頭便是這珠子,你既然喜歡這珠子,我就替你贏過來再送給你。”

他竟真的去找二皇子打架?

還贏了二皇子?只是他也是因為與二皇子打架才受的傷?

段櫻離把珠子接過來,“這本來便是我的。”

慕風只是笑笑,倒沒有再說什麽。

鳳歡顏已經被這個不知好歹的女子氣瘋了,一揮手将酒壇推到地上,啪的碎響驚動了外面的丫鬟,鳳歡顏高聲道:“不喝酒了!走!”

拉着幕風就出了門。

段櫻離道:“公主慢走。”卻又加了句,“此男子好—se花心,做事極端不負責任,公主真的要把真心奉給此男子嗎?”

鳳歡顏遙遙答道:“你懂個屁!”

……另一方面,大夫人得知二公主鳳歡顏已經離開段府,眉頭緊鎖,“這二公主早不來,晚不來,偏偏今天來,又這麽快走了,她到底什麽目的?”

劉媽媽說:“聽說還和三小姐吵了架的,兩個人酒也沒喝成,酒壇被推到地上,摔得粉碎,公主還罵三小姐,說是‘你懂個屁’!”

在一旁的段芙蓉美眸裏淡淡的冷意,“堂堂公主,怎麽會輕易的發這種脾氣?說不定,是來帶走那個采~hua賊的。”

大夫人聽了女兒的話,不由一怔。

這時候有丫鬟進來悄悄的在劉媽媽耳邊說了句什麽,劉媽媽道:“夫人,原來是三小姐派玉銘下貼請來的二公主。”

“什麽?!”大夫人這才反應過來了,“那個采~hua賊是在西廂被發現的,而且發現地點也是那賤丫頭原來住過的地方,采芹不過是倒黴遇到罷了。這樣說來,那采~hua賊竟是為了那賤丫頭而來?好呀,好呀,平時還真沒看出來,這丫頭竟是這般的能興風作浪!恐怕之前的事,都跟她脫不了幹系!”

劉媽媽在旁煸風點火,“可不是,二小姐都被送到拜城去了,她卻住進了鶴鳥閣,從仆人院到鶴鳥閣,人家可是步步為營呢。”

☆、芙蓉失貴籍

段芙蓉想到之前自己差點被馬小寶污辱,眸中如同燒了兩團火,“娘,肯定是櫻離,那秋豔本來要被櫻離送回到您這兒發落,是梅姨娘收了她。可見梅姨娘蠢笨,真正在段家興風作浪的人,是段櫻離!”

大夫人這時雖然震驚,但也不得不承認,的确是段櫻離的嫌疑最大了。過了這麽久,他們終于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了。

“可惡!”大夫人氣得胸膛都要炸了!

梅姨娘這幾天心情很抑郁,雖然女兒有那麽盛大的及笄禮,讓她感到榮耀,可是她與女兒之間的關系好像并未因此而和到緩解。段櫻離來探望她,也是匆匆來,匆匆走,說幾句客套話而已。

而且有一次,她無意間聽到秋豔和段鴻的談話。

“小公子,你喜歡三小姐嗎?”秋豔如是問。

“不喜歡,她最讨厭了!”段鴻如是答。

“我也不喜歡她,而且她還總是欺負你娘,你看你娘多疼你,你是個小男子漢,可是不能允許別人欺負你娘的,否則連你都會被人笑話。”

“她竟然欺負我娘,我不會放過她的!”

梅姨娘聽到這裏,自然是阻止,又把秋豔罵了一頓,說她挑索段鴻和姐姐之間的關系,秋豔卻又驚慌失措地跪下,說對梅姨娘忠心耿耿,只是因為三小姐對梅姨娘不孝,她打抱不平罷了!

梅姨娘還是将她打發到院子外面去粗使丫頭,心頭有些後悔,不該為了這樣的一個丫頭,更冷了她和段櫻離之間的感情铨。

而且段鴻已經受到了這丫頭的影響,怎麽勸也不聽,當天竟然用蜂蜜勾了許多螞蟻到段櫻離的妝臺上,那些很名貴的香粉和胭脂都爬滿了螞蟻,再也用不得了。段櫻離自始至終都沒出現,仿佛不知道這件事一樣,還是玉銘和玉瑤把段鴻堵到院子裏教訓了幾句。

可是對他們的教訓,段鴻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他現在已經明白自己的地位與婢子們不同,他教訓婢子那是應該的,婢子們教訓他就是僭越。

他還發狠話,一定會好好教訓這倆婢子。

眼見着自己的一雙兒女鬧得幾乎水火不容的地步,梅姨娘的心情怎麽能好呢?

就在這個時候,段府內卻傳出更不好的消息,三皇子鳳羽所接的差事——關于安置西南逃亡來奉京的難民,他按照當初在段府內用一塊奇石換來的辦法,一一地安頓下去,沒想到最後還是出了岔子,給難民蓋的臨時居屋,由于官員的貪污腐敗,根本就是徒有其形。

一場大雨,竟然毀了許多新蓋的居屋,而難民被阻止起來幹活所賺的錢,都由朝廷投入居屋,并沒有真正的發放銀兩,每日裏粥場要養這些難民,壓力也日益加大,粥越來越稀薄,難民吃不飽,築壩沒有力氣,有人病倒,有人放棄繼續逃難,有人罷工,舉旗反抗……

因為築壩與粥場的關系,難民其實是被聚在一處的,人數衆多,此時舉旗反抗,形同造反。明帝震怒,要将這些難民全部都殺了。

可是二皇子鳳青鸾及很多朝臣,卻說此事并非難民之錯,而是朝廷沒有在第一時間處理好,難民用自己的力氣築壩換取新的居屋,老弱婦孺編竹制品倒賣都是有利于這次事件的辦法,只是最後卻起了反效果,只因行使之人用人不當,貪官害人。

如果就此斬了這些難民,一則如此大的流血事件畢竟引起百姓恐慌,寒了百姓的心;二則之前設立粥廠建蓋居屋等所做的所有事都白費,這個損失無法估量。

明帝的目光落在了三皇子鳳羽的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一個這麽好的辦法,竟然出了這麽大的簍子,到底還是三皇子鳳羽能力有所不及吧?

三皇子額上,慢慢地滲出冷汗,然而他終是很鎮定地說:“父皇,兒臣沒有将此事辦好,故然是兒臣的錯。請父親給我三天時間,三天內我一定想出辦法解決這些事,讓我可以将功孰罪。”

明帝那淩厲的目光終于放過了三皇子,卻是輕輕地拍了下龍案,“事以至此,總得有人對此事負責。據鳳羽說當時獻策的乃是段家大小姐段芙蓉,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獻策之人就算不負有全責,也負有大部分的責任,至于‘鄉君’的封賞便罷了,還要奪去‘貴籍’,以後只能以平民身份處之。”

所謂去“貴籍”,便是沒有了貴族身份,如段擎蒼本身爵位加身,無公務私交時,被人稱為“段爵爺”,他的兒女也因他的爵位而位列“貴籍”,将來也會繼承貴籍。沒了貴族身份,将來的交友與婚嫁,在這個講究門當戶對的社會氛圍裏,都将出現大問題。

然而此時的段擎蒼,又怎好與明帝理論?

三皇子鳳羽則馬上跪下,“父皇,這一切都是兒臣的錯,請父皇則罰兒臣就好。”

“你以為我會就這樣放過你嗎?這件事情還沒完,給你三天時間,将這些游街的難民震壓下去,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

“是,兒臣領旨!”

……從朝堂出來,段擎蒼的臉色很難看,鳳羽追上他,很是誠惶誠恐地道:“段将軍,對不起,這次如果不是我,段小姐就不會——”

段擎蒼本來是想發怒的,但見鳳羽似乎真的是很誠懇的道歉,況且終是皇子身份,他勉強地把心中怒火壓下去,“我倒沒什麽,只是芙蓉,她有什麽錯?如不是你去段府,求取辦法,她也不會淌進這道渾水裏來。”

“是,都是我的錯,但是我一定會彌補的。”

“彌補?如何彌補?我家芙蓉如今已經失去貴族的身份,将來便只能嫁給販夫走卒,便連踏入皇宮的資格也沒有了,從小就被她的娘親寵大愛大的女兒,因為美貌向來被人捧在手心裏,現在她處處比她的朋友們低一等,要她如何受得了此等打擊?”

“我一定會想辦法,恢複她的貴籍的。”

“但願如此!”

一夜風雨過後,碧空如洗。

段府內,段鴻拿剛段延剛剛削好的木頭劍在院子裏橫沖直撞,冷不防小路上走過來一人,他便撞在那人的懷裏,一聲驚叫,反而是質弱纖纖的那人被撞得倒在地上,段鴻微愣了下,趕緊去扶她,“大姐,對不起。”

段芙蓉眸底的怒意悄然隐去,拍拍身上的塵土站了起來,笑着道:“沒事。小弟,你在玩什麽游戲?”

她的聲音實在是和藹可親。

“我在玩打仗,我就是那威武的大将軍!”段鴻一下子提起了興致,對着段芙蓉眉飛色舞的講述。

“小弟,我知道有個地方,可好玩了,最适合玩打仗的游戲了,還有許多竹子進行掩護,實在是個做游戲的好地方。”

“是嗎是嗎,哪裏?”

“跟我來好了。”

段府內有個竹院,四姨娘紫蘇被禁足在那裏。在竹院的後面,就是一大片竹林,竹林內每到雨後,總是會汪起一小灘一小灘的水。原來這個竹林早就該被挖去,只是段擎蒼說,春天的時候可以在自家竹林內挖竹筍吃,而且竹子也風雅,暫時不需要新建屋宇,便留着,這一留就是很多年,漸漸的,竹林深深,一般是沒有人進入竹林去的。

就算是住在竹院的紫姨娘,也從不踏入,每逢刮風下雨,竹林內便發現嗚嗚的聲音,使她膽顫心驚,曾經也跟段擎蒼提過,奈何段擎蒼有幾年是常常不在家的,在家的時候又總在其他三位夫人身邊,對于她的窘境毫不理會。

今日段芙蓉帶着段鴻來的地方,正是竹院後的竹林。

竹林偏僻,段鴻以前從來沒有來過,此時望着那麽一大片竹子,不由地很是興奮,讓他想起了他在鄉下居住時,村角的那一片樹林,那曾經是村裏孩子們的天堂。

“大姐,我們快點進去玩吧!”

段芙蓉站在那裏,笑得很明媚,“小弟,你看大姐我,穿着這樣的長衣裳,肯定會被竹枝刮破的,而且我是大人,對游戲沒有什麽興趣。”發現段鴻好似有點失望,段芙蓉又道:“聽說,這個竹林的最裏面,有一個很好玩的木馬,那匹馬是木頭做的,但是會跑會跳,實在是非常的可愛呢!”

段鴻一聽,眼睛又亮了,“那我現在能把它找出來嗎?”

“當然能啊~!快去吧,大姐在這裏等你。”

“好!我一定要把木馬找出來,我要騎在木馬之上,我要當将軍!”段鴻揮舞着木劍,沖入竹林。

段芙蓉冷笑着看段鴻的背影消失在竹林中,轉身離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裏,看到顧采芹正坐在廊下看書,她道:“采芹,你真是好學,我常常看到你在看書,最近有沒有看出什麽心得?”

顧采芹笑笑,“也沒有什麽心得,就是随便看看罷了。”

事實上,段芙蓉也不是真正的要問什麽,她只是心情煩悶。

昨天,她接到了聖旨,明帝竟然奪了她的貴籍……原來那個辦法,有很多的漏洞,初時并看不出來,時日一久,其中的漏洞就自暴其短。她本來是想要強占段櫻離的功勞,現在倒好,反而受了此事連累,連貴族身份也失去了。

這時候,她可不覺得自己是自作自受,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把所有的怨氣都發在段櫻離的身上,而段櫻離是梅姨娘的女兒,段鴻的姐姐,她今日看到段鴻,便動了惡念。此時只希望沒人發現這件事,如果段鴻出了什麽事,也可以賴在段櫻離的身上,畢竟府裏所有人都知道,段櫻離與段鴻不合,兩人時常有些小摩擦。

“昨天,我看見小弟又被三妹欺負,三妹那麽大的人了,卻從來不懂得寵着小弟,我現在真是一點都不了解三妹了。”段芙蓉狀似無意地感嘆。

“那個人是沒有心的。”顧采芹忽然道。

“什麽?”段芙蓉笑道,“怎麽會沒有心?只是跟她娘一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罷了。”

顧采芹微微一笑,不言語了。

不知道為什麽,自從顧采芹從西廂搬出來後,反而沒有以前那樣的張揚,以前偶而還小任性一下,可是現在這位段大小姐,随時提醒她在段家的地位,在這樣分明的對比下,她反而迅速地認清了自己。

再加上之前因為她把一些陳年舊事提出來打擊段櫻離,卻讓段櫻離趁機将她母親梅氏接回段府,使她被大夫人話裏話外的埋怨了很久,段芙蓉私下裏自然也沒少拿這件事埋汰她,想起段櫻離與她隔着花牆聊天,似笑非笑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就覺得有些心驚肉跳。

段櫻離早已經想到事情的結果了,顧采芹覺得那一刻的段櫻離,看透了她顧采芹的未來。這個想法使她如一個懵懂的孩子,忽然因為某種原因而開了竅,從那後她倒是很沉默的,在段芙蓉的院子裏,安靜地生活。

段芙蓉見顧采芹不接話,頓時覺得無聊,暗想,不知道段鴻失蹤的事,被發現了沒有?她心裏只盼望着段鴻能夠一命嗚呼,再從竹林裏走不出來。

與此同時,其實段櫻離已經得到了消息。

一直密切觀注着梅姨娘和段鴻的銀環,慌張地跑來告訴她,小公子不見了。

“什麽時候的事?”段櫻離問。

“之前還見他在花園裏玩,後來汪氏喊他吃點心的時候發現他不見了。有婢子悄悄的告訴我,好像看到大小姐将他帶到四姨娘那裏去了。”

段櫻離的眉頭微微鎖起,四姨娘處?無緣無故的往那裏去做什麽?不,不是去四姨娘的竹院,而是去了竹院後面的竹林。

想到這裏,她道:“把院裏所有人的帕子找給我。”

玉銘和玉瑤應了聲,也不問為什麽,便将院子裏仆人們帕子及她們各自的帕子都找了出來,之後幾人一起去了竹林。

竹林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關鍵是竹子長得太高,進入其中遮天蔽日,很容易迷失方向,段櫻離仔細觀察了竹林片刻才道:“冒然進去肯定是沒有辦法找到他的,玉銘,你去守在門口,一旦我父親回來,就告訴他段鴻進入了竹林,讓他來救人。除此之外,不要告訴任何人這個消息。”

玉銘應了聲,領命去了,段櫻離又道:“銀環,你想辦法把梅姨娘攔在百福院,并且不要讓這件事張揚出去。”

“三小姐,為什麽?”玉銘很不解。

段櫻離已經準備入林,“玉瑤,你吩咐下去,此事千萬莫讓大夫人知道。”

玉瑤到底年齡大些,想到的也比較多,這時向玉銘道:“此事悠關小公子的性命,三小姐怎樣吩咐你便怎樣做吧。”

玉銘也知道自己錯了,連忙向段櫻離道了個歉,就頭也不回地往大院門口跑去。

玉瑤吩咐完之後,毫不猶豫地跟在段櫻離的後面進入了竹林。

進入竹林須臾,果然發現竹密如發,仰首望去,只是直入蒼穹的竹杆,再被密密麻麻的竹枝遮住了視線,此時已經很難辯別方向了。段櫻離拿出一只帕子挽在樹上,繼續往前走,玉瑤道:“三小姐,您瞞着大夫人消息,是怕她在這時候對段鴻下手嗎?”

段櫻離神情淡漠,目光卻如鷹聿般,在林中仔細搜尋,“段家已經有兒子了,不需要再要一個。只要段鴻在,我父親便不會對梅姨娘如何。”

玉瑤雖然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卻又道:“她怎麽敢對小公子下手?”

“竹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段鴻自入竹林中玩耍,若是就此出了意外去世,那是誰也不必負責任的。”

聽段櫻離這樣說,玉瑤也不由地出了身冷汗。

那個孩子雖然與三小姐不對付,但到底還是個很可愛的孩子呀!

越往竹林深處,腳下卻是松軟,積雨開成大大小小的水坑,将二人的雙腿都浸濕。段櫻離一邊往前走一邊學着布谷鳥的叫聲。這也是前世的時候跟在三皇子鳳羽的軍隊中學來的,用來在樹林裏傳遞只有自己人才懂的暗語和消息。

段櫻離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覺得小孩子或許會對布谷鳥的聲音感到親切,會往她的身邊走來。

玉瑤道:“三小姐,為什麽不直接喚小公子?”

“籲——”

段櫻離感覺到頭上有什麽東西簇簇地過去,“已經有人進來了……看來,段鴻進入竹林的事,已經被不該知道的人知道了。”

玉瑤的臉上也變了下,“現在怎麽辦?”

“只能盡快找到段鴻。”

其實段櫻離的布谷鳥叫聲還是起到了些作用,段鴻起初興致勃勃地進入林中,等到他發現自己迷路的時候,已經在竹林深處了。此林其實并不算太大,可是不辯方向的情況下胡亂走,也會迷一陣子路。

他已經迷路好一陣子了,起初還哭着叫大姐,後來便吓得不敢出聲,只是像沒頭蒼蠅般亂闖。

他聽到段櫻離學的布谷鳥的叫聲,便往那邊走去,只是覺得在這個陰森森的林中,布谷鳥實在算得上是可愛的鳥了。他深一腳淺一腳的往聲音處趕,忽然就撲倒在一個水坑中,本來是個很淺的水坑,奈何他倒下去的時候,有地上的藤草正好纏在他的手上,一時之間竟然出不來,連喝了幾口污水,更加慌亂的掙紮……

就在這時候,感覺有人提住了他的衣領,将他從污水中提了出來,放在旁邊。他揉揉眼睛,發現一雙清亮淡漠的眼睛正看着他,旁邊的玉瑤高興地說,“真的是小公子!”

“姐,姐姐……”段鴻撇撇嘴,想哭卻又硬忍着的感覺。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叫段櫻離姐姐。

段櫻離拿出手帕,将他臉上的污跡擦掉些,牽起他的小手,“我們走吧。”

段鴻沒有拒絕,老老實實地跟着段櫻離走。

剛走了兩步,段櫻離忽然拉着段鴻蹲在一叢草下,同時捂住了他的嘴巴。玉瑤也蹲了下來,大氣都不敢出的模樣。

果然,看到兩個蒙面的黑衣人,提着刀走到段櫻離他們剛剛所在的地方,“找到了沒有?”

“沒有,我剛才聽到這裏有布谷鳥的叫聲,定是那個小丫頭在找他的弟弟!”

“繼續找!今天一定要殺了那小子!”

“是!”

兩人又往四周看了下,分兩個方向找去。段鴻吓得瑟瑟發抖,待段櫻離不再捂住他的嘴,他顫抖着問:“姐姐,他們是要殺我嗎?”

段櫻離看了他半晌才點點頭,“是的。有人要殺你,所以以後你要好好保護自己,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把自己的生命置于危險的境地,就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也是對娘親的不孝,若你出了事,最傷心的便是娘親。”

☆、林內的秘密

段鴻這幾天跟着段擎蒼給他新請的夫子學文化,再加上梅姨娘本身也是識字的,所以段櫻離所說的話,他雖然不至于全懂,但也基本明白。

“姐姐,我們現在怎麽辦?”

“再等等。毂”

玉瑤道:“趁着他們走了,我們還是快走吧。”

“籲——”段櫻離用眼神制止她說話。

果然,随着嚓嚓嚓的腳步聲,那兩個人竟然又回頭了,目光一邊陰險地搜索着四周,一邊說:“看來真的已經逃到別的地方去了。”

“呵,小子還挺機靈。”

二人說到這裏,各自飛身攀上竹杆辯別方向,對于會武術的人來說,這一點很容易做到,畢竟不是森林,只是個占了兩三畝地的竹林而已。

之後随着身形在竹林間走過的聲音,二人算是走掉了铨。

段櫻離向玉瑤低聲道:“跟着挽了手帕的方向走。”

玉瑤在前面帶路,三人緩緩地往竹林外摸去。

……走了大約一柱香的時間,段鴻忽然道:“姐姐,我餓。”

他從上午進入竹林,到現在已經是下午時分,晌午又并沒有吃東西,不餓是假的。段櫻離只是笑笑,接着從随身的袋子裏取出幾只糕點,分給段鴻和玉瑤。段鴻很感激地說了聲謝謝,大口地吞咽起來,玉瑤卻不知道為什麽,臉色有些尴尬。

“三小姐,您想得真周到,婢子比您虛長幾歲,卻完全沒有想到這麽多,竟然什麽都沒帶來。”

“沒關系,我也只是想着鴻兒愛吃點心,順手裝了幾樣。”

其實她曾經跟着三皇子鳳羽的軍隊行軍,也曾經冒險潛入敵軍解救三皇子,艱險的長途跋涉過程中,早已經使她有別于一般的閨閣女子。

三人吃了點東西,又繼續往前走,眼見着前面竹木漸稀,光線也明顯亮堂了許多,玉瑤高興地道:“快出來了!”

就在這時,段櫻離忽然感覺到有冷風從身後襲來,她頭也不回,直接将段鴻撲倒在地,兩人在地上滾了下,翻過身來就見一個黑衣人拿着寒光閃閃的大刀,兇狠地向他們劈來,旁邊的玉瑤見狀,竟然不顧自身安危,奮力向那黑衣人推了一把,而段櫻離則擡起胳膊護住段鴻,雖然如此,黑衣人的刀尖還是在段櫻離的胳膊上劃下一條血口子……

段櫻離只覺得胳膊一痛,整個人反而更清醒,抓起地上的濕土往那黑衣人臉上一灑,趁勢爬起來往林外跑。

這時候,忽然有人喝了聲,“鴻兒在哪?!”

聲若洪鐘,不是段擎蒼又是誰?

段鴻精神一震,高喊了聲,“爹!我在這!”

段櫻離卻在此時回眸看了眼,發現那黑衣人也已經從地上爬起來,剛欲追來,聽到段擎蒼的喝問,終是跺了跺腳,惡狠狠地盯着段鴻的背影看了眼,就回首往竹林深處跑去。

三人終于出了竹林,段鴻一頭撲在段擎蒼的懷裏,“爹!有人要殺我!”

玉瑤也忙道:“老爺,的确有人要殺小公子,婢子和三小姐親眼看到!”

段櫻離的手捂着自己受傷的胳膊,血還是從指縫裏流出來,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向段擎蒼道:“父親,那兩個賊子就在竹林內,請父親叫人即刻包圍竹林。”

段擎蒼眼見着自己的小兒子被人追殺,哪裏還能不憤怒,喝道:“把竹林包圍!”

段櫻離又道:“只怕他們藏于林中,一時之間也難以找到他們,總能讓他們鑽了空子跑掉,不如放火燒林,反正這竹林在此,也不過是給賊人打開一道通往段府的路,不如燒了好。”

這時候大夫人和梅姨娘也趕來了,看到此情景,梅姨娘趕緊把段鴻拉進自己的懷裏,上上下下的打量撫摸,“鴻兒你有沒有事?受傷了沒有?”

段鴻剛才受了驚吓,此時眼裏依然含着淚,向段櫻離的方向看了眼,“娘,姐姐受傷了。”

梅姨娘這才把目光挪到段櫻離的身上,看到她的胳膊流血,驚啊了聲,連忙向段延道:“快去請大夫,櫻離受傷了!”

段延領命去了。

梅姨娘拿出帕子,要給段櫻離包紮,段櫻離沒掙紮,目光卻不在她的身上。

“父親,燒了竹林吧。”

“櫻離,雖然出了這樣的事,但是沒有必要燒了竹林吧?這竹林在段府很多年了,又是你爹特別喜歡的,春天還可以讓府中女眷一嘗挖筍的樂趣,就這樣燒了多可惜呀!”

“竹林如此龐大,內中竹木森森,隐密異常,只怕若有人常年藏在其中,都難以被府內之人發現。若是藏了流浪漢倒也罷了,無非就是偷點吃的穿的,若是藏了那存心不良之人,将軍府難保哪日,不會一夜間莫名傾滅。”

“櫻離,你這話說得也太嚴重了吧!”

然而這段嚴重的話,卻狠狠地敲在段擎蒼的身上。

是啊,這竹林森森,的确是藏污納垢的好地方。

想到這裏,目光一寒,道:“将此竹林燒了!你們都給我盯着,從竹林中逃出的人,格殺勿論,能夠抓活的更好!但是有一點,不許放走一個!”

大夫人的眸中閃過一抹絕望,然而在看向段櫻離的目光,卻如一條冰冷惡毒的蛇……

“三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你流了好多血。”玉銘說話的時候,眼淚都快要滴出來了。

“玉銘,謝謝你及時找來我父親。”

“這是婢子應該做的呀!”玉銘抹了把眼淚,終是哭了出來,“可是還是來晚了,三小姐,要不然我們先回鶴鳥閣吧。”

竹林這裏有段擎蒼盯着,料想也不會放走賊人,只是……

“梅姨娘,我先回去了。”

梅姨娘擔憂地看着她受傷的胳膊,“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梅姨娘,今日若是燒不死此賊子,恐怕那始作俑者不會罷休,而且這賊子終究還是會想辦法報仇的。所以梅姨娘,你還是盯在這裏吧,看段鴻被吓成什麽樣了,你今日為了兒子便是鬧上天,也沒有人能夠怪你的。”

梅姨娘馬上懂了段櫻離的意思,“好,我一定不會放過那賊子的。”

段櫻離這才點點頭,與玉銘玉瑤一起回到了鶴鳥閣。

……此時夕陽西下,段櫻離受傷的胳膊已經被包紮好,坐在軟椅上,她的面上卻布着淡淡的寒冰,“玉銘,今日除了你和玉瑤,還有誰離開過鶴鳥閣?”

“三小姐,離開鶴鳥閣的人很多,比如小柳,每日裏去大廚房盯菜譜,還有春錦,今日卻是奉三小姐的命令去給老夫人送了些曬幹的藥材。”

段櫻離眉頭微鎖,其實這兩個人,都不是她信任的人。平日裏做事,倒還認真本份,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段櫻離發現小柳這個丫頭,很喜歡表現,那日銀環不在,她便伸手做了銀環該做的事,遇到段櫻離請安的時候,便把這件事告訴了段櫻離。

她知道小柳很想再更上一層,有野心的人,便像是有洞的壺,很容易被收買。

至于春錦,她是大夫人的人,段櫻離沒有理由信她。

段櫻離淡淡地道:“把她們兩個給我叫來。”

過了會兒,春錦和小柳已經被叫來了,段櫻離慢慢地吹着茶,目光卻在二人的臉上停頓了下,二人似乎也意識到什麽不對,神情有些緊張。

“小柳,聽說你父親的病很嚴重。”

小柳微怔了下,終是點點頭道:“是的三小姐,婢子的父親的确病得很重,還有弟弟,現在只有媽媽勉強支撐着照顧他們二人。”說着她嘤嘤地哭了起來,“現在……”她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段櫻離卻只是淡然地哦了聲,向玉銘道:“取十兩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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