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子,給她。”
這時期,一兩銀能在酒店吃十頓好飯,是貧苦四口之家三個月的生活費,十兩銀子委實是一筆巨款,不管得的什麽病,除非是治不好的,否則絕不會有十兩銀子還能夠病死的。小柳抹抹眼睛,雙眼放光,将十兩銀子捧在手心裏,連聲叩謝。
“春錦,自從大夫人選了你來我這裏,是否覺得很委屈?”
春錦細眉淡眼,姿容算不上多俏麗,卻看着很自然舒服,這時候眼眸裏已經布滿了疑惑,可是口中依然緩緩答道:“婢子能有機會伺候三小姐,是婢子的榮幸。”
“你有個孤寡的母親,現在在寺廟裏給人掃院子?”
“是,那是大夫人大發慈悲,安排她在那裏。”
“以你在大夫人身邊的地位,便是每月只得一兩銀子,也不可能養不起你的母親,她在寺院裏掃院子,說好聽了是在侍佛,說不好聽了,一日三餐皆素,不見一點兒葷腥,況且只是個掃院子的,平日裏便也是吃點人家的素湯罷了,老人家以前又是富人家的小姐,哪裏能受得了這種苦呢?恐怕必不是自願去寺廟裏的。”
春錦驀然擡眸看着段櫻離,眸中果然快要溢出眼淚,卻是咬着唇跪了下去,“求三小姐救救婢子的娘,她快要撐不住了。”
段櫻離淡淡地嘆了聲,卻沒有給她任何答複,只道:“你先出去吧。”
春錦出去之後,段櫻離的目光又落在小柳的臉上,這時候小柳似乎也感覺到不對頭了,局促地說:“三,三小姐,沒什麽事的話,婢子也去做事了。”
段櫻離淡淡地笑道:“十兩銀子,一般的婢子可不敢收。”
一抹驚慌從小柳臉上閃過,她連忙嗑下頭去,“三小姐,婢子何德何能?怎麽能收您的十兩銀子?婢子剛才是不知天高地厚,這銀子婢子還給三小姐。”
“是啊,你怎麽敢呢……是否從前在仆人院的時候,我這位三小姐就太好欺負……”
“三,三小姐,婢子聽不懂您在說什麽?”她身子瑟瑟發抖,目光閃爍。
玉瑤卻馬上明白了,恨恨地道:“原來是你把消息放過去的!你知道嗎,剛才三小姐和小公子在竹林裏遭到追殺,若不是老爺來得及時,恐怕都沒命跑出竹林。小柳,當時你是怎麽求着玉銘的?是如何想要跟着三小姐的?三小姐看你可憐,才收了你,你就是這麽報答三小姐的?”
“沒,沒有,我沒有……”小柳驚慌失措地反駁,“三小姐,婢子不知道竹林裏出了什麽事,婢子根本就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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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說,你知道三小姐需要帕子,你的帕子也給了三小姐吧!?”
“婢子不知道三小姐找帕子何用!”
“不給你點厲害嘗嘗,你必是不能說實話了。”
玉銘已經叫人端來一個甕,笑着對小柳道:“這個甕裏全部都是前幾天我們一起抓的毒蜈蚣,本來是三小姐準備給老夫人泡酒用的。現下,不如就先叫你享用了吧。”
小柳面色大變,額下瞬間滲出豆大的汗珠,“不要,不要!三小姐,救命啊!”
段櫻離淡然地道:“若是我在林中被殺,又要找誰去救命呢?”
小柳連連嗑頭,“三小姐對不起,小柳錯了!只因那劉媽媽說,若我能夠将這裏的消息透露一二,她就請最好的大夫給我爹和我弟弟看病,婢子實在是沒有辦法啊……我只是告訴她,三小姐您借了院裏所有的帕子,并沒有說其它的呀!”
有時候,随便一句話,就足以置人于死地了。
大夫人原也有耳目時刻監視着梅姨娘和段鴻,段櫻離向院裏借帕子,她馬上想到段櫻離是去做什麽了,還哪有不派人去殺他們的!
玉銘也氣得銀牙狠咬,二話不說,和玉瑤二人将小柳的手硬塞到甕裏去,只見小柳瘋狂地掙紮,凄聲慘叫,聲音震得人耳朵痛。再把手從甕裏取出來的時候,整只手已經變得黑紫,而且上面還爬着幾只蜈蚣,死死地咬着她手上的肉……
她只看了眼自己的手,便又瘋了般地大叫起來,可是轉眼間,整個手臂都變黑了,眼睛裏也漸漸地充了血……
段櫻離這才向她道:“我要的是絕對忠心的人。小柳,很可惜你不是。”
小柳只覺得呼吸困難,眼前發花,“三小姐,救,救我……”
“去取五十兩銀子來,一起送給小柳吧。只要她能帶着銀兩,走出段府,這銀子便算是她的。”
“是。”
五十兩銀子,其實并不是很重,只是如今的小柳,手軟腳軟,站都站不起來,又如何能夠走出段府呢?
“三,三小姐,此話當真?”
“自然是真的。”
“謝,謝謝三小姐,三小姐的大恩大德,小柳永世不忘。”
見她眸中似乎閃過一抹厲色,玉銘狠狠地踹了她一腳,“你不是喜歡錢嗎,現在三小姐給你機會了,看你帶得出去嗎?只要你帶出去了,這五十兩銀子也能讓你們一家過上好日子了!”
小柳被踹的跌倒,又爬起來,抱起五十兩銀子,向段櫻離道:“小柳,就此拜別。”
……黑氣漸漸地漫延到小柳的臉上,嘴裏時不時地還吐着血水,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府外挪動着腳步,容顏恐怖,眼睛充血,整個人如同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從鶴鳥閣穿出花園,再往大院裏而去,要出段府,似乎還要一陣子……
她數次跌倒,銀兩灑落滿路,又掙紮着将它們撿起來,繼續往前走,有丫鬟看她可憐,要幫她撿銀子,卻被她做出很兇惡的表情吓走,丫鬟只能吓得走開。
一路走過去,關于她為什麽被懲罰,又為什麽變成這樣的事,也跟風似的,傳遍了整個段府,一時間,衆人不免都感到心裏一陣陣的發涼,發冷,從前仆人院裏那個默默不語的三小姐,對待背叛的仆人,竟然如此狠絕。
這不但是對鶴鳥閣內仆人們的震懾,更震撼了整個段府。
正在府內散步的顧采芹,看到小柳的慘狀,只覺得心整個地揪起來,直欲想吐。真的就在路邊幹嘔了幾下,再擡眸時,眸中是驚詫恐懼的淚水,“魔鬼!段櫻離是個魔鬼!”
小柳一路走,一路吐血,到達大門還有幾十米之遙的時候,忽然倒在地上,再也不動了,銀兩灑了一地。
正當大家都以為她死了的時候,她卻又微微動了下,艱難地撿起銀子,繼續往前走……
終于出了段府大門,她心氣一洩,整個人滾下臺階去。
這時候,玉瑤已經帶人等在門口,見狀,便走到臺階下一動不動的小柳身旁,發現她滿臉黑氣,只有出氣沒有進氣,顯然已經不行了。玉瑤道:“你放心吧,三小姐說話算數,一會我們會把你送回你家,這些銀子也是。不過你爹娘若知道你是自個不小心被蜈蚣咬死的,恐怕也會很傷心難過。”
小柳眼睛睜得大大的,嗓子裏格格兩聲,手腳猛地擅動了下,終是再也不動了。
玉瑤試了試她的鼻息,叫人将她擡到一輛車上,蓋上草席,往小柳家送去了。
當晚,竹林那裏也是熱鬧非凡。
放火是很有技巧的,是竹林周圍點上火,往裏面慢慢的燒,竹林裏的人躲在裏面越久,越是出不來,最後只能被火燒死。
所以還是有人忍不住灰頭土臉地從林中沖出來,直接跪在地上大喊,“将軍!是我!”
段擎蒼聽到聲音頓覺意外,讓人把他綁了帶到面前來,雖然黑灰撲得滿臉,段擎蒼還是很快就認出了這個人,他竟是他的老部下老俞。
現在這個老俞,是在秦海天的麾下,之前說是已經戰死,沒想到卻從他的竹林裏出來了。
“老俞,兩年前,不是說你已經戰死嗎?”
“将軍,末将,還活着!”老俞滿面羞愧,似乎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那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将軍,末将錯了,請将軍饒屬下一命!”
大夫人也道:“是啊老爺,既然是您的老部下,想必今日只是碰巧來這裏探望你的。”
“住口!”
段擎蒼能夠做到護國将軍的位置,那不是憑空得來的,他這一生中,經過大大小小上百場戰役,雖然也有失利的時候,多數卻是贏的,雖然他的心思不在內宅鬥争上,但有些事,他稍動下腦筋,也并不是想不通的。
秦海天是秦氏的弟弟,老俞是秦海天的部下,他之所以出現在段府的竹林裏,絕不是巧合,從秦海天與秦氏的關系,他已經得出結論。恐怕這老俞兩年前,已經“戰死”的時候,就到了這竹林,或者說是段府附近,目的無非就是幫助大夫人做一些大夫人不方便做的事,再說深一點,此人戰死,卻是當了大夫人的私人爪牙而已。
梅姨娘順勢道:“老爺,必是這人要殺我們的鴻兒!您一定要他交出幕後指使,不能輕易地饒過他們!”
段擎蒼的臉色越發地難看了,向老俞問道:“你說,是誰指使你的?是秦海天嗎?他的目的是什麽?還有,是不是大夫人讓你殺我的鴻兒的,你說!”
“老爺,您這是什麽意思?是在懷疑我嗎?”大夫人情緒激動地跑去過,拽住段擎蒼的胳膊跪下去,“老爺,您若懷疑我,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興師問罪求婚
“大姐,您又何必如此說?老爺并未懷疑你,只是想要這人說出幕後指使而已,只待他說出來,你便清白了。”梅姨娘又适時地說。
“可是老爺!您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懷疑我!”大夫人氣急敗壞又悲傷地說。
段擎蒼神情冷冷,不為所動,只盯着老俞道:“你說!毂”
老俞有點同情地看着大夫人,為了自己的性命,有時候只能不仁不義了,然而他才剛剛張嘴而已,忽然就有一支鐵箭從林內飛了出來,正好射中老俞的後心。
老俞啊地慘叫一聲,口角流出黑血,一個字也沒說出來,就倒了下去。
段擎蒼往林內看去,只見火光中有個人影,往竹林更深處去了。
段擎蒼氣壞了,竟然有人在他堂堂護國大将軍的眼皮子底下殺人!他大聲道:“燒!把這片竹林給我連燒帶鏟的弄平了!”
……大夫人淚流滿面,還在哭泣,“老爺,你既然不相信我,我死了算了!”
說着就往着火的竹林內沖去,段擎蒼一把拉住她,“鳳!你這是要做什麽!?铨”
“我一死以表示自己的清白!我嫁給老爺近二十年,所作所為全部都是為了老爺,然而如今卻……讓我死,讓我死!”
就在這時候,一直沒有出現的段芙蓉終于出現了。
“爹,這事跟娘沒有關系,說不定只是戰争帶來的罷了。您是大将軍,有人藏于暗處做出小手腳原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如果您沒有搞清楚事實的真相就怪責我娘,反而是親者痛,仇者快,何苦來哉?”
段芙蓉這幾句話說得甚是有道理,段擎蒼總算有所松動。
梅姨娘眼見他們母女二人,一個扮可憐,一個又是最得寵~愛的女兒,知道今日也只能到此了,當下只是抱着段鴻哀哀地哭泣。
段擎蒼看了他們一眼,到底還是于心不忍,差點就失去這個兒子。
“哼,就算跟她沒關系,可她到底是這個家裏的主母,竟然使奸人藏于竹林中而不查,實在有負主母職責。從今日起,院子的事暫時交于梅姨娘和老三掌管,鳳,你也趁機去山裏進香,好好的在那裏反省一段日子吧。”
“爹——”段芙蓉一聽,又有些急了。
“好,老爺,我明白了。”大夫人卻是一口應下,并且微微地向段芙蓉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當晚,這個消息就傳遍了整個院子。
最開心的當屬李蓉蓉,明月當空,美酒當前,她輕輕地喝了口酒,笑道:“唉呀,江山輪流坐,今日輪到我——秦鳳啊秦鳳,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真是大快心人呢!”
李蓉蓉越想越高興,忽道:“來人呀,給我把那蹲玉蛤浸香爐拿出來,我擦擦幹淨,明日去探望三小姐哈哈。”
丫鬟把那玉蛤浸香爐拿來後,她讓所有人都出去,揭開自己床鋪的床單,床鋪是中空的,裏頭放了些精致漂亮的掐金絲紋牧丹的盒子,拿出一只棕紅色的,打開,只覺得一陣異香撲鼻,她連忙将鼻子捂住,從內取了些香餌出來,塞到玉蛤的底部。
弄好後,如同觀賞藝術品似的,觀賞着那玉蛤一陣子,覺得從各個方面都瞧不出這玉蛤已經做了手腳,這才滿意地又把玉蛤放入盒子,只等第二日去送給段櫻離。
第二日,大夫人早早地坐車出門。
關于府內的所有事,她甚至都沒有交待一聲,只坐了輛青帳小車,往奉京的大銘寺而去,段家的女眷祈福、禁~閉,多數是在這裏完成。
只是臨走的時候,叮囑段芙蓉,“以後切莫這樣心急,現時,你只需要保護好自己,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段芙蓉乖巧地點頭答應了,回過頭來,卻是滿目冰冷。
昨晚大夫人回屋後,氣得連飯都吃不下。老俞還有另外的幾個人,都是她的舅舅們派來保護她們母女三人的,但是昨天一場火……
淩晨的時候,大火已經燒毀了整個竹木,火被撲滅後,段家家将便去竹林中清理,在這個過程中,果然又挖出幾具焦屍,其中一具焦屍身背鐵箭,可見正是射殺老俞的那人。
只是現在人都已經死了,面具全非,也辯認不出誰是誰,一時之間,段擎蒼只得将這件事告一段落,又吩咐人把這竹林空地,改成跑馬場,過些日子,便可以親自教段鴻騎馬。
段芙蓉沒想到,自己有心害人,最後卻害得自己的母親失去主母位置,還害死了舅舅派來的幾個人,心裏的挫敗感和憤怒,簡直難以用語言形容。
這種情緒直到晌午時,終于爆發,抓起什麽摔什麽,午膳也沒吃,丫鬟們都吓得不敢說話。
當她把一只青花瓷花瓶扔向門口時,一個修長的身影正好閃過,動作靈活有趣,将這瓶子用一只手就接住,平時如寒冰般的臉,此時綻開一抹笑容,“大小姐,怎麽了?”
“原來是三殿下。”段芙蓉心裏驚了驚,連忙撫了下自己的頭發,臉上的怒容也在剎那間收斂,換上一抹輕愁。
“三殿下,不知您到來,未曾遠迎。”
“不必客氣。”
其實剛才鳳羽已經看到了段芙蓉發怒的樣子,心中卻暗嘆,果然越美的女人越是不能發怒,因為越是美麗的東西被破壞後,與之前的反差就越大。她剛才的樣子,真是有些猙獰吶。心中卻又無來由地想起了段櫻離,這個女子,從來都是一幅淡淡的樣子,便是笑容,也顯得虛無,不知她發起怒來,又是何等模樣?
“三殿下,您找我有事嗎?”
“哦,沒事,只是與大将軍交流公務,順便來看看你。對了,是誰惹得你這樣的生氣?”
“是——也沒什麽事了,三殿下,不如我們出去走走吧。”
“好。”
其實段芙蓉差點就說出段櫻離的名字,不過猶豫了下,又覺得家務事還是不要與三皇子說,況且這件事說到底還是她惹出來的。
二人到了花園,鳳羽道:“這次的事,對不起。”
“什麽?”段芙蓉一時有些愣怔。
“你被取消貴籍的事——你放心,我會想辦法讓你恢複貴籍的。”
說起這事,段芙蓉的心情就很不好,從小長在将軍府,最明白貴籍雖然只是一個虛無飄缈的身份标識,但沒有它,意識着什麽,她也很清楚。
她沉默着不說話,顯然沒有接受鳳羽的道歉。
這時候,她已經忘了,其實這件事原本是她自己的錯,如不是她強占了段櫻離的功勞,就不會嘗到今日苦果。
“其實,要恢複貴籍并不是那麽難的事,我倒有個主意,只是不知,不知……”鳳羽的臉微微發紅,接下來的話似乎有點難以啓齒。
段芙蓉的心猛一跳,一雙美麗的眸子迸出興奮,“什麽辦法,快點告訴我啊!”
“芙蓉,你覺得,我怎麽樣?”
“三殿下人中龍鳳,文武全才,自然是極好的。”
“芙蓉,你說的,是真的。”
段芙蓉不知道他為什麽忽然把話題轉到這個上面,但她說的也是實話,于是點點頭道:“當然,芙蓉從來不說假話。”
“如此說來,芙蓉對本皇子,也是極為賞識。”
鳳羽那如冰海般的眼眸,終于迸出一點溫暖,“芙蓉,如果你肯嫁給我,貴籍自然也就會恢複,只要你願意,我想我父皇也不會反對,大将軍更是沒有什麽意見。芙蓉,其實早在娉婷院內,我就已經喜歡上你,只是那時候,你忽然離席,才——”
鳳羽的話,讓段芙蓉變了顏色,“這,這——三殿下,我——”
鳳羽一把握住她的纖纖玉手,“芙蓉,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段芙蓉受了驚吓般,一把甩開鳳羽的手,連連後退,“不,不,三殿下一定是誤會我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鳳羽的面容不由地僵住,“你,不願嫁給我?”
段芙蓉只是惶然望着他,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拒絕。事實上,她失了貴籍是小事,有個大将軍的爹,總歸有一天還是能夠恢複貴籍的。只是,三皇子經此一役,将原本很好的機會弄成了慘淡結局,恐怕明帝再不會給他同樣的機會。
他已經離那座皇位越來越遠,而段芙蓉自小就被當成是皇後培養,特別這一兩年,無論是段擎蒼還是秦氏,有意無意間透露出來的信息,都是要讓她當未來的皇後的。
況且,在她的心中,三皇子雖然不錯,但二皇子實在比三皇子更為優勝。
她怎麽能夠因為“貴籍”這麽一件小事,而委屈地嫁給三皇子呢?
“三殿下,對您的好意,芙蓉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但自古以來,兒女姻緣,由父母做主。之前您剛剛與我的二妹解除婚約,我想我爹是不會答應的。而且現如今,家中正是多事之秋,我的娘親今日被送往大銘寺禁足,雖是家醜,但為免三殿下誤會,也只能說出來了,這樣的情況下,我實在沒有心思想別的事。”
她這段話倒是情真意切,鳳羽雖然心急,卻也不得不安慰道:“芙蓉,你別難過,是我過于唐突了。”
他伸手抹掉她臉上的淚,“你別哭,你一哭,我的心都要碎了。”
……
鳳羽之所以要在此時求娶段芙蓉,不但是因為她的确是個絕色美女,更因為他還沒有想到萬全的辦法來解決這次的事情。
如若不能解決,那麽将來再想得到父皇的重視也很難了。便想在在此事最終有所定論之前,能夠與段芙蓉有婚約,段芙蓉是護國大将軍最寵愛的女兒,誰能娶到段芙蓉,誰就得到了段家這個靠山,便是明帝将來再不将他這個兒子看在眼裏,總不能輕視了護國大将軍。
可惜,段芙蓉竟然拒絕了……
想到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段櫻離,他的眉宇間,迸發出一些戾氣。
然而到了鶴鳥閣,見到段櫻離,卻發現她面色蒼白,胳膊上還綁着厚厚的紗布,他終是很有風度地收斂了自己的憤怒。轉而和言悅色地問候,“傷沒事吧?”
“沒事,三殿下怎麽有空來此?”
段櫻離閑靠竹椅上,眼眸中似乎含着淡淡的嘲諷和冰冷。
鳳羽心中那憤意又漸漸上湧,這是在嘲笑他嗎?她早知道是有這樣的結果嗎?嘲笑他沒有把所有的事情解決好,竟然還有空來這裏嗎?
“三小姐,想必朝堂之上的事,你已經聽說了。”
段櫻離似笑非笑地點點頭,“三殿下不會是來此興師問罪的吧?當時可是三殿下用奇石來求取好點子。為了那塊奇石,我可是想破了頭才想出這個點子,可惜我終究是女兒家,想出的辦法有所疏漏,造成這樣的後果,我很愧疚,可我已經盡力而為了。”
她倒沒有置氣,硬說辦法是段芙蓉想出來的,反而坦然承認,只是這樣一來,鳳羽倒真的不好再責備她,甚至也不好開口問接下來的應對辦法,畢竟她說了,她“終究是個女兒家”,無法想的那樣周全,已經“盡力而為”。
“三小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你很恨我。”
“哪裏有?三殿下想多了,我與三殿下,才剛剛認識幾個月,見過幾次面而已,何來恨?”
鳳羽蹙眉想了想,的确是,她就算看不起他這個三皇子,但也決沒有理由恨他的。
“三小姐,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來探你。”
“我有傷在身,就不送三殿下了。”
“再見。”
“再見。”
鳳羽離去不久,梅姨娘便帶着段鴻來了。
段鴻這次卻一改之前的态度,見了段櫻離便裂嘴一笑,很親熱地撲到她的懷裏,甜甜地連聲叫道:“姐姐,姐姐……你傷口還疼嗎?”
段櫻離就算再失石心腸,這時候也不忍再對他冷面相待,只微微一笑,“已經不疼了。”
段鴻的眼睛卻忽然紅了,“姐姐騙人,傷口一次很疼。”
他伸開雙臂攀在段櫻離的脖子上,使段櫻離不得不彎下腰,就覺得臉蛋上軟軟的一吻,段鴻稚嫩的聲音道:“姐姐,每次娘親痛的時候,我就是這樣吻~她,然後她就不痛了,還很開心的笑呢!”
“鴻兒,姐姐真的不痛了。”段櫻離柔聲道。
站在不遠處的梅姨娘,看到兩個孩子難得的溫馨場面,激動的熱淚盈眶,所謂禍兮福所倚,看來果然沒錯呢!若不是這次的事,姐弟二人不知道要鬧到什麽樣的地步。
下午的時候,段櫻離接到了二公主府的貼子,邀請她參加傍晚的宴飲。
玉銘看着段櫻離被綁得跟豬蹄子似的胳膊,“怎麽辦?聽說公主宴都是公子小姐們參加的,每個人都打扮的很漂亮,而且有時候還要獻藝競技什麽的,三小姐你這樣可怎麽辦?說不定會被人笑了去。”
段櫻離如何不明白?只是,不去又不行。
得到消息的段芙蓉早早地過來了,笑語嫣嫣地說:“櫻離,聽說你接到了公主的貼子,今日要去參加公主宴。”
“嗯,已經禀報過老夫人了。”
“以前每逢公主宴,我多半也是要被邀請的,這次估計也是公主顧念我娘剛剛去了大銘寺,為我考慮才沒有邀請我。不過我去過很多次公主宴,有些經驗要告訴你,免得你第一次去人生地不熟,而出了醜。”
“謝謝大姐,正要請教。”段櫻離叫人上了茶點水果,誠心請教。
“其實公主宴上是否好玩,都玩些什麽反而是其次,關鍵是被邀請去的人,都是當下的候門貴胄公子小姐,你去了後若能跟他們交上朋友,自然是你的本事。但是最起碼的禮儀必須是要懂的,比如二公主身邊常随面首,但是你得裝作看不見她的面首,畢竟面首可不是什麽好玩意兒,雖然她帶着,你卻不能說。”
段櫻離聽了,微微一笑,“櫻離明白了。”
“還有一點,一般新去的人,都要表演自己的絕技,以證明自己不是不學無術,我知道你吹埙高手,可是這種樂器嗚嗚咽咽,不适合那種華麗大氣的宴會,所以你今日一定要準備別的節目才好。”
“那應該準備什麽樣的節目嗎?”
“那就,簫吧。”
段櫻離說着,讓身邊的丫鬟取來一只長簫,質感很好,是上等貨色,“這只簫可是我的心愛之物,是我有一次跟着爹出去游玩,從一個高人手中買來的。現在送給你,你既然會吹埙,簫技必也不錯。”
段櫻離點點頭收下了,“謝謝大姐。”
“不用客氣,我也是希望你能表現的出色一點,畢竟在那麽多人面前,你可是代表了段家的呀!”說這話時,不知道為什麽牙根咬了咬,以前的話,無論如何也輪不到段櫻離去代表段家呀!她段芙蓉,才是一直代表段家的人。
段櫻離像沒有聽到她語氣中的狠意一樣,依然很誠懇地說了謝謝,就讓玉銘将那只簫收下了。
下午時分,收到了三姨娘送來的玉蛤,未經把玩,直接鎖在箱子裏,讓玉銘記錄在案,送去庫房了。
到了傍晚,她依約來到二公主府。
沒想到在門口看到了二皇子鳳青鸾,他今日一身暗紋青袍,袖口和袍角隐隐有金線,俊美的容顏,溫暖的笑容,還有那雲淡風清的姿态,都記女子們怦然心動,有幾家小姐經過的時候,臉蛋紅紅的給他請了安,他讓她們起來,目光卻始終沒有落在她們的身上,而是看着緩緩走來的段櫻離。
今日段櫻離一襲粉紫裾裙,更趁出她白皙的皮膚,一雙讓人永遠也看不透的眼眸,此時也正向他看來。
“給二殿下請安。”
鳳青鸾連忙将她扶起,“你的傷怎麽樣了?”
“還好。”
鳳青鸾拿出一個小紫瓶塞給她,“這是我從蔔青牛那裏求來的藥,配合傷藥一起用,到時候胳膊上便不會留下疤痕。”
“謝謝二殿下。”
收好了藥,段櫻離笑道:“你在這裏,便是在等我嗎?”
鳳青鸾一笑,“是啊,我知道你是第一次來公主府,這裏可是除了皇家園林外,天下第一精美的園林,而且很大,走不好就會迷路。我等在這裏,一是為了給你送藥;二是為了給你帶路,你不會嫌我多事吧?”
“怎麽會?非常感謝。”
二人邊走邊聊,段櫻離只覺得入目,皆是花團錦簇,亭臺樓閣,假山楓林,實在是美不勝收。看來鳳青鸾剛才那句,“第下第一精美的園林”并不誇張。果然愈走愈是有種曲徑通幽,涼風習習的感覺,可是周圍的人便也少了。
☆、公主宴上鬥
段櫻離頓住腳步,似笑非笑地說:“這可不是通向公主宴的路吧?”
鳳青鸾怔了下,卻依舊笑得雲淡風清,“是,這裏不是通向公主宴的路,不過也是能夠走到那裏的。我們這麽久沒見了,我刻意帶你饒路,就是想和你多聊聊。”
段櫻離不以為意,也笑着說:“也好,其實有件事,我也想告訴你的。”
“你先說。”鳳青鸾略有好奇。
“就是關于西南難民的事,那個辦法——似乎給三殿下帶來了一些麻煩,但是其實,這些麻煩也不是不可解的。不過三殿下已然對我有了意見,我再說什麽他也是不信的。可是那些難民們的問題一日不解決,不但皇上心憂,難民們也日子凄慘,想來想去,只能來求二殿下幫忙。”
“哦?看來,櫻離你還有後着。”鳳青鸾的眸光中閃着意味深長的光芒铨。
“當然,禍是我闖的,我是希望能夠盡自己一點力量,挽回有些事。我将這個辦法告訴二殿下,這辦法便是二殿下的了,可以自行應運。”
這意思便說,這辦法,二皇子可以去告訴包括三皇子之內的任何人,也可以幹脆取為已用,全看二皇子自己的意思。
“你先說說。”
“其實這個辦法很簡單,難民之所以起義,乃是因為上令不下達,下達了不實施,結果使難民生出了重新生活的希望,卻又因為僧多粥少和偷工減料的屋宇又使他們絕望,在這個過程中,他們當然會很憤怒,而這種憤怒,使他們極需要一個發洩口。
只要二殿下在此時,振臂一揮,想難民之所想,與難民們站在一起,讨伐貪官污吏,那麽這股本來已經凝聚了卻沒有方向的力量,馬上就會找到方向,以二殿下馬首是瞻。只要力量控制在二殿下的手中,二殿下便可以左右這股力量。
介時,只需将奉京各大工坊的職位和工種列出來,并由官方出面,請各個工坊的師傅前來教授他們如何做這份工作,使他們能夠迅速上手。如此一來,難民們就可以安置在各大工坊中,不但可以解決奉京各大工坊長期缺乏人工的問題,并且工坊一般也會提供吃住,難民有工可做,有屋可住,自然這場起義也就消彌于無形。”
鳳青鸾聽完段櫻離的話,久久地凝視着她,移不開眼睛。
是啊,這是多麽簡單的一個辦法啊,即簡單又實用,比起之前那種又是編竹牆,又是蓋屋宇,又是大量施粥的大操大辦的法子,這個法子簡直就是輕巧極了,用民間的力量,來消融這股同樣來自民間的力量,利用工坊需要大量人工的特質,将難民安置在各個工坊,發揮他們的力量,簡直就是兩全齊美,皆大歡喜呀!
經過這段時間的休養,段櫻離似乎又長高了些,不再是之前大家所見的那個面有菜色的單薄女孩子,眼眉間出現了少女才會擁有的朝氣,只是因為性格內斂,因此神情總是顯得平淡,然而她的眼睛,卻又那樣的飄乎靈動,讓人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麽。
段櫻離似乎一點都不介意他的注視,接着道:“我只能說這麽多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