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點,她便掂了小塊的吃了,見顧采芹忽然流下眼淚來。
“表小姐,您怎麽了?”
“梅姨娘,其實我知道,這幾天我送給您和櫻離的糕點,都被你們倒掉了,現在梅姨娘肯吃我做的東西,我實在是,實在是有些激動,我——”
她竟哭的有些說不出話來了毂。
梅姨娘向來心軟,忍不住走過去,拿着帕子替她擦淚,“好孩子,別哭,沒爹沒娘的孩子可憐,姨娘知道的。不過以後你不用這麽傷心,我會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好好照顧的。”
“謝謝姨娘。”
糕點的确沒事,直到去獵場的前一晚,段鴻倒是因為溫度驟然下降而得了風寒,雖然不堪嚴重,可是小小個人兒,挂着兩筒清鼻涕,有些虛弱的樣子,的确是不宜遠行,住在山腳下的獵場中,更怕吹着陰風。因此梅姨娘和段鴻只好留下來養病。
出行的前一晚,段芙蓉咬牙切齒地質問顧采芹,“你是怎麽做事的?為什麽只病了段鴻?段櫻離卻好好的?铨”
“大姐,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櫻離那丫頭緊慎的很,我帶去的任何東西她都不吃的。”
“可惡!”
段芙蓉恨得牙癢癢,但卻無法可想,面色陰郁極了。顧采芹小心翼翼地說:“其實大姐,她去了反而好,在獵場那種地方,流箭橫飛,野獸肆走,什麽情況什麽意外都有可能發生,如果某人在獵場香~消玉殒的話,可是沒有辦法追求責任的。”
顧采芹的話就好像黑夜裏的明燈,一下子照亮了段芙蓉前方的路,她的眼睛亮亮的,腦海裏已經出現了很多種段芙蓉在獵場慘死的畫面,不由地誇贊道:“采芹,你好聰明,你真的好聰明……”
……第二日,衆人整裝出發。
梅姨娘把段鴻交給汪氏照顧,前來送行。
因為名單上少了兩個人,段擎蒼只好點了顧采芹和大夫人之名,已經派人去把大夫人由大銘寺接出來,直接送往獵場。
本來一切都已經就緒,段櫻離和顧采芹忽然齊齊地跪了下來,顧采芹看了眼段櫻離,搶先道:“姨父,我想留下來照顧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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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鴻兒有梅姨娘照顧。”
“梅姨娘獨自照顧鴻兒太辛苦了,況且大家都走了,諾大的段府也沒個人照應,老夫人那裏也需要有人陪着說話。姨父,您就讓我留下來吧。”
段擎蒼覺得顧采芹說得很有道理,點點頭道:“好,你很懂事,你便留下來好了。”
随又向段櫻離問道:“櫻離,你有什麽事?”
就聽到顧采芹道:“櫻離,你不是也想不去吧?不行,這名單上的人數多不得,也少不得,現在已經有一個空缺了,你再不去,就是為難姨父了。”
段櫻離本來也是要求留下來照顧段鴻和老夫人的,現在被顧采芹搶了先,略微思索,已經明白顧采芹的目的,心中放下大半,想必采芹表小姐一定會把老夫人和段鴻照顧的非常之好,當下淡然道:“表姐,我沒想着不去,只是剛才正好腿軟。”說着她已經站了起來,回眸向梅姨娘看了眼,就在玉銘的摻扶下上了馬車。
至于這缺着的一個名額,則由竹院的四姨娘紫蘇頂上。
經此一事,段擎蒼忽然發覺段家人丁凋零,心中頓生凄涼,随後更加疼愛段鴻,并且又再納妾,都是後話。
……
這一次秋場圍獵,第一個受益人竟然是四姨娘紫蘇。車子行至午時,衆人休息,段櫻離從馬車裏走出來,目光往遠處看去。這裏的風景她并不陌生,甚至連這裏的人,也都還是熟悉的,用物是人非來形容也不對,可她分明又是,從遙遠的地方,來到這裏的熟悉的陌生人,她目光所及之處,處處都有曾經的痕跡,處處都是回憶。
比如透過稀疏的樹林,看向另一邊,潺潺的小溪聲可聞,這條路通往秋獵場,曾經,她去過數次,每次都要經過這個小樹林和這條小溪。
曾經,也留下過她自認為美好的片段。
她的唇角挂着冷冷的笑意,仿佛在嘲笑過去的自己。
就在這時,有人輕輕地拍了下她的肩膀,她驀然轉過身來,發現眼前的女子低眉順眼,臉上帶着幾絲懼怕,眸光中卻有幾分藏不住的恨意。
“紫姨娘,您也來了?”
“嗯。好久不見三小姐,這一向可好?”
“老樣子,倒是紫姨娘,似乎又瘦了些。”
紫蘇娘輕輕淺淺地笑了下,又道:“當時的事,真是對不起三小姐。本來一直想跟三小姐道歉的,可是沒有機會。今日既然又見了,就請三小姐原諒我以前的荒唐,當那件事沒有發生過吧。”
怎麽可能當沒有發生過?紫姨娘被禁足這麽久,馬小寶又賠上了性命……不過段櫻離并沒有揭穿她的謊言,笑笑說:“既然紫姨娘說沒發生過,就是沒發生過。我也早就忘了。”
紫姨娘還是讨好地笑,“三小姐能夠原諒我,那真是太好了。”
段櫻離不喜歡這樣假腥腥的說話,只是漠然地轉身,向馬車上走去,“該走了。”
上了馬車,玉瑤悄聲道:“剛才紫姨娘剛和大夫人說過話,還哭了,小姐該當防着她才是。”
段櫻離微微地點了下頭。
下午時分,就到了秋獵圍場,那是一片坡度不大的半山腰至山角的地段,一眼看去,林木森森,綠茵如毯,遠處山岚疊嶂,雲霧缭繞,一大片白雲正飄過,将圍場擋出一大片陰影來,高處一個相對平坦的地方,一串屋宇,雕梁畫棟,氣勢磅礴,細看卻又有那極幽靜處,庭院深深,風景如畫……
從幾個月前,就有工部的人來修繕這裏,如今,已經按照之前分配好的居住屋,進入各自的小院。
段擎蒼獨占了一棟小院,名為“游鳳閣”。
看到門扁上這三個字,段擎蒼不由非常開心,贊了聲,“好臆頭!”今日自己帶了兩個女兒和幾個姨娘過來,姨娘就不必說了,兩個女兒卻都是剛剛長成的豐人之姿,大女兒段芙蓉将來必是要做那最強之人的夫人,可不就是名符其實的“鳳游此閣”嗎?
心情大好的他,向身邊引路的中常侍韓勤道:“韓大人,您盡可使喚底下人來引路好了,還要勞煩您親送,段某實在受之有愧。”
這中常侍韓勤,段櫻離是認識的,上次她的及笄禮,他有送禮來。他是個宦官,是天子近臣,掌管文收及傳達明帝昭令,有時候他在皇帝面前說幾句話,甚至比大臣們的集體納谏更能發揮效用,因此便是左右二相也都有些顧忌他,因此段擎蒼才有“受之有愧”一說。
段芙蓉見他這身打扮,便知他不過是個大太監,一點也沒把他放在心上,甚至還輕輕地哼了聲,自己的爹是大将軍,由一個大太監引路,有什麽不敢的?
中常侍韓勤何許人也,馬上将段芙蓉對他的不屑看在眼中,卻也不說破,只是向段擎蒼笑道:“段将軍是家國之中流砥柱,有什麽受不得?便是皇上讓出半壁江山,也都受得住。”
段擎蒼臉色一變,“韓大人,此話可不能亂說!段某絕無此意。”
韓勤再笑了笑,向段擎蒼一躬,“段将軍,請。”
在段櫻離經過韓勤的身邊時,她向他也微微一福,“櫻離見過韓大人,感謝上次韓大人參加櫻離的及笄禮。”
韓勤似是才認出這個小丫頭,恍然悟了聲,接着笑着點點頭,“應該的,應該的。三小姐也請。”
進入院中,才發現小院真不是外觀看見的那樣秀氣,而是粗曠大氣,院內石桌石椅,一棵很大的槐樹在天井旁,院子而且分成了好幾進,書房和睡房及廚房一應俱全,後面甚至有個小小的花園和魚池,魚池裏養着十幾條錦鯉,花園裏都是平日在奉京內宅裏很難見到的野花,別有番說不出的美麗。
韓勤将衆人在三進院子逛了逛,就又客氣地告辭了。
接下來,便由大夫人分配住處,四姨娘和段櫻離分在一進院子裏,三姨娘李蓉蓉和段芙蓉在一進院子裏,夏姨娘喜歡安靜,獨占左側一進幽靜小院子,接着便是大夫人與段擎蒼,自然是在同一進院子裏。段櫻離與四姨娘往在最裏面一進,雖然也不錯,院中卻有幾棵很大的老樹,即使是在大白天,也将院子裏遮得很陰沉。
紫姨娘一進院子,就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這麽冷,該備暖爐了。”
……天色很快暗下來,衆人收搭好東西及軟榻時,已經深夜,丫鬟通知衆人去第一進院子裏用晚膳,雖然是難得的,一家人在一張大圓桌上吃飯,可惜各懷心思,段擎蒼看見紫姨娘還是有些生氣,因此氛圍僵硬,匆匆地用了飯就各自告辭,歇下了。
第二日清晨,早早的被大夫人房裏的丫鬟叫醒,天還蒙蒙亮,衆人就出發往山上行去。從前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萬的閨閣小姐和夫人,現在忽然如此辛苦的跋涉,好多人都有些受不了。
玉銘邊捶着自己的腿,邊向段櫻離抱怨道:“三小姐,這到底是圍獵呢,還是受罪?我本以為圍獵是很好玩的。”
段櫻離尚沒有說話,玉瑤接着說:“你這丫頭,真是被三小姐慣壞了,三小姐尚沒有叫苦,你就叫起來了。”
玉銘嘟着嘴不發聲了。
段櫻離淡然道:“你這時覺得無趣,是因為還沒有到達有趣的地方。就像有人爬山,堅持不下去,便只能看到半山腰的風景,雖然也好看,但比起上到山頂,目光能及得更遠,空氣也更清新,那種壯麗,卻是在半山腰停止腳步的人,無論如何也感受不到的。”
“三小姐,我錯了。”
“我不是怪你,只是話至此處,随便說說罷了。”
……三人聊起天來,倒不覺得路途有多難挨了,直聽到外面有人道:“到了!”
簾子掀起來,便覺得萬丈光芒四射,空氣清透到仿若整個世界都在安靜的海水中。很快,這美好的感覺就被一張昆侖奴面具破壞,那人騎着馬,風卷起他的頭發,陽光在他身周鑲上金邊,使他如天神降臨般,居高臨下向段櫻離看了眼道:“三小姐也來了!在下正在到處找尋三小姐,沒想到就這樣碰上了。”
段櫻離下了馬車,才發現這已然就是目的地,不遠處搭着一個高臺子,那是觀獸臺,坐于臺上可以将下面的草場及森林一覽無餘,當然圍獵的景象也會盡收眼底。
帳篷已經全部搭起,炊煙升起,早膳也是要在這裏用的。
“慕公子找我什麽事?”
“公主帳裏網了好些野魚,還采了不少的野菌子,此時已經炖好當早膳,想請三小姐同用早膳。”
段擎蒼和大夫人、段芙蓉及三姨娘、四姨娘都在不遠處,看到這情景,大夫人就問了聲:“櫻離,什麽事?”
段櫻離向大夫人道:“母親,是公主派人來,叫我過去與她同用早膳。”
段芙蓉秀眉微擰,“只請了你一人嗎?”
慕風不待段櫻離說什麽,已經道:“怎麽,段大小姐對二公主的決定有所異議嗎?”
段芙蓉沒想到慕風忽然發難,一時間異常尴尬,臉也微紅了,“當然是沒有,慕公子不要誤會芙蓉。”
慕風冷哼了聲,再不理會段芙蓉,向段櫻離伸出手道:“三小姐,二公主怕要等極了,二公主的帳篷離這裏還有些距離,請上馬吧。”
段擎蒼道:“櫻離,你去吧。”
“謝謝爹,母親,櫻離先行去拜見二公主。”
小手被慕風抓住,稍微用力,她的身體已經如騰雲駕霧般上了馬,正好坐在慕風的前面,只覺得風吹過耳際,背卻靠在身後男子的身上,能夠感覺到他的溫度,她不由自主地往前傾了身子,去聽得慕風蕭灑輕笑了聲,“三小姐,你要扶好了,莫要從馬上掉下來!”
随着他的喝聲,大馬驀然往前沖去,眼前的景象迅速後退,他們可并不是跑在平坦的道路上,而是傾斜的,一會一個變的窄細山路上。
段櫻離承認自己怕死,怕痛,摔下去可不是好玩的,只能窩在慕風的懷裏,目光緊緊地盯着前面的路……
這樣跑了一會兒,卻忽然右拐,通過一條更窄細的山道,到了一處開闊所在。
眼前是萬頃草原,有牧人的馬和羊在草地上吃草,遠處還有輕煙冒起,可以看見牧人的妻子正在忙碌,帳前煮着一大鍋羊肉,肉香順着空氣飄來,段櫻離的肚子咕咕響了兩聲,這讓她有些難堪,原本想裝着沒事發生,誰知道偏偏慕風就聽見了,笑道:“餓了吧。”
段櫻離的臉微紅了下,卻依舊冷冷地說:“你不是說,公主請我用早膳嗎?難道公主是在這裏?”
“和公主用早膳有什麽好開心的?是我要請你用膳。”
段櫻離聽聞,馬上扭身就要下馬。
他連忙将她抱住,“你要幹什麽?”
“既然不是公主請我用早膳,那我就要回去和自己的家人一起用膳。”
“難道是我請你,就不可以嗎?”慕風的聲音裏,似乎有點點受傷。
“你乃是公主的人,怎麽可以随便邀請女子用膳?不可以。”
段櫻離說着,還是要下馬。
慕風忽然生了氣,不待她下去,已經再次将她扯上來,“駕!”随着催馬聲,馬在草原上狂奔起來,這樣的速度,段櫻離是不可能再下馬的,除非是不要命了。她也感覺到慕風的憤怒,固執地不回頭,雙手緊抓馬的鬃毛,不敢稍動,卻也不去順從地靠在慕風的懷中。
慕風像瘋了似的,不斷催馬,引得放牧的牧民側目,然而看到馬上之人,袍角随風卷起,長發翻飛,那張昆侖奴面具雖然猙獰,依舊掩不住那人邪魅狂狷的氣質,還有前面那女子,雖然剎那間過,看不清她的面容,但覺得她一雙眸子異常固執清朗。
一馬二人,迅速地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
直到跑了大約又有一柱香的時間才停下來,段櫻離第一時間下馬,在旁邊嘔吐起來。看到她這麽難過,他連忙追上來,輕輕地拍着她的背。
她其實只是幹嘔,早上還沒有吃東西,也吐不出什麽來。
待那陣嘔意過去,她驀然轉身,狠狠地向慕風打去一耳光,慕風好像早有準備似的,及時握住了她的手腕,“你又要打我?這次是你不對吧?我們不說是好朋友,那至少也有過命的交情,可是我請你用膳,你都拒絕,難道在你的眼裏,我竟是請你用膳都沒有資格嗎?”
他目光灼灼,直視着她的眸子。
她微怔了下,卻是将自己的手抽回來,剛才的憤怒也沒有那麽強烈了。
“你不過是給我添麻煩而已,雖然我與你之間清清白白,界線分明,但若是公主因此而追究起來,倒黴的不過是我而已。
我在世上,沒有可依靠之人,自然要小心翼翼保護自己。請你諒解。”
這是慕風第一次聽到她忽然說出這麽軟弱的話來,莫名被戳中內心裏非常柔軟的地方,驟然而來的疼痛使他忽然把她扯過來,“誰說你沒有依靠,從此以後,我就是你的依靠。”
段櫻離卻只是淡然地看着他,不言語。
“走,我帶你去吃東西,讓你知道來這裏,絕對是值得的。”
這時段櫻離才發現,不遠處的孤樹下,有一個不大的帳篷,帳前炊煙袅袅,鍋裏的食物正在嘟嘟冒着熱泡泡,濃香傳來,引起她強烈的食欲。
二人到了竈前,就見一個清秀的男子迎出來,此時他打扮成牧民的模樣,衣袖卷得老高,手中拿着鍋鏟等,正打算把鍋子裏的食物鏟出來,看到二人,笑道:“你們怎麽才來,歡顏都等得有些急了。”
原來竟真的是鳳歡顏在此?
那剛才一番争執——唉,這慕風還真是個怪人。
段櫻離看了眼慕風,進入帳中,給鳳歡顏請安,鳳歡顏竟然也是普通牧羊女的打扮,沒有了平日那樣隆重的裝扮,也沒有了那種拒人千裏的距離感,笑容裏和着親切,将正要行禮的段櫻離攔住,“唉,我們好不容易才能夠自由一次,千萬別用那些有的沒的禮節來拘束大家。”
段櫻離笑笑,也就順其自然,在鳳歡顏的示意下,坐在了她的旁邊。
剛才拿着鍋鏟的那位,竟然坐在公主的另一邊,還很親蜜似的,徒手抓了塊羊肉,喂到鳳歡顏的口中,“歡顏,嘗嘗。”
☆、上觀獸臺
鳳歡顏嚼了兩嚼就咽了下去,仿若吃到絕美之味,興奮地贊道:“就知道你的手藝從來都不會讓我失望,小山山,我好愛你。”說着還吻了下這位名為小山山的清秀男子。
段櫻離剛夾了塊魚要吃,這時候魚肉竟從筷子上啪地落在桌上。
能讓她失态,顯然眼前的情景,實在太出乎她意料之外毂。
還是慕風又夾了筷子魚肉,冷不防地塞到她的口中,“別只看別人啊,吃吧吃吧,刺兒都給你挑掉了。”
“唔——呃——我——”
“接受”了慕風的喂食,她趕緊向鳳歡顏看了眼,卻發現她依舊與那名叫小山山的男子眉來眼去,根本不曾注意到這邊的事。饒是如此,她還是覺得自己到了一個很奇怪的地方,看到了一個很奇怪的景象,好在這食物,竟然真的是野菌子和野魚,還有沒放什麽佐料,直接煮食的鮮羊肉。
想到二公主鳳歡顏向來所擁有的“浪~蕩之名”,便很同情地看了眼慕風,低頭專心享用起面前的食物來。
膳後,公主很灑脫地說:“小山山,陪我去逛逛吧,這個帳子別管了。”
那清秀男子嗯了聲,從帳後牽出匹馬,“我們走吧。铨”
鳳歡顏又向段櫻離道:“櫻離,謝謝你陪我們吃飯,我先走一步。”
又向慕風道:“替我照顧好櫻離,剩餘的時間好好把握。”
慕風笑笑地道:“公主慢走。”
鳳歡顏和小山山上了馬,小山山很自然地将她擁在懷裏,她似乎也很享受,半閉着眼睛叮囑道:“小山山,讓馬兒走的慢些……”
“好……”
在陽光四射的草原上,他們你侬我侬的漸行漸遠。
慕風回過頭,才發現段櫻離正在瞧着他,眸光裏滿滿的都是同情。
“幹什麽?”他不喜歡別人的同情。
“沒什麽,就覺得你好可憐。難道在這種時候,你不是應該像被泡在醋壇子裏一樣的難受嗎?”
“才不會!我只會為你而吃醋。”
段櫻離自動忽略這句話,“剛才那位小山山,不過是清秀而已,不明白公主為什麽竟會因為他而撇下你?好像你才是最近最得寵的面首啊。”
慕風已經上了馬,“你不懂,別研究這個了,我們走吧!”
段櫻離知道這段路很有些距離,而且慕風生起氣來,受罪的還是她。所以沒有再拒絕,上了馬,也很認命地窩在慕風的懷裏,這樣輕松自在的模樣,讓慕風的眼眸不由自主地彎了起來。
馬兒不緊不慢地往前走着,慕風指着遠處一片山巒道:“在那裏有個‘鬼廟’,好幾百年了,傳說當初好南昭初建時,此廟被當成處決犯人的地方,南昭焚王的意圖很明顯,不信鬼神不信天地,只信自己,他這麽做便是要向廟裏的神靈示威,告訴他們,他不怕他。後來他就真的成就了一片河山。”
聽到這樣的故事,段櫻離的手不由微微發涼。
似乎感覺到什麽,慕風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這樣的故事很吓人,以後我不會講給你聽了。”
“啪!”
擁着段櫻離的手臂,不輕不重地挨了下,只聽得段櫻離冷冷地說:“如果你再敢對我無禮,我就告訴公主,讓她砍了你的頭。”
……這半片山,風景粗曠,卻有種原始的美,二人至山口時,竟都有些留戀,但是心中都明白,今日私自來到這裏玩,不能夠逗留太久。在營地,有更多的事情在等着他們參與。慕風嘆息着說:“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櫻離,我真是不想和你分開。”
段櫻離像沒聽見他說話似的,看向不遠處,一隊人馬正如螞蟻般排成縱隊,往前走,那些馬打扮得很奇怪,華麗麗的披着金甲,而且行進的時候,腳步如同跳舞。
馬上的武士也都穿着金甲,威風禀禀的樣子。
慕風的馬停在路邊,看着這些人過去,“這些是金甲騎士,聽着名字很威風,其實就是平時訓練訓練馬匹,沒事時給皇上表演一下騎術,他們的騎術花樣很多,如同跳舞似的,而且很整齊,當他們整齊劃一的表演花樣騎術時,的确很吸引人。”
慕風說着,發現段櫻離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金甲騎士,他又笑道:“他們現在就是去表演的,我們趕緊去吧,要不然趕不上了。”
說着很邪惡地揚起馬鞭,耳際又響起風聲,他們如一陣風似的,超越了金甲騎士,往觀獸臺而去。
在段擎蒼的帳前,才把段櫻離放下馬來。
慕風道:“再見。”
不等段櫻離再說什麽,驅馬繼續往前趕去。
有人輕輕地拍了下段櫻離的肩膀,“剛才那人是誰?好像對三小姐很好呢。”
段櫻離轉身,就看到四姨娘紫蘇那張唯唯諾諾,又好像藏着很多小心計的臉,“紫姨娘可不要信口開河,他可是二公主的人,一不小心,會惹禍上身的。”
紫姨娘的神情僵硬了下,忽然帶着些狠厲與怨恨道:“我跟他又沒什麽關系,又怎會惹禍上身?反而是三小姐你,必以為人人都會在你的控制之內吧?說起來,我家小寶死得可真冤,你不嫁便不嫁了,幹麽要致他于死地?”
紫姨娘終于忍不住了吧?段櫻離就知道,她不會善罷甘休的。
然而沒等段櫻離說什麽,紫姨娘卻忽然流起了淚,“三小姐,請你原諒我一次吧,我當時并無惡意呀。”
段櫻離擡眸往旁邊看,原來段擎蒼正攜着大夫人,往這邊走來。
此時二人的目光都盯在紫姨娘的身上,看着紫姨娘唱做俱佳地演戲。
果然,大夫人道:“櫻離,怎麽回事?紫姨娘是做錯了事,可是她已經受到了懲罰,而且馬小寶也已經死去了,你還要怎麽樣?得饒人處且饒人,說起來紫姨娘也是你的家人,你這麽不依不饒的,那以前我和你爹,還讓你長居仆人院呢,那你不是要在心裏恨死我們了。”
“櫻離不敢。”段櫻離看了眼段擎蒼,淡然說着。
大夫人又道:“只是不敢而已,你心裏還是記恨着我們,那要我們怎麽做才能補償呢?難道要當一輩子的仇人嗎?”大夫人露出傷感的神态。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我相信櫻離并沒有那個意思。”
随着柔和的聲音,一位面容秀麗,眉眼大方的中年女子向他們走過來,是二姨娘夏悅,之前段櫻離便知道她要來,不過一路上她都在車內,沒有出來過。使很多人幾乎要忘了她這個人的存在,但此時,她卻站出來給段櫻離解圍。
段擎蒼向來對這位二夫人敬重,當下道:“你身體不好,出來時怎麽不多披件襖子。”說着竟将自己的披風解下來,披在夏悅的身上。
這位夫人,給他生下了段逸這個優秀的兒子。
這些年來,段逸給了他很大安慰。
“老爺,櫻離還是個孩子,您就不要凡事都要坷責她了。況且當年她被送入仆人院六年,确是我們當大人的錯。錯誤無法挽回,但是可以補償,她到底是您的女兒呀。”
夏悅的話,徹底瓦解了大夫人的挑撥離間,段擎蒼甚至對段櫻離存了愧疚之心,當下道:“櫻離,等會觀獸臺上,你照顧好你二姨娘,她向來身體不好。”
“是,父親。”
此時,戰鼓隆隆,不遠處殺聲震天,演兵就要開始。
衆人在傳官的帶領下,緩緩地上了觀獸臺。
觀獸臺足有三層閣樓那樣高,再加上原本就建在高處,一路木制雲梯,咯咯吱吱地響着,走上去實在令人膽顫心驚。有些膽子小的千金,邊流淚邊往上走,或者幹脆回頭往下而去,段芙蓉也害怕,緊緊地拉着大夫人的手,“娘,為什麽這梯子年年都是這樣?明明可以修得更好些。”
“這是南昭的習慣,此雲梯考驗人的膽量,若是有膽量上來的,自然有資格坐于高處,去考校別人。若沒有膽量上來的,便自己下去,也無人責備。”
段芙蓉看見前面是洪堅帶領其家人往上走,洪婵走得很自在,甚至還四處張望,一點沒有害怕的感覺。
“娘,我不怕,我一定要上去。”
“娘知道,你不會讓娘一再失望。”去年,段芙蓉臨上此梯時說肚子痛,避了開去。今年她能主動上梯,已經是很有進步了。
段櫻離仔細地看着腳下,每一部都走的很紮實,絕不允許自己有所閃失。這條命可是很寶貴的,上世因為三皇子鳳羽,在最後的八年裏虛空所有,這世,卻不能再因為任何意外而輕易地丢掉性命,看到她的神情,二姨娘夏悅以為她害怕,安慰道:“別怕,多來兩年,就會覺得這雲梯,與普通的梯子也沒有什麽不同。”
“謝謝二姨娘。”
……大概一柱香的時間,該上雲梯的人,都上來了,有幾個大家小姐因為不敢上,只能站在觀獸臺下仰頭往上看。
明帝瞧見了哈哈大笑,“臺下都是誰的千金?”
中常侍韓勤道:“回皇上,臺下沒有上來的,是趙憲臣相家的趙千金及韓庭之女韓玉,還有兩位,奴才也不認識。”
明帝笑道:“趙臣相之女竟然不敢上觀獸臺,令朕詫異。”
坐在明帝下首的趙憲面色一陣難堪,“是臣沒有教導好小女。”
韓庭也道:“微臣惶恐,早知道她如此膽小,今日便不該帶她來。”
明帝道:“無防,無防,不過既然都是名門千金,也不能過于失禮。韓勤,叫人搬幾張椅子送下去,請她們坐在臺下觀看好了。”
“是,皇上。”
臺下的幾位千金小姐兀自不知臺上的議論,見有人搬了椅子下來請她們坐,還在前設有案幾,擺上水果糕點及酒水的時候,就忍不住心花怒放起來。韓玉道:“你看吧,我就說了,不必上觀獸臺,照顧舒舒服服的賞景,沒錯吧!”
趙憲之女趙月鵝長了張漂亮的瓜子臉,眉眼細長,天然帶着幾分風—流之态,只是面色蒼白,很缺少鍛煉的樣子。
此時蹙眉往臺上看,黯然道:“不知現在爬雲梯,還可以嗎?”
“月鵝,你不會還想上去吧?”
趙月鵝想想自己如今獨自爬雲梯,過于突兀,只能搖搖頭,還是算了。
韓玉又道:“還有那個唐心苑,真不明白她,那麽辛苦爬上去幹什麽!”說着她掂起案幾上的糕點,自在地吃了起來。
其實段擎蒼這裏,也并不是每個女眷都上來了。三姨娘李蓉蓉早就說對上觀獸臺沒有興趣,因此留在帳內休息。
段櫻離在上觀獸臺的時候就發現,二公主竟然已經換好衣裳,好好的坐在觀獸臺的前排了,而慕風并沒有上來。二公主看向段櫻離的目光意味深長,段櫻離卻依舊淡然,向她點點頭,随着隆隆鼓聲越來越激烈,宛如千軍萬馬在激戰,下面金甲騎士的馬陣隊漸漸接近。
如同天兵天降,他們看起來威武神俊,所有的馬都以一種速度并不快,但又極度優雅威風的動作向前行進,每向前行進一步,騎士都會大喝一聲,以彰顯氣勢。
“好!”明帝第一個叫好。
坐在下首的文武大臣于是跟着叫好,“好!金甲騎士果然不負衆望!”
這時候,有人道:“幾位皇子殿下怎麽沒來?”
明帝呵呵地笑道,“他們有自己的想法,看南邊山丘之上。”
衆人随着明帝的話往南邊山丘上看去,只見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及七皇子都各執一面旗,旗後跟着一隊人馬,此時也是嚴以待陣,與觀獸臺上衆人遙遙相對。段櫻離知道這是要演兵了,事實上,金甲武士的演兵并不算真正的演兵,只能算是一種表演,接下來皇子們的演兵,才是真格的。
她注意到在皇子們的後面,有一小隊人,執旗的卻是一個看起來個頭還沒長起來的孩子,這時候段擎蒼也注意到了,詫然道:“十一皇子也參加嗎?”
明帝呵呵笑着,“胡鬧而已。”
段櫻離從明帝的語氣中聽出木然,心中已然有了這樣一個結論,“明帝不喜歡十一皇子。”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觀獸臺上撐起華蓋,衆人間的氛圍也漸漸輕松,開始有人掂着面前的水果和糕點吃起來,拂然觀看臺下金甲武士們前進後退,隊型變化。遠處青山綠水,林木森森,草木百色,十分享受。
段櫻離明白,每日波奔于朝堂和家府之間的男子,及每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能來秋獵之場享受這自由的空氣,觀看風景,實在是難得的機會。
反而有點迷惑,三姨娘竟然放棄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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