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回答,段擎蒼卻無力地道:“她要殺的,哪是唐小姐?而是自己的親妹妹呀!唉……”

段擎蒼長長的嘆息,表達出自己對女兒這一行為的無奈和失望,大夫人這才明白是怎麽回事,卻還是向丈夫道:“這也不能全怪芙蓉啊,還不是因為那賤丫頭平日裏太嚣張了,處處和我們芙蓉做對,才會變成現在這樣!芙蓉是你看着長大的,難道你相信,她會是那種無緣無故,拿起冷箭對人的人嗎?”

段擎蒼一擺手,“住口!你身為主母,竟然使得自己的兒女舉箭相向,你扪心自問,你這個主母是做得有多失敗!”

大夫人見他動了真怒,一時倒也不敢反駁。

段擎蒼沉痛地向段芙蓉道:“爹原本以為,你自小就熟讀四書五經,諸子百家,見識與心胸非一般女子可比。可是你到底都做了些什麽?你竟然容不下自己的親妹妹?你與一般深宅大院裏出來的妒婦有何兩樣?芙蓉,你讓爹太失望了!”

段擎蒼說完成些話,仿佛再不想看女兒一眼,扭頭就出了帳子。

段芙蓉攤坐在地上,靠在大夫人的懷裏,“娘,我是不是做錯了?”

“你沒錯,錯的是那個賤丫頭……”大夫人心疼地撫着女兒的頭發,“不過以後你可不能再這樣亂來了,要治她,娘多的是法子,你這樣不與娘商量就擅自行動,當然是很容易就出事了,現在倒好,她好端端的,倒教你無法做人了。”

“娘,我好命苦……”

段芙蓉聽了這話,哭得更傷心難過了。

……晌午的時候,大夫人小心翼翼去段擎蒼那裏,問段芙蓉的事要如何處理?是否別人都已經知道了?

段擎蒼冷冷地說:“這事已經壓下去了,以後不會有人提。”

大夫人聽了這話,總算把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給安穩了。

不想再多出是非,下午大夫人打算帶着段芙蓉,先行回到圍場的山莊游鳳閣,一同回去的還紫姨娘及三姨娘李蓉蓉,畢竟是在家裏養尊處優習慣的,住在帳子裏總覺得不方便,白天除了看看風景也沒什麽好玩的,煮的肉也很難吃……

只有夏悅還留在帳子裏,大夫人明示暗示讓她一起走,夏悅卻微笑着道:“我們都走了,誰來照顧老爺的飲食起居呢?”

大夫人無法,只能很不友好地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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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聽段擎蒼道:“老二留下來吧,晚上還能幫我撐燈。”

段擎蒼分明就是偏心老二,還說什麽撐燈?大夫人心裏如此想着,卻也沒有辦法反駁,終是無奈地帶着段芙蓉等人先行離開。

如此一來,段擎蒼這裏只剩餘二姨娘夏悅和段櫻離。

傍晚,段擎蒼獨自站在帳前往遠處看着,蒼野茫茫,群鳥起落,他的心情被染上了幾分凄蒼。夏悅拿出一件披風,給他披在肩上,“老爺,在想什麽?”

段擎蒼轉身,輕握了夏悅的手,依舊沉默不語。

夏悅終是說,“老爺,我的侄女夕顏,已經到了。”

“可是……”

“老爺,這些年您還沒有看出來嗎?自從鴻兒出生後,段家再沒有孩子,而梅妹妹和鴻兒竟因此在外飄零了六年。說句實話,這六年也幸好是在外面,若在段府之內,不知道會是何情形?大姐是厲害點,再加上那幾個兄弟都是老爺的得力将士,您不能怪她,但是老爺,為了段家的未來,為了段家的例祖例宗,您就聽我一回吧。”

段擎蒼看着這雙熱切真誠的眸子,好久之後才道:“老二,你是個好女人。”

傍晚的夕陽很美好,一片片燦爛的紅雲起自山頭那邊,段擎蒼随着夏悅來到了一處接近樹林的小帳。

夏悅頓住腳,深情地看向段擎蒼,“老爺,沒有哪個女子,願意與別人分享自己男人的感情,夏悅不侈求什麽,只希望老爺記得今日我對老爺的情義。”

段擎蒼雙唇緊抿,鄭重點頭。

夏悅知道是自己該離開的時候了,在轉身的剎那,她眸中有淚光一閃。

段擎蒼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這才一掀帳,走了進去。帳中設置很簡單,一張桌子,一個烹茶的小火爐,一張足夠寬大柔軟的榻,榻上挂好了紅鸾闱帳,帳中坐着個女子,此時正低着頭,用手指擺弄自己的頭發。

聽到有人進帳,也不擡頭,只羞答答地問:“是段老爺嗎?”

段擎蒼應了聲,就聽那女子又道:“老爺,我是夏夕顏。”

夏夕顏的聲音很柔軟,就好像有只漂亮的手,輕輕地撫過光滑的皮毛,段擎蒼的心微微發緊,幹脆走到榻前,毫不猶豫地進入紅鸾帳中,只聽那女子啊地一聲嬌喝,接着卻是癡癡地笑了起來,“老爺,您原來這樣的年輕,英俊呢!”

“夕顏,你很漂亮……”

“老爺……我已經準備好了……”

……

當天晚上,又是篝火晚宴。

今日卻沒有按資排輩,如同坐在朝堂裏似的僅然有序,而是将案幾成圓形圍住中間的大堆篝火,衆人邊吃喝邊喝酒,時不時的還要上去圈着胳膊跳一跳。

氣氛很活躍,來的多數是年青人。

還有唐心苑的父親唐瑞也來了,這次他很小心,親自充當保镖護在女兒的身旁。本來他是說什麽都不願讓女兒出來的,但是出來游玩的時光畢竟短暫,唐心苑又怎麽能安心留在帳中休養,幾經哀求,終是得到允許,也來參加篝火晚宴。

見段櫻離在不遠處坐着,便向她招手。

段櫻離笑了笑,走到了她的跟前,“唐小姐,你看起來好多了?”

“嗯,是好多了。太醫說,幸好是當時把那些毒肉毒血清理掉了,否則我真的是性命難保,櫻離,你救了我的命,我該怎麽感謝你?”

在一旁的唐瑞,這時才知道原來女兒臂上的那塊肉,是被眼前的小丫頭挖去的,吃驚之餘,也向段櫻離道:“三小姐巾帼不讓須眉,當機立斷,助心苑逃走,唐瑞在此,替小女感謝三小姐救命之恩!”

看見唐瑞似乎要拜下去,段櫻離趕緊虛扶一把,“千萬別……”

此時人多眼雜,唐瑞的确也沒打算真的就拜下去,聽聞又正襟危坐,“三小姐,令姐的事我們也聽說了一點,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她已經好了。”

“爹,你去那邊聊天吧,有櫻離在我身邊就可以了。”

“這——”

“爹——”唐心苑又繼續撒嬌。

唐瑞也覺得,兩個小女孩要說閨房話,他在場的确不合适,猶豫了下,走到那邊去與洪堅等人說話。也在這時,段櫻離的眸光掃到一個熟悉的人,正是段擎蒼來了,他的身邊卻跟着一位穿着火紅衣裳,身量嬌小,極其妩—媚的年輕女子,那女人此時緊緊地依偎在他的身邊,恨不得挂在他身上的樣子。

唐心苑也看見了,詫異道:“櫻離,你爹又納了房小妾嗎?”

段櫻離漠然道:“或許是吧。”

“櫻離,你不難過嗎?”

“為什麽要難過?”

“你爹他——他有了新婦,将來便更要冷落其他人。”

“唐小姐,你是家裏的嫡姐嗎?”

唐心苑的臉色微變了下,最終還是道:“是的,其實我本來也并不是嫡女,原本還有個姐姐,有個嫡母,只是幾年前,嫡母忽然病逝,我娘那時才被扶正做了嫡母,因此我也成為了嫡女,不過我的姐姐如今已經嫁人,并不經常回來。”

唐心苑平平淡淡地說完這幾句,段櫻離卻從中讀出了很多種信息。

出生時是庶女,便一輩子都是庶女。

即使因為後天的原因,成為了嫡女,也還是比真正的嫡女要低一頭,唐心苑的那位嫡姐想必很不好惹,所以她言語裏便流露出并不希望那位嫡姐常常回唐府。

兩人正聊着天,忽然從哪裏傳來馬的嘶鳴聲……

唐心苑道:“真是奇怪,難道大晚上的,還有人騎馬狩獵?”

嗖——

一柄冷箭從二人面前竄過,段櫻離趕緊扯着唐心苑低下頭,唐心苑真是要被吓出病了,叫道:“怎麽又有人射冷箭!櫻離,我好倒黴啊!”她已經被那日在林中追殺的事吓傻了,現在乍然又見冷箭,她傾刻就崩潰了。

好在唐瑞和段擎蒼雙雙趕來,唐瑞将唐心苑拉到自己的懷裏,“女兒,跟我走!”

而段擎蒼竟然也把段櫻離扯到了身邊,“快走!”

二人跟着各自的父親往同一個方向奔去,便是皇帝所在的地方。在這樣危急的關頭,段櫻離竟忽然想到,這是段擎蒼第一次這樣牽着他的手,至少在她的記憶中是這樣。而他的身後有個女子,就是剛才看到的那火紅衣裳的女子,此時也正向段櫻離看來,眸中有抹疑惑,更多的卻是恐懼,她從未見過這樣混亂危險的場面。

明帝也已經出來,身邊圍着一圈護士,還有七皇子及十一皇子,“段将軍,發生了什麽事?”

“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一隊人,忽然襲擊我們!”

“放肆!”明帝憤怒地吼了聲。

唐瑞則喊,“來人呀,來人呀,護駕!”

段擎蒼這時候撒了段櫻離的手,向她看了眼道:“保護自己!”

然後堅定地站在明帝的身前,如同天神降臨般,擋在那裏。

一雙冰涼的手再度握住段櫻離的手,夏夕顏何曾見過這樣的陣仗,擅抖地說:“救,救我……我不能死在這裏……”

☆、陪葬

想到她定要成為父親的小妾,段櫻離的心情有些複雜,甩開了她的手道:“我們往後跑吧,前面比較危險。”

“好——”

夏夕顏已經完全沒有主意了,跟着段櫻離往明帝等人身後跑去,她們是女子,此時尋求庇護理所當然,倒無人苛責。可是段櫻離馬上發現自己的決定是錯誤的,因為随着馬嘶聲,放箭之人很快近到眼前,她驀然明白這群黑衣蒙面人,其實是沖着明帝來的,并且他們正在形成包圍圈。

那些要終心護主的人,此時必須跟明帝共同進退,但是身為女子,還是自保比較重要,她扯着唐心苑和夏夕顏就往圈外跑毂。

唐瑞見唐心苑被扯走,忙喊了聲,“心苑!”

唐心苑此時竟沒有甩開段櫻離,反而向父親說:“爹!你要小心!”

這時,段擎蒼也已經看出黑衣人的意圖,道:“唐兄,讓她們走!”

唐瑞雖然極度擔心,但也顧不得了,況且現在還要保護明帝,只能随便拔了柄刀,對着黑衣人砍了起來铨。

……段櫻離不敢回頭,領着二女直往黑暗中去,直到聽到後面殺聲震天,慘叫連連時,才驀然停下來,再回眸,發現很多營帳都着了火,借着火光,可以清楚地看到段擎蒼和明帝他們被一隊騎着馬的黑衣人包圍在其中,段擎蒼及護衛們,揮刀與黑衣人戰鬥,血肉橫飛的景像使夏夕顏幾乎都不敢睜開眼睛了。

唐心苑拉着哭腔道:“櫻離,我爹會不會有事?”

夏夕顏也道:“是啊是啊,老爺會不會跑不出來了?”

其實此時的情況真的很不樂觀,雖然明帝來圍場狩獵,帶了太子親兵及大內侍衛一共兩萬多人,但是圍場太大,兵力比較分散,突如其來之下,有些士兵甚至連狀況都沒搞清已經一命烏呼,此時這些黑衣人圍着明帝瘋狂撕殺,包圍圈內倒下的人越來越多,雖然有段擎蒼這樣的悍将保護明帝,但沒有救兵的話,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

十一皇子鳳井月的肩頭被砍了一刀,他慘叫了聲,“父皇救我!”

明帝向他看了眼,剛要伸手拉他,見馬上之人的大刀又砍下來,他毅然放棄施救,好在段擎蒼及時揮刀擋住那人的大刀,火花四濺之機,十一皇子吓得腿一軟,連滾帶爬的往另一邊避去,惹得衆黑衣人哈哈哈大笑起來,“這是個膽小鬼!”

“皇帝的兒子竟然這麽膽小,真是丢了你皇帝老子的臉!”

“還逃什麽?過來讓我等殺了你!免得你活在世上現眼!”

鳳井月滿身都是血,傷口劇烈的疼痛,抹了把臉上,土和血混合在一起,使人看不清他的五觀,而那些嘲笑的話語更讓他失魂落魄,驚慌失措地把目光轉到明帝的臉上時,發現他看着他的目光中只有冰冷,甚至是恥辱……

仿佛他這個兒子,真的是給他丢了好大的臉。

鳳井月只覺得腦袋轟轟作響,啞聲低低地喚了聲,“父皇——”就眼前一黑,倒在地上,沒有知覺了。

……随着鳳井月的倒下,黑衣人更加猖狂,七皇子鳳星辰死死攔在明帝身前,浴血撕殺,他年齡雖小,但臉上禀然有着狼一般的狠厲,而且撕殺時口中發出吼叫,聲勢震人,一時之間,倒沒有人敢把明帝怎麽樣。

明帝本來就很疼七皇子,這時見狀,眸中露出些許贊賞之意。

他自己的手也緊握在腰間的短匕首上,只待需要時,馬上出手。

唐瑞并非武将,雖然有點功夫護身,這時候卻有些支撐不住了,明帝竟然一把将他拉到自己的身邊來,“唐愛卿,和朕在一起。”

這是護着唐瑞了,一時之間,唐瑞感激的眼圈紅了。

另一方面,段擎蒼招式大開大合,吸引了大部分黑衣人的力量,鮮血在兵器的交接中,濺到半空……

因為段擎蒼的拼死護救,明帝等人終于從黑衣人的圈子裏殺了出來,往山坡下退去,黑衣人已經看出來,不幹掉段擎蒼,是沒有辦法動明帝的。于是有人拿弓搭箭,連續向段擎蒼放冷箭,這一招很起作用,段擎蒼不能專心抗敵,而要時時提防突如其來的冷箭,一時之間,腿部和腰部竟然都已經受傷。

唐瑞見此,顫聲道:“皇上,段将軍似乎撐不住了。”

明帝目光陰郁,道:“朕是不會亡在這裏!”

……此情此景,讓段櫻離也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腦海裏仔細回憶上世的事,不,段擎蒼和明帝當然不會亡在這裏!

當年秋獵,也是出了點事。

那年,段櫻離在三皇子鳳羽的安排下,并沒有去獵場,後來的事情就……

只知道明帝從獵場回來後,就再也沒有去過獵場,而對于當年發生的事,君臣都絕口不提。

想到這裏,段櫻離知道,一定還會有轉機的。

果然,在這樣關鍵的時刻,左右忽然各有一隊人馬沖出,幾乎在剎那間就打破了包圍包。

一隊是以鳳青鸾和鳳羽為首的金甲騎士,一隊也是金甲騎士,可是領頭的那人,雖然也是一身的金甲,卻是用黑巾蒙着臉。

兩隊人馬的到來,馬上就沖散了原本的包圍圈,鳳青鸾和鳳羽分別擋在段擎蒼和明帝身前,将二人護在身後。

新生力量的加入,讓段擎蒼又打起了精神,口中喝喝,撕殺連連,根本不需要二皇子鳳青鸾的庇護了,鳳青鸾贊賞地道:“段将軍,寶刀不老!”

段擎蒼哈哈一笑,“讓二殿下見笑了!”言語間,又砍死兩個黑衣人。

鳳青鸾便轉向那個金甲蒙面人,“你是誰?何故蒙臉?!”

金甲蒙面人不說話,不過可以看出來,他所針對的敵人,很明顯也是那群圍着明帝追殺的黑衣人,衆人雖然不知道這金甲蒙面人是誰,但見他看到黑衣人就砍,根本就是站在明帝這方的,都以為此人是明帝暗中養下的護衛,只是危極關頭才會出現來救明帝的,大家同一個心思,便對這人放松了緊惕,誰知道那人,一路砍殺,終于到了明帝面前,卻一把将他扯上馬來。

明帝的匕首尚未出鞘,他的大刀已然在明帝的脖頸上比劃。

衆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暗道,不好,上當了!

然而此時,什麽都晚了……金甲蒙面人将明帝劫持,衆人不敢拿他怎麽樣,只能緊追在後面。而之前那些圍攻的黑衣人大概也沒有料到這樣的變故,加上他們傷亡慘重,再拼下去也沒有什麽做為了,領頭之人吹了聲口哨,便帶着剩餘的殘兵,往山下沖去。

鳳羽冷冷地吩咐道:“把他們全部都給我追回來!”

金甲騎士奉命追敵。

鳳羽和鳳青鸾及七皇子、段擎蒼等人,都追在劫持了明帝的金甲蒙面人身後,段櫻離也往前追去,夏夕顏道:“別扔下我!”

段櫻離道:“我要去看看,你不想去的話自行回帳吧。”

唐心苑倒很堅定地說:“我随你去。”

夏夕顏早已經花容失色,此時慘白着唇道:“那,那你們去吧,我,我先回帳了!”

……夏夕顏抖抖索索地往後退去,然後轉身瘋了似的往一個帳子中跑去,段櫻離與唐心苑往明帝他們的方向追去,可是唐心苑剛跑了幾步,就喘得很厲害,段櫻離想了想,還是牽着她的手,往其中一個帳中而去,這帳子竟是三皇子鳳羽的帳,“唐小姐,這裏應該是很安全,你便在這裏休息一下吧。”

“不,我要和你一起去!”唐心苑急切地說。

“唐小姐,你受了傷,不能像我一樣瘋跑,再說外面還是很危險的,這樣吧,我保證,不管我看到了什麽,回來都一五一實的告訴你。”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想讓你一個人去涉險……”

唐心苑說這話的時候,小臉憋得通紅。

上次在樹林裏,段櫻離救了她,可她卻因過于疼痛,而在言行上傷害過段櫻離,此時此刻,她實在也不想讓段櫻離看輕了她。

正在這時,卻忽然有人在帳外喊,“櫻離,快出來!”

段櫻離聽聞,腦海裏尚未做出反應,身體已經本能地行動起來,扯了唐心苑奔出帳子,就見鳳青鸾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回了頭,此時騎于馬上,劍尖還在滴血。而在段櫻離和唐心苑剛剛到他的馬前,他便将二人一起甩上馬來,她們剛剛呆過的帳子,卻被十幾個黑衣人騎着馬瘋狂而過,薄帳被推倒踐踏,一路呼嘯……

如果剛才她和唐心苑沒有及時跑出來,肯定會死得很慘。

段櫻離吃了一驚,“他們不是走了嗎?”

“各出口已經被太子阻攔,現在這些黑衣人出不去,知道命不久矣,全都犯了狂,欺到老弱婦孺的頭上,這裏已經成為最危險的地方,我們走吧。”

雖然兩位女子身材都很纖細嬌小,但是三個人騎一匹馬,還是讓人難以适應,鳳青鸾從馬上跳下,向段櫻離說:“知道剛才我父皇他們離去的方向嗎?你往那個方向而去,這些黑衣人知道所有的侍衛都去保護我父皇了,所以才敢回頭如此猖狂,現在反而是我父皇那個方向最安全。”

“那你呢?”唐心苑問道。

“我留下來,對付這些大歷狗!”

“不,二殿下,您還是和我們一起走吧?”唐心苑焦急地道。

“二殿下武功高強,必能留得性命,躲過這一劫。我們先走了。”眼見那群黑衣人呼嘯而過,又呼嘯而來,段櫻離打了下馬股,和唐心苑二人往明帝被劫去的方向而去。鳳青鸾害怕黑衣人追着她們的馬而去,便站在火光映照處,将滴血的長劍揮起來,“來吧!你們這些大歷狗,與我鳳青鸾絕一死戰吧!”

果然,他的呼聲吸引了多數黑衣人兇惡地向他奔來,有幾個則不聲不響地追在段櫻離的身後。

再說段櫻離和唐心苑,騎馬狂奔大約半柱香的時間,忽然看到前面火把通明,果然,那個劫持了明帝的蒙面金甲武士,現在被逼在懸涯邊,只是因為明帝在他手中,所以大家拿他沒有什麽辦法。而他所帶來的金甲武士,此時都已經被制,有些被砍殺在地。

三皇子鳳羽神情嚴肅凝重,“你有什麽條件,可以提出來,我會盡量滿足你,但是請你馬上放了我的父皇!”

那蒙面金甲人,聲音故意壓得沙啞,“你們都往後退三十丈!”

七皇子鳳星辰雙目如同要噴火,“不可以!我們退那麽遠,萬一你對我父皇不利,我們又要如何施救?況且,你只是想逃跑吧?逃跑的法子多的是,你可以放了我父皇,而我們給你三匹好馬,保護一柱香的時間內不追你。”

蒙面金甲人哈哈哈狂笑起來,手中的利刃更逼在了明帝的脖頸之上,一絲血跡順着脖子流下,衆人都不由倒吸了口冷氣。

鳳星辰就想往上沖,被鳳羽攔住,“七弟,別沖動!”

只是這樣一來,局面僵持下來。

這時候,也有人發現了段櫻離和唐心苑的到來,立刻有侍衛前來,将她們抓住,段櫻離忙道:“我是段将軍的女兒段櫻離,她是中書令之女唐心苑。”

侍衛借着火光仔細辯認了下,才道:“原來是二位小姐。”

說着便放了她們,段櫻離道:“二殿下在營帳處遭到襲擊,派人過去幫他。”

那人聽聞,又道了聲是,就小跑到另一邊,給一個看起來官職稍大的金甲武士說了句什麽,他往這邊看了眼,然後點了點頭,帶着一個小分隊往營帳那邊而去。

唐心苑還心有餘悸,回眸向來時路觀望,“不知二殿下現在怎麽樣了?”

“既然有人去救他,相信他會沒事。”

段櫻離往前走去,段擎蒼看到了她,忙道:“櫻離,你怎麽在這兒?”

“爹,營帳那邊被黑衣人襲擊了,現在只有這裏才安全。”

“怎麽會?他們不是已經下山了!”

“是太子,太子的人把路口都圍了,他們出不去,就反撲回來。”

段擎蒼聽聞,面色微變,“你聽誰說的?”

“誰說的不重要,這是事實。”

段擎蒼皺了皺眉頭,這個女兒,即使是在他的面前,也依舊不能坦白相告,她好像總是有許多秘密。不過他并沒有糾結這件事多久,因為那個蒙面人又道:“讓你們往後退,你們聽到了沒有!我有話要跟你們的皇帝說,若是你們不後退,我便殺了他!”

三皇子鳳羽道:“你別沖動,你有什麽要求,我們可以慢慢商量。”

“廢話!沒得商量,退後!”

他的目光狠狠地掠過在場人的面孔,在看到段櫻離的剎那,冰冷暴戾的眸子忽然回轉,不知道為什麽,那一刻段櫻離的心怦地狂跳了下,她忽然意識到這個蒙面人是誰。

她認得他的眼睛!

這時候,明帝終于發話,“你們都聽他的,退後。”

三皇子鳳羽唇緊抿,最終還是揮揮手,衆人于是退後。

接着便見那個金甲蒙面人在明帝的耳邊說了什麽,明帝的臉色大變,如同見鬼了似的,瞪着他,然而過了片刻卻又顯得很憤怒,疾急厲色地向蒙面人說着什麽,金甲蒙面人似乎也漸漸地激動起來,手中的劍不由自主地晃動揮舞,但只是生氣時的自然動作,對明帝并沒有什麽威脅。

兩人顯然在吵架,這令很多人都感到詫異。

就在這時,明帝驀然抓住了那把劍的劍鋒,鮮血順着手指流下來,蒙面人竟然如同受了驚吓似的一下子松開了劍柄,明帝趁機将劍搶在手中,然後那柄劍以極快的速度搭在了金甲蒙面人的脖頸上,然而金甲蒙面人反應也是奇快,袖中及時滑出小刀,并且在第一時間就對準了明帝的胸膛。

這一幕真是驚險之極,情勢逆轉,由先前的明帝單純受制,變成了雙方彼此牽制,只是這樣一來,卻更加危險了,任何一方的情緒失控都會導致二人血濺當場。

而且蒙面人看起來情緒極度不穩,仿佛下一刻,就會讓兩人陷入同歸于盡的境地。

衆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三皇子鳳羽喝一聲,“大歷狗!快放了我父皇!”

然而場中兩人,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此時他們是面對面的,手中的武器也都指着對方的要害之處,明帝發完怒後,倒沒有再多說什麽,只是極狠極陰郁地瞪着那人,如果可以,他似乎恨不得立刻把他給碎屍萬段。

然而金甲蒙面人的手卻微微地顫抖,甚至可以看到他抑制不住雙肩聳動,顯然是已經流淚了,段擎蒼與唐瑞互看了眼,都錯愕不已,這人如果是與黑衣人一夥的,從大歷派來的,絕不對于在明帝面前如此失态。

三皇子鳳羽目光閃爍,忽然向身邊的侍衛說:“拿箭來。”

段櫻離的心不由自主地一沉,忙道:“三殿下,若能用箭,早已經用箭了,此時他們便在懸涯邊,又相互撕扯,就算把歹徒射中,只怕他臨死前要将皇上拉到涯下去,到時候三殿下就要背負弑父之名。”

“你——”鳳羽對着段櫻離怒目而視。

段櫻離一點都不退縮,反向段擎蒼道:“父親,女兒分析的可對?”

段擎蒼看了眼三皇子,又向旁邊諸人看了眼,這才微微地點頭,“的确,他們就在懸涯邊,現在用箭,的确不是最好的辦法,太危險。”

聽聞他這樣說,段櫻離才稍松了口氣。

據她的觀察,此時蒙面人情緒激動,完全沒有顧得到這邊,若是用箭射殺他,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性就是他會中箭而死。而他肯定不會把明帝拉下涯去,他若想殺明帝,剛才就已經殺了,何必等到此時此刻呢?

然而就在此時,不知從哪裏忽然竄出一只冷箭,越過諸人,直往明帝射去。

眼見着明帝就要中箭而亡,那金甲蒙面人卻忽然擋在了明帝的面前,那只箭噗地射入他的肩甲內,他忍不住悶哼了聲,就撲在明帝的身上,而這時,明帝并沒有因他救了他的命而對金甲蒙面人手軟,反而趁機将手中長劍向他刺來。

蒙面人雖然已經受傷,但身手依然敏捷。

手臂如同一條靈活的蛇,電光火石之下,已經奪過了明帝手中的長箭。

一口鮮血噴出來,他面上的黑巾被染紅……

這時候,接連的冷箭又射來,段擎蒼終于看清箭矢來自何處,向侍衛吼道:“有人隐在東南暗處,将他們抓住!”

三皇子鳳羽卻在此時,已經張弓搭箭。

蒙面人奪了明帝的長劍,但現在兩人之間的距離三尺有餘。如果此時,蒙面人中了箭,自然不會有機會将明帝拉下懸涯了。

就在箭矢射出那刻,段櫻離忽然狠狠地向鳳羽撞去,将他撞得身子一偏,箭矢失了準頭,射向虛空。同時有一只箭從不遠處射過,看到段櫻離仿若很慶幸的拍着自己的胸口道:“三殿下,剛才太危險了,你光想着去射殺賊人,卻不想賊人也正要射殺你,剛才若不是我将你推開,你此時已經要去向閻王報道了。”

鳳羽的眸光冷的凝成冰,那只箭矢,明明離他很遠,這個段櫻離,是故意的吧?

他瞳孔微縮,打量了段櫻離兩眼,終是道:“你也要小心顧好自己。”

說着就又再搭弓射箭,只要惜,剛才那麽好的機會,如今已經失去了,金甲蒙面人竟然很悍勇地返手将自己肩上的箭拔了,鮮血噴濺時,人已經不顧一切欺身上前,手中長劍直指明帝咽喉,明帝雖然武功不弱,畢竟上了些年級,一怔之下,竟然再次被制。

然而,蒙面人也已如風中落葉,又連續吐了兩口鮮血。

明帝這時候不再求饒,甚至不願再說話,只是閉起眼睛,等死。

蒙面人卻把目光凝在段櫻離的身上,用沙啞虛弱的聲音勉強向三皇子鳳羽道:“想讓你父皇回去也行,除非拿人質來換。”

鳳羽道:“好,我願意去換我父皇過來!”

明帝聽聞,眼睛驀然睜開,大概沒想到金甲蒙面人會忽然提出這樣的要求,他不是應該立刻就殺了他嗎?多了分生存的機會,他心情複雜地把目光投到三皇子身上,他剛才竟是毫不猶豫的願意換他這個父皇回去呢!

金甲蒙面人又道:“不要你,要——她!”

他的目光落在段櫻離的身上,“我要她過來,給我陪葬!”

鳳羽怔住,向段擎蒼看了眼,發現段擎蒼也感到很意外,愣怔了下,就毫不猶豫地說:“全憑三殿下安排。”

段櫻離只覺得自己的心髒,驀然被誰狠狠地揪了下,難以置信地說:“爹,他是讓我過去陪葬的!我會被殺死!”

“只要能夠救皇上,犧牲整個段家在所不惜。”

“你——”

有了段擎蒼的話,鳳羽心裏倒是很可惜,只是口中卻漠然道:“既然如此,只能勞煩三小姐走一趟,你放心,我會盡量保護你。”

段櫻離知道自己再說什麽都沒用了,呵呵冷笑了聲,就道:“當然,我本來也沒想着拒絕,能夠以已之身救皇上性命,乃是我的榮幸。”

倒是唐心苑,驀然抓住了她的手,“櫻離,不要!”

唐瑞生怕蒙面人又看上自己的女兒,忙将唐心苑扯到自己的身後,“你一個小女子,不要亂說,且聽三皇子和段将軍的安排!”

一直被壓制着不得說話的七皇子鳳星辰忽然道:“櫻離,你若死了,我必定替你報仇!”

段櫻離終是露出一抹自嘲的淡笑,道:“謝謝七殿下。”

……之後便不再看衆人一眼,向涯邊走去。

☆、必須跟我走

此時,夜風冷冷。

山間夜短,遙遠的地平線,似乎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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