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段櫻離的手上戴,段櫻離連忙推卻,“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唐心苑此時眼淚也擦幹了,笑嘻嘻地說:“收下吧,我也有一只呢!”
說着擡起自己的手腕晃了晃,果然戴着只一模一樣的。
蔡氏笑道:“這镯子是一對,當年亦是我母親送給我和心苑的小姨的,只是後來她小姨逝世,這镯子便又回到我的手中。今日你收了這镯子,便與我的女兒一樣了,我多了個女兒,你亦多了個姐妹,這不是很好的事情,所以請你千萬不要拒絕。”
這樣一來,段櫻離倒真的不好拒絕了。
收下了手镯,又道了聲謝。
唐心苑很開心,牽着她的手,“以後,我們就是好姐妹了!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二人從一段琉璃小路穿過,再通過一進大院子,就到了池塘邊。
塘上有個九曲橋,行于橋上,段櫻離已經知道這是要去哪了,過了橋,再穿過一小段梅林,就到了“天心院”。
據說,如今的天心院裏,住着的正是十一皇子鳳井月的母親蔡美人。
見段櫻離似乎有點猶豫,唐心苑道:“蔡美人是我表姨姨,雖是遠親,但在這皇宮大院的也沒有什麽照應,所以我與母親但凡進宮來,必要來她這裏坐一坐。人都道我這位表姨姨不得寵,是以居在這樣冷清的地方,而且只有通過那道九曲橋才能進入天心院,想必過得孤苦的很,我卻不這麽認為。”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神秘地說:“天心院有個溫泉,溫泉內養了一池子錦鯉,被調教得可好,你等會就明白了。”
天心院的宮婢們都認識唐心苑,見她進來,不但不阻攔,反而笑道:“唐小姐來了,主子剛才就跟我們打過招呼了,若唐小姐來,直接引你到花房去。”
“好,你們帶路。”唐心苑開心地道。
花房是一間空出來的,比較大的房子,布置的并不華麗,可是幹淨整潔,一進屋子就聞到濃烈的蘭花香,原來所有的花盆裏,都種着各種各樣的蘭花。
在屋子的中間,有一張長條桌子,桌子也是極樸素的,漆都掉了,上置棋盤和糕點,十一皇子鳳井月正在棋盤上與自己的娘親蔡美人狠狠撕殺,此時因為一連吃掉了他娘親的一大片棋子,激動的大喊大叫,“殺啊!娘,你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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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美人穿着碧玉紅開襟外衫,內裏素青色裙裾,整個人顯得莊端大方,烏黑的頭發上,只一二只鳥蟲頭的釵,額間的明珠看起來倒是很昂貴,瓜子臉,柳月眉,櫻顆唇……段櫻離忽然明白,十一皇子為什麽長得有點妖氣了……
這蔡美人,美則美亦,不知道為什麽自帶股說不出的妖氣,看着就不像是個好女人,而十一皇子的容貌更像娘。
不過蔡美人的眸光倒清正得很,見唐心苑進來,笑道:“快點來吧,瞧瞧他,下盤棋而已,都要跳起來了!”
十一皇子鳳井月,比唐心苑及段櫻離都小,個頭卻和二人差不多了,就是連骨架也随了母親,顯得纖細,若不是穿着男裝,乍一看就像是個女子。
鳳井月從椅子上跳下來,跑到段櫻離的身邊,眼睛亮亮的,似乎很想與她打招呼,但卻驀然把目光轉到蔡美人的身上,“娘親,這位就是段三小姐,在圍場的時候我見過她,她竟敢當着我父皇的面,要求父皇明查唐姐姐被傷的案子呢!”
段櫻離俯身施禮,“見過娘娘,見過十一殿下。”
蔡美人忙親自将她扶起來,“在天心院,沒有這麽多的規矩,你瞧心苑,便是這麽随便的。你救了心苑,便也是我的恩人,我該好好招待你才是。”
段櫻離微笑道:“讓您費心了。”
又道:“不知十一殿下的傷如何了?”
這句話問出來,便見鳳井月忽然蒼白了臉,拳頭也握得很緊。
蔡美人痛心地看了他一眼道:“他的傷是好了,不過——”
鳳井月扔下衆人,忽然跑出了花房,唐心苑便要追過去,便聽蔡美人道:“讓他去吧,上次在圍場,他受傷之時遭人譏諷,如今便是最怕人家提起這件事。這是他的心魔,他是一定要親自面對的。”
段櫻離沒想到自己一句話,竟引得鳳井月失态,很是愧疚地說:“都是我不好,我……”
蔡美人忙牽了她的手,一起到了長條桌前坐下,才道:“不關你事,是他自己過不了自己那關,我雖然是心痛他,但亦是希望他能早日面對。”
唐心苑其實也同樣目睹那夜的事,這時候忽然沉默了下來。
蔡美人仔細地端祥了段櫻離,笑道:“都說段家大女兒芙蓉,人如其如,如出水芙蓉,相貌傾國傾城。可我瞧着,三小姐卻更為耐看,越看越讓人喜愛,與芙蓉相較,倒是別有番讓人不得不愛的風采氣質。”
段櫻離雖然性格冷淡,這時候也不由地臉上爬上紅暈,“娘娘謬贊了,娘娘才是真正的美人兒。”
蔡美人笑道:“我老了,再說這深宮之中,便是再美又如何?”
似乎覺得自己有點兒說多了,又扭頭吩咐丫頭準備午膳事宜。
唐心苑道:“娘娘,是你不理皇上罷了,若是你願意,皇上肯定會常來這裏的呀!”
蔡美人笑着點點她的額頭,“傻瓜,哪有那麽容易?”
唐心苑撒嬌地扯了蔡美人的袖子,“娘娘,便是為了十一殿下,您也不能放棄自己呀?十一殿下現今如此艱難,還不是因為您過于冷淡皇上……”
“心苑——”蔡美人尴尬地打斷了她。
“好好好,我不說,但是十一殿下有今日,又何嘗沒有您的原因呢?”
“他受點辱算什麽,只要能好好的活下去。”
“娘娘——”這次輪到唐心苑說不出來話了。
“娘,我已經長大了,無論如何,您都不必再為我做什麽,我也不希望您再為我做什麽,一個男子,如果需要娘親這樣為他負出,那還活在世上做什麽呢?”
幾人正說着話,鳳井月已經去而複返。
臉上全沒有離開時,那種羞辱悲凄之色,反而有種說不出的豪氣,“唐姐姐,段姐姐,你們都不用勸我娘,我只求我娘過得開心,其它的,我若有能力自己争取便争取吧,若是争取不到亦不會怨天尤人,一切順利其自,不會勉強。”
☆、賞金環定姻緣
唐心苑一時呆了,半晌才激動地說:“娘娘,十一皇子,果然長大了呢!”
段櫻離回眸看時,才發現蔡美人已然淚流滿面。
鳳井月能說出這番話,便是對之前的事情已經放下了,短短的時間,是誰讓他放下心節了呢?
正想着,便見到二皇子鳳青鸾進入毂。
一襲素淨卻高貴的白色雲紋袍,腰系玉帶,發束玉冠,玉面朱唇,風度翩翩。
蔡美人已笑着迎出去,“二殿下如此貴客,怎地來此處了?”說着忙施了一禮,發現鳳井月用欽佩的目光盯着鳳青鸾,馬上再下一禮,“感謝二殿下對井月的教導,若不是你,恐怕井月還是想不通呢。”
鳳青鸾連忙虛扶一把,“他是我的弟弟,我理該幫他。只是我這次來,卻是尋找從宴會溜掉的人的。皇後此刻已經到達宴會,知道唐小姐與段小姐來了,說很想見見這兩位小姐。若她們再不回宴會,恐怕皇後的人要找到此處了。”
蔡美人神情微變,“确是我想得太不周到,竟然強留二位小姐至此。铨”
段櫻離和唐心苑已經聽明白鳳青鸾說的什麽,齊齊向蔡美人施禮,“如此,便向娘娘告辭了。”
三人自蔡美人處告辭出來,再上九曲橋。
唐心苑跟在鳳青鸾身後,段櫻離在最末,欲言又止好幾次,唐心苑才大着膽子問道:“二殿下,上次在獵場,謝謝您的救命之恩。”
“不客氣。”
“真的很感謝二殿下,救命之恩,無法報答,我,我便繡了個荷包……”
剛好到了九曲橋的盡頭,鳳青鸾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沒有聽見唐心苑說什麽,只側身讓開路,向二人道:“便送你們到此處吧,此次宴會上都是女眷,男子們不宜參與。”
唐心苑尴尬極了,還想要再說荷包的事兒,鳳青鸾已經向二人一抱拳,“告辭!”
說完,狹長的鳳目向段櫻離看了眼,終是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段櫻離知道,鳳青鸾還為那日的事情生她的氣。可她不明白他為什麽生她的氣?那日便是她不在場,他亦不會見死不救;那日,她的确吃了小黃魚,人的情感可以淡漠,可以隐藏,但卻無法隐藏味覺,她也正是為此事而生他的氣,他不會明白,所有的感情,愈近,就愈容易傷人傷已。
段櫻離倒把那天的事情,都拎得很清,可惜卻沒有想到,鳳青鸾僅僅是因為,她的眼裏沒有他,才會如此。
唐心苑的荷包已經拿了出來,尴尬地握在手中不知如何是好,猶豫了下,幹脆把荷包塞在段櫻離的手中,“送給你吧,你我二人患難與共,情同姐妹,可是我還沒有送過你什麽,這荷包是我親自繡的,希望你喜歡。”
她的臉紅的如同蘋果,剛才的事兒,真是讓她無地自容。
段櫻離也不想她尴尬,接過荷包道:“我收下便是。”說着很自然地拿到鼻子聞了下,面色卻是微變,“你這荷包裏,放了什麽香料?”
“只是些提神的草藥罷了。”
“是誰給你裝進去的?”
“我親自裝的,怎麽,有什麽不對嗎?”唐心苑的心神雖然還沒有完全從剛才的事情中收回來,卻也意識到了什麽。
“這草藥有問題,有股異香在其中,若我沒有猜錯的話,可能是麝香,麝香亦可入藥,偶爾聞聞倒也很好,但若常帶于身上,日日聞此香,時間久了便會導致女子不孕,若此人不懂便也罷了,若此人是懂得的,卻故意将此香裝在這荷包裏,便是想要對你不利。”
“什,什麽……”
唐心苑聽罷,一把将荷包奪回來,“我知道是誰幹的!待我回去,向她問個明白!”
借着這荷包,她再理直氣壯地掉起眼淚來,“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他們都要這樣對我……櫻離,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段櫻離替她抹去臉上的眼淚,“莫要哭了,哭腫了眼睛,怕要被皇後問起來,無法交待。”
待到了禦花園,唐心苑終于止住了哭泣,才發現命婦們已經各就各位,分成兩排坐于庭院兩側,中間留出一條甬道,鋪着厚厚的地毯,有個小醜戲子正在毯子中間扮醜搞笑,命婦們也都笑意盈盈,一片祥和之氣。
居中坐于高位的女子,模樣看起來也就是個三十歲左右,鵝蛋臉,臉頰豐盈,黛眉修長,一雙幽深的眸子,泛着幾分莫名銳利,一襲華麗的金雀襖,脖子上挂着串翠色碧玺,頭戴十二對雙排鳳釵,華麗高貴無比。
不用說,這女子便是蘇後了。
段櫻離和唐心苑看到下首一張幾子空着,想來便是為她們準備的,很乖巧地坐了下去,衆人的目光都在小醜身上,倒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她們。
倒是蘇皇後,一眼就發現了她們,目光落在她們的身上。
二人連忙又起身,遙遙給蘇後下禮請了安,待蘇後點點頭,她們才又回到位置上。
唐心苑悄聲道:“原來皇後娘娘真的如此美豔端莊,之前只聽人說過,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段櫻離點點頭,算是應了。
事實上,上世的時候,因為蘇後的原因,太子并沒有很快被廢掉,從獵場歸來後,又過了兩年多,在鳳羽的精心布置下,才使太子被廢。
而太子被廢後,卻沒有立刻退出奪嫡的舞臺,蘇後長袖善舞,使太子依舊勉強支撐了幾年,甚至在最後的關鍵時刻,差點使太子反敗為勝。
今世,因為獵場的事情,再加上鳳青鸾驀然發力,居然使太子提前被廢,不過蘇後是絕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子就這樣失敗的。
果然,待小醜表演完畢,蘇後笑吟吟地說:“段府與唐府的女兒,果然都是鮮花般的嬌—嫩漂亮,倒教我個個都喜歡呢!”
段芙蓉、段櫻離及唐心苑,皆都站了起來,行到毯上并肩而立,齊聲道:“謝皇後娘娘誇獎。”
段芙蓉倒沒想到段櫻離也站起來謝恩,不由地冷哧一聲。蘇皇後所說的段府之女,當然是指她段芙蓉,段櫻離竟會認為是在說她嗎?
段櫻離将她眼眸裏的鄙夷都看在眼裏,只是淡淡地不動聲色。
“來呀,将本宮準備的禮物端上來。”
随着蘇後的話,就有小太監端上一個盤子,盤子中卻是一對方型镂空白玉領扣,雕荷花游魚,意寓好而且制作精良,的确是好東西。
蘇後道:“賞下去吧!”
小太監将盤子端到三人面前,面無表情。
三個人,只有兩只領扣,很明顯,要有一個人領不到。
段芙蓉的唇角露出笑意,剛才在開宴之前,皇後還親自到了老夫人面前慰問,對老夫人高看一眼,而老夫人也向皇後隆重介紹了自己的孫女段芙蓉,今日這領扣,必是賞給她的,想到這裏,便很自然地伸手拿了一只。
唐心苑看着剩下的一個,有點發愣,向段櫻離看了眼,發現她只是低着頭,并無什麽神情動作,皺了皺眉頭,唐心苑将剩餘的一只領扣拿了,轉而卻向皇後道:“皇後娘娘,這領扣是賞給臣女了嗎?”
皇後道:“正是。”
“那麽,臣女可以自行用它?”
“當然,東西是你的了,你想怎麽用它都可以。”
“臣女想要将它贈給段三小姐,上次在獵場,她救過我的命,可是我尚沒有想到好的法子報答她,今日這領扣實在精致,便想借花獻佛,向她表達我的感激之情。”
她的話說出來,衆人都摒住了呼吸。
要知道,但凡是皇家賞賜之物,要不然好好收藏起來,要不然就是自己戴着,絕沒有當場再贈于別人這種事。若是細究起來,甚至可以治個亵渎皇家之物的罪名。不過蔡氏只是擔憂地看着自己的女兒,并未有所動作。
蘇後聽了她的話,頓了幾秒,才笑道:“本宮就是聽說你們在獵場有着過命之交,情同姐妹,才賞了這對領扣。”
這話一出來,段芙蓉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子。
很明顯了,蘇後的意思是,這對領扣,乃是賞給段櫻離與唐心苑的。
衆人也被這戲劇化的變化給弄得有些錯愕,要說這段芙蓉可是段擎蒼最喜歡的女兒,蘇後在這時,得罪段擎蒼絕無好處,卻為何在這種時候,令段芙蓉沒面子呢?
段芙蓉向老夫人看了眼,見老夫人暗暗示意她将那領扣放回去,她的眼眸裏驀然溢出淚霧,很不情願地将那領扣放回盤中,可段櫻離卻依舊沒有伸手。
蘇後才道:“段三小姐,你不喜歡這個禮物嗎?”
段櫻離冷靜地回答,“能得皇後娘娘賞賜,是臣女的無上榮幸。”
說完,才從盤中拿了領扣。
蘇後又道:“好,你們下去吧。”
三人便一齊謝恩,回到位置上。
這時,一位看起來大約有四十幾歲,面容略顯刻薄,身材發福,穿着暗青色猞猁狲制斜襟襖,雲紋寬袖內,手腕子上戴着七八只金镯子,乍看起來,滿身都是價值不菲的東西,但不知道為什麽,就給人小販在販賣東西的感覺。
她的嗓音也很沙啞,“皇後娘娘,恐怕并不是不賞段大小姐,而是要賞她一個意外的驚喜吧?”
蘇後笑着道:“趙夫人所言極是。”
段櫻離是認得這女人的,她便是三皇子鳳羽的奶娘,在鳳羽失去母親之後,是她一手将鳳羽帶大,後來明帝感念她為主衷誠,代主哺育皇子,因此賜了三品夫人,如今衆人皆稱她為趙夫人。
這趙夫人,向來不是好相與的,聰明倒也不是多聰明,只是如同某些鄉野女子似的,一味護犢,而她終身,不惜一切所維護之人,便是三皇子鳳羽。
她忽然站出來替大小姐段芙蓉說話,恐怕事情不會那麽簡單。
目光投向段芙蓉,她卻是面露驚喜,顯然她只是理解到,蘇後要另外賞她的這件事,剛才那對領扣固然讓她丢了臉,但若此時再另外賞她,必然會把剛才的尴尬全部都抹去,風光無限了。
蘇後道:“去把那件東西取來。”
片刻,那小太監又端來一個木盤子。
盤子中,卻放着一對绾臂雙金環,看起來很是華貴,比之剛才那對領扣,确實不知道又要金貴幾倍。
段芙蓉一見便眸光發亮,蘇後道:“段大小姐,你過來。”
段芙蓉甜甜地應了聲,就往蘇後身邊走去。
然而不知為何,各命婦見了那物件,卻都面色各異。
段老夫人,更是臉色微變。
段芙蓉到了蘇後身邊,蘇後便牽着她的手,将她上上下下再打量一番,“呵呵,趙夫人,三皇兒的眼光果然好。”
“是啊是啊。”趙夫人也用那種非常欣賞的目光,瞧着段芙蓉。
段芙蓉只覺得被人誇贊是很開心,卻沒想到,這事跟三皇子有什麽關系。
只道:“皇後娘娘,這金環是賞給我的嗎?”
“你願意收嗎?”
“當然,只要是皇後娘娘賞賜的,臣女都喜歡,又如何不願意收呢?”
“唉呀,這小嘴兒真甜。”
蘇後便親自将那對金環放在她的手中,“你收了這金環,本宮也算了了樁心事,你退下吧,一會兒多吃點菜,看你過于纖瘦了些。”
“是,皇後娘娘,謝娘娘隆恩。”
回到位置上時,她很傲嬌地向段櫻離看了眼,唇角帶着滿足的笑容。
唐心苑有點難過地說:“櫻離,都是我剛才多事,否則的話,說不定這對金環便是你的。”
段櫻離卻微微一笑,“好在沒有賞給我,若賞給我,我不能收,但又不知道怎麽拒絕,才是給我找了好些麻煩。”
“什麽?”
“算了,我們還是好好的吃東西要緊。肚子餓了。”
段櫻離說着,拿了只果子,小小地咬了口。
剩餘的時間,段老夫人一直神色郁郁,挨到此次宴會散場,衆人獲準在禦花園賞花,之後可以離去。段老夫人便要帶着段芙蓉離去,她扯着老夫人的衣袖道:“奶奶,我們再在這裏玩一會好嗎?你看大家都不走。”
老夫人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看着她,“還玩什麽?出大事了!今日還不趕緊回去知會你母親。”
段芙蓉有點疑惑地說:“出什麽大事了?奶奶您別吓我。”
這時候,蔡氏帶着唐心苑從旁走來,一臉笑意地道:“老夫人,真是恭喜,恭喜啊!看來大小姐好事近了。”
段芙蓉詫異道:“什麽好事?”
“這對绾臂雙金環,乃是男女皆可配戴之物,而且向來都是男女各配戴一只。前朝的時候,君上及帝後賜婚,常常會賞绾臂雙金環,意寓為纏臂金何以致拳拳,念相思之情,成全相思之念。說起來,大小姐也确實到了婚配的年齡,那三殿下又的确是人中龍鳳,這可不就是好事一樁?”
段芙蓉聽聞,臉色已經變得煞白,“三,三殿下?您是說,皇後竟然要把我許配給三殿下?”
“看樣子,的确是這樣,大小姐不開心嗎?”蔡氏面露茫然,繼續道:“要知道三殿下文武全才,相貌英俊,不知道多少女子想要嫁給他呢!”
段芙蓉忽然将那對金環丢于腳下,嫌惡的仿佛那金環上塗有毒藥,“您覺得三殿下好,便讓您的女兒去嫁給他好了!”
唐心苑道:“段小姐,您怎麽能用這種語氣跟我娘親說話?”
蔡氏愣了下,面色尴尬地說:“老夫人,我先告辭了。”
就在這時,段櫻離也來了,蹲下身将那雙金環撿起來,遞到段芙蓉面前,“大姐,這可是皇帝娘娘賞賜,幸得此刻沒有外人,否則的話,就憑你将金環丢于地上,可能已經被拉去打板子了。”
“我的事,不要你管!”根本也不再接那金環。
段櫻離只得将金環交到老夫人的手中,“奶奶,您知道大姐喜歡的是誰。可向來君上帝後所賜姻緣,并不是完全不能拒絕,只怕有些前提的條件。上次玉容被賜于三殿下,不是一樣最後推托了嗎?”
她的話倒教段芙蓉眼睛驀然一亮,忙向老夫人和蔡氏求教,“是啊是啊,是有什麽好辦法嗎?”
老夫人忌憚蔡氏在場,不好多說什麽,只道:“即是皇後娘娘賜予良配,就該聽命。有什麽事,回家再說吧!”
偏這時,蔡氏卻道:“也不是沒有辦法。”
段芙蓉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好伯母,快點告訴我吧!”
蔡氏剛才被她頂撞,心內還有氣惱。
面上卻是不露聲色,緩緩道:“除非男子一方主動退婚,畢竟皇後賜婚與皇上賜婚不同,皇上金口玉言,想要更改實非易事,皇後口愈,卻并不是沒有商量的餘地。只是若這男子不肯退婚,那麽,只能尋找他身上的弱點,按照南昭律,若男子身有殘疾,女子一方則可以此為由而退婚。”
蔡氏說到這裏,故作可惜地說:“只是,目前這兩個辦法都行不通,三殿下對大小姐一往情深,衆人皆知,而且今次的事情是由趙夫人提起,可見是三殿下自己的意思,絕不會無故退婚。而三殿下向來身體康健,并無殘疾……所以大小姐,您……”
她的話尚沒有說完,段芙蓉已經怒火沖肝,“廢話!”
蔡氏頓時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老夫人狠狠地将自己的拐杖在地方戳了下,“不得無禮!芙蓉,向唐夫人道歉!”
段芙蓉心中焦燥,竟然不管不顧地往外沖去,“要道歉你去道歉好了,我先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月型門,老夫人無奈地說:“唐夫人,芙蓉被慣壞了,今日的事,真是對不起……”
“沒有關系,小孩子性子急躁了點而已。”
段櫻離扶着老夫人出宮,坐了馬車回府。
一路上,老夫人長籲短嘆,憂心不已。
段芙蓉比她們早一刻到府中,已經哭着将事情告訴了大夫人,大夫人神情凝重,好半晌都不言語。
段芙蓉晃着她的胳膊,“娘,您到是想想辦法呀!”
大夫人面上隐有怒色,語氣也不堪好了,“芙蓉,這是因為你爹不在,蘇後故意給我們段家使絆子呢!如今大皇子鳳旭已經不是太子,但他的身後有蘇家和趙家,勢力不能小觑,因此蘇後還想着翻盤。若是你真如願嫁給了二殿下,那麽勢必段家成為二殿下的人,則有足夠的能力與大皇子鳳旭抗橫甚至是超越。
你爹離開的時候說過,三殿下雖然表面看起來風頭正勁,不過是使了小手段博得皇上的喜歡而已,真正能夠繼承大統的人,便只有二殿下與七殿下,可惜經過這次圍獵,七殿下自暴其短,其暴躁不遜的性格展露無疑,如此一來,接下來的奪嫡之争,事實上只是鳳旭與二殿下之争。
☆、大夫人惡毒計策造命案
試問,這樣的情況下,蘇後怎麽能允許段家與二殿下同一陣線呢?将段家的力量分散到三殿下鳳羽這裏,才是最好的辦法。只要力量被分散,蘇後就可以各個擊破。”
段芙蓉忍不住罵了聲,“妖後!竟然妄圖影響朝堂之事。”
“住嘴!”大夫人喝斥道毂。
“可是娘,難道我真的要嫁給三殿下嗎?”
“誰叫你接了那對金環?”
“我哪裏知道會是這樣的意思,現在要怎麽辦?”
“你爹不在,娘也沒有辦法……皇後懿旨,恐怕也就是這幾天就會下來,關鍵是你當時當着衆命婦的面接了金環,表示很願意,如今再去反悔,駁皇後的面子,如此反複必要惹得皇後大發雷霆……”
大夫人顯出幾分無奈,這讓段芙蓉一下子寒了心,又哭了起來,“娘,爹說過,我生來便有鳳格,是天生要當皇後的。既然三殿下沒有希望成為儲君,我怎麽能夠嫁給他呢?我不可以嫁給他,我要做這天下,地位最高的女子,不要被人踩在腳下!”
她的哭喊,也只不過讓大夫人心痛地嘆了口氣铨。
就在這時候,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頭求見。
大夫人讓人進來,那丫頭在大夫人的耳邊說了幾句什麽,大夫人的臉上便出現怨毒之色,之後,大丫頭便離開了。
“娘,什麽事?”
“今日,櫻離那賤丫頭到了禦花園,是不是還去過別的地方?”
“好像是,因為皇後娘娘來的時候,她和唐心苑不知道在哪,後來是小醜表演的時候,她們偷偷的跑回來的。”
“她們若一直不回來,倒也好了,皇後娘娘肯定會覺得在如此隆重的宴會,她們居然跑到蔡美人那裏去,分明就是不重視她這個皇後。可惜,卻有人在皇後發怒前,将人給尋了回來,你猜那人是誰?”
“是誰?誰會幫她?”
大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看着自己的女兒,“是二殿下!”
“什麽?!”段櫻離勃然色變,“他,他為什麽竟一直要護着那賤丫頭?”
“還不是跟她娘一樣的狐媚子,專事勾~引男子。”
知道真相的母女二人,眼睛裏如同能夠滴出毒來,都将段櫻離恨得牙癢癢。
“我去找她!我要殺了她!”段芙蓉就要往屋外沖。
“不能去!”大夫人連忙扯住她。
“為什麽不能?現在我爹已經離開了,沒人再護着她!這個大院裏,只有母親您最大,這時候我便是殺了她又如何?”
“你忘了,她如今已經是縣君,你殺了她,定要償命的。”
提起這件事,又觸動了段芙蓉脆弱的神經,“賤人,好個賤人!”
“不過,她也得意不了多久了,馬上她就會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價。”
大夫人說這話時,眸光裏的狠厲,讓段芙蓉笑了出來,“娘,你快告訴我,快點告訴我,您是不是已經想好了辦法對付那賤人?”
……
老夫人從宮裏回來,便覺得筋疲力盡。畢竟年齡也大了,宴會上那瞬息萬變的風雲讓她不堪應對了。爬上自己寬大舒适的火炕,她長長地舒了口氣,向身邊的丫頭道:“你們很懂事,今日這炕暖得剛好。”
丫頭們都說謝謝老夫人誇獎。
誇獎幾句又如何呢?即不多長肉,也不會掉塊肉,無非就是賞賜罷了……到了老夫人這個年齡,金錢實在已經不算什麽。随便從炕頭的箱子裏摸出十幾粒金顆子,讓丫頭們賞下去。之後便靠着枕頭,昏昏欲睡起來,有丫頭端來了洗腳水和藥酒。
腳泡在水裏,感受到那溫度,實在是舒服得很,又有纖細的手指替她把藥酒擦在肩處,“老夫人,前些日子,三小姐不是給您送來了她親自泡的蜈蚣酒吧?據說那酒喝了活血化瘀,最适于在奔波勞累之後飲用,要不要我幫您給拿過來?”
“你不說我都忘了,嗯,拿過來嘗嘗吧。”
不一會兒,就有丫頭拿了只酒甕過來,把甕中的酒倒入杯中,透明的淡黃色,溫潤細膩,很是惹人愛。
老夫人将酒放在鼻下聞了聞,“果然好酒。三丫頭是挺有心的。”
說着話,輕輕地抿了口,就覺得一股溫熱由喉入腑,周身的血液自此運行起來,實在是令人非常的舒服。
老夫人便将杯中酒一飲而盡,之後道:“我要睡了,睡了……”
丫頭們便将她的腳擡上炕,蓋上錦被,熄了燈,都悄悄地走了出去。
安靜的夜裏,只有段芙蓉輾轉反側睡不着。
按道理說,她應該順理成章的嫁給二皇子才對,那日,她看準二皇子來到段府,又加上受了他的羞辱,腦中忽然冒出個念頭,竟然不顧一切地跳入塘中。跳下去的那刻只在想,若他肯救我,我便以報答救命之恩死也要嫁給他。
若他不肯救我,便讓我這麽死了算了。
然而她卻沒有想到,二皇子不但救了她,甚至還吻了她……
一切都很順利,若不是三皇子……
她忽然想到,那日三皇子說,“事情還沒有到最後一刻,如果你不想嫁給他,我自然有辦法使你不嫁給他。”
段芙蓉想到這裏,就不由要恨得捶床,原來他想的辦法,便是趕在老夫人向皇後娘娘提起她與二皇子之間的事之前,讓他的奶娘先行說服皇後娘娘,讓她嫁給他!可惡!可惡!她何時說要嫁給他了!可惡的鳳羽……
先前,她雖然覺得鳳羽是沒有什麽本事的,但對他這個人,卻還抱着幾分好感,畢竟鳳羽也是個容貌才幹皆佳的男子,比之普通男子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只是現下,想着自己與二皇子的事,可能因為他而告吹,就不由地對他恨得牙癢癢了,真是太可惡了!為什麽他總是壞她好事?為什麽?!
胡思亂想中,天蒙蒙亮了。
忽然就聽到有人大喊,“壞事了,壞事了!”
段芙蓉驀然坐起,想到昨晚她娘親說那話時的神色,腦中便有一個念頭,“段櫻離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