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病,只是上世的時候,他每次心痛發作時,都有她在他的身邊照顧着他。這世,他心痛病發作,卻只能孤清地坐在夜風中,等待這種痛苦緩緩地過去。
上次段櫻離忽然暈倒,蔔青牛幫她把脈,之後蔔青牛在沒有知會鳳青鸾的情況下又來了兩次,所以段櫻離的障毒才能好得如此快。趁這種機會,段櫻離寫給蔔青牛一個方子,拜托他按方子制成丸藥。蔔青牛當時看了方子說,“是治療心疾的,只是為什麽會多了一味曼陀羅和芙蓉花?”
段櫻離道:“這兩味藥不是可以讓人不痛嗎?”
蔔青牛沉沒了片刻,終是道:“是,可以讓人不痛。這方子我幫你制了,然後叫人送過來。”
不知道為什麽,段櫻離發現蔔青牛的神态似乎很異樣,她總覺得他知道些什麽。
然而,這又怎麽可能呢?
丸藥制好後,蔔青牛果然就着人送過來,一直收在段櫻離這裏。
段櫻離也不介意鳳羽的外強中幹,将手中藥丸給他,“這瓶藥丸可以強身健體,對重傷未痊愈的病人很好,能夠止痛。送給你。”
鳳羽接過了藥,又很茫然地問:“為什麽?”
“謝謝你幫我賺錢啊!若不是你,我又怎麽會身有餘錢?”
“只是這麽簡單?”
“就是這麽簡單。”
她的回答讓他噗嗤地笑了聲,然後毫不猶豫地将瓶中藥倒出來一粒,丢入口中咽了下去。段櫻離不由地微怔,“你就這麽吃了?不怕是毒藥嗎?”
鳳羽微微一笑,“我的直覺告訴我,你不會希望我這麽快死。”
不得不說,這麽清醒又機敏的鳳羽,其實是很有魅力也很吸引人的。
當然,若不是如此,她的上世又如何能陷得那樣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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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亭中坐了片刻,鳳羽道:“謝謝你陪我。”
“不用客氣。”
段櫻離其實也不是刻意要陪他,只是在等待着什麽事發生而已。
“這藥果然有用,我好多了。”
“你以前沒受傷的時候,便在段府被氣得吐血。現在受了傷,更不要輕易動怒了,否則受傷害的是你自己。”
鳳羽輕輕地嗯了聲,聲音有些異樣。
她回眸看,發現他面色微紅,神色很是尴尬複雜。
“三殿下,您怎麽了?”
“沒,沒什麽,只是,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關心過我了。”
雖然他有奶娘,然而奶娘并不是親娘,又如何能讓他真正體會到多少安全感呢?還有一個總是冷冰冰的父皇……
周圍的人,莫不是為名,為利才聚集于旁,真正關心他的,果然是沒有幾個。
段櫻離笑了起來。
鳳羽還真的是沒變呢!上世,便是這樣的他,讓她心痛,同病相連,然後深愛上他……不過這一切已經是過去式,她不可能再錯第二次。
“其實關心三殿下的人很多,只是三殿下未必能夠體會而已。”
就在這時,一個清越的聲音道:“可不是,三弟總是這樣悲觀,就算別人不關心你,你還有我這個二哥,所謂兄弟情深,這樣的感情難道不珍貴嗎?”
段櫻離瞧見他過來,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噗嗤地笑出了聲。
這一下,倒教鳳羽又有些嫉妒起來,段櫻離的笑容,似乎總是在鳳青鸾在的時候會綻放出來,而在他的面前,總是冷漠以對。
“櫻離,你笑什麽?”月光下,鳳青鸾的白衣更顯得他清俊,手中竟還提着個食盒,看樣子便是打算不回房間,也不離府,準備好在這裏吃喝一夜的。
“沒什麽,我只是在想,這麽好的月色,不如二殿下将食盒內的酒肉拿出來,便在這風亭內設上一席,對月飲酒聊天?”
“正該如此!”鳳羽也附合道。
鳳青鸾道:“正合我意,我剛還想着,這漫漫長夜,要我獨自在風中吃冷食,該是多麽的凄涼,有你們陪我是最好。”
事實上,段櫻離卻在想,連鳳青鸾都跑這兒來了,段芙蓉和大夫人的戲已經沒了主角了,不知道要如何演下去?
鳳青鸾把食盒打開,只見裏頭一盤牛肉,一盤油炸大蝦,一盤花生米,難得的是,居然還有兩瓶小酒。
将這些擺在桌上,三人共飲一杯,便覺得這風這月這景色,都忽然變得和暖唯美起來。
……卻不知,這時段芙蓉已經悄悄地溜進了鳳青鸾的房間。
房裏有濃重的酒味,月色透窗而過,榻上躺着一人,蓋着錦被,面朝裏睡着。段芙蓉的心砰砰砰狂跳,站在屋中好半晌,都沒有什麽動作。腦海裏卻響起大夫人的聲音,“……那二殿下為人風~流,宿在段家,便是順便拐個女子陪~床,也很正常,符合他的行為,只是你是段家大小姐,這事便嚴重了。他若是識趣的,便會娶了你,若是不識趣兒,當有你爹來治他。”
是啊,她是段家大小姐,當今天下,唯一能夠配得上二殿下的女子。
她來這裏,只是為了使事情更加容易而已……
想到這裏,她便脫了自己的外衣,像個幽靈般,輕輕緩緩地鑽進了被子,便覺得對方身形寬大,散發着只有男子漢才有的氣息。
心又忍不住砰砰狂跳起來,平日裏見他,比尋常男子倒是要俊俏,沒想到骨裏藏~肉,倒是很健碩……
她的小手如同蛇子一般,悄悄地探到那人的胸~前,然後将自己緊緊地貼着他,好半晌那人似乎才覺得有些異樣,便将她的手推開,又繼續睡了。
段芙蓉卻不死心,又将小手重新探過去。
甚至還調皮地撓了撓他的肌~膚,他終于有些清醒了,覺得不對勁兒,再次将她的手推開,卻聽她道:“二殿下,別亂動……你若動一下,我便叫人了……”
她便覺得那身體僵了一僵,如同沒有反應過來似的,半晌都沒說話。
段芙蓉心中暗笑,其實男人都是很好對付的……特別是有權有勢的男人,更好對付,只要上了他的床,還怕他不認帳嗎?
特別是這個世上,能不認她段芙蓉的帳的人,還沒有生出來呢。
“二殿下,其實我有什麽不好?我爹是将軍,您是皇子,你若娶了我,我爹當然會站在你這一邊,成為你的助力,你榮登大寶便是鐵板上釘釘子的事兒。可你為什麽總是很讨厭我,我長得不美貌嗎?我家世清白,我爹居于高位,我難道不比那個莺莺強百倍嗎?”
說到委屈動~情處,驀然狠狠地抱住了他,“我不管,我就是要嫁給你……今次,我便是這麽厚顏無恥了,将女子家的清白都抛了,你若還是無情拒我,我,我就去死……”
她的淚染在那人的背上,實在是可憐已極。
那人的身體,忍不住地劇烈發抖,似乎緊張極了……
段芙蓉卻又柔聲道:“你別怕,只要你好好對我,便什麽都不會發生的。二殿下,我是真心愛你呀,愛你都愛得要瘋了……”
那人剛準備轉身,卻又被她一把抱住,“不要,不要在這時候看我,人家,人家很不好意思的……”
“不要臉,你還會不好意思?我段擎蒼,怎麽會生了你這麽個不要臉的貨!”聲音粗曠有力,下巴上還有胡子,卻哪裏是二殿下鳳青鸾,居然是她的親爹段擎蒼!
段擎蒼一下子坐了起來,像快要被氣死了般,将驚愣住的段芙蓉一腳踢到床下去。
段芙蓉慘呼了聲,惹得院子裏的人都聽到了。
梅氏和顧采芹要起床去查看,與二人住在一起的大夫人則道:“你們莫要出去,只是我家芙蓉在做惡夢罷了,她自從在獵場受到了驚吓,便天天晚上都要做惡夢。”
其實透過這聲慘叫,大夫人已然想到了很多。
芙蓉被二殿下拒絕了?
二殿下還打了芙蓉?
芙蓉和二殿下那個了,但是叫的聲音太大……當然這種可能性還是很小的,哪有女子做那種事時,會這麽不要臉的大叫呢?
不過不管是那種情形,此時都不宜讓更多人看到呀。
名節,女兒的名節才是最重要的,因此她死命地攔着梅氏和顧采芹,并且讓她們趕緊睡,肯定沒什麽事,不相信再聽,都沒有什麽聲音了!
梅氏與顧采芹側耳傾聽時,果然又靜悄悄的了。
當然,大夫人怎麽也沒想到,此時已經出了更讓人無法接受的事了。
再說鳳青鸾和鳳羽,還有段櫻離,三人正端着酒要喝,被這聲慘叫打擾,便都放下了酒杯,鳳青鸾道:“怎麽回事?莫不是有刺客闖入?”
鳳羽一聽,也忽地站了起來,“快去看看。”
三人一起到了院中,剛剛走到拐角,便見鳳青鸾所居的房屋門打開了,段芙蓉衣衫不整,抹着臉上的淚,在月色下沖回自己的房間。
“這是怎麽了?”鳳青鸾剛要向前問個清楚,“大小姐怎麽從我的房裏出來了?”
他的腳步被段櫻離攔住,“二殿下,且慢。”
三人便幹脆躲在樹叢後,便見段擎蒼出現在門口,滿臉都是憤怒和無奈。
這下,三人倒真的是無法向前了。
本來段芙蓉一個人從裏面跑出來沒什麽,怎麽段擎蒼也在?
這時候出去,無非就是讓段擎蒼下不了臺。
三人重新回到風亭,都沉默了起來。
以他們的聰明,已然想清楚了其中的關節。如果是以前,鳳羽必是很難過,甚至覺得屈辱,自己喜歡的女人,總是想方設法的想要鑽到別的男子的懷裏去。但現在,他的唇角只是挂着抹冷笑,自她挑斷他的手筋後,他就知道沒有這個女子做不出來的事情。
反而是鳳青鸾,頗為無辜地說:“其實,其實我只是請段将軍到我房裏喝酒而已,酒逢知已千杯少,我原本打算與他秉燭夜談,誰知他醉了,我就讓他宿在我房中,我酒興未減,便出來走走,沒想到……唉……”
也不知道他這聲嘆聲,到底是嘆自己不該在扔下段擎蒼一個人出來,還是嘆息自己出來了,倒錯過了與美人相會的機會。
段櫻離雖然依舊保持雲淡風清的神色,卻依舊不由感到好笑,鳳青鸾啊鳳青鸾,真的是無辜嗎?
還是早就看穿了大夫人和段芙蓉的想法,将計就計而已?想必也并不是那樣一個,被別人左右的人吧?恐怕段擎他是助他,亦或是不助他,于他來說,只取絕于段擎蒼自己,他是不會用什麽手段去影響他的選擇的。
三人各懷心思,都覺得再說下去也沒有什麽意思了,就在風亭告辭,各自回到住處。鳳青鸾回到房中的時候,還能聞到段芙蓉留下來的女子香氣,段擎蒼則在床裏面睡了,顯然他想裝得什麽事都沒發生。
鳳青鸾也不揭穿,便合衣在床邊躺了下去。
一夜無眠,卻也再沒發生什麽事。
☆、芙蓉入宮
第二天清晨,衆人都陸續起來,因段擎蒼是宿在百福院,大家便都自動向百福院而去,連老夫人也都來了。
一進院子,便見段擎蒼正拿着藤條,在段芙蓉的背上抽。
這一下子還了得,老夫人忙道:“蒼兒,無緣無故的,你打她做什麽?毂”
大夫人早已經眼睛都哭腫了,忙道:“是啊母親,您快勸勸他,他這樣會把芙蓉打死的!”
“芙蓉,快跟你爹認錯呀!不管什麽事,得好好說呀!”老夫人焦急道。
段芙蓉此時只是緊咬着牙,哪敢說話。
若告訴衆人,昨晚她向自己的爹爹伸出自己的小手了,還摸了他的胸~膛了,那便莫說是她,便連段擎蒼也要羞憤的活不下去了。
況且她已經從段擎蒼的眸子裏,看到了他對她無限的失望與嫌惡,恐怕他從現在開始,就是恨不得她死了罷。
從前有多麽喜歡她這個女兒,現在就有多麽的痛恨她這個女兒了吧铨?
他一定會打死她才罷休。
因此只是閉着美眸,任淚水橫流,卻也不開口求饒,也不解釋事情原因。
鳳青鸾和鳳羽及段櫻離倒是清楚得很,三人對視了眼,都覺得在這時,實在不宜給段芙蓉求情,只是站在旁邊靜觀。
段芙蓉将衆人的神情看在眼裏,心中忽然恨極。
段擎蒼再抽打幾下,段芙蓉便驀然倒在地上,如同死了般。
大夫人一下子撲到了她的身上,“女兒呀,女兒你怎麽樣了啊!”
段擎蒼卻還在吼,“滾開!她變成這樣,你這個當娘的也有責任,還有臉哭!滾開,讓我打死這個不要臉的賤人!”
就在這時,卻聽得一個尖細的聲音道:“段将軍,手下留情呀!”
衆人轉目看去,卻原來是中常侍韓勤,手執一卷明黃色的聖旨到來。
這位中常侍雖然是宦官,但卻是明帝跟前的佞臣,等閑之人,可不敢得罪他。段擎蒼便暫時收了藤條,向中常侍笑道:“韓大人日理萬機,今日怎地有空到段府來?”
“段将軍,好消息,好消息呀!”
韓勤笑得春花燦爛,卻又并沒有立刻說是什麽好消息,只向二位皇子施禮,“二殿下,三殿下也在呀!”
鳳青鸾道:“韓大人,什麽好消息?”
韓勤清清桑子,這才道:“段芙蓉聽旨。”
段芙蓉本來如同死了般緊閉雙眸,這時候忽然便爬了起來,恭敬嗑下頭去,“臣女接旨!”
聖旨在,便如皇帝親臨,衆人也俱都跪下。
韓勤一字一頓地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茲有段擎蒼之女段芙蓉,德才兼備,名門佳媛,誕鐘粹美,人品貴重,特封為安樂郡主,交由皇後蘇氏代為教導,從此領郡主月奉,各類待遇皆随郡主例,賜居琉繡宮。欽此!”
南昭此時,只有王爺的女兒,才能被稱為郡主,乃為皇親國戚,現段芙蓉被賜為異姓郡主,實在是莫大的榮耀。
現下,段擎蒼尚未封王,他的女兒卻封了郡主,榮耀之餘,實在是令人詫異。
就在衆人還沒有回過神的時候,段芙蓉已經脆聲道:“芙蓉接旨!芙蓉謝主隆恩!”
韓勤便把聖旨交給了段芙蓉,還獻媚地道:“段小姐,從現在開始,您便是安樂郡主,以後還請多多關照呀!”
段芙蓉高傲一笑,“你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我自然會關照于你。”
接着向剛剛站起來的衆人道:“聽着,我現在已經是郡主了,而且是由皇後娘娘親自教導我,你們是沒有資格再對我做什麽。爹,連你也不能,你不能再打我!”
“你——”段擎蒼氣急無語。
段芙蓉順順額邊的頭發,向圍觀的衆人道:“我挨打的時候,你們都只是在旁看着,想必你們心裏都很恨我,就如我現在恨你們一樣。我也不想再見你們了。”說着向韓勤道:“韓大人,我們什麽時候可以進宮?我什麽時候可以住到琉繡宮去?”
韓勤不知道段府中出了何事,只當是段芙蓉因為小事而被段擎蒼責罰,正常得很,這時候向段擎蒼打圓場道:“段将軍,您看此事……”
段芙蓉卻又道:“我馬上就收拾東西入宮。”
見她去意已決,韓勤便道:“如此也好,請安樂郡主收拾好東西,我們随時可出發。”
段芙蓉被抽得脊背疼,但這時,她卻一點都不覺得疼了,高傲的目光向周圍掃了一圈兒,便落在段櫻離的身上,“我要她去幫我收拾東西,你們有意見嗎?”
段青鸾道:“大小姐,您別太過份了。”
段芙蓉很強硬地說:“你要護着她嗎?你是她什麽人?雖然您是二殿下,可這畢竟是在段府內,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又何必時時處處的護着她?”
“你——”
鳳青鸾氣得不輕,然而還真是管不了她。
段櫻離已淡然道:“大姐要進宮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出宮一趟,我這個當妹妹的去幫忙打理本來就是應該的。”
“算你識趣。”段芙蓉說了這幾個字,就恥高氣昂地往房內而去。
這時候,韓勤已經被段擎蒼拉到僻靜的長廊下,給對方做了個大大的揖,才道:“韓大人,這次您一定要指點指點段某,陛下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呢?為什麽我的女兒會成了安樂郡主,這不但不符合規矩,也不符合常理呀!”
韓勤做推拖狀,“段将軍,段候爺……陛下的心思,咱家怎麽能夠随便揣度呢?況且,君心難測,咱家也實在是猜不透呀。”
“韓大人,您這是要看着老友死呢?您忍心我這樣糊裏糊塗的下去嗎?”
“段将軍,其實陛下不是都已經告訴您了嗎,您功在社稷,又封了候爺,權勢濤天,陛下不過是想跟段将軍你更加‘親近’一點兒,所謂唇齒相依,便是如此。”
韓勤故意将“親近”與“唇齒相依”這二個詞壓得很重。
段擎蒼忽然明白了,用詢問的語氣向韓勤道:“韓大人,我家芙蓉是否與那‘燕王’一樣?”
韓勤有些同情地拍拍段擎蒼的肩,“段大人,您果然是明白人。話已至此,韓某不能再多說什麽了,這就帶着貴千金,進宮了。”
段擎蒼愣怔了片刻,眼見着韓勤走遠,很是洩氣地扶住了旁邊的柱子。
再擡起眼簾時,便見鳳青鸾和鳳羽都站在走廊盡頭,向他這邊看着,顯然他們也感到很奇怪,或許他們已經想到了明帝的意思,或許還沒有想到。但是這件事的發生,使段擎蒼迫切的想要從他們中間選擇一個真正能夠合作的人。
段府能否繼續興旺下去,便在于他的決定,是否正确。
……
段芙蓉的東西從早上收拾到傍晚,才收拾好。
鳳青鸾和鳳羽沒有離開,晌午又來了七皇子鳳星辰和大皇子鳳旭,或許他們本來是想要避開鳳青鸾和鳳羽的,結果還是遇上了。大夫人懷着極度複雜的情緒,又給好好的擺了個家宴,可惜段芙蓉沒有參加,段櫻離也沒有參加,她在給段芙蓉整理她需要帶進宮的東西。
然而收拾了那麽多東西,段芙蓉又将它們全部都撥弄到地上,指着那一地的淩亂說:“你即是跟着我來了要聽我指使,我便好好的指使指使你。”
段櫻離剛剛蹲下,要把那些東西撿起來,她又向段櫻離吼道:“你收拾什麽,想讓我永遠都不回這個家嗎?你是不會得逞的,告訴你,我偏把東西都放這裏,我偏偏天天都回來取我想要的東西!”
段櫻離沉默着,現在,她什麽都不想說。
段芙蓉啊,就要進宮了……
如今所發生的一切,果然都不在曾經的軌道上了,到底是福是禍,實在太難料。
直鬧到傍晚時分,段芙蓉才讓小雀給自己重新梳頭,換衣掌的時候,段櫻離發現她的背上有許多藤條抽過的痕跡,雖然已經及時上了藥,那印痕還是非常的明顯,段擎蒼卻是下了狠手,怪不得段芙蓉如此絕決的要立刻離開。
段芙蓉從鏡子裏發現段櫻離在看她的背,笑道:“賤丫頭,你瞧什麽?這都是你的錯知道嗎?我段芙蓉以前的日子是多麽的風光,沒有你的存在,我覺得世界都是我的。可是自從你出現,一切就都亂了。你就是個魔鬼,是個生出來就專門和我做對的賤人……”
段櫻離的耳朵根都要長老繭了,她從早上那會,罵到現在……什麽都罵過了,她的嗓子真的不痛嗎?
段芙蓉最見不得她一幅雲淡風清,大有任你敵軍圍困萬千重,我自魏然不動之态,真是越看越生氣,于是又道:“不過你也沒什麽好高興的,你不過是個七品縣君而已,我現下卻成了郡主,段櫻離你記着,我和你之間沒完,我有的是機會,讓你像狗一樣,扒在我的腳下。”
……總算熬到段芙蓉出門。
大夫人想與她告別,然而她卻搶先道:“娘,你什麽也不必說了!從今天開始,誰要是敢欺負你,你大可來到宮中告訴我,我去懲罰她們!”
大夫人的眼淚嘩就流下來了,“傻女兒,你可知……”
可惜她的話沒說完,韓勤已經在喊道:“安樂郡主,天色已晚,我們快走吧。”
段芙蓉沒應他,經過段擎蒼的面前時,她冷冷地笑着說:“爹,我知道現下,你是厭惡極了我,恨不得我死在宮中。不過,你雖不記得女兒曾經的好,女兒卻記着爹曾經的好,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所有的兒女中,我依然是最有用,最令你疼愛的那一個。”
“但願吧。”看到段芙蓉看着自己的眼神那樣堅持,段擎蒼的回答有點敷衍。
段芙蓉從幾位皇子面前走過,高傲的模樣倒是收斂了些,卻只問候了大皇子鳳旭和七皇子鳳星辰,沒有理會鳳羽和鳳青鸾。
就這樣,段芙蓉踏上了入宮的馬車。
大夫人哭的幾乎要暈倒。
馬車在斜陽中漸行漸遠,衆人一時都在門口站了很久。
……
幾位皇子至這時,也都一齊告辭。
段擎蒼心情不好,便也沒有再挽留。
一時間,人去樓空,熱鬧了兩天的段府,忽然就冷清下來。
剩餘衆人轉身準備回屋之時,大夫人忽然很崩潰地撲到段擎蒼面前,瘋狂地撕扯着他的衣裳,哭喊道:“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是我的女兒芙蓉?為什麽是她?你為什麽會這樣的狠心!為什麽是她!”
段擎蒼用力地将她的手腕握住,一甩,大夫人便摔倒在地,震驚地看着他,“你,你——”
段擎蒼的目光很冷,“這都是芙蓉自找的,也是你從小便這樣教導她的,讓她不知天高地厚,到處顯擺。現在有誰不知道,她是我段擎蒼最喜歡的女兒,捧在手心怕摔了,含有嘴裏怕化了,即是我最喜歡的女兒,如今要拿她當質子,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這番話,讓段櫻離也驀然地明白了。
原來段櫻離被封郡主,并不是入宮享福去了,而是成為了——質子,成為了明帝控制段擎蒼的一個工具。
段擎蒼說完,又向大夫人道:“以後你就在後院好好休養吧,別沒事找事。府裏雜事便交給伊人處理好了。”
大夫人愣怔了半晌,忽然哈哈哈地笑起來……
“原來是我害了我的女兒嗎?原來是我嗎……”看到段擎蒼挺直離去的背影,她又哭笑道:“想來陛下真是糊塗了,以為一個女子便能左右段大将軍嗎?恐怕不能吧?況且你現在一點也不把芙蓉放在心上了!我好好養大的嬌滴滴的女兒,就這樣給毀了呀,你這個天殺的,你枉為人夫,你枉為人父!”
段擎蒼聽了,心頭一陣厭惡,皺着眉道:“你們還讓她在這裏糊說八道什麽,還不拉她回東廂,從現在開始,不許她踏出東廂一步!”
“你枉為人夫,你枉為人父!……”
段府便在大夫人的叫罵聲中,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夜幕降臨,段櫻離回到了自己的鶴鳥閣,卻發現顧采芹坐在院子裏喝茶,很是有些迷茫地說:“她怎麽就成了郡主?還有,為什麽姨母會哭成那樣?難道當郡主不好嗎?她成為了郡主,将來婚嫁便也是由宮裏做主了,嫁的必也是候門貴胄,這有什麽不好?真是不明白,姨母到底在哭些什麽呀……”
見段櫻離裝着沒聽見,就要走過去了,才忍不住喚道:“妹妹,我在問你話呢,你怎麽理都不理我?”
段櫻離這才頓住腳步,“我累了,想回房休息。”
顧采芹又道:“你回答了我的問題,自然能回去休息。”
段櫻離忽然笑了起來,倒也不着急回房了,坐在顧采芹對面,說:“你想知道的,可能是怎樣才能像大姐一樣,當上郡主吧?”
顧采芹的臉微紅了,“就算是這樣,又如何?憑什麽她能當,我卻不能?”
段櫻離笑道:“表姐,其實這個問題根本就不用問,只因為我大姐是段家的嫡女呀,又得我父親喜愛,自然有什麽好事,便輪到她了。”
段櫻離說完,似乎懶得再多說,就進入房裏去了。
顧采芹追到門口,段櫻離的門去框地關上了,她只能不甘心地拍了兩下門,站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的确,段家竟然出了位郡主,這在大多數人看來,是多麽好的一件事兒呀!便是質子又如何?每日裏高高在上,錦衣玉食,總是普通人家的女兒想也不敢想的。
……不過對于段櫻離來說,段芙蓉當上郡主,的确不是什麽好事呢!難道真的是天命不可違逆,段芙蓉一定是最後勝利的那個?無論她這世多麽的恨她,讨厭她,也無法改變段芙蓉最後站在最高的地方,被最狠絕的男人深愛着,接受萬民景仰?
将頭發上的釵都拔下來,任長發披散在身後,段櫻離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那冷漠的目光裏,居然也有了一絲疑慮。
玉銘忽然看到盒子裏的木蝴蝶,疑惑地問道:“三小姐,這木蝴蝶到底是幹什麽用的啊?在妝盒裏放置很久了,可是從未見你配戴。”
段櫻離将那只木蝴蝶拿在手中,忽然想到,可是有段日子沒見幕風了。
不知道這個家夥,最近到底在忙什麽?
……
翌日,段櫻離剛剛用完早膳,便有人送來個紅木盒子,來人說自己是玉器店老板,因有人給三小姐買了東西,所以來送給她。
段櫻離打開那盒子,卻發現裏頭是一對玉器娃娃。有趣的是,娃娃的底座上都刻着字,一個刻着“櫻離小美人”,一個刻着“慕風公子”,而玉器娃娃白白胖胖,晶瑩剔透,更兼那神情萬分生動,仿佛刻着“慕風公子”的娃娃,用很“淫~蕩”的目光盯着那只刻着“櫻離小美人”的娃娃,記錄下了“調~戲”的一幕。
段櫻離道:“這對娃娃,做工雖然精致,用的也是上好的玉料,只可惜還是做壞了,除了此人,恐怕沒有人買這樣的一對娃娃。”
玉器店老板笑眯眯地道:“可不是,這對娃娃正是雕刻時雕壞了的,正準備把外面一層打磨掉,重新雕刻,可是被那位慕公子發現後,卻說這是一對佳品,并想高價買下。後來本人亦想,若是再打磨掉一層,固然能夠雕得更漂亮些,可是過于損耗玉料,只可惜了這底胚,想來想去,便同意了。”
段櫻離讓玉銘又打賞了店老板,叮囑道:“此件物品我便收下了,但這到底是殘次品,還請老板你要将此事保秘,且不可到處亂說,免得到時候影響到貴店的生意。”
“當然當然,我懂規矩。”
待送走店老板,段櫻離便将那對玉娃娃,放在自己的閨床床頭,盯了半晌又不由地笑了起來。
待玉銘進來時,她卻已經将玉娃娃收進了箱子,壓了箱底。
玉銘道:“這慕風公子真是有趣,居然送殘次品給三小姐。”
“玉銘,還有幾天過年?”
“還有七天的時間。”
“七天啊……呵呵,今年過年一定很熱鬧……”
玉銘忽然想到,這可是段櫻離從仆人院出來後,過的第一個新年呢!以前在仆人院的時候,越是過年的時候越忙,晚上一人分幾個染了紅頂的饅頭,便是過年了。前院裏的剩菜剩飯被偷着端到仆人院來,聚一起吃幾口,也同樣算是過年了……
今年,想必至少能過個“肥年”,吃飽喝足,還能收到禮物……玉銘越想越開心,幾乎恨不得明天就是大年。
段櫻離的心思,卻忽然飄到了遠處。
前世,與鳳羽第一次在一起過年,他帶她去了奉京最高的地方。
他指着腳下所有的土地,對她說:“将來,這所有的一切,是我的,也是你的。”
她倒是想在過年時,再去爬一次那“竄雲樓”。
☆、宮內石陣要人命
因為段芙蓉入宮了,大夫人禁足了,家裏原本就人丁稀少,這下便越發的清冷了,只有梅氏在準備着過年的事務,日子忽然平靜如水。段擎蒼的女兒被做為質子送進宮了,但他似乎一點也沒有擔憂,更沒有怨言,依舊早出晚歸,準時上下朝。
段櫻離還是很想去竄雲樓一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這些地方,都會讓她感覺到痛,但她卻還是不由自主的想去碰觸,仿佛這樣的碰觸會讓她的記憶更加深刻,會讓她永遠記得自己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然而這種平靜的日子僅僅過了四天,在離新年還有三天的時候,宮裏忽然來了人,說段芙蓉自從入宮後就病倒了,而且病得很重。
雖然大夫人因為被禁足,并沒有得到消息,但是被老夫人聽說了消息後,依然是慌了,立刻就要穿诰命服進宮去探望铨。
然而,傳官卻說,雖然诰命夫人能夠進宮,但也需得有皇後或者皇上的招喚,怎能無故進宮?
老夫人聽了,有點生氣,“我孫女病了,我也不能去探望嗎?”
傳官實在是為難,“老夫人,沒有皇上和皇後的允許,小人實在是……”
“那你來通知我們做什麽?反正我們又不能去探望我孫女。毂”
傳官大呼冤枉,“其實是安樂郡主拜托小人來的,至于怎麽進宮,你們便自己想辦法好了,小人還有事,先走了。”
傳官說完了事,像被鬼追着似的,就那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