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

,也絕不會使段擎蒼淩架于他外公戚氏一族的頭上,如今他卻總和段櫻離在一起,到底又打得什麽主意呢?

正在這時,蕭徹和蕭百戀也走了出來。

蕭百戀穿着南昭已婚女子穿的對襟長衫,寶藍色的底子上,繡着大朵的勺藥,只是那張小臉明顯還帶着些孩子的稚氣,如今雖然穿得高貴大氣,就好像好奇的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般,倒也是挺嬌俏可愛。

“爹,我也陪哥哥出去逛逛。”

蕭徹是西淩人,還是第一次在南昭過年。段擎蒼道:“應該的。”

衆人就這樣出了門,段府侍衛皆在暗中護衛。

街道上果然熱鬧非凡,段鴻好奇心重,走走便要停停,結果使段擎蒼和梅氏落在最後面,李蓉蓉和三姨娘紫蘇總是留連在香脂水粉店內,一會兒就找不見她們人影了。蕭徹則因為段芙蓉被段擎蒼勒令不許出來,而顯得心不在焉,于人群中似乎忽然發現了段櫻離的身影,便咬咬唇跟上。

蕭百戀原本在小攤前看一個老人吹糖人,非常有趣,西淩那邊兒可沒這東西,等看夠了回眸一瞧,卻發現蕭徹不見了。

不但蕭徹不見了,自己身邊根本就沒有任何認識的人了,孤獨地走在人群裏,忽然想到,因為夫君早死,以後都要這麽孤單的過日子,于人群中,找不到任何的依靠……心中便頓生凄涼。

……而段櫻離,這時也同樣的孤獨。

她的确是接了二皇子鳳青鸾的貼,從段府裏出來的,但是出來後,卻并沒有去鳳青鸾在貼子上約好的地方,反而是在人群中漫無目的地走着。就好像一尾魚在水中,順流而下,玉銘雖然緊随在她的身後,可是她還是感到異常的孤獨。

這孤獨,是深入骨髓的,是從上世,在冷宮裏的八年,在她死的那一刻,便刻在骨子裏的。

蕭徹跟在她的後面很久,疑惑地看她在人群中一直往前走,不回頭,卻似乎也沒有目的地。走着走着,看到她身後的丫頭玉銘哭了起來,抹着淚。

此後,玉銘便一直邊走邊抹淚。

直到到了護城河的拱橋上,因為前面來了個迎親隊伍,衆人便都讓在橋邊等待花轎過去,段櫻離才停了下來。回眸間發現玉銘太哭,吓了一跳,連忙拿出怕子替玉銘擦眼淚,“玉銘,你怎麽了?為什麽要哭呀!誰欺負你了嗎?”

“沒,沒人欺負婢子……現在,還有誰敢欺負婢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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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哭什麽呢?你看今天多熱鬧,等到晚上的時候,還會有花燈……到時候,漫天都有煙火,才是很美……”

“是很美,可是小姐……天黑還早呢,你要走到何時?”

“玉銘,原來你累了。”

段櫻離這時似乎也覺得自己走的太久了,便依在橋欄上,“好,我們不走了,找個地方休息。”

“不不不!”玉銘又惶然拒絕,“如果小姐覺得這樣走着痛快,便繼續走吧,小姐都不覺得累,婢子又怎麽會累?”

“哦……”段櫻離似乎有點明白玉銘的想法,又似乎不明白,目光中有抹不去的茫然。

這下,玉銘反而不好意思了,抹幹自己的眼淚笑道:“我的好小姐,婢子只是心疼小姐啊!大家都覺得小姐可能過于厲害,可是誰又能想到小姐乃是弱女子一個,有些事只是為了保護自己而已,連自己的親娘都不疼愛的一個女子,自己不保護自己,還有誰會保護呢?小姐,婢子只是心痛,婢子……婢子恨不能為小姐承擔一切……”

玉銘說着說着又要哭……卻在這時,聽到人清朗的聲音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三小姐有沒有想過,你如此衆叛親離,爹娘不疼,根本就是你自己造成的。”

蕭徹從人群中走出來,目光灼灼,“三小姐,真巧,我們在這裏遇到了。”

段櫻離淡漠地說:“是啊,好巧。”

玉銘卻不管對方是西淩的五皇子,馬上反駁道:“五殿下,您這樣說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不過是初來乍到,根本就不了解情況!”

“啧啧,在我們西淩,一個當丫頭的,是絕不敢跟主子這樣說話的。三小姐好教導。”

“你——”玉銘還要說什麽,被段櫻離目光示意攔住。

“五殿下,想必您不是獨自來的,我們不打擾你了,先走了。”

段櫻離轉身就要離開,蕭徹已經緊走兩步擋在他的前面,“三小姐,心虛了嗎?”

他身材碩長,比段櫻離高出不少,此時又是站在臺階之上,使段櫻離只能仰起小臉看他,他這樣的距離這樣的角度,他才發現段櫻離那雙眸子不但是淡漠,眸底深處分明就游動着千年的冰寒,那仿若是地獄才會有的冷意。

不知道為什麽,他竟覺得,有這樣的一雙眸子的人,別說是衆叛親離,便是父母雙亡,全家死絕,她恐怕也不會覺得自己可憐,有多麽痛苦的。

然而段櫻離卻默然垂首,似在低低飲泣,“是,我很可憐,我之所以這樣的可憐,都是因為我很可恨,我生來便這麽可恨,這可怎麽辦?恐怕我這一生,都要沉淪苦海,無所依托,五殿下,你是要來拯救我嗎?”

☆、竄雲樓上觀死士

“這——”蕭徹愣了下,還是伸臂扶住她的肩膀,“你莫哭,我不是這個意思了,只要你以後做事,思慮周全,不要傷害身邊的人也就罷了。如此一來,你肯定會有朋友喜歡你,會有親人疼愛你,大家都會和你貼得很近的……”

“是嗎……”語聲依舊微微哽咽。

蕭徹狠狠地點頭,“當然是這樣,人都是彼此彼此的,只要你對人好,人家也自然會對你好。”

他說着,竟然心痛地将段櫻離擁在懷中,“總之,你莫哭了,你有什麽難處,我會幫你的啊,只要不傷人性命。铨”

“是嗎?”懷中的人兒,語氣那麽冷,還帶着嘲諷。

他如同自己摟了條毒蛇般,錯愕地緩緩放開她。

只見她的小臉已經又擡起,臉上卻哪有淚痕,眸子裏全部都是冰冷的嘲諷,這時候更是冷笑着說:“五殿下,你說這麽多話,是不是就想看到我如此低聲下氣又沮喪的承認自己的錯誤,尋找你的庇護?現在我已經這麽做了,五殿下大概滿意了吧?那麽,我可以走了嗎?”

說着,她往右側開一步,擦着蕭徹的肩膀過去,神情冷漠毂。

直到她已經走到了橋的中間,蕭徹才驀然回頭,望着她倔強的背影,大口喘着粗氣,從小到大,他還沒有受過這樣的污辱!還沒有被這樣的耍弄過!

“你,你簡直不可救藥!”他沖着她大喊。

然而她的身影,已經又淹沒在人群中了。

就在這時,有人輕輕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蕭兄。”

蕭徹回頭,看到是鳳青鸾,頓時又氣不打一處來,“鳳兄,剛才的事你看到了?”

鳳青鸾微笑着點點頭。

蕭徹頓時神色尴尬,“你們南昭的女子,怎地,怎地如此不同?”

“你也覺得她與衆不同?”

“那是自然,她不像個女人,不,她簡直就不像是個人!”

看着蕭徹這麽生氣的樣子,鳳青鸾還是很好脾氣地道:“蕭兄,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鳳青鸾帶着蕭徹去的地方,正是竄雲樓。此樓為奉京城內第一高樓,與皇宮內的廣寒樓遙遙相對,只是廣寒樓因為依山勢而建,雖然高度比竄雲樓實際上矮那麽幾層,但因竄雲樓建于平地,所以二座樓看起來是一樣高。

二人到了樓上之後,便将護城河附近的數十條街道全部都攬入目中,只見各街道都人~流如織,小販及孩子、還有雜耍藝人成為其中最熱鬧的點墜。

蕭徹很快就發現了段櫻離的身影。

只見她已經找了塊地方,坐下了。

桌前一杯清茶,她也并不喝。

即便是坐在這麽熱鬧的地方,她周身的空氣似乎也把她與這熱鬧隔開,顯得格外冷清。

此時,她的目光正靜靜地落在不遠處,一個男子的身上。

那男子穿着普通的衣裳,高形并不十分高大,只是顴骨突出,看起來一臉刻薄兇悍,而他的手似乎一直探在腰間。

“她在幹什麽?”蕭徹茫然地問。

“這個男子腰間藏有很厲害的東西,随時都可以造成大片的傷亡,想必是她剛出段府,就已經被盯上,她不斷地走,不過是要甩掉這個男人,只要她在人群中,他便還是有所顧忌,畢竟大庭廣衆之下殺人,并不是兇手的習慣,可是他肯定已經看穿了段櫻離的想法,這時候已經忍不住了。”

“你說那人是殺手?”

“如果我沒猜錯,肯定是一個很了不得的殺手,櫻離躲他不得,不想連累別人,因此才一直在人群中走動。現在恐怕是覺得,實在躲不開才停了下來。不過我猜,她肯定已經知道,我在這裏看着她了,一定會想辦法救她的。”

“原來她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在人群中走……”

“我知道,你與那婢子玉銘一樣,定是以為她孤獨可憐極了,無法排遣,才至如此。可是蕭兄,我要告訴你,她絕非你想象中的樣子,她這個人,像是沒有心的……不過她也絕不會随時動了殺意,關于坊間傳聞,三小姐害死大哥的事,實在是因為有人害她在先,她在自保而已。

她剛才提醒你的那句話,我其實也想提醒你,不要随便相信女人的眼淚有脆弱,而且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喜歡撒謊。”

“你是在說芙蓉小姐嗎?”

然而鳳青鸾似乎并不想正面點明,只道:“看來那人,是要動手了。”

果然,只見剛才那個高顴骨男子,正滿面陰郁地向段櫻離走來。

段櫻離這才向身邊的玉銘說了句什麽,玉銘點點頭,接過一大袋子銅錢,往後走了大約十幾米,然後驀然喊了一聲,“撿錢啦!大家來撿錢呀!”說着已經把那些銅錢全部都散在路上,人群因此而驀然往前挪動了十幾米,連攤上小販竟然都丢下小攤生意,跑去撿錢……

就這樣,将那個人與人群分離開來,段櫻離還在原處,附近便只有他們二人了。

段櫻離忽然仰首往上看去,鳳青鸾适時将一只茶碗丢下去……

兩條勾子随着茶碗的掉落也迅速往下移去,高顴骨人似乎明白了什麽,忽然面目猙獰,如同野獸般往段櫻離撲來,然而就在他雙臂将要圈住段櫻離的那刻,兩條勾子已經分別勾住了段櫻離的雙肩衣裳,倏地将她扯上來,那人撲空,将茶桌壓翻。

他馬上掙紮着站起來,想再要抓住段櫻離,奈何段櫻離已經随着雙勾的上升而到了半空,那人啊地大吼一聲,忽然轟地一聲……

血肉四賤之下,附近的幾個小攤都被炸翻,奇怪的是,有個女子不但沒有躲開,反而在大漢撲向段櫻離的時候也撲上來,這時雖然又迅速彈開,卻已經受傷倒地。

正在撿錢的部分人身上,也被濺上了鮮紅的血肉,只見剛才所在的地方,被炸得很慘,頓時都冒了頭冷汗,若是剛才還在那個地方,這會兒肯定沒命了。不知道是誰先反應過來的,當下便對着玉銘嗑下頭去,“小姐您是觀音菩薩呀,不但給我們派錢,還救了我們的命呀!”

“是呀是呀!”

衆人突然嗑頭,将玉銘弄得惶然無措,結結巴巴地說:“不,不是,是我們小姐,你們要謝就謝我們小姐……”

……玉銘說着往上看,只見段櫻離已經被扯到了最上面。

她放下了心,目光又落在受傷倒地的女子身上,連忙向她跑了過去……

段櫻離已經被鳳青鸾一把提了上來。

他仔細地打量段櫻離,見她的确好好的兒沒事,才笑着松了口氣,“我只有一件事比較好奇,為什麽你知道那人帶着的不是普通兵器而是火硝?”要知道這區別太大了,若是普通的兵器,派兩個武功高強的侍衛就能将此人搞定,但若是火硝,便随時會造成大片傷亡。

段櫻離将額頭的頭發往耳後抿了下才道:“有個耍蛇人,放了幾十條蛇在空地上,那些蛇聽他笛聲而起舞,原本很神奇。卻因為剛才那殺手的到來,忽然亂了套往後退去。蛇都是怕硫磺的,而火硝含有許多硫磺,所以我斷定那人是死士,一定會與目标人物同歸于盡。”

“還好櫻離你細心,否則今日不知道要釀成多大的血案,這個元宵節會被毀得很徹底。”

聽了二人對話,蕭徹終于明白了什麽……

連忙打斷他們的話,“等等等……我要問個事情!你們是怎麽傳遞消息的,為什麽我沒發現?”

鳳青鸾這次真的是忍不住噗嗤笑了起來,段櫻離原本漠然的神情也變得有些複雜精彩。

不過鳳青鸾沒有立刻回答段櫻離的話,而是先握住了段櫻離冰涼微顫的手,段櫻離剛才那個抿頭發的小動作,已經暴露了她內心的恐懼。

鳳青鸾的手很暖,很有力,“櫻離,已經沒事了。”

段櫻離點點頭,心安定了些,但見蕭徹的目光落在二人緊握的手上,她才趕緊抽回自己的手,面色些微尴尬。

“呵,原來你也怕死。”

段櫻離漠然道:“沒錯,我很怕死,我有必須活着的理由。”

她回答的過于認真,蕭徹反而愣住了,畢竟誰也沒有随便剝奪別人生的權力。

鳳青鸾為了緩和氣氛,笑道:“蕭兄不是想知道,我們是怎麽傳遞消息的嗎?我已經在這裏備好一桌上好宴席,我們便邊吃邊聊吧。”

三人進入室內,但見果然美酒佳肴,很是誘人。

蕭徹忽然想到,鳳青鸾必在這穿雲樓上觀望良久,那麽他跟蹤段櫻離的情景,肯定也被他瞧見,頓時心裏不自在得很。

☆、樓裏樓外的美人

鳳青鸾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蕭兄,你不是想知道我是如何與櫻離之間傳遞消息的嗎?其實很簡單……櫻離是個很遵守時間的人,她沒有來到與我約定的地方,我就知道肯定有原因,她在人群中走來走去,卻始終沒有離開竄雲樓附近,我在樓上觀察,很輕易就發現她被人跟蹤。”

蕭徹的神色更難看了,握着杯子的手緊了緊。

鳳青鸾又笑道:“發現至少有兩個人在跟蹤櫻離,一個是蕭兄您,一個便是那個兇手,只是當時我還不知道那個殺手,身上所攜帶的竟然是火硝,這東西是很危險的,一個弄不好,便會炸傷一片,因此為了對付他,才會如此大費周張。”

“而我們最後确定的方案,則是櫻離寫出來的……她坐在那裏要了碗清茶,然而卻并不是要喝的,而是用清茶把字寫在桌子上。”

蕭徹道:“可是,樓這樣的高,便是她在桌子上寫字,你也看不清呀!”

“所以說,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這還要感謝蕭兄你呀!”

鳳青鸾說着,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筒狀東西,“這只遠目鏡是這次你來訪南昭所帶的禮物之一,之前我有向櫻離提起過,說這個遠目鏡很神奇,櫻離說想要見識一下,因此我今日約櫻離出來,實際上就是想要送這個遠目鏡給她。”

鳳青鸾說着,又将遠目鏡遞給段櫻離,段櫻離也不客氣地收下,“二殿下,我只是想要把玩幾日,到時候定會歸還。”

“櫻離,別與我客氣,顯得生分,這遠目鏡從此刻已,是你的了,不必歸還。”

蕭徹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果然,三小姐是個四處樹敵的人。”

段櫻離淡漠道:“可不是,所以五殿下一下要離我遠些。”

“蕭兄,還在生氣櫻離在橋上那個對待你嗎?其實到此刻你應該明白,櫻離那樣做不過是想讓你盡快離開,畢竟兇手帶着的是火硝,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危險,解救也會多出困難。”

蕭徹神色複雜地看了眼段櫻離,“那,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铨”

“不必客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段櫻離也是很不客氣地接受了他的謝意。

“你——”

眼見二人又要反目,這時走進來一個小厮打扮的人,在鳳青鸾的耳旁說了些什麽,鳳青鸾聽了,神色倒也精彩紛呈得很。

待小斯走了,他才向二人道:“今日向櫻離下手的人,竟然是趙廣施。”

蕭徹冷笑,“聽說趙家可是不好得罪的,不知道段小姐如何又得罪了趙家?”

說完後卻又想到了什麽,“難道是為了趙月鵝?”

鳳青鸾與段櫻離對視了眼,都知道這有點兒不可能。據說這趙廣施雖然有趙憲這麽個爺爺,可惜整日裏游手好閑,根本就是典型的纨绔子弟,不學無術,對家人更是冷漠。傳聞他對趙月鵝向來又忌又恨,只因這個趙月鵝給趙憲帶來了天倫之樂,因此很得趙憲的喜歡與疼愛,捧為掌上明珠。

趙月鵝尚比他小幾歲,可惜輩份卻比他大了一輩,似乎血緣也更近趙憲,這趙廣施曾數次對趙月鵝發難,結果都被趙憲嚴懲。

想必趙月鵝之死,趙廣施是高興極了,又怎麽可以為趙月鵝報仇?又怎麽可能因此而找上段櫻離?

蕭徹又道:“段小姐,你從此要小心了,聽說這趙廣施做事,常常是不計後果的。”

也是,若非是他這樣的人,也不會想到在鬧市用火硝殺人的招術。

鳳青鸾卻冷傲一笑,“蕭兄,莫不是你認為,我竟不及那趙廣施?櫻離即是我喜歡的女子,她的安危便是我的事,我自是能夠護得她周全。”

鳳青鸾雖然很喜歡段櫻離,可是像這樣,在外人的面前直宣,“櫻離是我喜歡的女子”,還是第一次。

就算段櫻離骨子裏透着冷漠,這時候也不由微微一怔。

而蕭徹則尴尬地道:“倒是,我倒忘了,段小姐有二殿下這樣的厲害的護花使者!”言語間竟有絲絲縷縷自己都沒覺察的失落。

……

竄雲樓陽臺之上,用完膳的人喝着清茶,等待元宵夜的炫爛煙火。

蕭徹的眼睛微微一亮,看到了段芙蓉。

原來她最終還是沒忍住,悄悄的跑出來鬧元宵。

蕭徹發現段櫻離的目光正望着黑黝黝的遠處,而鳳青鸾則看着段櫻離,二人似乎都沒有注意到段芙蓉,于是道:“鳳兄,段小姐,我還有事,先行告辭了。”

“蕭兄即有別的安排,我當然不能為難蕭兄,請便。”鳳青鸾似笑非笑地說。

蕭徹下樓後,便往段芙蓉追去,一邊頻頻地擡頭看向竄雲樓的陽臺,發現段櫻離那纖細的身影輕依在欄杆之上,可是目光卻始終沒有落在樓下的人群中。

蕭徹覺得她的身影那樣孤獨,很懷疑之前段櫻離在人群中走來走去,是為了讓鳳青鸾發現有人跟蹤她的這件事,或許她真的只是想那樣走走……

腦中忽然無端端地起了個念頭,“她到底在看什麽?”

……

蕭徹追上段芙蓉的時候,正巧看到段芙蓉被人欺負,而欺負段芙蓉的人,是一個相貌普通,一臉尖酸刻薄相的女子。

“三日郡主,你就別擺出那幅,天下間便只有我美的模樣來了!我瞧着,洪小姐是比你美多了,至少她再怎麽樣,也做不出關鍵時候出賣哥哥,将所有罪責推到哥哥身上,讓哥哥替你去死的事情呀!”

說話的正是韓玉,她身邊的是唐心苑,唐心苑這時只管輕拽着韓玉的衣袖,“別這樣啊,我們走吧。”

“走?她現在不過是個三日郡主,不是真正的郡主了,難道還要我給她讓路不成?”韓玉不甘示弱。

不遠處站在洪婵,她早就看到這一幕了,也聽到韓玉刻意地提起她的名字了,不過她這時竟然很難沉得住氣,只是裝沒聽見沒看見,依舊看燈籠上的燈迷。

段芙蓉今日顯然也是刻意打扮過的,額上垂下晶瑩賜透的珠翠,修長的脖頸使她顯得更加高傲,一襲嫩黃色的衣裳,在這樣将要落下夜幕的時刻裏格外紮眼。

韓玉繼續說:“你大哥才死沒多久,你就出來吃喝玩樂!真是好沒良心啊,難道你忘了你大哥是因為要替你背上罪責才死的嗎?別以為我們的眼睛都是瞎的,那日,明明就是你害死了月鵝,明明就是你!!”

韓玉與趙月鵝的關系不錯,那日發生事情的時候她也在,雖然她不夠聰明,但夠直接,況且有唐心苑在她的身邊指點,自然早已經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

“你,你別含血噴人……”段芙蓉顯得外強中幹,眼眸裏都是屈辱和驚慌。

“我含血噴人?哈哈哈!段芙蓉,你不要做出這種惡心的樣子來,我可不會憐惜你!只可憐你大哥太笨了,居然被你利用!”

她也不等段芙蓉再說什麽,忽然向衆人道:“大家來看呀,來看呀!這位就是那個國色天香的段芙蓉小姐呢!是她害死了她的親大哥!是她害死了段小将軍啊!”

韓玉的話果然起了作用,馬上有很多人圍過來,開始竊竊私語……

“長得這麽漂亮,心腸這樣歹毒啊?”

“可不是,怪不得只能當三日的郡主,皇上和太後都是明眼兒人呢!”

“是啊是啊,人美心毒,段将軍怎麽會有這麽樣的女兒?”

“人在做,天在看,她一定會受麽懲罰的!”

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向段芙蓉扔出了菜葉,接着便忽然有大片的菜葉、雞蛋什麽的都向她飛過來,眼見着南昭第一美人便要淹沒在垃圾裏時,一個身影大袖一揮,将那些菜葉子雞蛋什麽的都揮了出去,然後将段芙蓉的纖腰一摟,再跳出人群,如道影子似的掩入小巷不見了。

衆人看得一愣,待反應過來時,還哪裏有段芙蓉的影子?韓玉不甘心地說,“為什麽總有那種傻傻的男子,沖出來保護她呢?”

唐心苑笑得很溫柔,“女子漂亮了,自然有人愛慕。”

“難道,就是因為她有一張漂亮的臉?”韓玉說這句話時,有點咬牙切齒。

她本來就不是一個漂亮的女子,可是因為生在韓家,從小到大,便常常與段芙蓉在一個圈子裏,其實小時候她可沒有被段芙蓉少嘲笑,她經常直接叫她醜女,相貌是上天給的,她無法改變這個事實,只能變成張牙舞爪的刺猥來保護自己……

一直以為,因為有段芙蓉的存在,便顯得她更醜……

她一直在想,如何,如何才能讓她也嘗嘗,被人嘲笑的滋味兒?

……

再說段芙蓉,被人帶到小巷中,驚魂未定,瑟瑟發抖,擡眸看時,卻撞上一張俊臉,眸光複雜,帶着點點心痛和疑問。

“五,五殿下!”段芙蓉驚訝地說。

“芙蓉小姐,你沒事吧?”

“沒,沒事。”段芙蓉說着,卻又站立不穩似的,跌入蕭徹的懷裏,“就是腳有點兒軟,我剛才以為自己要被壞人帶到哪裏去……”

“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謝謝五殿下。”

因為還是段芙蓉對奉京比較熟,所以還是她走在前面帶路。而蕭徹默默地跟在後面,對于剛才發生的事,畢竟還是在蕭徹的心裏留下了陰影,眼前如此美好的女孩子,到底是一個被迫~害的,可憐又美麗的女子?還是那個,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惜犧牲利用別人的狠毒女子?

胡思亂想之機,段芙蓉已經将他帶到了一處酒樓。

房間似乎是早就定好的,段芙蓉和他直接上了四樓,果然早就備好酒菜,窗外的風景很是不錯,紅燈錯落,一派繁華之景。

“芙蓉小姐,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

“就知道你問這句話,其實是真是假又如何?反正我哥哥已經不在人世了,再也沒有人能去為我證清白。五殿下,我們不要說這個了好不好?今天是元宵節,我本來以為自己會孤獨地在這裏度過,現在有人陪我,我真是好開心。”

段芙蓉說着,給蕭徹斟了杯酒。

蕭徹一口飲盡,卻聽到對面樓上,正在此時傳出一陣陣的叫好聲……

蕭徹舉目望去,正好能夠看到對面樓上的大舞臺,舞臺之上有幾個女子正在跳舞,這幾個女子皆是美麗妖~嬈,媚眼如絲,将臺下的客人們逗得神魂癫倒。

他馬上明白對面是什麽地方了,笑道:“莫不是我們來的,竟然是煙柳之地?”

一般良家女子,如何敢到這種地方來?

段芙蓉當然明白他的想法,輕笑道:“原來五殿下也是那老學究的思想,這裏男子能來得,女子自然能來得。不過,我來到這裏,只是為了看煙花而已,這個房間可是很不簡單呢,是這棟酒樓裏最貴的房間,只因為每逢初十,紅樓第一美女,便要在這裏跳舞,為一睹芳姿,出多少錢也有人願意呢。”

蕭徹笑道:“原來,芙蓉也喜歡看美人嗎?”

“當然,只要是被人稱贊美的女子,都想看看別的被盛贊的美麗女子,是不是真的比自己還美。”

“那我可沒有機會看到她了……似乎離初十還有些日子呢。”

“算你運氣好,今日例外。”

原來,段芙蓉所說的女子,正是藝名為莺莺的女子。

☆、明珠蒙塵

她的确是,每逢初十才會上臺表演,但自從傳出二皇子鳳青鸾是她的恩客之後,她便在每年的正月十五元宵節這日,例外表演一次。只因為這一日,是團圓之日,她想在這日與二皇子鳳青鸾“團圓”毂。

不過今夜,鳳青鸾竟陪着段櫻離,恐怕亦是莺莺沒想到的。

“五殿下,這位女子,可是二殿下喜歡的女子。”

“他不是喜歡段三小姐嗎?”

“二殿下向來以風~流聞名,他還曾說過喜歡我呢?結果……”段芙蓉露出淡淡的悲傷,“不過,他對這位莺莺小姐卻是真愛。他親口,告訴我的。”

她的話的确勾起了蕭徹的好奇心,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子,竟然可以打敗段芙蓉及段櫻離這樣兩個特別的女子,占領鳳青鸾的心。

“芙蓉小姐,你也愛着二殿下吧?”

“我現在落到這樣的境地,愛與不愛又如何?”她說到這裏,強顏歡笑,“好了,不要研究他了,我們今日可是來看煙花和美人的。”

正說着,對面的忘情樓裏已經一片歡藤,原來莺莺走出來了,一襲拽地鳳尾裙,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修長的脖頸線條柔和,小巧的下巴和如煙如霧的眸子,及那一雙修眉和面上似夢似幻的笑容,都令人怦然心動。

若細看,她的容貌似乎與段芙蓉不相上下,但因她打扮更具風~情,眼角眉稍含情,段芙蓉那撒嬌打渾的段數在她這裏簡直就是拿不出手的小伎倆而已。這樣的女子,對男子更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其實今日,也是段芙蓉第一次見到莺莺,待看清她後,眸中更布滿了冷芒,難怪二殿下能夠對她不屑一顧,實在是他已經見過莺莺這樣的女子,等閑女子又如何能夠入他的法眼呢铨?

蕭徹也不由地驚嘆,“我本以為,芙蓉小姐便是天下最美的女子了,沒想到這位莺莺小姐,竟也如此美貌。”

段芙蓉的眸光一凝,她是最聽不得別人在她的面前,贊別的女子美了。

“五殿下,若是這樣的女子嫁給你,你願意要嗎?”

蕭徹微微怔了下,繼而笑道:“皮囊美當然能夠讓男子心動,只是我與她素不相識,再說,她這樣的勾欄女子,又如何能夠嫁給我呢?”

蕭徹是西淩的皇子,無論是哪一國,勾欄女子地位低下,都不可能成為皇子妃。

段芙蓉捂着唇笑道:“我現在倒是明白,為什麽三妹會看上二殿下,卻不與五殿下假以詞色,原來單憑這一點,五殿下已經落了二殿下下風了。二殿下侍人,從來不會管對方身份高低貴賤,至于這位莺莺小姐,他亦發話,将來定要娶她。

五殿下,你雖覺得這女子美好,卻連念頭都不敢動一下,還因為人家的身份而……這可不就是落了下成?”

“當然不是這樣!”蕭徹連忙解釋。

與鳳青鸾相處其實并不多,但自他來到南诏,便主要是鳳青鸾接待他。開始的時候見彼此都是青年才俊,見識不凡,自有腥腥相惜之意。

直到後來,似乎有點兒變味了,變成了一山不能容二虎的格局。

仔細想,從哪裏開始變味兒?竟是自見到段櫻離的那刻起。

此時,美女當前,他不由地有些自嘲,段櫻離的容貌雖然也很令人驚豔,但若與眼前的段芙蓉與臺上那位莺莺比起來,還是有些差距。對于自己因為段櫻離而暗中與二殿下較勁兒的事,很不理解。

但這較勁兒一開始,必定是停不下來,況且現在段芙蓉在這裏煽風點火。

蕭徹道:“你道鳳兄對這女子山盟海逝,還要娶她是真心實意的話嗎?我卻覺得若鳳兄真有這樣的打算,我對他卻要看低一等。有沒有聽說過,戲子無情,婊~子無義,他不但不将前人的話引以為戒,反而還對這女子如此禮遇,卻不知這女子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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