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
“這卻是如何說?”
道士卻又搖頭道:“這家人本來可以尊貴極,家有鳳格之女,原本該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可惜,可惜啊,煞星沖撞,煞星沖撞啊!”
段擎蒼心中一動,“這是什麽意思?”
道士将段擎蒼上上下下打量了下,忽然眼睛一亮,“唉呀!您是我南诏福将啊!如果貧道沒有算錯,您定就是這段府主人,段候爺!”道士似乎很是仰慕段擎蒼,很誇張地掬下腰去,大大地施了一禮,“今日能夠得見段候爺,真是三生有幸。”
段擎蒼向來被人恭維慣了,這時候也見怪不怪,反而道:“看您仙風道骨,又是一語中的,不如入內祥談。”
“貧道榮幸之至。”
二人進入段府,道士邊走邊四處看,忽而凝眉,忽而唉氣,臉色極度憂郁,在經過鶴鳥閣的時候,還拍了下巴掌,似乎是恍然大悟般。
“先生,您這是——”
“沒什麽,還沒确定,待我再好好參祥參祥。”
段擎蒼有心要試試他,沒有直接帶他進入自己的書房,而是饒了遠路,經過夏悅所居處時,道士的眉頭緊凝,面有憂凄,“段将軍您好福氣,能夠支持段家的小福星就要降臨,唉,只可惜如今被傷害得很嚴重,若再不挽救,段府氣數将盡矣!”
“大膽!”段擎蒼震怒,雖然這段日子他是遭遇了不少挫折,可是何談“氣數将盡”?這道士簡直就不想活命了。
“将軍饒命!今日将軍看得起貧道,讓貧道登堂入室,進入貴府,貧道就不能因為要哄将軍開心而說些違心的話,那才是害了将軍!貧道所言屬實,将軍若是不信貧道,那立刻就可以把貧道殺了,或者趕出府去!”
那道長跪在地上,卻頗有些視死如歸的模樣。
段擎蒼冷靜了下,又緩聲道:“你起來吧,若你今日說不出個子醜寅卯,我定不會輕易饒了你這個牛鼻子老道!”
☆、妖風橫行呀呀呀
這道士站了起來,道:“段候爺,這事想要搞清楚也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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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說?”
“我們道家有一個八星尋根的說法,就是找來八星将,在府內做法,必定能夠找出使段府頻頻出事的原因出來。有原因就有了解法,到時候段府的災難自然就會結束。”
見他說得煞有介事,段擎蒼猶豫了片刻,還是說:“好,就由你來安排這件事。”
事情就被安排在第二天毂。
當晚,夜深人靜之時,段櫻離正準備休息,便有人從窗戶裏跳進來,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進來的人是慕風,所以并不驚慌,只問:“你回來了?”
然而等到那人走到她的面前,借着月光珠的光亮,她才發現并不是慕風,而是杜素心。她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這主仆二人,怎麽都有喜歡翻窗戶的毛病?門就在那裏,都不喜歡走門的铨。
“素素,這麽晚了,你來做什麽?”
“主子,我看到有人偷偷摸摸把這個埋到牆角。”
她直接呼她為主子,段櫻離略微的不習慣,不過想到他稱她三小姐的話,她也會不習慣,當下便也釋然了,将杜素心手裏的東西接過來,卻是只顏色詭異的玉片,潔白的玉片上有青紅痕跡,看着便不像是好東西。
再仔細看,上面似乎還刻有奇怪的符號,段櫻離凝神想了片刻,道:“你看到是誰把東西埋到這兒的嗎?”
“沒看清,那人身手極快。”
“你有沒有打草驚蛇?”
“沒有。”
“身手極快……那必是有武功的人,在段府內,有這樣的人幫忙的,除了我父親,就只有大夫人,呵呵,看來我那位好大姐又出手了。”
杜素心沉默着,并不對此事發表意見。
段櫻離道:“她把東西埋到我的院子裏來,自然是有原因的,她是斷定我院子裏沒有你這樣的高手,我是難以發現,素素,這次要感謝你,若不是你,恐怕沒人發現鶴鳥閣內進了賊。至于這東西,你想辦法去放在東廂好了,要稍微顯眼一點,不易被人發現,但人找的時候,又一定能找到。”
“是。”
杜素心說完,便接過那玉片,飛身從窗戶又跳了出去。
段櫻離微愣了下,忽然發覺,慕風走了已經有兩個多月了。
翌日,段櫻離早早地起床,借口去府外給老夫人買她最喜歡的驢肉火燒而出了門,經過南街的時候,便看到在賣姻緣符和打小人的那塊地面上,早早地聚集了幾個舉着灰布招牌的神算子,個個都打扮的仙風道骨,讓人莫名覺得很神秘。
她讓玉銘去叫了其中一個過來,淡聲問道:“會看風水嗎?”
那人馬上道:“當然會,太會了!不瞞小姐您說,這您可算是找對人了,看風水我最拿手。”
“好,跟我走吧。”
段櫻離與那人一起上了馬車,才道:“未請教山人大號。”
“大家都稱鄙人為劉半仙。”
段櫻離道:“劉半仙,今天之事若辦好,你便可以得到一千兩的銀票。”
劉半仙高興的連仙風道內都喪失了,一幅小人之态,“但憑小姐差遣,讓鄙人做什麽,都願意!”
段櫻離笑笑,将一張紙給他,“這是你需要做的事,都寫在上面了。”
劉半仙趕緊接過來,眯着眼睛看起來。
……須臾,就到了段府,劉半仙也把這張紙看完了,雖然覺得有些詭異,卻也沒覺得是多大的難題,像他們這種人,混吃騙喝早就習慣了,無非同行鬧起來,打場架而已,還能怎麽樣?想到這裏,他更是半個不字都沒說,下了馬車就随着段櫻離一起進入府內,再由杜素心帶着,到了前往段擎蒼書房的必經之路上。
隔了會兒,便見管家施全帶着八個花臉道士裝扮之人,進入府內。
在他們經過假山的時候,杜素心由側面過來,如影子般,忽然就捂住了走在最後面的那位道士的嘴,他連喊都沒喊出一聲,就已經被拖到假山後,而劉半仙見道士們都畫成了花臉,倒也機警,趕緊從地上抓了些泥巴土抹在臉上,然後學着那七人優哉游哉的步伐,随着他們往段擎蒼的書房而去。
杜素心将那位抓來的道士,像趕狗似的,從後門趕出了去,那人還想要哭天搶地,杜素心将一綻銀子冷冷地扔在他的面前,他眼睛一亮,撿起來,只管向杜素心嗑了個頭,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問,轉頭就一溜煙地跑掉了。
這世間,果然還是銀子最大。
段櫻離親自反驢肉火燒送到老夫人那裏去,老夫人原本身體就不好,又經過連續的病痛打擊,現在看起來就是活一天少一天的樣子。
段櫻離親自把驢肉火燒重新回爐弄熱了,再撕成小條,喂老夫人吃。老夫人對于這個常常來照顧她的孫女是越來越喜歡,反觀段芙蓉,便覺得這些年都白疼她了,不過她也懶得詢問孫女間的事,只是享受着驢肉火燒,喃喃地說些子閑話。
“你五姨娘那裏,你也要多照應……就算她不會動了,不能說話了,但肚子裏的孩子,還是會長成的,若說孩子有多命硬,你們這些小輩兒是不會懂的,有些女人,就算是進了棺材,還是能生下孩子。”
玉銘在旁邊聽得害怕,“老夫人,您又在逗三小姐了,進了棺材的人,還怎麽能生孩子?聽着都太懸了。”
“奶奶可沒有騙我,我倒是聽說過這樣的事兒,生在棺材裏的孩子,被稱為棺材仔,大家認為這樣的孩子是克死爹娘的,很不吉利,想來,便算是生下來,也是命苦。”
玉銘尚沒接話,老夫人又道:“但這孩子若是我們段家的,便算真是棺材仔,也會受到很多人的疼愛。”
這倒是大實話,若不是對夏夕顏肚子裏的孩子還有期待,恐怕這時候早已經找個由頭,将她幹脆殺死埋了,免得府裏躺着個活死人,晦氣。
待早飯用完,段擎蒼的通知也到了,讓所有人都去大廳,有事要講。
老夫人費力地坐起來,“走,走……看看熱鬧。”
她年齡大了,也不知道能活到哪天,現在倒是想開了,把所有的事都看成是“熱鬧”,每日裏有熱鬧瞧也是好的。
當段櫻離扶着老夫人進入大廳時,廳裏已經聚了很多人。
段擎蒼、大夫人、梅氏及夏悅,紫蘇和李蓉蓉,甚至段芙蓉都在,連段鴻也沒有立刻去念書,老老實實地站在段擎蒼的旁邊。僅僅過了一年,他不又長了高了不少,如今倒不是當初剛來時的那種天真樣子,臉上隐隐有了些不該在孩子身上出現的老成。
看到段櫻離進來,沒有刻意與她打招呼,只是向她點點頭,彼此間倒有些,只有姐弟間才會有的親密。
顧采芹看到這一幕,忽然想到,人家畢竟是親姐弟,就算我再怎麽做得好,仍舊和他們隔着一層。
像顧采芹這樣的小心思,一般又有誰會注意到呢?
段擎蒼見人來齊,就說:“近日段府諸事不順,妖風橫行,所以特地請玉冠山人來看看段府的風水,把大家叫到這裏來,不過是一起見證一下。若有什麽事,也好立刻解決。”
衆人對此當然沒有異議,段擎蒼道:“開始吧。”
就見那玉冠山人在廳門外,穿着五彩的衣裳,衣裳上墜了很多帶子,手中又拿着長劍,口中念念有詞,原地轉着圈兒,看起來倒不像是道士,而是個跳大神的神棍,又因為一圈花臉道士圍着他一起轉,實在是有些不倫不類。
段芙蓉若不是親眼所見,真是不相信段擎蒼也會信起這個來。
隐隐感覺到,似乎有道很冷的目光在看她,微微偏首,果然就與段芙蓉的眼睛對上,她似乎是恨毒了段櫻離,那怨毒的目光絲毫不躲閃。
段櫻離只是淡淡一笑,便又把目光投向外面那跳大神的玉冠山人。
那見那山人忽然大喝道:“妖魔邪鬼哪裏逃!看我玉冠山人來揭穿你的真面目!”說着,他的長劍忽然往段櫻離所居的鶴鳥閣那邊指去,口中拉着京戲調子道:“啊呀呀呀!這股邪氣往那邊行去,待我——”
就在這時,忽見一個道士走不穩似的,将他輕輕一撞,使已經将玉冠山人撞的轉了個方向,待後半句“待我追蹤而去,消滅邪氣”說完時,長劍所指的方向竟然定格在東廂的方向。
這玉冠道人臉色一變,忽然又轉了回來,将之前的動作和臺詞重說一遍,再次揮劍,指向鶴鳥閣,就在這時,那個不長眼的士道,居然又将他撞了一下,結果待他臺詞說完後,長劍所指的方向依舊是東廂。
這個不長眼的道士,可不是劉半仙,段櫻離的目光忽然落在那人腰間的木蝴蝶上,唇角莫名浮現出一抹笑意來。
段擎蒼冷冷地看了眼面色已經很難看的大夫人,才向玉冠道人道:“玉冠山人,你已經兩次看到邪氣所去的方向,是否就是府內東廂之處?”
☆、妖邪之物黑貓血
玉冠山人向大夫人看了眼,發現她的臉色已經極難看了,他略顯驚慌失措,“回,回大将軍,主要是,主要是這小子,今兒不知道怎麽回事,總是撞我,使我沒有辦法把東西做好,還請将軍稍等。”
段擎蒼道:“或許天意如此啊。”
“不,不不不,這絕對不是天意!”玉冠山人保證道:“為了萬無一失,我們再做一次法。”
走到剛才撞他的花臉道士面前,兇惡地說:“小子,聽好,如果這次再出了差錯,本山人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花臉道士只是點頭,仿佛真的很怕似的铨。
于是玉冠道人繼續做法,随着怪異的念念有詞,他的長劍繼續指向段櫻離所居的鶴鳥閣,然而這次,卻不是花臉道士,而是與花臉道士挨得比較近的另一位道士,只覺得腳下被誰絆了下,直接撲上玉冠山人,二人一撞,皆都倒在地上,而長劍所指之處,竟然還是東廂。
玉冠山人被那小道士壓得快要喘不過氣來,那小道士匆匆的爬起來,玉冠山人擡頭一看自己的長劍,就嘆了聲,唉呀…毂…
然而這時,卻是什麽都挽回不了了。
沮喪地站起來,打了那小道士一耳光,小道士很委出,卻也無可奈何。
做法就此結束,段擎蒼道:“玉冠山人,您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這——”玉冠山人偷眼瞄一眼大夫人,她的目光可是想要殺人般,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便信口說道:“大将軍,其實有些事本山人真的不太好說,比如剛才做法,外人看來,似乎我長劍所指之處,便是邪氣所侵之地,事實上,并非如此啊!而是與我長劍所指之處,相反的方向,才是邪氣所侵之地也。”
段擎蒼眉頭微蹙,“那你說的,豈不是仆人院?”
玉冠山人哪裏知道那是什麽地方,反正只要不是大夫人之東廂便好了,忙頻頻點頭,“正是,正是。”
大夫人适時道:“那仆人院只是些低下的奴婢罷了,能翻起什麽浪呢?恐怕山人您做法失敗,胡亂指認此處罷了。”話雖如此說着,但看向玉冠山人的目光,分明就是肯定與贊賞,玉冠山人馬上會意,理直氣壯地道:“本山人做法從未失敗,那仆人院定是發生過什麽不同尋常的事,有着不同尋常的人。”
經過他的提醒,大夫人似乎想到了什麽,恍然大悟又極緊張的樣子,“難道是——”她話說了一半兒,卻故意停住。
老夫人不知就裏,道:“你有什麽直接說好了。”
大夫人這才用那小心翼翼的語氣道:“若說仆人院,倒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特殊的事,咱們家的三丫頭,不是曾經在那裏住過六年嗎……”
衆人都微怔了下,向段櫻離看去,然而她卻面色平淡,仿佛并沒有将大夫人的話放在心上。
就在這時,道士群裏又跳出一個人,此人正是臉上抹了泥巴的劉半仙,他尖着嗓子叫道:“師傅!師傅!不對呀!”
玉冠山人不知道這家夥為什麽忽然喊不對,只問:“什麽不對?你瞎嚷嚷什麽?”
劉半仙道:“師傅,你明明說過,你劍指哪兒,哪兒就是妖氣橫行之地,現在你對段将軍說的是相反的地方,這與你之前講給我們的完全不同呀!這要是講錯了,到時候段将軍的災難還是化不去,我們的罪過就大了。”
之前撞了玉冠山人的那個花臉道士也道:“是啊是啊,罪過大了,你之前講的根本不是這樣。”
“你們懂什麽?我是師傅,還是你們是師傅?”
劉半仙道:“那當然你是師傅,有錢好拿啊,叫聲師傅又不會死。”
“是啊是啊,有錢好拿啊,叫聲師傅又不會死。”
這花臉道士,此時很像是個應聲蟲。惹得段櫻離忍不住露出笑容來。可也就是因為這兩個小道士一唱一搭,揭露了玉冠山人的秘密,大家都覺得很可信。段擎蒼的神色陰郁下來,“玉冠山人,我相信你的徒弟們是不會撒謊的,而且我也清楚的看到,你的長劍三次都指着同一個地方……”
玉冠山人道:“段将軍,俗話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我不能将全部的事實都告訴他們對不對?你要相信我才對。”
他的話,使那些“徒弟”們都露出頗為不屑的神情來。
似乎是為了打消段擎蒼的疑慮,玉冠山人繼續道:“其實是這樣的,一般凡是妖氣橫行之地,便一定有妖邪之物,如果我沒有算錯,那東西多半是在那個方向。”
他所指的方向,便是鶴鳥閣了。
這時候劉半仙道:“師傅雖然是如此說,但是當徒弟的仍然很疑惑,我則認為那妖邪之物必定是在剛才師傅長劍所指的方向。”
玉冠山人眉頭緊擰,“你算什麽東西,敢質疑我的說法!”
那花臉道士道:“莫不是師傅早就知道哪裏才是真正的妖邪橫行之處,只是卻有意包庇某人,才會如此指鹿為馬?”
玉冠山人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趕緊順了口氣,才轉身很誠懇地向段擎蒼說:“不如這樣,便派人去這兩個方向尋找,以驗證,到底是我說的對,還是他們這群草包說的對!”
本來這些道人,也是他臨時找來充數的,來之前就已經叮囑,到了府內一切聽他指揮,不許他們說話,可是沒想到來了個劉半仙和花臉道士,二人一唱一喝,分明就是要造反,惡狠狠地盯他們一眼,打算這事完了後,将這二人應得的銀子扣下來,還要狠狠打得他們滿地找牙,算是懲罰。
這本來也不是什麽難事,段擎蒼道:“好,你們去給我找,找到可疑的東西,就帶過來。”
那花臉道士也道:“好啊好啊,這個辦法好!”
花臉道士這傻傻的應聲蟲行為,成功得到段芙蓉一個冷冷的大白眼,于是他馬上住了嘴,混在人群裏仿佛怕了段芙蓉似的,恨不得将自己藏起來。
兩邊人馬去尋找可疑的東西,最後,卻在東廂廊間柱之間,找到了那枚看起來有些詭異的玉片。
只是因為是從東廂找出來的,于是玉冠山人馬上轉了口風,盯着這玉片看了好半晌才道:“這塊玉乃是上神女娲補天時遺下的五彩石之一呀,此石落在東廂,代表東廂必有貴人,恭喜大将軍,賀喜大将軍,東廂居住的女子,正是擁有鳳格之貴女呀,此女将給段府帶來無上的榮耀。”
“哦?”段擎蒼看了眼段芙蓉,她還是那樣的漂亮,雖然她做了很多錯事。可是已經不止一次,有人說她擁有鳳格。
“那妖氣橫行之處又在哪裏?”段擎蒼繼續問。
“既然東廂有此物庇護,那麽妖氣橫行之處,定是在仆人院。”
這時候,去仆人院搜索的人,也回來了,然後逞上幾只布滿泥土的盒子,看起來似乎已經埋在地下有些日子了,這時候才剛剛起出來。
“大将軍,在仆人院東西南北四角,挖出了這個。”
“快打開來看看!”
“是!”
立刻有人将這四個盒子都打開,尚未看清裏頭是何物,就聽玉冠山人大呼道:“此乃妖邪之物,諸人避開,待我破了其法再觀看!”
他忽然跳出來,圍着那幾個盒子轉了幾圈,之後滿額都是汗水地停下來,心有餘悸似地說:“此妖物已經在段府內良久,現在已經有了靈氣,今日若不是我在,恐怕在場幾人都要被這妖物所傷,到時候傷病是在所難難免。”
這道士,倒是真的盡力得很。從東廂搜出的玉片,相信如果是從段櫻離的房間裏搜出來的話,肯定就不是剛才那什麽鳳格啊,貴女的說法了。
只是沒想到,他們在鶴鳥閣動不成手腳,居然在仆人院裏也早有安排。
段櫻離向大夫人看去,這時,大夫人的唇角,才不由自主地露出點笑容來。
段芙蓉更向她投來挑釁的目光,大概料定自己這一局,是必勝之局。
玉冠山人已經将盒子親自拿到了段擎蒼的面前,“将軍請看,這就是你們府內這一年多來,頻頻出事的原因。”
段擎蒼凝目往四個盒子裏看去,只見裏面分別有四個手掌長的布偶,而每個布偶都神情木然,身上還有污漬,還有種很難聞的腥臭味道。
玉冠山人道:“此布偶被潑了黑貓血,貓血是最至陰邪氣之物,黑貓血尤其如此,有了這貓血,人偶便如同活了般,更易招惹陰損之氣,而一般來說,這布偶在制作的時候,便已經用咒語将那人的名字紋在布偶的背後,現在只需要把布偶翻轉過來,便知道貴府,到底是哪些人受到了詛咒。”
段擎蒼聞言,立刻就要翻轉布偶,玉冠山人卻又嘆道:“這人定是恨極了貴府,你瞧,這是下了死咒的,布偶的心髒和印堂之間,都插了黑色的釘子,便是要讓這人不但活着受折磨,不死不休,而且要死得極慘……”
☆、壓勝之術
段擎蒼連忙把其中一個布偶拿出來,看看布偶的背面,只見上面有針線繡出字樣,赫然正是“段芙蓉”三個字。
接着再看另外三個布偶,“段擎蒼”、“夏悅”、“段逸”……
當段擎蒼看到自己的名字的時候,臉上已經是烏雲密布,等發現到段逸的名字的時候,就是打雷閃電了,他猛地将布偶全部都扔在地上,“混帳!這是誰幹的!誰幹的自己站出來!這是誰幹的!”
段芙蓉涼涼地說:“連我的名字都在裏面,爹,這是誰幹的不是顯而易見嗎?那仆人院是什麽地方,有誰會有事沒事去那裏逛逛?有誰會把腦筋動在那裏?今日若不是玉冠山人,恐怕我們一輩子都想不到,害人的東西是埋在仆人院的。毂”
“你什麽意思?”段擎蒼終是應了聲。
“爹,這些事肯定是櫻離做的!要知道,當初您讓她獨自在仆人院生活了六年,恐怕她早已經恨死我們了。她沒有詛咒我娘,只不過是知道,只要我出了事,我娘就會瘋了,我娘就會死……”
段芙蓉的眸子裏全部都是憤怒,“她竟然還詛咒您,爹,您若出了事,咱們段家,可不就是完了。”
“住口!铨”
段擎蒼喝了聲,目光從各人的臉上掃過去。
除了梅姨娘,大家似乎都覺得這個推斷很正常。
而且梅姨娘也不能确定似的,神情猶疑……
目光終于落到了段櫻離的身上,她神情依舊淡然,仿佛大家正在談論的事情與她無關,不知道為什麽,段擎蒼的吸呼微微一窒。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覺得這個女兒已經長大,長大到他一點都不認識她,他心裏很清楚,之前的那些事情上面,并不是她主動去害別人,可是的确自她從仆人院出來後,段府內的風波就沒有消停過。
難道真的是剛才那些布偶,招來了陰損之氣,才使段府淪成這般模樣?
“櫻離,你自己說,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段擎蒼盡量地壓抑着自己憤怒的情緒。
段櫻離站了出來,一字字很清晰地說:“父親,此事與我無關。”
大夫人冷笑道:“好個與你無關!那你說說,這件事倒是誰做的?而且看這些個盒子和布偶,應該是已經埋在地下很長一段時間了,或許當時你還在仆人院的時候就已經這樣做了,你是真的恨我們……”
大夫人說到這裏,忽然哭泣道:“可憐芙蓉,因為你這卑鄙無恥的壓勝之術,弄得迷迷糊糊的,這些日子可做了不少的糊塗事兒,簡直都不像是我的女兒了,原來卻是有其原因的,是這可惡的邪術導致她變成這樣的……
老爺,您一定要為芙蓉做主,為我做主啊……還有逸兒,可憐那孩子……”
經過大夫人這番說詞,倒把之前的事,所有的錯都推到了這幾個布偶身上,而布偶若是段櫻離埋在仆人院裏的,那麽所有的責任便在她了。
段櫻離将那布偶撿起來,仔細地看了看……
“此布偶在地下埋得過久,偏又埋在較潮濕的地方,看起來已經快要爛掉了,想必埋了一年以上有餘。”
“就算如此又如何?”大夫人厲聲道,“此事必是你做的無疑。”
一年以前,那時候,段櫻離才剛剛從仆人院出來而已。
那時候,段芙蓉還是段擎蒼最寵愛的女兒。
可是大夫人必是在段櫻離得以離開仆人院的時候,就已經在算計着段櫻離了,這東西當初埋在那裏的時候,恐怕便是要找一個合适的機會,給段櫻離致命一擊。
大夫人可謂是老謀深算,就算是還沒有發生什麽事,她亦早早地做好了搏鬥的準備。
“這不是我做的。”段櫻離還是這句話。
“櫻離,你說這不是你做的,你有什麽證據?”老夫人終于發話了。
“父親,您還記得三殿下來段府,以奇石換取解決西南百姓之事的時候,是什麽時候嗎?那時候,我想出了一個辦法,連父親都贊好,可惜卻因為我不會寫字,而于當日交了白卷,最後是大姐得了那塊奇石。”
段擎蒼皺皺眉頭,“那個辦法也不是什麽好辦法,是我失查,導致了不好的後果,不提也罷。可那件事,與今日這件事有什麽關系?”
“父親,請您看這布偶的背面,每個名字都繡得極其工整,每個名字也都沒有任何差錯,可是一年多以前,櫻離住在仆人院之時,尚且連自己的名字也不會寫呢!”
是呀,段櫻離在一年前,可是大字不識一個呢!
段芙蓉、段玉容曾經因為這個原因,而數次取笑過她。
段擎蒼凝着眉頭,示意段櫻離将布偶再給他看看,她恭敬将布偶遞給他,又道:“而且這繡工,就算是我現在的繡技,無論如何也是達不到的這種繡技的。”
大夫人的臉上閃過一抹驚慌和不甘,又道:“不會寫字又如何?仆人院裏的那些人,哪個不是以三小姐你馬首是瞻,你随便指個人給你繡上這些,也并不是難事。字可以被人代寫,也可以找人代繡。”
段櫻離沉吟了下又道:“據說,只要是會刺繡的人,所繡之物必都留有自己的痕跡,總有與別人不同的地方。而有些人因為繡工高強,所以在繡任何東西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将自已最拿手的技能顯示出來,我看這些布偶上的繡工很是特別,不如找仆人院的老人們來瞧瞧,她們在仆人院很久,對院子裏的所有人都了解,想必她們能夠認出這東西到底是誰繡的。”
老夫人道:“櫻離說得不錯,找刑媽媽來問問。”
就這樣,刑媽媽被帶到了廳內。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知道之前有人闖進仆人院,挖走了什麽東西。向段櫻離看了眼,段櫻離卻只是低首與老夫人說着什麽,絲毫沒有看向她。段擎蒼讓人把那布偶遞給刑媽媽,“刑媽媽,今日讓你來,便是讓你辯認一下,這布偶是何人所繡?”
刑媽媽拿過布偶,聞天刺鼻的腥臭味,看過太多內宅鬥争的她,馬上明白發生了什麽,不敢造次,仔細地看起來了半晌,才道:“這針法看似粗糙,但是其中夾雜了一種幾乎要失傳的針法,向來我也只是見過,卻不會用。”
“那是什麽針法?”夏悅也忍不住問了句。
“這似乎是——陸園跳針!對,就是這個。可是據老奴所知,仆人院尚沒有人會這種針法,畢竟陸園針法原本就是對外保密,向來是傳男不傳女,這跳針更是其中的精髓,一般人等又怎會學得來呢?”
段擎蒼忽然覺得這陸姓似乎有幾分熟悉,一時又想不起來。
大夫人卻已經很是忐忑不安,然而面容之上卻絲毫不露,只道:“或許有人學了,卻藏私,不想讓你知道呢?刑媽媽,凡事不可以那麽快就下定論。”
刑媽媽只好将布偶交回,退到一邊,“老奴,只能看出這些了。”
老夫人淡淡地看了眼大夫人,正對上她的眼睛,大夫人心頭一慌,目光中露出企求的神色來,反而讓老夫人更加的确定了。想到大夫人曾經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差點害得她沒了命,老夫人這次可不打算給她面子,涼涼地說:“大媳婦,我可是聽說,你的娘家親奶奶,原來可是嫁給了陸家的……”
大夫人的心猛地被揪了起來,不過她依舊很鎮定地說:“她是曾經嫁給陸家,可并不是擁有陸家針法的那個陸家,況且她當時只是一個媳婦,那陸家針法傳男不傳女,她是無論如何也得不到那針法的……”
原來大夫人的親奶奶,曾嫁到陸家,卻不知道什麽原因被休離,再後來就嫁到了秦家,現在人已經不在世了。
老夫人卻道:“據我所說,你娘家親奶奶,當年正是因為偷學了陸家針法而被休離,并且在離開陸家之前,被廢了十指關節,從此後再不能拿針線。她倒也是堅強,居然還是将此針法傳給了自己的後人。”
“不,不是這樣——”大夫人恐怖地看着老夫人,這老家夥平時看起來很糊塗,而且似乎從來也沒有談起過大夫人娘家的事情,怎麽忽然就一清二楚了呢?
這大夫人沒有兒子,卻不明白,有兒子的母親是何心思。
段擎蒼娶秦鳳過門,這老夫人如何不會将她前後八代都打聽清楚明白,才敢讓她入門。
“行了,別瞞了,這針法,瞞得住別人,瞞不住我老人家,不過沒想到刑媽媽也是這般有見識,秦鳳,你身為段府的主母,卻這樣詛咒段府,到底為什麽啊?”
☆、大夫人慘烈離別
大夫人只覺得腿腳發軟,眼前發黑,這一生,便要敗在此刻了……
然而,她還在掙紮着,幹澀地說:“你們又是如何确定,這針法便是陸家針法呢?你們誰又真正的見過陸家針法?”
刑婆婆複又站了出來,“回大夫人,當年有幸得大夫人照顧,從您那裏得到過一幅娟帕,正是陸氏針法,因娟帕上有個小小的陸字。”
刑婆婆将自己身上的帕子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