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

了不洩露慕風仍然在世的事實,段櫻離出門去與慕風喝酒的時候總是把玉銘支開,而慕風偷偷進入段府的時候,自然也是背着玉銘的。不過這男人長得太妖孽也是個很大的問題,連玉銘這麽有“見識”的丫頭,都被一下子迷住了,将來不知道要禍害多少女子。

進入皇後娘娘的千壽園,才發現今日不止是各位官家小姐、命婦們來到了園中,還有許多陌生的臉孔,有不少看起來意氣風發的年青男子。

這些男子看到來來往往的各位小姐,有些就眼冒紅光,不斷地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穿着是人模狗樣,神情卻是猥亵得很。

當然也有那種面目清正,看起來很正派又英俊的男子。

段櫻離正感到奇怪,唐心苑已經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羞紅着臉道:“櫻離,我們離開這兒吧,你看他們……”

段櫻離往唐心苑身後看去,只見有三五個男子,就像餓漢見了鮮~肉小籠包似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唐心苑的身上。

但是被段櫻離那如同幽潭靜冷的眸子輕輕一掃,那幾人便覺得有如一盆涼水兜頭而下,趕緊将目光挪到別處去,裝出賞風景的樣子,過了兩秒卻又忍不住看過來,這個擁有涼浸浸的目光的小姐,似乎也非常與衆不同,有味道啊!

“唐小姐,今兒是怎麽回事?宮裏怎麽放了些狼子進來?”

“我們找個清靜點的地方再說話吧。”唐心苑還是心有餘悸。

千壽園很大,但往北的方向因為大樹遮蓋顯出幾分陰森,所以來的人也很少,二人便在那兒找見個亭子,亭子裏有石椅石桌,桌子上還刻着棋盤,二人便坐于亭中,唐心苑有點好奇地說:“段小姐,你怎麽知道往北走有如此清靜之地?”

“只是随意選了個方向而已,幸而這裏環境尚可。”

唐心苑心頭疑慮也只突然冒出來的而已,并不深究,拿出帕子擦擦額上的汗水,“櫻離,你還沒有聽到消息嗎?好像咱們南诏,要與車師國開戰了。”

段櫻離還真沒聽到這消息,而且前世的時候,南诏并無與車師國大戰,并且鳳羽奪谪末期,此國家還暗中幫助鳳羽,後來更簽訂百年友好條約,互為友邦,怎麽這世卻要與車師國打仗了?

忽然想到剛才見到慕風那小子,也說是要開戰了。

當下只道:“是沒得到消息,可是兩國好好的,為何要開戰?”

“說是車師國忽然發難,遞來貼子要求開戰,至于理由嗎,恐怕只有皇上和咱們的爹爹們知道,咱們都是女子,如何能知道他們為何要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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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只是,開戰與今日的事有何關系?”

“關系可大着呢!”

唐心苑說着話,面上微微現出苦澀,“今日來這裏的公子們,都是奉京各大皇商的公子,還有些甚至連皇商都不是,只是家裏財産龐大,便也被邀來,便是要從各位官家小姐中,選娶良配,而且皇上和皇後都會到場,若是雙方合意,便會當場賜婚。”

“這,這是何意?”饒是段櫻離聰明,這時候也滿頭霧水。

“何意,便是要把我們賣了換銀子呗!”洪婵忽然插進了一句。或許是她提早得到了消息,今日倒打扮的很随意,甚至面上未施脂粉,只是她天姿國色,饒是如此依舊看起來明豔極了,苦惱地進入亭子裏,坐在亭子中,“聽說皇上下了大注,只要是能夠資助朝廷軍費的,挑中了誰就是誰,不許反抗。”

段櫻離怔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堂堂明帝,為了軍費居然做這等勾當?真是丢人丢大了!

腦海裏卻努力地搜索前世與此事有關的情景,奈何一片白霧茫茫,前世的明帝,根本沒做過這麽丢人的事呀!

洪婵又道:“所以我們現在就是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割的份喽!”她半開玩笑地問:“櫻離,你說我會嫁個什麽樣的人?以我的姿色,對方若不能出到百萬金以上,是不能娶我的吧?”

這話問得實在寒人心,倒像是窯子裏賣~肉的,按品論價。

一時間,三人都再沒說話了。

隔了好一會兒,段櫻離似乎才接受這個現實。是啊,南诏與西淩去年剛剛大戰過,雖然大勝歸來,可是段擎蒼率領大軍在外幾個月,花銷費用實在是難以估計,僅隔一年,便又要與國力強悍的車師國大戰,國庫空虛需要皇商及全國各大商人出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要這些皇商雖然要“國之興亡,匹夫有責”的标杆出資,無疑是行不通的。

錢入口袋兒容易,要掏出來可難了。

而在南诏,官家貴胄地位總是比商人們要高許多,因為官家貴胄大部分生來就入貴籍,而商人卻要費好大的力氣,才可以入貴籍。

這麽一個小小的門坎,卻教商人們趨之若鹜,關鍵就在于,有錢了,自然要求“地位平等”。可是能夠做到地位平等實在太難,就如當年的馮園禮,為了入貴籍,搭上女兒馮小仙,後來馮小仙雖有非同一般的際遇,但是她因為此事被罰在青~樓~賣藝,也是不争的事實。

而也因為貴籍之事,向來官商通婚較少,當官的總認為,與商人通婚是低了自己的身份,而商人則覺得與官家通婚始終低人一等,自然也不願有個時時看不起自己的親家。

所以這次皇帝求助于商人,可說是商人揚眉吐氣的一天到了。

他們終于可以站在高處,把金子用力地砸向這些官家們,讓他們在商人們的面前低頭,任人挑選。

如今想想,什麽貴籍,什麽官門貴女,都是狗屁,必要的時候,明帝會毫不猶豫地把她們貢獻出來,任那些滿身銅臭味的商人們挑選。

想必洪婵和唐心苑自然也想到了這層,三人都在亭子裏,不想出去。

直到有人來請,“三位小姐,皇後娘娘都已經到了,讓小的來請三位小姐。”

三人站起來,有些面面相觑,最後都從彼此的眼眸中看到一抹黯然,就跟着小太監往千壽園宴場而去。

這三人站在一處,各有各的顏色,各有各的風~情,實在太紮眼。

所以到了宴場中,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段芙蓉見這情景,只是撇撇嘴,想自己幾個月前嫁給李良,還萬分不願,如今想來,卻是好運呢!否則這時候被放在這裏,被這些下賤的商人,當成騾子似的挑,才是真正的丢人。

段櫻離的目光落在老夫人與梅氏的身上,發現梅氏正擔憂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麽,段櫻離淡淡地轉過目光,随着小太監來到為她安排的位置之上,正好在洪婵與唐心苑的上首,三人的位置挨着。

洪婵和唐心苑臉上沒有了絲毫的笑容,洪婵冷若冰霜,而唐心苑則低着頭,想要躲到哪裏去似的。

洪婵發現有兩個男子在看她,她狠狠地瞪回去,倒把兩個男子吓了一跳。

而段櫻離則一眼看到了坐在對面不遠處的慕風。

人長得好就算了,今日還穿得很風騷,人群中就只有他一個人穿了绛色衣裳,所以也是很紮眼。

因為人太多,皇後的目光只落在衆女子及命婦的身上,還沒有發現到他。

就在這時候,有太監尖細的聲音道:“皇上駕到!”

明帝來了,衆人全部都跪了下去,山呼萬歲!

段櫻離偷眼看向慕風,發現他也正在看着她,很暧~昧地向她眨眨眼。她忽然明白,他今日到此的目的了。

“大家都平身吧。”

大家坐回座位上時,明帝已經好整以暇地端了茶喝。

明帝似乎比從前老了很多,鬓邊竟然出現了絲絲白發,只是那雙陰聿的眸子,卻依舊銳利,當他的目光掃到慕風的時候,手中的茶杯忽然就狠狠地抖了一下。

二人目光對視,彼此互不退讓躲閃,明帝的神情複雜陰沉,而慕風卻很坦然,甚至在衆人都看向他的時候,他站出一步,向明帝道:“皇上,在下是十八學堂慕天賜的兒子慕風,受邀來參加宴會,不知是否在下不懂規矩,做錯了什麽嗎?”

“慕風?”明帝看起來有點咬牙切齒的,手緊緊地握住,指節發白,然而最終還是忍耐住了,哈哈哈大笑了幾聲,“原來是那老兒的兒子,都長這麽大了……你父親,一向身體可好?”

“他老人家很好。”

明帝的語氣裏,隐隐帶着狠意,卻依舊笑着,“很好,很好。”

這時候,皇後及衆位以前見過四皇子鳳沐的人,也都瞧出這慕風,分明與四皇子鳳沐長得一樣呀!都暗暗地猜測起來。

慕風複又坐下,淡然向衆人一笑。

這一笑,便又讓很多人愣住了。

特別是段芙蓉,看到慕風的這一刻,她只覺得自己的血液都凍住了,天下竟有如此相像之人?而他依舊那樣風華絕代……

然而……自己終是與他沒有任何緣分了吧?

她剛剛還在慶幸自己,不管怎麽樣還是嫁入了官宦之家,然而這時候卻又恨得牙癢癢,若是自己沒有嫁人,便與這些待嫁女子一樣,可以坐在那裏供這些青年挑選,而自己容貌出色,那慕風定然會把目光聚在她的身上。

不管他是不是四皇子……便是為了當年,她曾經那樣的癡戀過他,她也願意為他付出一切……

然而現在,便是連付出的機會也沒有了吧?

再看坐在離自己不遠處的李良,實在是面目可憎,不堪入目,其風度韻致更無法與慕風相比……她嫌惡的目光被李良捕捉到,李良是個彼私敏感的小心眼,不免便将這筆帳,暗暗地給記下,打算回家後再好好地教訓教訓這個“騷~娘~們”。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明帝的心情變差,然而目的卻沒有變。

已經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緒,風雲不動地緩緩道:“其實今日讓大家入千壽園過中秋,有兩個目的,一是為了君臣一體,共享盛世;二是因為,我國便要與車師國大戰了,想必此事大家已經聽說了,今日來到此的都是京城名流,所謂家國興亡,匹夫有責,朕也不是逼你們貢獻出一些什麽,可是有句話說得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你們可以無視家國危難,可能若真的出了事,你們及你們的兒女,從此颠肺流離,便是有再多的銀子,恐怕也買不回平安呀!

朕的話,便只說到這裏,到底如何做,還要看各位。今日慷慨解囊者,直接入貴籍,可娶南诏最高貴的女子們!從此官商一家,有力的出力,有錢的出錢,共同度過難關!”

接着便着人喧籍官來,當場設下筆墨書案。

顯然,所有捐助朝廷者,當堂便能入貴籍铪。

首先站出來的,是馮園禮。

經過上次的事情,馮園禮忽然看通了什麽,自己一家雖然入了貴籍,然而女兒卻遠嫁西淩,他憂心忡忡地走上來,手中抱着個盒子。打開盒子,他向明帝道:“這裏是我馮園禮辛苦半生得來的所有財富,地契、房契和店鋪俱在此處。這些財富乃是因為皇上治理有方,才使得南诏迎來和平盛世,如今國家有難,我馮園禮願意家財散盡,以報皇恩。”

馮園禮可是奉京第一皇商,他所有的財富加起來,能充滿半個國庫,這一重磅砸下來,衆人都覺得馮園禮若不是瘋了,便是被明帝脅迫。

衆人都不由自主地竊竊私語……

明帝也道:“馮園禮,你可知,你今日這個決定使你一無所有,況且你已經是入了貴籍的人,膝下除了西淩五皇子妃,也再無兒女,朕便是想報答你也不知如何報答,你确定要這麽做嗎?”

馮園禮非常堅定地說:“是,這是鄙人唯一能夠做的事。”

“哈哈哈,好!來人呀,拟旨,馮園禮的所有財産将交由官府管理,一應生意也将由官府打理,賜馮園禮馮宅一座,食候爵祿,由朝廷奉養天年。”

馮園禮跪下,謝了大恩,便退至一邊,臉上卻殊無喜色。

韓玉則道:“這馮園禮真是好笑,當初為了入貴籍真是費了好大的力氣,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貴籍,卻又全數捐了自個的財産……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洪婵道:“恐怕只是買平安罷了。這筆財産于他可是災難。”

事實上,這時候段櫻離也想通了。

今日這場大宴,恐怕最主要的目的之一,便是沖着馮園禮去的。馮園禮的女兒馮小仙嫁給了西淩皇子蕭徹,那麽他可是鄰國皇子的岳父大人了,試問在這種情況下,明帝如何能夠放心他持掌着這麽大筆的屬于南诏的財産?其它的不說,若哪年再打起來,這馮園禮是幫着南诏呢?還是幹脆提着銀子去幫自己的女婿,殊為難料。

所以不如讓他自己把所有的財産都“捐”出來,從此做個清閑富貴人,反而要保險的多。這一點,馮園禮自已也是清楚的,因此才會有了如此的舉動。

無非是君臣都有個臺階下,維持彼此的面子罷了。

馮園禮的事情一完,一時間全場人都有點兒愣住了,入貴籍沒關系,娶官女也沒關系,可若把全部家當都捐出去,關系可大了去了。若是不捐出全部家産,又應該捐多少呢?多少才合适呢?

這些男子們,看着對面如花似玉的女子們,都有點猶豫起來。

就在這時候,慕風站了起來,“陛下,我慕府想捐出十八學堂!”

事實上,這些年慕家為了維持這十八學堂,付出了不少的錢財和心力,十八學堂主要為窮人服務,也已經培養了很多人才,如今,卻已經是到了該撒手的時候了。

慕風說是要捐出十八學堂,事實上是要抛掉這個大負擔了。

明帝何許人也,又如何能算不出這筆帳,十八學堂向來由慕府自行出資,供窮學生,如今朝廷接過來,便要朝廷繼續出錢資助十八學堂了。這筆帳簡單易算,明帝的瞳孔微微收縮,然而他還是很大氣地接了下來,“這十八學堂這些年為我南诏培養了不少人才,如今慕府既然想要抛下重擔,朝廷沒有理由不接住。好,這十八學堂由今日起,便有朝廷接過了。”

當然,這十八學堂到了朝廷的手中,便也不再是十八學堂了,此後每年進入學堂讀者的學子銳減,關鍵是在于,它開始收取大量學費,而窮人是沒有辦法入學的。

因此十八學堂于三年後就已經被正式取谛,此為後話。

慕風“捐”掉了十八學堂,眼巴巴地說:“皇上,那我可以入貴籍嗎?”

明帝心裏已經怒火升騰,其實在邀請慕府的時候,便知道慕府與其他名流不同,他們的十八學堂使他們沒有什麽厚重的積蓄,只是慕天賜在奉京商界口碑極好,今日請慕府過來不過是湊數罷了,誰想到他們反而抛給他一個大包袱。p然而明帝終是害怕打擊了其它商人的積極性,向籍官道:“慕府建立十八學堂三十六年,輸入人才良多,功在社稷,特準慕府入貴籍。”

籍官趕緊記入一筆。

顧采芹一直在梅氏的身邊,發現對面有個商人男子,一直盯着她不放,而且神情得意洋洋,志在必得的樣子,心中便打起了小鼓。

她絕不可能嫁給商人之子,一直比段芙蓉及段櫻離低一頭。

想到此處,她悄悄地跟身後的丫頭說了句什麽,那丫頭點點頭,悄悄地退開。

看到自己被記入了“貴籍”,慕風居然得寸進尺地說:“陛下,我老爹說,今日我若是入了貴籍,便可當場向看中的官家小姐提親,我已經備好了聘禮,希望能夠當場提親。”

他的話音一落,女子們便都緊張起來。

慕風容貌氣質風度在一群男子中甚為出衆,而且又是慕府的人,慕府是個特殊的存在,從來沒有因為是商而不是官,遭遇到歧視,因為他們氣節高亮,堅持辦學三十六年,實在是非常難得。

若一定要任人挑選,嫁給商子,那麽若能嫁給這位慕公子,卻是一點也不比嫁入到官門之中差。

因此多數女子都不由地羞紅了臉,低首間卻又暗暗地向慕風送去秋波。

段芙蓉面色悲哀,若今日,她也在被臨選之列,該是多好呀!

“你準備了什麽禮物?”明帝不置可否,反而對他準備的聘禮似乎很感興趣。

慕風拍拍手,便有人送上一個精致的紅漆盒子,他親自打開盒子向衆人展示,原來是一具象牙雕。此具象牙潔白如玉,打磨溫潤,雕工娴熟精湛,關鍵是所雕之情景,竟然就是鬧市一景,各個小人兒栩栩如生,雖是忙着自己的活計,卻又是仰頭向上看着,牙雕的盡頭,是飛龍在天的景象。

這聘禮,果然是送給明帝的,而非送給段擎蒼的。

今日,明帝才是真正的主事人,他可以做一切主。

這牙雕,确實是極品中的極品,價值連城,意喻又是極好,令人見之而喜歡,繼而産生敬畏之感。

明帝觀察了片刻才道:“不錯。這聘禮,朕便代為收下了,只不知你看中哪位小姐?”

慕風的目光終于轉向段櫻離,這一日來,終于可以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看向她了,衆人順着慕風的目光,尋到了這位眸光清冷的女子,頓時又是一陣議論。而段芙蓉只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停跳了,十指指節驀然如同雞爪般在腿上抓緊,指節蒼白,嫩~唇微顫,心裏只道,是誰都可以,不能是這賤人!一定不能是這賤人!

“陛下,在下喜歡的女子,便是段家……”

剛說到這裏,便聽到有幾人齊聲道:“兒皇參見父皇!”

來者竟然是三位皇子,鳳青鸾、鳳羽及鳳星辰。

明帝笑呵呵地道:“皇兒們,你們來做什麽。”

鳳青鸾道:“回父皇,聽說父皇今日在這裏做大事,凡是敬獻銀兩的,便一定能夠入貴籍,娶官家貴女。”

“話不能這麽說,父皇今日所圖,不過是求官商通婚,不要像從前那樣別別扭扭的。”

鳳青鸾又道:“父皇,此舉不妥!”

他今日穿着白色鶴紋袍,腰系玉帶,足登同色軟靴,越發顯得整個人玉面朱唇,風~流倜傥,只是神色卻是凝重得很。

而且他向來性子內斂,忽然如此大張旗鼓的否定明帝所為,真正兒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明帝的笑容也明顯斂去,聲音沉沉,一字字道:“有何不妥?”

“此舉便如同以貴女們作為交易籌碼,至她們的尊言為何物?這些女子們,都是父皇您最倚重的臣工們的掌上明珠,試問您如此做,豈非傷了臣工們的心!就算她們并非官家貴女,而是平民百姓,也斷沒有坐在這裏如同騾馬般被人挑選的道理!父皇,請您即刻收回呈命,大家繼續好好地過中秋。”

鳳青鸾這幾句話說的很是有氣勢,而且絲毫沒有給明帝留面子,衆女都聽得暗暗喝彩。

其實鳳青鸾也是真的生氣了,他實在沒有想到,自己向來敬重的父皇,竟然會想出這樣一個法子籌集軍費。

明帝又向鳳羽問道:“你也覺得,父皇此舉有失?”

鳳羽抿了抿唇,終是道:“是的,兒臣認為,如此籌集來的軍費,的确不妥。到時候将士們若是知道真相,只怕反而導致軍心渙散,因為凡是有志氣的男子,是不會願意拿着賣女子得來的錢去打仗。”

“老七,你說呢?”明帝又問。

鳳星辰鼓了鼓勇氣大聲道:“兒臣認為,二哥和三哥的話很對!但若是父皇執意如此,兒臣也願意捐出全部家當,挑選兒臣最喜歡的女子。”

他的話過于孩子氣,終是有人在這麽肅沉的氣氛中,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而商子中則有人在喊:“不知道七殿下喜歡的女子是誰?不如在此時點明出來,我等絕不與七皇子争搶!”這話自然又引得衆人大笑。

鳳星辰的臉憋得通紅,驕傲地向他們掃一眼,這才道:“我喜歡的女子,你們是搶不走的,因為她也喜歡我!不過不防告訴你們,我喜歡的女子便是顧采芹小姐!”

他向顧采芹一指,看起來頗為有擔當。

衆女子不由自主地羨慕顧采芹,而顧采芹卻只是羞紅着臉看着梅氏,不敢說話。梅氏卻是輕輕地拍她的手,笑道:“七殿下不錯,采芹,你很有眼光。”

顧采芹只把小臉更低地埋入胸口,嬌~羞不已。

明帝呵呵笑道:“原來老七你是為了佳人而來,很好,很好。”

不等鳳星辰回應,又向鳳青鸾道:“老二,老三,你們是否也是為了佳人而來?若是如此,父皇自然也不會阻止你們不參與今日之事,不管是商人之子,還是帝王之子,都有權力追求自己的幸福。不過若是因為害怕自己喜歡的女子被別人搶走,卻偏要講出這麽一堆道理來駁斥父皇,那卻是大不敬和忤逆之罪。不知道你們二人,是為着哪般呢?”

鳳青鸾和鳳羽,一時都語塞。

這分明就是明帝給他們下了個套兒,若說是為了佳人,就要落得個欺君犯上之罪。若說單純是為了這件事本身而持反對意件,萬一反對失敗的話……

鳳青鸾忍不住向段櫻離看來,只見她正對着他暗暗點頭。

他知道段櫻離的意思,是讓他繼續堅持自己之前的說法。

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明帝執意不肯取消今日之事,那麽段櫻離便會落到任人挑選的地步,而他卻成為那個最沒資格擁有段櫻離的人,因他若選擇前者,那麽便證明他不過是為了駁倒這件事而已,并非為了佳人,即不是為了佳人,又哪有選擇佳人的權利呢?

正在他左右為難之機,鳳羽忽然向前踏了一步,“父皇,兒臣此來,當然是為了佳人!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們求得,兒臣自然也求得。不過兒臣同時也是為了這件事本身,因為兒臣認為,父皇此舉的确有違常理,莫非父皇有其它的用意?兒臣不敢随便揣測父皇心意,但相信在座的各位公子,若是真的喜歡哪位小姐,自可在離宮後上門求娶,三媒六聘,按照正常程序走,對彼此都是一個尊重。”

說着他轉向商門子弟,冰寒的目光在他們面上掃過,“各位公子,我說的對吧?”

“對,三殿下說得很對……”有人開始附和。

鳳羽又繼續道:“父皇,兒臣有一項提議,憋在心中很久,今日已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若是觸怒了父皇,請父皇盡可責罰。”

明帝手一揮,“說!”

“兒臣認為,應該取消貴籍策。因兒臣最近學孔孟之道,《孟子》的《盡心章句下》如是說‘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天下最貴之人乃是百姓,君之下,臣為百姓,商人亦為百姓,既然都是君之百姓,為何還要分貴賤?若無貴賤,商官自可通婚,臣民更加融洽!因此,兒臣主張,取消貴籍,天下臣民皆平等!”

鳳羽的說法,得到了商子們的大加贊賞,他們甚至站起來鼓掌。

鳳羽卻向明帝跪了下去,“兒臣冒犯,還請父皇責罰。”

鳳青鸾也跪了下去,但是什麽都沒有說。因為今日,該說的都已經被鳳羽說完,他一念之差,已然被鳳羽完全占去上風,這時便是說什麽,也已經晚了。

皇後有點興栽樂禍地看着二人,以明帝的脾氣,這二人今日可是要受罰了,當場駁掉明帝的面子,這該是多大的罪過。

空氣如同凝固般,漸漸地,宴場安靜到掉根針都能聽到的地步。

☆、有驚無險芙蓉提舊情

明帝的目光在淡漠地落在兩個兒子的臉上,不知道在想什麽,就在衆人以為,這二人定會受到明帝責罰的時候,明帝忽然哈哈哈地笑了起來,向鳳羽一指,道:“老三,你很好,很好!你們都起來吧!”

鳳羽和鳳青鸾都站了起來,不解地看着明帝。

明帝這才慢悠悠地道:“其實朕今日請大家來,最主要的目的便是取消貴籍之事,三皇子說的好,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特別是這種即将開戰的局面下,更沒有什麽貴賤之分,應該官商農為一體,共度難關。朕本來不過是想看看,國之危難之時,你們作為商人,在國家體制下,受益最廣的一群人,到底會如何做?

現在朕看到了,朕沒有失望,只是馮園禮,你現在要改變主意嗎?你若改變主意,朕不會怪你,還會把家産還給你,因為你是第一個站出來,将家産散盡以充軍費的皇商。”

馮園禮臉色難看極了,今日,明帝分明就是沖着他來的,若是馮園禮沒有将財産交出,恐怕明帝現在又是另一番說詞。

而且,已經送給皇帝的東西,怎麽能再要過來,那是自尋死路啊!

所以馮園禮幾乎沒有猶豫,立刻就站了出來,“馮園禮主意已定,馮園禮絕不後悔!”

慕風踏前一步也道:“慕風也絕不後悔!”

明帝點點頭,“很好,很好……這都是朕的意外收獲啊,既然你們都不後悔,朕就收下了,将來會替三軍将士感謝你們。至于廢貴籍列,已經頒布,此時恐怕已經貼滿大街小巷,現在,請各位将那貴籍冊搬上來,朕要當着大家的面,燒毀這貴籍冊。”

馬上就有小太監搬了幾大摞冊子來,還帶來了火盆。

明帝拿起其中一本冊子,親自點燃,衆人看到那冊子一角燃起,漸漸變成一團炙烈的火,心頭都是別有番滋味。

原本已在貴籍中的人,如今便有從雲端一下子落到地上的感覺,從此後這種身為貴籍的優越感再也不存了。

而商子們則都暗暗大贊一聲好铪!

待明帝将所有的貴籍冊全部推入火盆的時候,商子們已經跪倒一大片,山呼萬歲!貴籍冊的燒毀,貴籍的解除,早已經是民心所向,而明帝此時作為,馬上就讓大家忘了之前他收取馮園禮全部家産的事情,他們只記得,明帝今日做了件大大的好事,一件萬民皆慶,萬民皆喜的大好事!不愧是明君!明君啊!

明帝讓衆人平身,又淡淡地來一句,“宴會開始。”

宮婢們便如流水般進入宴場,一盤盤精致的佳肴和水果被擺上各人面前的案幾之上,只有慕風還心有不甘似的站在那裏,“咳咳,皇上,那個……”

明帝似乎有些疑惑,笑道:“慕公子,怎麽了?”

“那個牙雕——是,是我給段小姐的聘禮——”

“哈哈哈……”明帝長聲笑了,末了才道:“你放心,難道朕會占了你的聘禮嗎?這聘禮朕代段愛卿收下了,你與段小姐的婚事朕應該成全,慕公子還請放心。”

“謝皇上!”

慕風得了明帝的話,又向段櫻離看去,卻發現她已經低了頭,對他的注目無所回應。有點點失望的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其實段櫻離何嘗不知道慕風正在看向她,只是一時間,她不想面對他。再擡眸時,卻正對上鳳青鸾的眼睛,雖然剛才受了點挫折,可他似乎并不在意,微微對她笑着點頭。段櫻離卻是淡然地轉目,發現三皇子鳳羽正盯着慕風在看,神色陰聿,顯然他一點都不相信慕風是慕天賜的兒子。

另一邊,段芙蓉也是食不知味,她也看着慕風,然而慕風的注意力顯然是在段櫻離的身上,段芙蓉真是越看越生氣,越看越難過。

手中的杯子,狠狠地蹲在桌上,再也吃不下了。

李良倒是溫柔體貼地道:“娘子,你這是怎麽了?人多,千萬不要随便發脾氣呀!”

“把你這張醜臉拿開!”段芙蓉咬牙切齒地低吼。

現在是在千壽園裏,難道這個李良還能當着衆人的面打她?

李良當然不能,他恨恨地瞪了段芙蓉一眼,自顧自地吃東西。

宴會結束之後,皇後覺得今日的好戲就這麽結束了,有點兒意興闌珊,便帶着那些年齡稍大些的命婦去了偏殿聊天兒,女孩子們大多第一次進入千壽園,對那些亭臺樓閣,暗渠花樹都很感興趣,三五結伴的到處走走,商子們則在宴後就識趣地離宮而去,至午後時分,千壽園裏便只有這些美麗的小姐們了。

段芙蓉竟然也在園中,與顧采芹碰了個正着,顧采芹笑道:“已經為人婦的女子,都被皇後叫去偏殿了,你怎地還混在這裏?”

這話說得可真難聽,段芙蓉柳眉微擰,“什麽叫混?我想在哪兒就在哪兒,用得着你管嗎?”

顧采芹道:“那倒是。”

她笑笑地走到段芙蓉的面前,觀察了下她的臉,輕輕地呀了聲,“你的臉是怎麽了?看起來有點皺紋出來了,還有,你的胳膊怎麽了?好像有點青腫啊!”

因為天氣還是有點兒秋老虎的勢頭,段芙蓉拿袖子遮陽,不小心露出了半截玉臂,早被顧采芹看到了。

段芙蓉扭了半個身子,将袖子拽得遮住了手背,“你真多事,我什麽事都沒有。”

顧采芹涼涼地說,“被打了吧?看不出那李良竟然是個會打女人的男子,你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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